《以沉默爱你》一佳一

23、第 23 章

　　C大音乐学院，中午。

　　林安可和罗梓宇在食堂吃完了午餐，便在室外体育场寻了一处草地坐了下来。

　　梧桐树下，林安可背靠着树干，仰头看着头上斑驳的光影透过枝条落在脸上，既温暖又不会过于炽热，这恰到好处的温度好似某人——放空的大脑又一次“未经许可”擅自浮现沈轻舟的身影。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吃过了饭？也是在食堂吃的？如果在公寓，我现在回去是不是还能蹭上一顿餐后甜品，或者我现在打个电话……

　　“啊啊啊啊啊啊，林安可你脑子有坑啊，就知道吃吃吃……”

　　“哥们，你没事吧？”

　　罗梓宇被他吓了一跳，这好好地晒太阳的人，怎么忽然抱着脑袋没头没尾地骂自己脑子有坑呢？

　　“我说小可，虽然咱们食堂的伙食是有点差强人意，但是吧，你也不至于把自个吃出一个……精神失常吧？”

　　“哎，你不懂！”林安可屈膝，委屈地将脑袋埋进手臂，心中暗骂：沈轻舟你大坏蛋，就不能好好地做哥们嘛，干什么要……

　　那禁忌的“喜欢我”三个字，就算是“想”他都不敢、不愿、不能触及。

　　好像只是想想，都有种真相被揭穿了，放在太阳底下暴晒的□□感。可明明他坦坦荡荡，只单纯地把对方当哥们呀，为什么现在担惊受怕的人却是他呢？

　　“哎——”林安可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把本就凌乱的头发抓成了爆炸的鸡窝。

　　他是真心的愁啊！

　　之前沈轻舟生病，他又忙又慌乱的，只想着让他赶紧好起来。那会儿他还每天睡在沈轻舟的床上，伴他入睡伴他起床，一心一意地，全是“沈轻舟该吃药了”“沈轻舟该吃饭了”“沈轻舟该睡觉了”“应该给沈轻舟点哪家的外卖才比较健康”……

　　国庆假期结束的时候，这人也好得差不多了，他也终于松了一口气，但人一旦得了闲，原本滞留在脑子里的某些事儿就会重新蹦跶出来，搅得你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从假期结束到现在，二十一天了。

　　这二十一天里，每一天他都很努力地想把彼此的生活拉回到原来的轨迹。

　　但，同在一个屋檐下，又是彼此最熟悉的人，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又怎么可能真的“一切如常”呢？

　　就好比从前，他能肆无忌惮地爬床、抢被子；能湿身裸体地在对方面前晃悠；能一言不合就撒娇卖萌耍无赖；能肆无忌惮地往人身上扑；能毫无压力地一口一个“舟舟，我爱你哦”“沈轻舟，我超爱你的”“沈哥哥，I love you～”……

　　可自从知道了对方的心思后，他就算睡不着，也只能“独守空房”，闭着眼睛默数绵羊。

　　然后，数着数着，绵羊就成了沈轻舟的模样——如此“恶性”循环，他自然愈发的睡不好了。

　　至于撒娇卖萌耍无赖什么的，为了维持“我啥也不知道”的傻白甜人设，他自然还是会作几下，毕竟“懂事”这两个字放在他身上就怎么看怎么违和。

　　还有，曾经能轻易说出口的“我爱你”现在连“想”都成了忌讳。

　　“哎，我这一生啊，如履薄冰……”

　　“二十岁都没到呢，你就一生了啦？”罗梓宇高低着眉头，一言难尽，“我说小可，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他回忆道：“好像从国庆放假回来后，你就……就奇奇怪怪的，不是在走神，就是在发呆，要不就是像现在这样唉声叹气，莫名其妙的……发疯。”

　　“哥们，注意用词！”林安可斜了他一眼，随即委屈瘪嘴，又是一副唉声叹气的萎靡样。

　　罗梓宇眯着眼，摸了摸下巴，仿佛福尔摩斯上身一般，上下打量林安可。

　　“其实吧，我早就想说了，就你这人，多刁的嘴，这得多大的事儿才能逼得你吃食堂啊？”

　　林安可萎靡，但依旧嘴硬，“食堂怎么了，咱们学院的食堂……呃，至少还挺有想法，挺有创意的。”

　　罗梓宇黑线，“你说的创意是指彩虹鸡翅呢？还是青椒炒红椒呢？还是说咱们食堂赫赫有名的水果系列之……火龙果伴莲藕，苦瓜塞香蕉，橘子炒蛋，西红柿炒番茄，黄金万两伴提子？”

　　林安可摸了摸鼻子，“这……这个我也没说它们好吃呀，只是说有创意嘛。”

　　罗梓宇呵呵，“哥们啊，你就说吧，你是不是和你家沈同学吵架了？”

　　“吵架？”林安可瘪嘴，心想：这要是吵架那倒是好了，至少比起……那啥，他宁可和沈轻舟吵架。

　　“你想啥呢，我和……他有什么好吵的。”

　　罗梓宇一脸不信，“没吵架，那这大中午的你干嘛总拖着时间，老一副想回公寓又不想回公寓的模样啊？”

　　“我哪有！”

　　“还没有呢，就你刚刚从食堂走到操场的这一段路，你看了多少次你家公寓大楼的那个方向，拿了多少次手机想拨号最后又莫名地收了手，还有——”

　　罗梓宇眯着眼，推了下鼻梁上并不存在的镜框，“呵呵，还有你家沈同学，好像也是从国庆假期回来后，除了早上送你过来之外，就没怎么来过咱们学院了。他之前可是咱们学院的常客啊，那出席的频率，都快赶上我这个本校生了。”

　　“还有啊，之前你俩的电话、微信什么的就没断过，那见缝插针的架势，就好像……像那热恋中的情侣，恨不得每分每秒都黏在一起。”

　　“什么……什么情侣不情侣的，你不会形容就别瞎用比喻！”

　　“啊呀，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嘛，我就这么一说。”罗梓宇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这……真的太奇怪了。不对，应该是你们俩都特别奇怪。”

　　林安可避开了他的视线，“那……不是快期中了嘛，就也……都忙着准备考试呗。”他指了指操场，“你瞧，咱们学校的操场都少了不少人呢，这不都快要考试了嘛，大家都忙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呀。”

　　罗梓宇一脸的“信了你的邪”。

　　“我说，这食堂你都吃了有二十多天了吧，虽然也就一个午餐，但……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也就几步路的事儿，你还真打算……集齐咱们学校所有的黑暗料理？”

　　林安可抿了抿唇，将下巴抵在膝盖上，迟疑着开口，“嗯……那个，其实……就是……就是怎么说呢？”

　　“啊呀，你平日里也挺爽快的呀，这会儿怎么就这么磨叽了？”

　　林安可心想：这事儿但凡是个人都爽快不起来！

　　他犹豫挣扎了好一会儿，“嗯……这个事情就有点复杂。当然这事儿吧，它和我，和……沈轻舟是没什么‘直接’关系的。”他做了一下铺垫，随后谨慎道：“这个事儿吧，简单来说，就是我有一个朋友——”

　　我有一个朋友？

　　罗梓宇一言难尽道：“哥们，众所周知，‘我朋友’等于‘我’——你这梗用得能不能与时俱进点儿啊？”

　　“啊呀，什么梗不梗的，是真的……我朋友啦！”

　　“哦，好的，你说是你朋友那就是‘你’朋友吧。”罗梓宇摆明了就是不信。

　　林安可强调，“啊呀，真是我朋友的事儿，就……就我两个朋友的那个……那个感情出了点儿问题。”

　　“感情问题？”罗梓宇眼眸一亮，倾身道：“哪方面的感情呀？”

　　哪方面？

　　林安可目光闪烁，“呃……就简单点儿说，可能大概也许是……爱情……吧！”

　　“可能大概也许？”罗梓宇挠头，“你这话说的，要不是你这通身的‘注孤生’的气场，我铁定是要坐实刚才的怀疑的——‘我朋友’等于‘我’，但是——”

　　他话锋一转，“看来你朋友还真是你朋友啊。”

　　“喂喂喂，你啥意思？啥叫我通身气场‘注孤生’啊？”

　　“咳，那啥，这不是你吸引妈妈粉、姐姐粉的这个气质实在太突出了嘛，这有关爱情的这个问题……就和你很不搭嘛。啊呀，别在意这些细节，你就当反向证明了不是你有问题，是你朋友有问题嘛。”

　　顿了顿，“啊，也不对，这话好像还挺绕口的，算了算了，反正就是这个意思嘛。你还是赶紧说说你那什么朋友出了什么感情问题吧，竟然连累你和你家沈同学……嗯，都这么反常啊？”

　　林安可想问：“他和沈轻舟表现得很反常吗？”

　　但张了张嘴，他还是转了话锋，“嗯，这个，我那俩朋友吧，其实也是我和……沈轻舟的发小。当然也有点亲戚关系什么的，就是从小到大关系特别铁的那种。”

　　“哦，这样啊，那……他俩是怎么了？”

　　林安可组织了一下言辞，“首先，他俩都是……男的。”

　　“啊？”罗梓宇一脸蒙圈：为什么要先强调性别啊？

　　“其次，他们——”

　　话到嘴边，林安可又迟疑了。

　　“他们怎么了？”罗梓宇催道：“啊呀，你倒是快点儿说呀，别这么不上不下地吊着我。”

　　林安可想了想，组织了一下措辞。

　　“咳，那个，我朋友——就A和B吧，他们的关系就差不多是我和沈轻舟那样的，本来是特别铁的那种好哥们，从小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一个大院的那种发小。”

　　“然后呢？”

　　“然后，就国庆的时候，我不是三号那天说去朋友的酒庄玩嘛，那个酒庄啊，就是A的酒庄。”

　　“哇喔，你这朋友A还挺有钱的呀！”

　　“啊呀，这不是重点。”

　　“那重点是？”

　　“重点，重点是……那个，A邀请我们一起去他的酒庄玩，随便品品酒什么的，本来也没什么，就是一个寻常的兄弟聚会。但是，这个酒品着品着，我朋友A就喝醉了。然后就闹起酒疯，哭着闹着要去山上看星星看月亮什么的。”

　　“嗯，看出来了，你那朋友A醉的还挺……文艺的，看来是个很有钱的文艺少年哈。”

　　“咳，这……这醉了嘛，就奇奇怪怪的，也正常哈。”林安可心虚地摸了下鼻子，“啊呀，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朋友B就……就真的叫了车，上了山顶，陪他看星星月亮去了。”

　　“那你这个朋友B人还挺好的呀，不过你这AB朋友——”罗梓宇沉吟，“我怎么听着这么像你和你家沈同学啊？”

　　林安可目光一闪，“啊呀，这不都是哥们嘛，能做好哥们的自然是物以类聚，这性格啊，为人处世上总难免有相似的地方。”

　　“也是哦。”罗梓宇点了点头，并没有多想。

　　他道：“那，你那个AB朋友后面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是突然酒后吐真言，发现他俩喜欢上了同一个女孩子？还是其他什么狗血的爱情八点档？”

　　“呃，这个……倒也不是。”林安可心虚地咽了下口水，清了清嗓子，“咳，就这个事儿吧是这样的，本来他俩也是好好地看星星看月亮的，但是在看的过程中吧，嗯……那个，那个怎么说呢？”

　　“就我，啊，还有沈轻舟哈，就发现我们的朋友B好像、也许、可能……对我们的朋友A吧，其实……其实有那么点儿超越友谊的……那个感情。”

　　林安可重点强调，“对，就是我朋友B对A！”绝对不是沈轻舟对他！
　　罗梓宇并没有发现他的欲盖弥彰。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终于把脑海中接送到的信息连成了答案，只是这个答案……好像有点儿惊世骇俗！

　　“我去——”就算现在流行全民CP，但CP是CP，真人真事真男男情……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罗梓宇咽了下口水，“哥们，你这俩朋友可真是……走了一条很不好走的路啊！”

　　他忽然理解了林安可和沈轻舟的反常。毕竟，如果是他的发小，忽然告诉他：我喜欢的人是我们共同的铁哥们……

　　“等等！”

　　罗梓宇灵光一闪，神经一绷，忽然紧张地看向林安可，再次确认道：“哥们，‘我有一个朋友’是真的你朋友，不是你……本人——对吧？”

　　林安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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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孙宁（朋友A）：……
洛滨（朋友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