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从不以德服人》鹿玖公子

25、第二十五章

　　莫老二眼见自己媳妇儿被骂，赶忙劝和，“哎呀，娘，这么多年下来，咱们家谁还不晓得弟妹的人品。她现在是不知道，等她知道了三妹现在过得有多惨，她肯定愿意接纳三妹的。”
　　“三妹妹是被那个没良心的撵回来的，回来的时候全身都是伤，别提多可怜了。”老二媳妇儿跟莫老二配合的很好，眼看着孙氏被稳住，她这边也忙着在李氏跟前卖惨。
　　“她现在带着孩子住在娘家，就住我们莫兰那屋。要不是因为我们莫兰马上也要说亲了，现在连个窝都没有，我们也可怜三妹跟她两个妞儿，绝对不会让她搬到你这儿来的。”
　　莫三姐回了娘家，日子却并没有比在婆家的时候好上多少。
　　虽然不用再挨打了，白眼和冷嘲热讽可没少受。
　　这会见自家的丑事全都被二嫂抖落出来，鼻子一酸，顿时就哭了。
　　“娘啊，对不起啊，是我没用，害得您老人家一大把年纪年纪了还要受这个气。干脆，我带着两个妮儿死了算了，反正也没人在乎我们娘仨的死活。”
　　“我可怜的儿啊，这怎么能怪你？要怪也要怪那个杀千刀的！前头好几个娃都留不住，分明是他家祖上造的孽太多，才叫他家断子绝孙！”
　　孙氏跟女儿两个抱成一团又哭又骂。
　　李氏却难以对这姑姐产生多少怜悯。
　　孙氏是为了她的女儿莫三姐，老二媳妇儿是为了她最小的儿子莫兰，难道她就不用为自己唯一的儿子莫林考虑了吗？
　　这么多年，因为她这个不中用的娘，不知道让莫林在那些所谓的血亲跟前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头。
　　从前，她之所以一再忍让，一是为了替自己的亡夫尽孝，二是还指望着这些人惦记着骨肉亲情，别对他们欺压的太狠，不求困难的时候能帮什么忙，能做到不落井下石也就可以了。
　　可如今，李氏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不对劲了，心脏跳动的频率比原来慢，而且似乎还会越来越慢。
　　看透了生死，她再也不对莫家大院那些人抱有任何希望，她不能为莫林挣些什么，可至少要为他保住这唯一的栖身之所。
　　三姑姐的遭遇固然可怜，可她这次一旦松口，让三姑姐搬进来，将来等她走了以后，这些人会不会更加贪得无厌，再把莫林彻底从茅屋里赶出去？
　　李氏握着莫林的手，越来越用力，指尖都失了血色，变得又青又白。
　　莫林心中刺痛，结实的胳膊揽住李氏的肩头。
　　他要让莫家大院的这些人看看，他早已不是当年只能看着母亲伤心哭泣而无能为力的小孩，他已经足够强大，可以将母亲护在自己的臂膀之中。
　　“你们欺人太甚！”
　　“莫林，你别说话。”李氏咬紧了牙，半步不让，不孝之名，她一个人背就好，“娘，我不能同意。”
　　莫家老大一巴掌拍在桌上，“弟妹！这就是你不对了！都是一家人，你总不能放任不管吧？！”
　　莫三姐擦着眼泪，幽幽叹气，“哎，大哥，你别说了，人嘛，难免都会自私一点。”
　　莫老二媳妇儿，眼咕噜一转，悄悄在自家丈夫的后腰掐了一把。
　　莫老二接收到自家媳妇儿的信号，重重叹了口气，朝孙氏道。
　　“娘，要不然这样，弟妹要是实在不乐意帮三妹妹一把，就让三妹妹还在莫兰那屋住着。只不过我们又要给莫兰重新加盖一间房，再加上聘礼还有办酒什么的，手里头的银子就不够了。一家人嘛，让弟妹借我们点银子周转，这总可以了吧？”
　　室内再次变得一片安静。
　　除了李氏和莫林，所有人都在心里面重新打了一番算盘。
　　“正好，今儿那么多乡亲父老都在，就请大家做个见证。”反正家里的丑事都已经曝光，孙氏索性不再遮掩，瞪着李氏再次开口，“别说我们欺负你们孤儿寡母，是让你姑姐带着孩子搬过来住，还是拿40两银子给老二，我让你自己选。”
　　哪怕李氏一直压着，莫林也实在忍不下这口气了，“我们没钱！”
　　他的眼神太过可怕，除了孙氏仗着自己的辈分无所谓之外，大房和二房的人都选择了暂避锋芒，反正有人会替他们做主。
　　孙氏气得面色通红，太阳穴突突地跳，指着莫林的鼻子骂，“你们看看！你们看看！他们俩身上穿的！这新盖的房子！还有院子里的马！还敢说手里头没钱？！”
　　“今儿我也不怕大家伙笑话了，”李氏累了也倦了，站起身，面带微笑，朝着院子里缓慢开口，“我跟莫林身上穿的衣裳，是乔夏送的。这么好的衣裳，原本也是舍不得穿的，只是今天难得才想着拿出来穿一次。还有院子里的马，那也是乔夏自己买的。这么多年，莫林每天起早贪黑，累死累活，总共也就攒了20两银子。前些日子我又生了一场大病，再加上修这几间房子，那20两银子都已经用光了。”
　　乔夏？
　　对了！
　　乔夏那丫头，上次随手就能拿出20两。
　　如果李氏说的都是真的，那就说明乔夏确实是有银子的。
　　至于乔夏从哪儿弄来的这些银子，他们才不在乎，他们只要知道该从哪儿搞银子就行。
　　“乔夏呢？把她叫过来，我跟她说。”
　　既然李氏都能不怕人家笑话，那她孙氏今天也豁出一张老脸了。
　　“妈，”李氏针锋相对，“你不能跟乔夏要银子！”
　　“我凭什么不能？”孙氏尖酸刻薄的顶了回去，“还没成亲呢，人倒是先住进来。她能住，我闺女为什么不能住？你们不让我闺女住，我找她要银子有什么问题？”
　　“啪啪啪——”乔夏忍不住鼓掌，“好逻辑。”
　　这时候，屋子里的人才发现，乔夏早就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了。
　　孙氏冷哼一声，“你都听到了？”
　　“嗯，”乔夏点头，“听到了。”
　　“那还等什么，拿银子吧。”孙氏稳稳当当坐在椅子上，摊开的手掌上下掂了两掂，“不给银子，别想进我莫家的门！”
　　莫林与乔夏同时出声。
　　“这不是你说了算。”
　　“老太太，您想拿这个拿捏我，没用。”
　　两人话音落下，眼神对上。
　　乔夏吐了吐舌头，莫林低垂下眼帘。
　　“那正好，立马卷铺盖给我走人！”孙氏怒道，“房子留给我闺女住最好。”
　　吵架最重要的是什么？
　　吵架最重要的是不能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啊。
　　乔夏微微一笑，“不如，我们还是来谈谈，重新分家的事儿吧。”
　　这句话，果不其然是捅了马蜂窝了。
　　在莫家那帮人一致对外的声浪中，牧飞舟站了出来。
　　“我是莫林的干爹，你们既然如此欺负人，那我可就不能不出来说几句公道话。”
　　压根就不理睬孙氏的叫骂，牧飞舟唤了李氏一声，在得到她的回应之后，问道，“当年分家，可有文书？可有见证？”
　　柳彤是莫林的干娘，与李氏的交情颇深，当年分家的那点事，其实牧飞舟和柳彤两口子都是一清二楚。
　　李氏猜到牧飞舟是故意这么问，深吸了口气，镇定回答，“没有文书，也没有见证。”
　　“也就是说，当初分家，你和莫林除了两个月的口粮之外，就只分得了这里三间破茅屋。这新盖的两间不算。”
　　这时候，屋子外头已经开始有人窃窃私语。
　　李氏回道，“老宅年头太长了，我和莫林搬回来住的时候，就只剩下这几间是能住人的。”
　　牧飞舟又问，“可有地契？”
　　“没有。”李氏轻摇了摇头，若是地契在手，她今天也不会这么害怕，那么抗拒，“当初，莫林还小，娘怕我改嫁丢下孩子不管，所以就先压着地契，答应等莫林长大了再给我们。”
　　牧飞舟忽然提高了音量，“如此分家不公，为何不早去报官？”
　　分家这件事，孙氏做得太不地道。
　　其实村里人都看在眼里，只是李氏自己不说什么，旁人也不好多管闲事。
　　如今既然话头已经挑起，村民们可算是逮着了机会打抱不平，纷纷撺掇李氏该去报官。
　　这种事，究竟能不能报官，报官之后有没有用，其实谁都说不清楚。
　　最主要，能唬住莫家那几个就行。
　　再者说，莫家的那些家业里头，老大老二老五虽说都是出了力的，可大家伙也都不眼瞎，真要较真起来，莫家三兄弟里头，明明是莫林的父亲贡献最大，凭什么分家的时候，反倒是莫林他们母子分得的最少，这不摆明了是欺负孤儿寡母吗？
　　孙氏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成天在家磨搓儿媳和孙媳，强横惯了，叉着腰和村民们对骂，可她那些儿孙们不行，他们还得出门见人，还想在村子里住下去呢。
　　眼看犯了众怒，再加上自知理亏，更怕当真报了官惹上麻烦，儿子媳妇儿齐上阵，将孙氏连劝带抬的往家里哄。
　　然而这么好的机会怎可错过。
　　莫林拜托柳彤照看母亲，自己则大步的跟了上去。
　　到了莫家大院门口，他连门都不想进，就站在院门外，扬声喝道，“我来拿地契！”
　　老宅的地契，孙氏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真的要交给李氏。
　　害怕会被村里人的吐沫星子淹死的莫山，这辈子终于硬气了一回，将茅屋的地契从孙氏的手里头抢了出来。
　　“莫林，回去跟你娘说一声，咱们莫家，对不住她。”
　　这么多年过去，莫林对眼前这位老人的亲情早已经被磨灭光了。
　　他拿了地契，转身就走，什么也不曾回应。
　　“又一个剧情提前了……”
　　回家的路上，耳旁传来一声喃喃低语。
　　莫林下意识回头，看向乔夏，“你说什么？”
　　乔夏的思绪被打断，猛的抬头，愣了一会儿，才露出笑颜，“我没说什么啊，你听见什么了？”
　　莫林深深看了乔夏一眼，摇摇头。
　　乔夏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总觉得心里面好像有点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