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从不以德服人》鹿玖公子

26、第二十六章

　　宾客散去，收尾的工作也全部做完。
　　莫林打了冰凉的井水擦洗，消了全身的暑气，这才重新换了身干爽的衣裳，来到东屋。
　　李氏躺在床上，发髻已经解下，花白的长发散乱，面色是异样的苍白，呼吸也不太顺畅的样子。
　　莫林看得心惊肉跳，急忙赶到床边，“娘，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抓起母亲的手，本来是想把脉，可是李氏的手太冷了，这让他根本无法定下心集中精神。
　　“我没事，”李氏必须使上不少力气才能说出话来，她还想要挤出安抚的微笑，只是不太成功，“你把乔夏送的蜂蜜给我冲一碗来吧，我每回吃完都觉得身子舒服不少。”
　　这是实话，实话只说了一半。
　　乔夏将自己从商城里抽奖得来的玉露紫晶蜂王浆送了李氏一瓶，李氏吃了，不仅仅是味道甘甜唇齿留香，还觉得有暖流在身体里运转，将全身的疲惫与病痛都带走了似的，令人放松又舒适。
　　可若是一天之后没再吃它，那种感觉就会立马消失不见。
　　她已经没有心力再去计较乔夏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东西，只是害怕这么好的东西一下子就被自己糟蹋完了。
　　是以，只要身子能撑得住，李氏能忍便忍了。
　　可今日，此时，她真的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
　　莫林很快将蜂蜜兑上热水，捧到了李氏跟前。
　　李氏一口气喝下去大半碗，终于有了说话的力气，“对了，乔夏呢，有阵子没见她了。你奶奶今天这么一闹，她会不会生气啊？”
　　截至目前，莫林从未见过乔夏生气的样子，见得最多的，是她笑嘻嘻的模样。
　　可这并不能说明，总是笑嘻嘻的人就不会生气。
　　李氏喝完蜂蜜，莫林打算先将碗洗了，“她去放马了，我一会去找找。”
　　“哎，我这里没事。”李氏重又躺回了枕头上，感觉到莫林正在替她整理被子，“你去看看她，替你奶奶向她赔个不是。”
　　……
　　溪水清澈见底，缓缓流淌。
　　乔夏让马吃了草，又领它到溪边来饮水。
　　天气炎热，小溪边不少戏水的孩童，还有女人们聚在一块儿，一边聊天，一边洗衣裳。
　　马儿低头饮水，乔夏蹲在溪水边看水底灵动的小虾米。
　　正想着能不能抓些上来尝个鲜，忽然察觉身后头有一股劲风袭来，她没有回头，反手一抓。
　　居然是一块有棱有角的石头。
　　石头总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朝她后脑勺上飞吧？
　　乔夏正纳闷儿，紧跟着第二道劲风又到了跟前。
　　脚尖在地面上旋转，乔夏半蹲着转过身，轻而易举接住石头的同时，瞧见不远处一个小男娃已经在弯腰捡第三块石头了。
　　小男娃瞧着大约有五六岁的样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起码应该已经懂得，拿石头砸人是非常不文明的行为了吧？
　　小男娃捡起了第三块石头，当着乔夏的面，又朝她扔了过来。
　　事不过三。
　　况且又逮了个正着，那还能忍？
　　乔夏手腕一抖，刚刚才接住的石头飞了出去，跟小男娃扔过来的第三块石头撞了个正着，发出“哒”的一声，石头双双落地。
　　“小孩儿，你家大人没教过你规矩吗？”
　　乔夏站起身，抖了抖裙摆。
　　小男娃半点不怕人，冲乔夏做了个鬼脸，一扭头，跑到远处的树荫下，钻进了一个妇人的怀里去了。
　　乔夏抬脚跟上，打算跟这熊孩子的家长好好说道说道。
　　搂着小男孩的妇人，瞧着还挺年轻，身上穿着桃红袄，下边配着葱绿裙，头发梳得又光又亮，发髻上插了银簪又戴了花，鹅蛋脸上扑着厚厚的粉，肉嘟嘟的嘴巴上涂得鲜红鲜红，和村里平常的妇人们完全是两个画风。
　　乔夏还没开口说什么呢，那女人盯着乔夏的眼神就已经变了，透着怨恨，笑弯了的嘴角里也藏着不怀好意。
　　“这孩子，你家的？”
　　乔夏对妇人身上的敌意感到奇怪，不过还是选择就事论事。
　　“对，我家的。怎么了？”
　　乔夏转身看了看，确定从这年轻妇人坐着的地方，绝对是能看到熊孩子刚刚的三连击的，“你家孩子刚刚拿石头砸我，不止一次，你说怎么了？”
　　“小孩子就是玩儿，他能懂什么。”年轻妇人爱怜地摸着小男娃的脑袋，冲乔夏翻了白眼，“那么大个人了，还跟个孩子计较，也不嫌丢人。”
　　乔夏并未对这年轻妇人的言论感到吃惊，
　　通常情况之下，熊孩子的身后必然会有一模一样的父母。
　　她笑了起来，眉眼弯弯，让本就漂亮的面容愈发光彩照人，令对面本就对她怀有敌意的小妇人，更加气火攻心。
　　“我没打算跟孩子计较啊。”
　　话音落下，乔夏上去就一把薅住了年轻妇人的头发，“这孩子不是你家的嘛，我跟你计较就可以了。”
　　看了系统提示，这女人只不过是欺诈者。
　　既如此，乔夏也就决定给她点小小的颜色看看就可以了。
　　“啊——”年轻妇人疼得倒抽冷气，身子也不得不随着头皮上传来的力道别别扭扭的站起身来，她反手扯住了乔夏的袖子，“快撒开！”
　　年轻妇人身旁的孩子，也开始大喊大叫，“你放开我娘！你快点放开我娘！”
　　小男孩儿一边叫一边举起小胳膊小腿儿的往乔夏身上招呼。
　　乔夏低下头，眸光冷冷，声音严厉，“小孩儿，记住了，你惹的祸到最后都是你娘倒霉。”
　　余寡妇头皮被扯得突突直跳，眼睛瞥见一个相好正在溪水边洗脚，心中一动，竟然立刻呜呜哭了起来，哭的声音很大，足够引来小溪旁众人的侧目。
　　她泪眼汪汪望着回过头来的老相好，满是求救之色。
　　那男人见她如此可怜，脑袋一热，拎着手里面的布鞋，大步的冲了过来。
　　“干什么干什么！有话说话，你扯人家头发干什么？！”
　　小男娃眼见来了靠山，立刻告状，“叔，她欺负我跟我娘！”
　　“乔夏，你老子娘管不了你，你就无法无天了是吧！”黑老三将小男娃往自己身边一揽，完全是一副保护着的姿态，“余寡妇一个人带和孩子已经够可怜的了，你还好意思欺负人家？！”
　　余寡妇？
　　余寡妇，年纪轻轻就守了寡，没过两年又熬死了公婆，现在只有膝下一根独苗。
　　她带着儿子守着一份不多不少勉强够用的家产过日子，吃穿倒是不用犯愁，可就是太辛苦太累了。
　　家里头，修修补补，挑水砍柴，还有好几亩地要种，不管哪样都是体力活。
　　余寡妇吃够了婆婆的苦，况且带这个儿子也找不着什么好的人家了，就仗着自己的几分姿色与女子特有的柔弱，让男人们瞒着自家老婆，悄悄的帮她干些家里的脏活累活，时不时，还能从相好的手里捞些好处，日子过得还算滋润。
　　这些事儿，不是书里的剧情，却突然间出现在了乔夏的脑海里。
　　乔夏合理猜测，这些应该都是原身的记忆。
　　仅仅是记忆而已，并不会对她有任何的影响。
　　因此，乔夏并没有对这位余寡妇有什么不好的评价，想怎么生活，都是余寡妇的自由，只要余寡妇能承担一切的后果就行。
　　可是，放任熊孩子惹事，余寡妇非但不管不教还护短，这可就又是另一码事儿了。
　　“你是孩子他爹？”乔夏看男人跟小男娃很熟的样子，随口一问。
　　结果就引得溪边看戏的女人们哄笑起来。
　　“笑什么笑什么！”黑老三扭头朝溪边吼了一声，再转回头来的时候，脸上发烧，揍人的心思都有了，“你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
　　熟悉的声音，突兀的插了进来。
　　莫林站到乔夏的身边，与对面的黑老三变成了对峙之势。
　　乔夏望着莫林眨了眨眼。
　　好家伙，这怎么还越来越热闹了呢。
　　“莫林，你来的正好。”黑老三指着乔夏吼道，“赶紧管管你这个疯婆娘，欺负个孩子算怎么回事儿？”
　　乔夏将乔柱关在屋子里打得嗷嗷叫的事儿，还没过去多久呢，要不是因为这，黑老三可没那么好耐心跟着刷嘴皮子，早动上手了。
　　莫林向前一步，抬手，按住黑老三的手腕，往下压。
　　“有话说话，你不也是欺负女人。”
　　起先，黑老三还想顽抗，可他一个庄稼汉又哪里会是莫林的对手，坚持了不到两秒钟，指着乔夏的胳膊便被压了下去。
　　乔夏并不打算仗势欺人，所以，话还是得说清楚的。
　　“你说的这个孩子，刚刚往我的脑袋上连扔了三块石头，你说说，这事怎么解决吧？”
　　黑老三不知好歹，满脸无所谓的态度，“他一个孩子就算拿石头扔你能有多大力气，你不是好好的嘛？”
　　“砸到哪了？”莫林皱着眉，视线在乔夏的脑袋上面瞅过来瞧过去的。
　　乔夏被他瞧得不好意思，“没有，我都接住了，没砸到。”
　　黑老三一听就来劲儿了，“嗨，原来连砸都没砸到，那你还在这胡搅蛮缠？”
　　“胡搅蛮缠的是你。”莫林毫不客气的反击回去，“三岁看到老，小的时候不好好管教，长大了只怕就管不了了。”
　　这本来就是个很简单事情，吵吵什么呢？
　　乔夏懒得再跟他们废话，揪着余寡妇的头发，直接把人拎了起来。
　　“哎呦——疼死我了，黑哥！黑哥救我黑哥——”
　　黑老三上前想拦，可他越不过莫林这道坎去。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余寡妇被乔夏拖到小溪边。
　　“啊——”
　　“噗通——”
　　余寡妇的尖叫声和落水声就只相差了0.1秒。
　　黑老三急忙探头探脑搜寻余寡妇的身影。
　　小溪边，乔夏淡定地拍了拍手掌。
　　小溪间，余寡妇落汤鸡一样扑腾着翅膀。
　　溪边众人哄笑起来。
　　黑老三的脸色更黑了，本想将余寡妇捞出来，可是当着这么多村民的面，他又忽然间没了胆子，飞快转身，脚底下像是抹了油一般的溜了。
　　余寡妇只能自己从水池里爬上来，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冷的，单薄的身子抖得不像个样子了。
　　余寡妇儿子被吓得不轻，总算是消停了，老老实实地躲到了母亲身后。
　　乔夏牵过了马，同余寡妇擦肩而过时，淡淡开口，“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有敌意，不过下次最好别再拿孩子当枪使。”
　　“你个贱皮子，勾引一个还不够，现在又赖上莫林！”输人不输阵，余寡妇咬牙切齿对乔夏耳语，“你等着，往后的日子还长着！”
　　余寡妇领着孩子灰溜溜地走了，乔夏还在原地发愣。
　　莫林好奇，“她后来跟你说什么？”
　　“她说……”乔夏眨巴着眼睛老实回答，“她喜欢你啊。”
　　虽然余寡妇没有明说，可是，应该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吧？
　　莫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