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从不以德服人》鹿玖公子

24、第二十四章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由蓝转黑，乔夏还没回来。
　　不论现下对乔夏的看法如何，李氏终究还是担心她一个姑娘家在外头真出了什么事儿。
　　莫林已经做了晚饭，让母亲先吃，他自己到村口去迎上一迎。
　　村外的土路上仍有三三两两归家的人，莫林与他们逆向而行，沿着弯弯曲曲的路一直往前走。
　　差不多小一刻钟过去，他遇见了乔夏。
　　乔夏的身边，还有一匹马。
　　这匹马，身上肌肉线条分明，四肢有力，被缰绳牵着，温顺的走两步便低下头啃两口草。
　　只是身上的毛色比较杂乱，黑与白毫无章法的拼凑在一起，瞧着丑了吧唧。
　　乔夏的注意力全在马的身上，一人一马走得那叫一个慢。
　　莫林只得迎上去，“哪来的马？”
　　乔夏循着声音抬头，看清来人，软软笑开，“我买的啊，怎么样，可爱吧？”
　　“……”原来，长成这样的在乔夏眼里算是可爱，莫林默默在心里面儿收回了之前对这匹马的评价。
　　“既然买了马，怎么不骑着回来？”
　　“我骑了啊，后来发现路边好多新鲜的草，就想让它先填饱肚子，不然晚上没它吃的。”
　　“……”
　　莫林又一次无话可说。
　　“对了，你家旁边那块荒地，就是长了两颗桑树的那块地，没人管吧，我想给萌萌搭个棚子。”
　　“……蒙蒙？”
　　“对啊，你不觉得它丑萌丑萌的吗？”
　　“……”从未听过这种说法的莫林，觉得还是应该谈谈正事，“为什么不把马留在院里？”
　　“离屋子太近了，我怕味道会太大。”
　　风水轮流转，又轮到她借宿别人家里了，该有的自觉必须得有。
　　“每天打扫，应该还好。”
　　莫林爱马，小时候就特别喜欢帮牧飞舟放马，后来大了，天热的时候还喜欢领着马到溪边去给马刷毛。
　　他常常跟马接触，真没觉得有什么味道。
　　真要较真起来，种庄稼的时候整个村子里都飘满了粪香呢，难道还因为这点味道就不种庄稼了？
　　“明天，我在院子里给它搭个马棚。”莫林抬手，顺了把马脖子上的鬃毛，“你说的那块地，离山林太近，夜里不安全。”
　　“嗯，听你的。”有人替她干活她还能不乐意嘛，乔夏乖巧点头，“它应该吃的差不多了，我们也快点回家吧，肚子好饿。”
　　在乔夏的催促下，莫林先上了马，然后伸手拉她。
　　乔夏坐在莫林身后，双手自然而然扶在他的腰侧。
　　腰侧敏感，长大之后，哪怕是李氏也从未碰触过，莫林全身的肌肉不由自主紧绷起来。
　　乔夏忽然感觉能够清晰地摸到他的肌肉了哎。
　　哇，这手感……
　　……
　　有了马，不管到哪里都方便多了。
　　为免引人注意，乔夏隔一天才进城一次，就骑着马慢慢溜达。
　　她一直从西门进城，城东的赌坊去看过一次之后就不再去了，后面都在城西的赌场附近晃荡。
　　为免打草惊蛇，乔夏没去硬闯赌场，每次就在赌场对面的一间酒楼里坐着。
　　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叫她蹲到了那么一个人。
　　这个人身材高大，面容狰狞，身穿锦袍，腰系玉带，打南边托着个鸟笼大摇大摆的走过来，眉宇之间那种刻意表现出来的张狂神色底下，还隐隐透露出一抹狠厉。
　　赌场门口两个看门的，原本都是鼻孔朝天的，见了这人，全都变得卑躬屈膝，讨好的唤他一声“五爷。”
　　只要不出意外，这位五爷应该就是雷老五了吧。
　　乔夏将雷老五的相貌身材全都记在脑中，总算是完成了计划之中的第一步。
　　回村的时候，她特意跑到酒庄里定了几坛，酒庄掌柜推荐的上好的酒。
　　好酒的价钱不低，一坛酒差不多就有十斤，约好了时间，酒庄的人是很乐意给帮忙送到家里去的。
　　再过两天就是李氏安排要摆暖房酒的日子，她提前包了红包当贺礼，李氏不肯收，那她就送些美酒，总归不能白吃人家一顿席吧。
　　暖房酒是母亲的意思，莫林自然是要安排的尽可能热闹。
　　由于听了乔夏的话，他没再进林子里去，一直在家守着李氏，只在暖房酒的前一日才进城去，买回来一板车的东西。
　　莫家大院那边的人，得占个两桌，来帮忙修房子的也都是一个村子的，来吃席，肯定是一大家子全都有份，还有牧九思一家，再算上他们自己，七七八八全都加起来，怎么着也得摆个十来桌。
　　村子里，谁家摆酒都是全家老小一起上阵，可莫林从不会指望莫家大院那边的人能来帮什么忙，干脆托办席经验丰富的村里老人介绍了一些包厨的人来帮忙。
　　洗菜切菜，锅碗瓢盆，包厨的人全都能给准备好，既能解决人手问题，还省了许多麻烦。
　　暖房酒那天早上，天不亮大家就开始忙活起来。
　　太阳出来之后，来吃席的各家也都按照村里的习俗，主动将自家的桌子凳子搬了过来。
　　茅屋的院子里加了马厩建了鸡窝，余下的地方已经摆不下那么多桌子，后来的客人，干脆就把桌椅板凳都摆在了院子外头。
　　大家伙一边忙活一边聊天，各个脸上都带着笑，喜气洋洋，别提多热闹了。
　　莫家大院那边来的最迟，不过李氏为他们特意在堂屋里留了两桌，孙氏挑不着刺儿，脸上带着阴不阴阳不阳的笑，摆着谱坐下了。
　　莫林不放心李氏一人在孙氏旁边陪着，莫家大院那边儿的人一来，招待客人的，便只剩下了牧飞舟了。
　　牧飞舟和柳彤，是莫林的干爹干娘，这种时候出面，名正言顺。
　　乔夏就在自己的位置上坐着，不去凑那个热闹了。
　　为了给李氏争面子，莫林这次着实是下了本钱的。
　　鸡鸭鱼肉虾，桌子上几乎每个菜都沾着荤腥，包厨的手艺也不错，做出来的菜各个都色香味俱全。
　　再配上乔夏送的好酒。
　　开席之后，客人们各个都吃得喜笑颜开。
　　只是谁也没料到，酒足饭饱之后，孙氏就开始作妖了。
　　孙氏让自己的大孙子将李氏叫到自己跟前。
　　没叫莫林，可莫林又怎么可能不跟着去。
　　开席之后，李氏就和柳彤、乔夏他们一块儿坐在院子里，靠近屋檐的一桌了，此刻只能由莫林扶着，慢慢地回到堂屋里来。
　　一门之隔，屋外依旧人声喧闹，屋子里却是寂静无声。
　　莫家老大一家，莫家老二一家，还有已经嫁出去，却又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娘家的莫三姐，所有人的心里都有各自的算盘，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
　　莫山和孙氏那一桌，老二媳妇儿主动起身，“来，弟妹，你坐我这儿。”
　　李氏心中忐忑，低眉顺眼道了声谢，由莫林搀扶着坐了下来。
　　上了年纪的孙氏在旁边儿瞅得越发不高兴，她都一把年纪了还不用人伺候呢，这李氏倒是挺会摆谱，当真掉了几滴眼泪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没那个耐心等李氏坐稳当喽，更因为已经笃定李氏不敢违逆她的意思，孙氏张口就是斩钉截铁的语气。
　　“东屋和西屋，仍旧你们母子俩住着。把那两间新盖的腾出来，你三姐姐住一间，她那两个娃儿住一间。”
　　一屋子的人，根本没有人去关心李氏和莫林愿不愿意，这件事，是他们事先在家里商量好的，最后由孙氏拍板，那么这件事就已经是板上钉钉，不会再有别的改变。
　　李氏和莫林都还没表态呢，莫三姐假惺惺的从另外一桌凑上前来，“弟妹，你眼睛不方便，往后咱们一家人住一块儿，我不仅能帮你干些活儿，还能陪你做个伴儿。”
　　“咣嚓——”
　　一只酒碗被重重砸在了地上，碎成了八瓣。
　　这下子，不仅屋子里安静了，就连屋子外头的喧闹声都渐渐平息了下去。
　　乔夏听见动静，知道有好戏看，放下筷子就跑。
　　牧飞舟与柳彤对视一眼，也跟在乔夏后头来到了堂屋门外。
　　屋子里，李氏死死地抓住了莫林的手，不让他再有过激举动，她自己也气得发抖，发出来的声音却是平静异常。
　　“娘，我不同意。”
　　从未想过李氏居然有不听话的胆量，孙氏都愣住了。
　　莫山对自家的老太婆再了解不过，抢在她发脾气之前，赶忙劝说，“老五媳妇儿，要是老五还在，肯定不能忍心看着他三姐跟两个妞儿无处可去，你说是不？”
　　“老头子，你甭跟她废话！”孙氏怒了，骂完身旁的老伴儿，转头就开始教训李氏，“我可不是在问你答不答应，我说这么办就这么办！”
　　“娘，当初分家的时候，您说怎么分我们就怎么分，我们娘俩没有一句二话。大伯跟二伯分了那边的瓦房还有田地，我跟莫林……”艰难地将喉咙里的哽咽吞了下去，李氏气得差点就哭了，“我跟莫林只有这么几间破茅屋。您是忘了吗？”
　　“忘了！不记得了！”孙氏泼辣，拍着桌子吼，“怎么着，你还想翻旧账？”
　　莫家二房因为有两个儿子，在当年分家的时候是占的便宜最大的，现在才不得不接纳小姑子带着两个女儿暂住在她家的屋子里。
　　这会儿，她是既不能答应重翻旧账，还要把莫三姐从自家的屋子里撵出去，自然就成了蹦跶得最欢的那一个。
　　“弟妹，你不知道。三妹夫他嫌弃三妹妹生不出儿子，要休妻另娶！”
　　孙氏可不爱听人说自家闺女的闲话，哪怕是自家媳妇儿也不行，立刻骂道，“老二家的，你给我滚，这里没你说话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