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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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刚过，彭县的大街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今日正是元宵佳节，北街上林氏医馆的后院却略显清静。
叶青山躺在床上，隐隐听到有人声传来。
“今日已是第三日，他再不醒，恐怕就真的醒不过来了…… ”
“……林大夫，还有旁的法子没，这小哥平日身体不错，怎么就…… ”一个陌生男音道。
“也就是平日身体健壮才能扛了这许多时日，这可是千丝柔，搁给寻常人早见阎王了…… ”
“您再给想想办法，需要什么药我去寻了来……”那陌生男音又道。
……
脑内昏昏沉沉，叶青山迷迷糊糊间只觉得一个头胀得有两个大，恶心、虚弱、僵冷、还有绵绵不断的痛缠绕四肢百骸，让他倍感煎熬，身心疲惫。
这两人是谁？这是哪？
呼卓呢？死了？怎的没见官兵拿人？还有秀娘的尸身，高叔……
难熬的痛楚中心绪散漫，他不自觉胡乱想着有的没的，没留意到耳边蓦地安静下来，有人走近了，手指在他鼻尖试探了下惊讶道：“醒了？”
“醒了？当真？”之前听到的另一个声音近了些，有人扶起他，鼻尖传来那人身上一股药材特有的苦香味。
叶青山睁开眼，喉咙干痒，忍不住咳了一下，浓浓的铁锈味伴着几点黏腻潮湿落在手背。
“怎的还在吐血？！他这是好了还是没好？”陌生男音急道，听得出语气烦躁不安。
“嗯，应该是余毒未尽。这毒棘手，只要哪怕还有一点未排出便会复发，迁延不愈。他这样正是此症状，不算治好了。好在人醒了就还有机会。”
入目一片昏暗，叶青山皱眉，怎的不点灯？
他目光迟滞，眼珠子不转，只呆呆盯着一处不动。周奎耳目聪敏，后知后觉到不对劲，手掌在他面前挥了挥，带起细微的掌风。
叶青山敏锐察觉，迅速仰头躲开，一点看不出生病带来的影响。
“林大夫，这是怎么回事？他看不见了？！”那人惊讶。
“嗯？”叫做林大夫的疑惑。
有人在他面前细细观察着，专注目光下叶青山即使目不能视，也察觉到些微不舒服，稍稍偏头避开。
“别动！”
那人及时制止了他，一手搭在他的腕间，一手掀起眼皮，又看了看舌苔，对另一人解释，“估计是余毒蔓延到眼睛了，你之前只护住了他的心脉，却护不住别的地方。老夫手上现有的药材只能延缓此毒发作的速度。这眼睛，若没有解药是治不好的。”
我命休矣！
周奎暗自哀叹，心里念着前两天送去京城的几封急信，迟迟没见回复，少主这是彻底不管叶小哥了？
果然少年情意来的快去得也快，自己白忙活这一阵……
尽管心里腹诽，但他向来忠诚，既然少主没有新的命令下来，在这之前他还是会尽忠职守去保住叶小哥的命。
正想着，却见床榻上消瘦的少年正紧紧攥住拳头，面上一片憔悴铁青，尽管极力隐忍，眼尾却还是露出了一丝惶恐。
唉……刚杀了弑母仇人又摊上这难缠的毒，真是命运坎坷……难得的是一片孝心可嘉，心性坚韧，到底还是个孩子……
周奎眼神稍软，思考片刻后跟林大夫说了一声，雇了马车带着人回到自己私下安置的小院里。
小院偏僻荫蔽，寻常人找不到这里。安置好叶青山，他也不多解释，只留下一句“我去找解药”，便没了踪影。
他走之后叶青山才敢大口呼吸，喘气间肺腑涩痛，鼻息里尽是血腥气。
他艰难动作一番，把自己从榻上挪了下来。
他不知道这个好心帮他的人是谁，只猜测间隐隐觉得跟周飒有关系。但人家是好人，他却犯不着拖累别人。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杀了朝廷命官。
昏迷之前的事还历历在目。呼卓倒下去的身影，高叔血淋淋的尸体，临死前的动作，呼府管家死不瞑目的双眼，还有书房洞开大门外的呼府护卫们，最后在关键时刻及时支援的暗器……
若不是那暗器阻了呼卓一下，他现在已是个死人了。
自己的生母呼府四夫人，养母秀娘，高叔，素未谋面的好心人，他连累的人已经够多了。好歹自己一条烂命换了呼卓这个狗官的命，也算是赚了…… 至少九泉之下对得起秀娘。
至于亲娘和其他人的恩情，只能下辈子再报了……
他目不能视，只凭着风向和方才走路的回忆，跌跌撞撞往外摸索。
幸好他自由在山里打猎，对附近有点印象，再加上记性不错，硬是靠着一根胡乱攀折的树枝勉强从小院里走了出来。
他站在门口，左边是去往县城的方向，右边是荒寂寂的山路。不用思索，他迅速迈开了脚步。
龙灵山山脚下，周飒的马车带头急驰在最前面，与后面骑马的灰衣下属们拉开几十丈距离。风声呼啸，充当车夫的灰衣人远远看到前面那个刻着‘皇陵重地，擅入者死’的石碑，犹豫要不要停下来。
按照本朝规矩，路遇皇陵，骑者下马，车架不入，以示对皇室尊崇。
车夫还没想明白，就听见车厢里淡淡的嗓音传来：“冲过去。”
于是马车便没了顾忌，随着马蹄奋力一扬，马车极速驰入。
后面慢了几步的下属停下来看看消失的马车，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恭恭敬敬下了马。
此刻，枭卫总部内。
周奎的黑色弯刀随意搭在手中，黑巾蒙住口鼻，眼神冷寂，“我再说一遍，让开！”
周围几个灰衣人犹豫着没动，讪讪瞄了一眼最里面的周丁。
周丁毫不在意凶悍的周奎，冷嘲道：“怎么？主子才走了一月不到，你就要反叛？周奎，谁给你的胆子？”
密室前，周奎手中弯刀蓄势待发，“我已说过了，叶小哥需要碧血丹救命。少主临走前下了命令，要保住他的命！难道你忘了吗？东西给我，否则别管我不客气！”
“哈——你要怎么不客气？”
周丁眼梢挑起，阴冷一笑，“莫忘了，我才是少主任命的代管事。况且，统领给我的命令好像跟你的不一样啊——”
他顿了顿，满意地看着周奎变了的脸色不怀好意道：“你要完成少主的命令，我也要完成统领的，说不得今日就要跟兄弟兵刃相见，这样多不好……除非，你拿出少主亲笔手书，我就把东西给你，怎么样？ ”
周奎眼神冷厉，心里突兀一顿，“是你！你敢拦截我给少主的私信？！”
“变聪明了？我还以为你这个榆木疙瘩只知道当你家少主的狗呢？原来脑子还有点用。”
他毫不在意笑笑，白齿森森，“我劝你最好早早弃暗投明。就你追随的那个残废能给你什么？功名利禄？金山银山？娇妻美妾？”
“实话告诉你，此去京城前统领早有安排。要怪只能怪那个叶小哥命不好，学什么不行？学人家搞断袖？竟还偏偏摊上少主这么个人，说不得只能用来当磨刀石祭天了。”
“统领早说过，枭卫没有情义，只有忠诚！谁要是动了私心，只有一个字，死！”
周丁嗓音尖利，周奎眼睛眯起，明白今日无论如何都不能善了。
碧血丹他今日必要取得！
概因呼卓袖弩上所带之毒乃是江湖里最为阴险的千丝柔——毒发时不会立刻致命，却会如蛛丝一般慢慢侵入五脏六腑，过程缓慢但极为致命。
千丝柔每侵入脏腑一分，中毒之人脏腑就被损毁一分，就算解了毒已损毁的部分也无可挽回，只能在所余不多的寿数里苟延残喘，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才是此毒被称为最阴险的原因，历来非小人不用。
而碧血丹正是为数不多可解百毒的丹药，用的是以毒攻毒的法子，虽凶险，但重病用猛药属无奈之举。当然也有一些其他附加作用。
叶小哥那里正等着碧血丹救命，片刻耽误不得。总部历来都备着这种药，存放于密室有专人看管，调用需统领首肯，这才有了今日这一出。
两人各为其主，多说无益，周奎瞬间弹起，弯刀出鞘，抢先出手。
周丁反应毫不落后，窄袖一抖，抽出两柄峨眉刺迅速迎战。
这两人都是主子心腹，其余人不敢插手，只一旁观战。
弯刀迅捷刚猛，走的是大开大合的路子，雷霆般迅疾，总从意想不到的空隙落下；
峨眉刺是精巧兵器，一贯用来暗杀，毒蛇般出其不意，专寻人防守薄弱处下手，极为狠辣刁钻；
二人正打的火起，忽闻‘叮’的一点金石声传来，众人只见一柄纤薄银剑自外而来，一闪而过，四两拨千金将弯刀和峨眉刺分开，轻飘飘刺入两人身后的木架，剑身清鸣，震颤不止。
足见来人对力道把握之精准，功力之深厚。
与此同时，暗道里缓缓行出个乌木轮椅，白衣少年眉眼微沉，“谁出来解释下，这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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