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爱与恶不可分离》微生雅洵

38、第 38 章

　　芦屋道满此次见的人就是平将门，这个被朝廷讨伐的叛将。

　　平将门出身平氏，桓武天皇的五代孙，镇守府将军平良将之子，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关东豪族。

　　然而就是这样的人一经崛起，便受到平民们的积极响应，被日益压迫的平民们则纷纷揭竿响应，很快反抗朝廷的风气遍及关东。

　　朝廷震惊不已，连忙派遣讨伐平将门的十三征讨队，立即发往关东。

　　而讨伐他的队伍里不仅有藤原北家咒术师藤原秀乡、藤原长家，平将门堂弟平贞盛，加茂家的加茂羂索，甚至还有藤原道长一力作保的御极大日女尊“天照命”。

　　芦屋道满看在平将门对他礼遇有加的份上，这次本想来试试这支队伍的虚实，结果倒是扔了半条命进去。

　　芦屋道满这一生实在是命运多舛，他虽然咒术高超，却出身不在加茂等咒术家族，作为民间盘磨流咒术师来到平安京受尽冷眼，后来投资藤原显光又对上了藤原道长，这次与平将门合作又对上昭姬。

　　次次衰次次败。

　　除却与安倍晴明那是旗鼓相当外，这次对“天照命”的试探，他是败的一点也不意外。

　　“求助于神佛，也无法改变你脑袋要掉啊。”

　　平将门听着那属于芦屋道满的阴阳顿挫的阴森语调，屹然不动，只是良久微微吐出一口气。

　　“我也希望不求助于神佛也能得到胜利，不过看来机会渺茫……咒术师与普通人是霄壤之别，在这个国家咒术是由国家掌管，普通人再怎样也比不过有世家传统的咒术师……我以为以我个人的勇武能比拟国家，但是没想到朝廷出了‘天照命’，我又认为‘天照命’言过其实，但是你试探回来告诉我我在异想天开。”

　　似乎因为平将门的自我剖析，芦屋道满不禁愉悦发出“桀桀桀……”的奇怪笑声。

　　伴随着着怪模怪样的笑声，芦屋道满捂着肚子半晌才收起笑声说：“原本以为你只是个无趣的庸才，没想到却格外有幽默感。”

　　平将门面无表情的说：“没关系，相比我，你更庸才。”

　　芦屋道满脸扭曲了一瞬。

　　如果这两人在现代，大概就会有词形容他们彼此的关系，无论是如同纸糊的友情，还是阴阳怪气，彼此扎心。

　　芦屋道满长长的吸了一口气，遏制住现在他们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的想法。

　　没办法，因为利益结合的反派团队就是如此，说翻脸就翻脸。

　　不对，严格而言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友谊。

　　芦屋道满想了想平将门对他的，觉得也不是不能忍。于是他说：“……看在你收留我的份上……我劝你改变主意，你想跑还来得及。”

　　“……临战脱逃啊。”平将门的声音，分外轻。

　　平将门的话非常轻，而劝过平将门的芦屋道满又有些自顾自的想笑，即便是离开关东逃了，又能逃哪里去，像自己那般做一个流窜于野外东躲西藏的诅咒师吗？

　　芦屋道满蹙起眉心，忽地叹了一口气：“既如此，我便要离开了。”

　　平将门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回头看这个短暂的盟友一眼。

　　而芦屋道满背着身摆摆手，以一种轻快的步伐离开了。

　　*

　　咒术师之间的战争往往是一对一多对多，而涉及到像平将门这样近乎于“国战”，双方派出的士兵自然是要两军对垒的。

　　虽说是两军，但实际上这个动摇平安京自立皇号的平将门下，不过三千余人，而能称为咒术师的也不到百人。

　　这个时代咒灵兴盛，咒术师层出不穷，但是人依旧稀少，穷尽一个国家也不可能凑出破万的大军来。

　　就是与昭姬同行的十三队，加起来也不过一千三百余人，只不过咒术师数量比平将门多上三倍有余。

　　普通人对上咒术师肯定是束手宰割的结局，再废物的咒术师也能对战一名全副武装的武士，而到了昭姬这样的战力，则是万人也在弹指之间。

　　藤原秀乡和平贞盛前来求见时候，昭姬还在睡觉，他们在此打扰也不是退去也不是，跪坐在纸门外直到双腿发麻等了一个多时辰才得到召见，

　　“我不在平将门出现前插手。”饮乐茶吃了乳酥的昭姬接过羂索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手。

　　接过昭姬手帕的羂索站定，另一边是藤原长家，两人皆肃立不动。

　　“可是，殿下……”

　　昭姬不耐地冷嗤一声，回头道：“如果先遣队都打不过，你们这么废物死在这里也省的回到藤原家和朝廷浪费薪资。”祂看向还有些不甘不愿的平贞盛，忽地一笑，“而且如果事事都要求我来做，要你们干什么？我不如把你和叛军一同杀了，回头向祖父直接报告你和平将门同归于尽，也省的你在我面前碍眼。”

　　平贞盛眉头一突，连忙跪下以头触地，忙说不敢。

　　“你嘴里说着不敢，但实际上倒是心思狡诈。”昭姬笑道，“是觉得我不会战前处置杀将吗？”

　　昭姬说话虽然是笑着的，但是平贞盛却只感觉如临兵戈，双股颤颤。

　　经过昨天昭姬斩芦屋道满双臂，又逼迫众人急行军，十三队的上上下下都清楚明白了这位斋王殿下的脾气。

　　祂说会杀人，就是会杀，从来不会因为求饶和推脱而迟疑一个瞬间。

　　“羂索。”昭姬忽然说。

　　羂索愣了一下，连忙上前跪在祂身前。

　　“你拿着童子切代我督军，站在后方旗下，谁越过你，你就将其就地处置。”

　　羂索愣了一瞬，连忙行礼道：“是，殿下。”

　　平贞盛和藤原秀乡脸色一变。

　　昭姬又说： “在平将门出现前，我不会动，在之前你们若是死了那就只能是你们废物，废物没有任何作用。”昭姬垂眸看向跪在祂面前的三人，微微笑起来。

　　“不杀敌，就是死，你们明白了吗？”

　　翌日出战，十三队先行占领一方高地，昭姬将牛车安置在高地上居高临下看着两方决定的战场。

　　藤原长家说：“虽然平将门自立皇号，称勇武，有三千余名咒术师以及武士，但实际上这三千名多是就地征讨的农民，虽然看起来数目庞大实际不堪一击。”

　　“你是说，他们见到战场的残酷就会一触即溃吗？”昭姬一手倚着下巴，一手挑开羃?，看向两方排列好的战场。

　　藤原长家跪坐在一侧，恭敬颔首道：“是的，就是如此。”

　　昭姬嗤笑：“你说平将门是乌合之众，我倒是觉得所谓藤原北家骄奢淫逸腐化堕落。”

　　藤原长家脸色一变。

　　“今天他们敢当着我的面请求出手，不就是畏惧避战吗？”昭姬笑道，“所谓十三队，是藤原北家震慑四方的军队，他们畏战不敢用命拼搏，今天是平将门后天就是郡国诸野，你指望藤原北家不用武力用诗词歌赋和所谓的外戚摄政就可以一直剥削四方吗？”

　　藤原长家长久沉默，一时间竟不知如何自处。

　　“祖父为什么喜欢我，便是因为我能为他震慑四方。他将我养的目中无人反而使人畏惧于我不敢忤逆，无论是藤原北家还是平安京之外，人人知道我昭姬的肆意残暴，反而使他们战战兢兢不敢违抗藤原北家的权威。”

　　昭姬伸手一拽，纱雾纷飞。

　　“我既然生在藤原北家，那便天然选择了这里。就像你，哪怕是个再无能的东西，但你是祖父的孩子我便不能让你在战场上随意挥洒。”

　　日光透过纱雾照耀在昭姬身上：“这些事情，祖父懂但不代表藤原赖通、藤原赖宗懂。藤原北家是条岌岌可危的船，我也要让它在我在的时候任何人不得染指，即使拆这条船的人是藤原赖通，我也会剁他的手。”

　　朦胧的光影下，昭姬的双眼凌厉冷肃。

　　*

　　烈日凌天，在高地下的一处开阔场地，两方站定，不知是谁率先冲出一时间两方占座一团。

　　虽然十三队装备精良，但是平将门军气势恢宏杀气凌人一时间竟被这些齐衣不整的农兵骇住，一时间原本齐整的队伍竟被冲散。

　　羂索看着面前的战场，一直屹然不动，直到十三队中有人惊变，掉马回头前蹄刚越过羂索的面前的红色旗帜，羂索迎着近面的影子拔刀。

　　马还在向前奔，人已经身首异处了，一时间，往后方逃的人见到此幕纷纷勒马。

　　“羂索，你做什么！”

　　羂索面上有一枝溅血，然而他眼眸森然，抬首看向众人，大声说：“斋王大人有令，战场不退，过旗者死！”

　　一时间，溃兵不敢向前，他们看着羂索手中的童子切，又看向居于高地的斋王胧车，退不能，便只好鼓起余勇，再度向两方战场前杀了过去。

　　平将门一军虽然装备不整，但气势磅礴，而十三队余勇奋前一时竟将原本溃散的队伍再度聚了起来。

　　平将门坐在主阵的车上，手中端着漆碗碗中浊酒震动，看到军中散乱，他将酒碗摔在地上，拔出长刀，大声喝到：“随我出阵！”

　　而昭姬也在高地上站起身，目光轻蔑俯视那平将门率领一方咒术师向战场冲去接连砍翻几人。

　　风随纱动，金铃作响，昭姬伸出手，而藤原长家则跪在昭姬脚下，双手高举恭敬的将天羽羽斩双手奉上。

　　昭姬颔首垂眸，单手握刀，刀未出鞘，祂从高处跃下，而平将门顿时眼皮发紧，抬首望去看到了从空中跃来的昭姬。

　　“天照命”！

　　平将门很多次在想，为什么要让腐败无能的平安京继续续上一口命呢？就凭那每天只食一碗粥和腌菜的所谓贵族们吗？

　　凭什么这世世代代都要让有名有姓的剥削天下呢！

　　世人皆说“天照命”不可战胜，平将门非要剑指这一轮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