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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何故犹疑 ...

  •   楼羲玄揉了揉额头,起身回了卧室,侍从们则赶忙上前把方才几人用过的东西都拿去清洗一遍。
      卧室的窗子被推开,一个人猴一样飞快地跳进来,又把窗户掩好,然后飞扑到了宁王身上。
      楼羲玄:“脂粉气。”
      霍池连忙跳开,自己嗅了嗅:“还有吗?”
      他知道楼羲玄对气味敏.感,回到别院之前特意换掉了去画舫时的那身衣服。
      其实没有,楼羲玄只是猜到了他都会去什么地方,神色淡淡地睨着他道:“知道你像什么吗?”
      “像什么?”
      “偷了腥的猫拼命掩盖自己的罪行。”
      “我的罪。”霍池把身上外袍脱.掉,再次扑了上去抱住人,“去找了风与鹤。”
      “嗯。”
      “去了一趟霍家。”
      楼羲玄明白了他的选择,抓住他的手,捏了捏,狼爪磨砺的好像更粗糙了一些,但是手感不错。
      “我打算进覆羽卫。”
      楼羲玄料到了他会有这个决定,也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道:“不要学坏了。”
      “学不会的。”霍池笑了一下,手掌探进他的衣领里,摸.了摸锁骨,过了好一会儿,又道,“我要借霍家之势。”
      楼羲玄转过身去,反客为主,把他揽进自己怀里:“不痛快吗?”
      霍池:“没有,既已做了决定,就不再说什么痛快不痛快,利用就是利用,我就是恶劣。”
      楼羲玄抓了下他的心口:“这里之所以有迟疑,是因为你在意。”
      霍池愣住。
      他不敢承认的是,他心里在意霍家的人。
      楼羲玄压着他吻了一下,道:“如果当真无情,反倒不会痛苦,霍池,有些问题是无法条分理析弄清楚的,想不明白的事先放下来。”
      “好。”霍池应了他的话,却又问,“你和霍弈是朋友吗?”
      他当然不是今天才知道这件事情。
      楼羲玄松开他,拿起霍池方才脱外袍时顺手放在桌案上的信封,他没有立即就回答霍池的问题,迟疑了好一会儿,方道:“算是,我们的理念一样,也有着相同的理想,即便是如今,也都有着同一个目标,前行的路不一样,但总有一天会重逢在同一个终点,这份友谊便不算有瑕疵,你觉得呢?”
      霍池:“我认同你。”
      楼羲玄看向他:“你是独立的人,你若不想和霍家有关系,我会支持你,你若需要势,我也可以给你。”
      霍池想了想,道:“只要我身在大雍,就摆脱不了那层关系。”
      他总要有一个决定,除非真的无牵无挂去远遁江湖了才可以完全不理霍氏一族或者乾明王府,而他现下还有很多牵挂。
      矫情没必要。
      并且看霍弈那架势,他不接受也得被死缠烂打,他其实招架不了这种热情。
      楼羲玄明白他的纠结,这种事情也不是说和解就能立马和解,便转移了话题:“肚子饿不饿?我很饿了。”
      霍池抱住他,全身放松了下来,嗅了好一会儿他的气息才松手:“很饿,吃饭。”
      ……

      是夜,浊室中。
      “暮冬夜,青龙盏?”霍池好奇乐尧呈上来的六个字。
      乐尧点头。
      这是他们套出来的太后身上的最大机密。
      楼羲玄简单跟霍池解释了一下,又叮嘱乐尧:“青龙盏上的秘密事关重大,当下不是揭露之时。”
      乐尧应下,他整合着近日收集来的各种信息,感慨道:“寒若推测的没错,当下形势,皇帝不得不考虑顾念王爷的心情让郡主离开承阳,但他心里又不放心。”
      既然相互之间已经“演”到了这种地步,皇帝与宁王之间简直情比金坚,那么为了报答也好为了消除宁王的心结也好,都不得不把荣安郡主从承阳接回来,这场赐婚目的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满朝文武也都心知肚明,皇帝如果真的信赖宁王自然不可再拿郡主来牵制,否则便是打他自己的脸。
      可他心里又不是那么舒坦,不想眼睁睁的真的放开了可以拿捏宁王的人,所以他又提出许给宁王一位王妃,王妃当然是皇帝的人,如此安排才能让他真正放下心来。
      王爷不会接受,除开他心里有人之外,还有另外的考量,如果接受了赐婚那就跟之前郡主被困承阳的状况差不多了,他不愿意再接受摆布。
      凡皇帝所赐皆躬身以取,而非自己应得一概不会染指……这是大家理想中的尚江宁王,可也只存在于众人的理想中罢了。
      如此一来,恐怕皇帝又会有犹疑。
      乐尧知道自家王爷的担忧,此事如果事关其他王爷多半可以淡然处之,但事关郡主不行,他会担心皇帝犹豫不决仍旧不肯放郡主离开承阳,因此他们需要另外准备一些东西。
      在当下这种时候,需要有人去皇帝面前劝他一劝。
      太后的把柄捏在手中,却不好现在就用。
      霍池在旁听着他们的谈论,若有所思。
      ……

      次日一早,霍将军拎着一只鹅两只鸡跑来了清隐别院,他分外热情地对尚江王道:“上次过来都没能好好问候你,羲玄,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楼羲玄:“不怎么样,你带的东西我一样也吃不了。”
      霍弈解开鸡和鹅身上的绳子,把三只活物往流水居院子里一放:“你吃不了没关系,给我侄子吃啊。”
      三只活物活蹦乱跳地跑进了尚江王幽雅静谧的小竹林里。
      楼羲玄:“……”
      他道:“我这里没有你侄子。”
      霍弈一屁股坐在门口台阶上:“这是哪一出?他不就住在你这里吗?”
      楼羲玄:“人家不认你。”
      霍弈挠了挠头,招呼着他也坐下来,向他伸出两根手指头:“帮帮忙,我有两个问题想请教你。”
      “说。”
      霍弈:“我要接他回家,他会愿意吗?”
      楼羲玄:“白日做梦。”
      霍弈看着他:“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楼羲玄微微笑了笑:“这和霍将军没有关系。”
      “……”霍弈很纠结地开口,“上回在这院子里,你说那句话怎么那么奇怪呢?什么叫他是你的人?你趁我不在的时候对我们霍家长孙做了什么?”
      楼羲玄:“明知故问,又何必自欺欺人。”
      “……”霍弈头疼地抱住了脑袋,又指了指楼羲玄,“你小时候我就觉得你像个妖.精,哪有男人好看成这样的?果然就出事了,唉!”
      他说的“小时候”指的是楼羲玄十七八岁的时候。
      楼羲玄踢了他一脚:怎么说话的?
      而且“妖精”另有其人。
      霍弈十分烦恼:“我们霍家要绝后了可怎么办?”
      尚江王扭开视线,一脸的“与我无关”。
      早起练剑回来的霍池看到门口蹲着的不速之客,顿时一脸不爽:“你怎么来了?”
      霍弈:“蹭饭。”
      说蹭饭就蹭饭,侍从们把早饭摆到碧竹轩后,霍将军半点不客气地挤上了饭桌。
      一顿饭他也吃不安生,时不时瞅一瞅霍池和楼羲玄,看到霍池的目光黏在人家身上简直移不开,不禁一阵牙酸……这画面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也由此确认了,这俩人之间的确是那种关系。
      霍弈吃饱喝足,拿眼神千刀万剐着楼羲玄,又对霍池道:“你俩差辈了你知道吗?”
      霍池瞥了他一眼。
      霍弈道:“宁王是我兄弟,你应该叫他一声叔叔。”
      楼羲玄:“……”
      霍池本来不想理睬霍弈的莫名其妙,但为了照顾羲玄的心情,他开口道:“他是我师兄。”
      霍弈:“是师兄也是叔叔。”
      霍池:“这能说明什么?”
      霍弈:“你俩不合适。”
      霍池目光一冷。
      “我知道跟我没关系!我就是顺嘴提醒一句!”看他好似要发火,霍弈连忙一顿抢白把话说完,又瞅向楼羲玄,“羲玄,你还记不记得咱俩比赛射艺的约定?”
      霍池也看向楼羲玄:你怎么跟谁都有约定?
      楼羲玄:“霍将军,我记得是你自说自话定下来的。”
      每个约定其实都是这么来的。
      霍弈:“甭管怎么定的,趁我还在帝都,咱俩找个时间比一比?”
      楼羲玄:“身体不好,拉不了弓。”
      霍弈:“那怎么办?”
      霍池:“我跟你比。”
      “好啊,”霍弈一喜,当即站起来,“现在就来。”
      霍池:“要等几天,我没练过射箭,得先学一学。”
      他非常淡定,言辞之间有一种很平静的嚣张。
      霍弈愣了愣:“……那好吧,我等着你。”

      霍池既说出了口,便是真的要练了,楼羲玄道:“我收藏的有几把长弓,去看看有没有趁手的。”
      霍池说:“教我吗?”
      楼羲玄:“给你指点。”
      又道:“十八般武器,想学的话咱们都可以交流。”
      “好。”霍池靠过去亲了下他的脸。
      还在那碍眼不肯走的霍将军当即瞪圆了眼睛。
      霍池懒得搭理他,起身准备去藏宝楼挑一套弓箭。
      楼羲玄本来想跟他一起去,但霍将军还杵在那里没有要走的意思,他便问道:“即便回到帝都,你的事务也只多不少,怎么还有空坐在我一个闲人面前。”
      霍弈:“你俩这关系……”
      楼羲玄淡淡瞥着他。
      霍弈一搓脑门:“行吧,我插不上嘴我管不上。”
      他走到碧竹轩门口,随意一坐。
      天气仍旧寒冷,万物难有生息,流水居却颇有些鲜活之趣,绿竹成林,红梅映雪,大鹅“嘎嘎”乱叫,两只鸡也咯咯哒哒觅食,其中一只大着胆子跑过来啄了他一下。
      霍弈一把擒住鸡脖子:“今天中午把它炖了算了。”
      鸡愤怒地瞪着他,一阵乱扑腾。
      霍弈又把它放开了。
      楼羲玄眯起眼睛看那些漏过竹叶缝隙来的阳光,站到他身边:“还有什么事?”
      霍弈:“你准备怎么办?四境安稳,外患尽除……尚江王要永远留在帝都吗?”
      楼羲玄:“你怎么看待?”
      霍弈:“我不懂,我只会打仗,不明白那些弯弯绕绕,也不知道朝廷都有哪些举措,更不明白你的想法。”
      楼羲玄:“唯愿此身,寄情山水,是曾经的心愿。”
      霍弈:“可你是东境之王。”
      “没错,”楼羲玄淡声道,“东境之王的使命便是护卫东境,朝廷有什么举措都不该对我造成影响。”
      霍弈抬首看着他:“咱俩也有好长时间没有一起这么聊天了……羲玄,我一直都希望你还是当年那个一心赤诚只望保家卫民、护佑疆土的少年人。”
      楼羲玄面色平静。
      “可经过那么多事,这对你来又有些残忍……唉我也不知道我想说什么。”霍弈沉沉叹息。
      楼羲玄:“无论如何,霍氏都只会是皇帝的忠臣?”
      “不,霍氏是大雍的忠臣,永远以家国利益为上,只望山河安稳、国泰民安。”霍弈道,“希望你我不会有对立的那一天。”
      楼羲玄颔首。
      话说完,两人之间一阵沉默。
      清晨的风吹过,还是很冷,侍从送来一件氅衣,楼羲玄随手披在了肩上。
      霍弈倒是不冷,还徒手去掰石阶下方积的一层冰凌,他道:“你有叶重栖的消息吗?我也一直叫人留意着,这几年江湖上都没有他的消息。”
      楼羲玄:“没有。”
      霍弈:“不是我吹嘘你,你的人脉那么广路子那么多,想找的人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你连我哥的孩子都能找到,叶重栖那么大一个人,难道是凭空消失了不成?”
      楼羲玄:“不知。”
      霍弈:“……你觉得我会相信?他在哪里?”
      不依不饶、死缠烂打是霍将军的招牌招数。
      楼羲玄无奈:“你既明白我的态度,也该知道就算找到他,他也不愿见你。”
      霍弈:“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就不要管那么多了,让我见见他,我会跟他解释。”
      楼羲玄:“自己去找。”
      霍弈:“……”
      他捏碎冰凌:“咱俩是不是朋友?”
      楼羲玄:“那你更不该让朋友为难。”
      ……

      永颐宫。
      太后心绪不宁,连端庄的仪态都维持不下去了:“果然是他做的。”
      其兄长文大人道:“他未必就能知道什么,当年知情的人死的死埋的埋,你身边留的人很安全,就算是他把人掳走的也撬不出来什么。”
      太后道:“你还不知道他那个人?自小心思就比别人深,最怕他是猜出了什么。”
      “那又有什么好怕的?”文大人不理解,“就算他知道了什么,他有什么证据?他能说出来吗?咱们不如直接去告诉陛下。”
      太后却摇头:“胤儿的心思也是越来越让人猜不透了,披雾山一事咱们着了算计,他因此对哀家和文氏一族心存芥蒂,若是让他知道了旧事,难说他会怎么想。”
      文大人皱起眉头。
      太后道:“不知道楼羲玄到底想要什么?”
      ……

      乐尧心里想着事情,慢慢往湖岸边走,抬眼看到熟悉的身影,便展开笑颜:“公子的剑技愈发炉火纯青了。”
      霍池收了剑,走向他:“你们有什么为难的吗?”
      乐尧一顿,如今尚江王府内有什么要事大事都不会避开霍公子,就算是机密王爷也不介意他听,因此乐尧也没有避讳,道:“书房里我说的事公子可还记得?”
      霍池点头。
      乐尧道:“你也知道咱们尚江王府,仍旧是以隐忍低调为上,有时候拥有了筹码并不一定是好事,手握的筹码太大,一旦拿出来很可能会逼的对□□急跳墙,而且现下还不是时机。”
      霍池直言道:“太后与文氏一族现下不是也需要低调吗?”
      乐尧道:“是,他们跟咱们还不一样,披雾山之事瞒得紧,其他人不知道,但容相这些老大人已经察觉了,太后和文氏一族都得夹着尾巴做人。”
      毕竟他们可是雇佣了北川国杀手意图“刺杀”皇帝。
      “也就皇帝愿意宽恕包容。”乐尧嘲讽了一句,又道,“可即便如此,我们的筹码也不好在现在拿出来,获取的机密暂时只能当作不知,若要利用太后开口,还要另行谋划。”
      霍池道:“那就找一个足以胁迫他们但又不至于让他们狗急跳墙的筹码。”
      乐尧一挑眉:“哦?”
      霍池道:“跟我来。”
      乐尧骑马跟着霍池出了清隐别院,两人一路来到一处农庄,霍池打开一间破旧的小屋,屋子里头正五花大绑着一个人。
      这人眼睛和嘴巴都被封着,听到动静,呜呜直叫。
      霍池过去把人劈晕,对乐尧道:“文氏嫡系独子,文家的宝贝。必要之时可行非常手段。”
      乐尧笑起来:“利用他,倒是可以叫太后帮咱们说话,而且咱们既然抓了文公子来行威胁之事,便说明之前没有挖出什么对太后和文氏一族不利的秘密,于咱们来说也是一个很好的掩护。”
      至于挖出来的把柄自然要留到合适的地方用。
      “公子好计策。”
      霍池摸出一把匕首,挥刃割下文喆的半根指头,眼睛都没眨:“就算没有这招,你也有别的打算吧?”
      “不不不,”乐尧忙道,“公子的方法正合适,干净利落。”
      文喆被那一刀弄的疼醒了,霍池立马再把人劈晕,以免多生事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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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何故犹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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