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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雪霁濯心 ...

  •   “你永远是你自己,不要被任何人任何事所束缚。”
      春日的午后,一家人在院子里打闹嬉戏,爹爹自己动手做了一个陀螺,教小霍池抽陀螺玩,玩累了,娘亲便领着他躺到廊下小憩,爹爹则出去买东西,他们醒来的时候,爹爹刚好回来,拎着一壶酒和各种各样的点心小吃,吃饱喝足爹爹提笔写东西,小霍池不记得他写的是不是濯心宝录,只记得娘亲在一旁拿出了长剑雪霁,温柔地注视着剑柄,不知回忆起了什么,而小霍池就在旁边摆弄爹娘给他的钥匙和玉佩。
      娘亲说:“这些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只是爹和娘想给你的一点心意,对你有用能令你开心就是它们最大的意义,不要让它们成为你心里的负担,觉得麻烦的时候扔掉就可以了。”
      钥匙和玉佩都不重要,他们一家人相守相爱的心意才最重要。
      爹爹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希望我们来日不会成为小池的负累。”
      娘亲安慰爹爹:“放心好了,我们都在彼此身边,一定不会有什么事。”
      他们清楚的明白,一旦安稳平静的隐世生活被打乱,他们的孩子会因为他们承受怎样的压力,所以他们一直都在尽力守护着这份平静。
      ……

      门前经过一个货郎,风一吹,他那扁担两头绑着的小风车便呼呼转起来,楼羲玄看了一会儿,错开视线,黑衣劲装的年轻男子从拐角处出现,进入了他的视野,身板挺拔,明俊英气,在人群里特别突出,跟人买了两串糖葫芦,然后大步朝他走了过来。
      霍池一眼看到客栈门口斜坐着的男人,一身白衣不沾尘泥,眉角眼梢皆是如画般清雅沉静的风采,温暖的阳光扑了满身,使他面上泛起一丝懒意,眯起眼睛,成了懒洋洋的一个美人猫。
      他想到了竹筏见面那次,那其实是他长大之后第一次见到羲玄,彼时的青衣公子如同山水风景的一部分,美而疏离,你就在他面前,却跟他隔着很远的距离,而今的白衣公子相比之下则多了许多温度,透过那层淡然遗世的表象去挖掘,还可以找到各种各样鲜活的色彩。
      每一种色彩于他来说都是一样宝物。
      楼羲玄对走到跟前的人道:“你好像长开了。”
      以前还有少年青涩,现在渐渐长成成年男子,从身材到脸庞都格外有吸引力。
      “你昨天没看到?”霍池道,“别的地方也长了。”
      说完,自己红了脸,还是那样又直白又容易害羞。
      楼羲玄不取笑他,拽住他的腰带使他靠近自己,道:“只顾痛了。”
      霍池:“改日给你看清,然后试试?”
      楼羲玄淡定道:“好啊。”
      霍池自己先不好意思,咳了一声:“哥哥,吃糖葫芦吗?”
      楼羲玄拿着他的手到自己面前,咬了一颗:“你对这个称呼倒是执念。”
      霍池低头亲了亲他的嘴角,舔去沾上的糖渣:“那……师兄?”
      楼羲玄被酸的皱了下眉头:“还有什么把戏?”
      霍池伸出手,让他把山楂籽吐出来,又去与他接.吻,吻完,道:“师父,师兄,哥哥,王爷,羲玄……感觉怎么叫你都很合适,你喜欢我怎么叫?”
      “随便。”楼羲玄说完,又轻轻一笑,“怎么叫都行,都好听,尤其在床.上。”
      “咳咳!”
      霍池剧烈咳嗽起来。
      又爱撩又脸皮薄的人是谁啊?!
      长街之上行人往来,不时有人把目光放到他俩身上。
      “刚刚客栈里来了一个人?”霍池问。
      楼羲玄一顿,稍稍犹豫,最后决定还是坦诚说开:“霍弈手底下的人,过来问情况,已经走了。”
      问谁的情况?答案显而易见。
      霍池沉默着咬了一颗山楂,嚼碎了咽下去,好一会儿才道:“那天我太冲动,只顾发泄怨气,其实是不愿面对。”
      他现在就冷静很多了:“可有些人有些事总要去面对,我会处理好,羲玄,不要担心。”
      楼羲玄笑了笑。
      相比之下霍池目前更担心的是他,他想知道羲玄身上都发生过什么,却又害怕自己的询问不妥当,陈年旧事最是难以说出口,他比谁都明白。
      因此很犹豫。
      楼羲玄起身,抓了下他的腰,道:“一起走走。”
      糖葫芦太酸,楼羲玄不太乐意吃,霍池在他口中尝了一下之后,反倒喜欢上了那种滋味,他把两串都吃完了。
      两人走过长街,路过一家一家店铺,穿过人潮,走到了稍显冷清的明光道上。
      霍池说:“当年这里也经历过一场厮杀,更为惨烈,父亲右手经脉虽断,练成左手之剑亦可与母亲试剑,能够把他杀死的人必定不简单,也不止是一个人。”
      万剑穿心的场景时隔十一年仍旧牢牢印在他的脑海里。
      楼羲玄握住了他的手。
      霍池带他走深了些,望向附近的土坡:“我和母亲把他埋到了后面的山里,后来我过来看,坟墓有被扒开的痕迹,想必有人想从里面找到濯心宝录或者雪霁篇,前几年再来看,连尸骨都没有了。”
      楼羲玄说出自己所知之事:“霍弈安排人把尸骨迁走,以免再被人打扰。”
      “我想也是,”霍池早已有猜测,“那些人贪婪丑.恶,却也很胆小,他们还没有猖狂到敢直接动我父亲尸骨的地步。”
      两人找到昔日埋葬霍翾尸骨的地方,青山碧石为依仗,而曾经的坟冢已经不见痕迹。
      楼羲玄俯首对着那山石行了一礼,问道:“关于濯心宝录,你都知道多少?”
      霍池愣了愣,如实道:“那好像是父亲深研修习的一门内功心法,从他年轻时到离开我们,一直都没有写完。”
      “有一些东西我想给你看。”

      与素严及众归茫弟子告别之后,尚江王一行人动身返回帝都别院。
      马车不急不缓行驶,车厢内,楼羲玄与霍池相对而坐,楼羲玄取出一个红木锦盒放到霍池面前:“寄放在我这里的东西,都是你的宝物。”
      霍池愣住,他从前猜测里面可能是楼羲玄收集而来的雪霁篇,没想到……
      他心潮起伏,紧紧握住拳头,又慢慢张开,小心翼翼地把那锦盒打开。
      三卷雪霁篇铺在上层,这是属于母亲的秘籍。
      其下是一把断成三截的长剑,被妥帖地拼成了原样,雪色剑身如凝冰雪,剑柄上的雪山图纹上满是裂隙,可即便如此残破,却依稀可见昔年雪霁一剑压群雄的寒光。
      霍池探手抚摸着雪霁剑,触摸着图纹中镶嵌的蓝色宝石,眼眶一下红了。
      “他们杀死我娘,夺走了我娘的佩剑,却无法识得雪霁的威力,为了报复,也为了测试雪霁篇是不是藏在剑身中,竟……竟直接把剑折断!”霍池咬牙,忆起过往满是不甘与痛恨,“我阻止不了他们,我告诉他们雪霁篇不在剑里只在我脑子里,他们也不信,毁了剑之后才又向我逼问。”
      真卷早已毁去,至于他放到江湖上的三卷雪霁篇,都是内容有误的誊抄本了。
      楼羲玄抬手擦了下他的眼角。
      “师兄在天封门总舵找到了雪霁剑。”楼羲玄把他的手放进自己掌心里,“霍池,你已经做的很好,天封门和浣飞烟都得到了应有的结局。”
      霍池一向很懂得克制自己对父母的思念,直到此刻才仿佛要决堤而出,他心口闷痛,在楼羲玄的安抚下慢慢呼出一口气,把自己从那种窒息的沉痛中解救出来。
      良久,目光从碎裂的雪霁剑上移开,看向一旁的另一把长剑。
      幸好,寻心虽有一些伤痕,总算还是一把完好的剑。
      “据大师兄所说,十一年前,霍师叔来见过师父一面,当时赫连屏突破一层回游剑意,到处吵嚷着要跟霍师叔试剑,本来已经隐世的霍师叔出面接了他的挑战。”
      “赫连屏?”霍池抬眼。
      “我觉得回游剑不是霍师叔重出江湖的理由,”楼羲玄说出自己的判断,“对战赫连屏只是顺便。”
      “应该是这样。”霍池说。
      父亲从他们隐居的小巷子里离开必定有更复杂的原因。
      楼羲玄揉了揉他的脖子,给他以安慰,接着道:“霍师叔以重新修成的左手剑战胜赫连屏,试剑结束之后他来见了我师父,把寻心剑给了师父,我想他这时候是彻底放下了剑道,与寻心一起给师父的,还有即将完成的濯心宝录。”
      霍池睁大了眼睛,果然在寻心剑身之下看到了一个卷轴。
      楼羲玄说:“他请师父把濯心宝录带给你的母亲,说他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之后便辞别了师父,师父带着寻心剑和濯心宝录去找你们,半途却听到了霍师叔身死的消息,而你和你的母亲也不见了踪迹。”
      霍池闭上眼睛,不想把眼泪再淌出来:“因为我和娘一起北上去找爹了,她可能早就预感到了危险,可惜我们没有赶上。”
      楼羲玄道:“师父和雪霁前辈错过,便让门下弟子去找你们,他则准备北上打探霍师叔的情况,路上却遇祸事,被绊住了脚步,归茫弟子也一直与你们联系不了,包括那封雪霁前辈的急信,归茫弟子当时没有收到,这其中必有人在搅局,以致归茫山庄的行动总是慢上一步。”
      素庄主也太过迟钝,他平生只对剑法精通,人情世故总是不熟练,当时霍翾把没有完成的濯心宝录给他,就说明霍翾知道自己有危险,可能来不及写完了,然而当时素印秋却没有意识到,他总是……师弟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过后反应过来当时情形,自然是悔恨不已。
      霍池道:“爹死后,杀死我娘的不止是浣飞烟、天封门、那些利欲熏心的江湖人,还有一只拨弄风云的手,他怕我娘查清楚我爹死亡的真相。”
      楼羲玄:“你很聪明,已经试探出了他的马脚,一定可以报仇雪恨。”
      霍池抱住他,将脑袋埋在他肩膀上,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楼羲玄道:“霍池。”
      “你说。”
      “无论你要做什么,一定顾全好自己。”
      “我明白。”霍池道,“我会好好活下去,这既是你的心愿,也是爹娘的期望。”
      “关于濯心宝录,”楼羲玄道,“我奇怪霍师叔为何要在预感自己会出事之前一定让师父把宝录带给你娘,在追鹤楼中买下第一卷雪霁篇研读之后便更为好奇,遂从师父那里把寻心剑和濯心宝录要了过来,发现了一个可能。”
      “什么?”霍池还埋在他肩上。
      “雪霁篇有弊端,雪霁前辈这些年想必也遭遇雪霁反噬的折磨,累及身心,霍师叔看在眼里不可能不忧心……看了宝录之后我便确定,濯心宝录上的内功心法正是为了与雪霁篇相克,以求相生。”
      霍池抬起头:“可你找到的雪霁篇是有误的。”
      楼羲玄:“说出正确的。”
      霍池看着他,然后附在他耳边轻声说出了雪霁篇真诀。
      楼羲玄听了一段,把那濯心宝录打开:“雪霁篇真诀与宝录上的内容对照一遍,看一看是否有相通相合之处。”
      霍池接过,认真看起来。
      “你放出的雪霁篇虽有误,但为了蒙住那些人,也不可能全然为假,我看过之后便心觉有异,这几日对照濯心宝录,参考之后便大致推测出了事情真貌。”
      霍池放下濯心宝录,惊奇道:“那就是说……”
      “霍师叔奇才卓世,果真想出了弥补雪霁心法弊端的办法,修习濯心宝录上的内功,便可克你体内的雪霁反噬。”
      “可惜爹不曾写完,娘也没有看到已经写了大部分的宝录。”
      “两种功法最终在你身上相辅相成,两位前辈若知晓定会欣慰。”楼羲玄道,“濯心宝录霍师叔已经写成大半,至于余下的部分……”
      霍池道:“心法修行,贵在修习者本人的悟性,寻心剑式他也没来得及全部传授给我,全靠我自己去悟,那……濯心我也可以去领悟。”
      濯心宝录第一列字便是:承启天地,净濯我心。
      “嗯,”楼羲玄笑道,“我相信你。”
      只是这其中易生差错,他打算请教师父,请师父帮助霍池修习。
      师父一定会答应。
      素庄主才是真正的独绝世外,寻心与雪霁相继离世之后,他怀着愧疚之心隐入山野,把师弟托付给他的寻心剑与濯心宝录也一起封了起来,这么多年都没有去看一看宝录中到底是什么。不过,他与霍翾自幼一起练功,当是很熟悉霍翾的修习法门,请他参考,与霍池一起补完濯心宝录余下的部分不是不可能。
      霍池心中一时心潮难平,因这宝录不单单是父亲武道一生的心血,也是父亲对母亲从始至终的爱意。
      雪霁最强,濯心为辅助,濯心宝录是为雪霁篇而写。
      他看着楼羲玄,心里更是情意汹涌,因羲玄在知道他修习雪霁篇之后,也一直担心着他会走火入魔,所以千辛万苦为他想办法。
      如今心意相通,一切已不需再多言,只是霍池未曾想到,情至浓时竟还可以更为热烈。
      ……

      马车将行出忝州之地,却遇到了盘查,霍池打开车窗,掀开帘子一角,道:“到关口了,忝州守军。”
      适时侍卫在外头道:“王爷,是忝州守将扈雨山扈将军。”
      那扈雨山得知车中人身份,连忙下了马过来拜道:“末将不知宁王至此,疏忽之处还望海涵。”
      楼羲玄道:“无妨,扈将军因何如此戒备?”
      “不瞒王爷,北川败退,其使臣不日将至大雍,和谈期间北方诸城皆要戒严,又加之明光道上有人生事,我们不得不更仔细些。”
      “应当如此,扈将军辛苦。”
      “哪里?皆是末将应做之事。”扈雨山不敢真的让人查宁王的车驾,忙道,“王爷慢走。”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雪霁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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