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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   云间的月亮一直向北以及更北的远方缓慢移动,浓稠的黑夜包裹住这间明亮的小屋,当四周变得更暗后,一切都显得更加立体清晰。
      白禹走来,巨大的身躯投下一片阴影,审视的目光也顺势匀速下降,在肖霖的身上停留数秒后才问道:“最近学的怎么样?学到哪儿了?”
      “还行,还行。”肖霖舔舔嘴唇,手指不停地在摩擦裤缝,“学了几个新段子,还不太熟。”
      临近凌晨一点,气温开始下降,肖霖却觉得背后灼灼发烫,面前的茶叶慢慢地在杯中舒展开来,苦涩味很快填充了整个屋子。夏瑞卿正在和白禹低声说着话,气氛微妙,白禹先是摇了摇头,脸上漾起一丝无奈,沉默了一会儿后才点了点头,耳间碎发随之摇摆。
      夏瑞卿端起茶水吹了吹,雾气遮住了他的脸,但声音依旧清晰可闻,“我没有开玩笑,师哥,你好好考虑一下。”
      “不行,我得考察一下。”白禹显得很是摇摆不定,转身冲肖霖一挑眉,“听说你御子打得不错?现在能来吗?”
      肖霖接过他递来的竹板,兴许是放得太久,现在摸起来像两块冰砖,打起来也不像之前那么脆生了,听起来很炸耳朵,他连着打了两套,直到听到第二套的时候,白禹才露出认可的模样,说:“只能说凑合。不过在初学者里面算是不错的了。得练,听见没?”
      没等消停,他随即又问了一句:“会唱什么曲子?”
      大概是早上的心理阴影还在,肖霖心虚地左右飘忽着眼睛,手心里打滑,御子板掉在了地上。他弯腰去捡,顺便躲开白禹疑问的眼神,没想到其中一块滚进了桌子下的犄角旮旯里,十分难找。
      几分钟后,夏瑞卿的声音从头顶的方向传来,“唱得不怎么样,就别为难人了。再说了,我嗓子还没废,打不了板子总还可以唱的。”
      “可这不是办法啊!‘说学逗唱’,差哪一样都不行!”
      “信我一次,师哥。”夏瑞卿以恳求的眼神看着白禹,“我愿意为这个意外承担责任,如果不行的话……不,我相信他,也请你相信我。”
      白禹一言不发,想表现出理解的笑容,但还是失败了。他抬手将眼睛里的困顿揉开,眼前的景象再此真实起来,这一夜注定要与不安搅合在一起。
      借由着灯光,他再次打量起肖霖。这是一个男孩向男人的过渡期,乱糟糟的卷发肆意生长,翘起一个圆润的弧度,不止是头发,就连眉毛都很浓密,让白禹这个年纪的人不由得有些羡慕。他脸上那些细微的绒毛还未褪去,在光下摇曳,即使不笑的时候,嘴角的两个浅坑依旧明显。说他帅,倒也还行,放在人群中算是亮眼的那个,但严格来说,说相声的没有长成他这样的,如果倒回几个月之前,白禹甚至都不会看他一眼。
      但谁又能想到,这么小的人居然手握着他们全家的命运。白禹叹了口气,尽量使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的严肃,说:“肖霖,我有件事想让你帮忙。”
      “什么事?”
      “你卿哥缺个搭挡,我们思来想去,还是你比较合适。”白禹握住了他的手,似乎有一场小型风暴在他的手心里聚拢,“以后你也不用再去传习室上大课了,下回直接来谢客轩。”
      肖霖把刚刚的话反刍了三遍,同时指向自己,多少都有点出乎意料,“我没整明白……我?卿哥的搭档?”
      “是的。”
      “为什么是我?严惊羽、算盘、阿荣不可以吗?”
      “他们各自都有要担任的角色。”
      “我该不会是买票赠送的那种演员吧?”肖霖的脑门上全是冷汗,“您两位可别开玩笑,我真的、真的、真的会当真的!”
      白禹拍了他一下,“谁跟你说假话了?是个角就得上台的,早点熟悉这样的生活吧。攒底的活,多少人都巴巴地等着机会呢,你怎么还犹豫?”
      “可我害怕,我……”肖霖瘫坐在椅子上,手里的御子板颠来倒去,分开又合上,弄得整个屋子里都是“咔嚓咔嚓”的声音。
      夏瑞卿安慰道:“你不用现在就给答案,想清楚再说。”
      白禹绕到窗边,抖出一支细长的香烟放在嘴边,几次想要点着都没有成功,“你不是一直都想证明自己吗?现在机会来了,最后一场也正好在昆北演。不过说实话,一开始我并不是很看好你,这个行业有太多像你这样一腔热血的小孩,能坚持下来的寥寥无几。”
      他忽然深吸一口气,终于将烟点着,说:“希望我是看走眼了,别让我失望。”
      肖霖抿了一口水,在等待变温的时候中始终无法真正宽心,一想到要肩负起整个班子的兴衰,双手就无处可放起来,觉得哪里都很烫手。
      白禹已经抽完了三支烟,一手的焦味,或许是察觉出了他的情绪,又转过来拍了拍他,“别紧张,天无绝人之路,如果不成,大不了我回去说评书,若你卿哥还能弹三弦的话,就在天桥桥洞底下组个乐队,混口饭吃还是可以的。”
      这几句俏皮的玩笑话并没有使肖霖感受点一丝的宽慰,他低沉着脑袋,盯着头顶日光灯的阴影由小变大,再由大变小,在这个过程中,烟屑在头顶飞舞、变幻,直至筋疲力尽后落在发间。此后又有起起伏伏的风声,每一次撩拨起树叶枝桠时就会发出令人心烦的尖锐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遗留在黑夜中的最后一点亮度也熄灭了,天就快亮了,白禹的烟也不剩几根。他伸了一个很长的懒腰,手几乎都快触碰到屋顶,一卷外套搭在手臂上,说我先回去睡会儿,你俩有话就接着唠。说完抬腿就走,丝毫没有犹豫。
      实际上肖霖已经困得不行,身后是立春的晨曦与爽风,他尝试着睁开双眼,但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在慢慢下滑。他迷迷糊糊地在想早饭是赶不上了,午饭也够呛,估计这一觉再醒来就是晚上了。
      夏瑞卿起身离开,没过几分钟又回到座位上。他半转过来,手上拎着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打开的瞬间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冰凉的液体使肖霖整个人一激灵,差点喊出声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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