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骨》苏流年啊

24、佘族

　　杜渐显望着夏奚石微微皱起的眉头，耐心地为他答疑解惑：“传说佘族与世无争，世代守护着永生之海。每隔十年，永生之海会孕育出一位‘海选者’，作为他们与外界交流的桥梁，而这位海选者也拥有与无垢水相通的神奇力量。”
　　夏奚石疑问更大了。
　　“从永生之海里孕育出一位‘海选者’？怎么孕育……”
　　那可是水，这有点超出他的认知了。
　　杜渐显摇了摇头：“没人知道‘海选者’是怎么被孕育出来的。有人说，当永生之海准备孕育出新的‘海选者’时，它会向佘族传递信号，而接收到信号的人，将会成为‘海选者’。也有人说，‘海选者’是永生之海里人头鱼身的怪物，人鱼。”
　　“这位‘海选者’的力量究竟有多强大？”
　　杜渐显被问得沉默了，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言辞来描述这种难以想象的力量。
　　半晌后，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透着一丝敬畏：“据说能够操控无垢水，治愈重伤，唤醒沉睡的生命等等，这些都是传说，因为没人见过‘海选者’。永生之海作为佘族的母亲海，并没有被封锁起来，无论是谁找到切索那湖，都可以享受无垢水的庇护。”
　　“也就是说——”夏奚石侧过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正眯眼小憩的大龙等人，“他们要找湖，是为了‘海选者’？”
　　杜渐显点了点头：“有这个可能。”

　　为了防止独眼龙他们夜里偷袭，杜渐显提议夜里睡觉的时候换班盯梢，至少得确保纪鹤秋的安全。
　　夏奚石答应了。

　　下半夜的时候，夏奚石接了杜渐显的班。
　　篝火要灭了，他便在附近捡了些干柴，重新把火给生起来。
　　火边，独孤的身影翻看着一个残旧的日记本。

　　晨光熹微时，独眼龙最先醒过来。
　　他挪到夏奚石身边，伸出两条胳膊把身体烤暖和了，才点了根烟，在嘴里抽着。
　　大龙抄了根树枝挑着火，问：“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夏奚石瞥了他一眼，嗤笑了一声，重新把目光落到了跳动的篝火上：“我是跟着探险队来探险的，具体情况你得问他。”
　　他手指着正酣睡的杜渐显。
　　独眼龙一口吸了半截烟，把烟从嘴里取出来。
　　他嘴巴都张开了，还是欲言又止，似乎在思考什么。
　　夏奚石问：“为什么开枪打纪鹤秋？”
　　独眼龙哟了一声，颇为惋惜：“让他别跑，他非跑，我手底下的弟兄想开枪吓唬他一下，没想到他正好往开枪的方向跑，打到他腿上了，也是运气不好。”
　　“呵。”
　　“都是实话。”独眼龙也就是在所有人都睡着了，才愿意吐露心声，“我们只想抓住他，把你们引出来而已。既然你们能找到这里，肯定能找到湖。”
　　“你们自己找不到么？”
　　夏奚石本想继续问，这时身后的杜渐显打了个哈欠，被鸟叫声惊醒了。大龙的几个手下此时也伸着懒腰，摩拳擦掌。
　　夏奚石只得打消问下去的念头。

　　重新给纪鹤秋换药时，夏奚石才意识到口袋里被放了瓶东西。
　　他拧开瓶盖凑到鼻尖嗅了嗅，一股子清新的草药味。
　　药？！
　　他扭头看大龙，见大龙冲他笑了笑，便猜到了这药是他给的。
　　伤口缠了绷带，好在愈合的很好，今天已经结了痂，后续再抹一段时间的药，应该就能痊愈。

　　昨天是夏奚石背的纪鹤秋，杜渐显提出今天他背，让夏奚石休息会。
　　纪鹤秋面露难色，赶紧把一条好腿放在地上，踉踉跄跄地让自己站稳。
　　“我……我自己也能走。”
　　他那条伤腿一用力，膝盖一弯，疼得差点摔在地上。
　　夏奚石赶紧扶住他。
　　纪鹤秋因为换命一事，对杜家人没什么好脸色，自然不信任杜渐显，可如果再劳烦夏奚石，他又于心不忍。
　　最终，背纪鹤秋的任务旁落在了大龙身上。
　　大龙主动提出要背纪鹤秋时，纪鹤秋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死活不愿意，还是夏奚石跟他保证，自己会寸步不离地守着他，他才咬牙答应。

　　一段时间后，夏奚石查看了卫星地图的定位显示，发现白雪岩一行人的方位点依旧空白。
　　“从清晨消失到现在快三个小时了，一直没有恢复。”杜渐显担忧起来，“怎么会这样呢？！”
　　夏奚石也尝试过打卫星电话，同样联系不上。
　　好端端的三个人，突然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既然三个人一起消失，说不定是偶然进了洞穴或者暗道。”大龙挑了挑眉，“这一片盆地森林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地方。”
　　“你对这一片很懂？”杜渐显狐疑起来。
　　“略知一二。”大龙说罢，言归正传，“你们同伴的定位消失了，再想靠卫星定位汇合，可能性不大。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湖。我想，你们的同伴在得知定位消失之后，也会是同样的想法。”
　　大龙的提议虽然包藏私心，但确实是最稳妥的。
　　没了定位，就彻底失去了同伴的方向。
　　既然探险队的目的一开始就是冲着湖来的，往湖的方向走，就有能碰到的可能。

　　于是，一行七人临时改变了行动路线。
　　一路往南，从找队员汇合变成找湖。
　　趟过一条小溪后，大龙示意断了条胳膊的小弟，取出一副地图，铺开在草地上。
　　地图已经发皱、发黄，很多标注出来的字迹完全认不清，但好在靠近角落的位置被圈出来了一块，写了个什么什么湖。
　　“这里应该是切索那湖的位置！”夏奚石看着地图，仔细回想这一路的环境地貌。
　　突然，他指着地图上的高地说：“不对，这一片高地，就是我们昨天安营扎寨的地方。”
　　此话如同死水里砸了块石头，引起了不少的震惊。
　　众人立刻围上来，细细辨认。
　　杜渐显也眉头紧皱，他认出来了：“如果这片高地离切索那湖很近，按理我们走了三个小时，应该能看到才对啊……”
　　断臂男人收起了地图：“这张图是很多年的老图了。”
　　“老图归老图，切索那湖又没长腿，还能自己跑？”纪鹤秋恢复了点气色，说话都有劲了。
　　大龙说：“佘族的历史里就有过记载，说湖是有灵性的。”
　　“瞎扯。”杜渐显才不信这套，“这可是湖！”
　　“佘族……”夏奚石豁然开朗道，“我们能找到佘族么？他们世代守护永生之海，找到他们，也许就能知道湖的准确位置。”
　　一听这话，杜渐显吓了一跳，赶忙拽住夏奚石的袖子，耳语道：“白雪岩说过，这里压根找不到切索那湖，哪有什么佘族，再说了……”
　　大龙耳朵极灵敏，把他俩的话听入了耳：“我不管你们是怎么查的，湖的位置绝对没错。”
　　被窃听，杜渐显尴尬地侧过头去，不再多说。

　　大龙对湖的位置说得斩钉截铁，完全一脸笃定，就像是亲眼见过一样。
　　杜渐显眼看一计不成，又施一计：“那不管地方对不对，找佘族，那不是痴人说梦么？佘族资料早就查不到了，别说找他们带路，佘族还存不存在在这世上还另说呢。”
　　大家陷入了迷茫时，纪鹤秋突然扭了下身体，让大龙放下他。
　　下了地，纪鹤秋小心翼翼地走到夏奚石跟前，神秘兮兮地说：“师傅……”
　　夏奚石猜到他想避开其他人，便单手搂着他，走远些。
　　确保周边无人，纪鹤秋才说实话:“这一路上，我在林子里发现了虣的精魂。”
　　“数量多么？”
　　“不多，很少。”纪鹤秋低声说，“但可以肯定，这里也有虣的活动范围。师傅，虣和切索那湖会不会有什么联系？这虣可是一路从大理跟到了这里，就好像一直跟随着我们一样。”
　　或许不是虣跟随他们，而是在引着他们一步步寻找真相。
　　“我们可以跟着虣的精魂找湖……”夏奚石提议。
　　“是一个办法，但不确定是不是准确。”
　　“先试试吧。”夏奚石叹了口气，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如果虣真的跟湖有关，那杜家……”
　　想必也分不开关系。
　　杜渐显这么热衷于寻找切索那湖，除了想长生，难道还有其他目的？
　　夏奚石看着一脸从容的杜渐显，一时间迟疑了。
　　他不知道面前这个人到底该不该信。
　　“师傅，我就说要小心杜家人，他们肯定不简单。”
　　夏奚石捏了捏纪鹤秋的肩膀：“知道你小子挺聪明，有想法。”
　　“师傅……”纪鹤秋低下头，更不好意思了。
　　“怎么了？”
　　纪鹤秋嘟哝着：“大龙的手太重，我不想让他背我。”
　　夏奚石在他的脑袋上抓了几下：“那我背你？”
　　小心思被看穿，纪鹤秋的脸更红了。
　　他心满意足地趴在夏奚石的后背上，感受着师傅的体温，心里惬意极了。
　　“谢谢师傅。”
　　“小猴子。”夏奚石埋汰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