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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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把它们切成薄一点的鱼片怎么样？”他看着雪白晶莹的条状鱼肉，叫住准备继续从鱼脊骨下刀的南希。
“嗯？”
“生鱼片，你知道吗？”看着南希迷茫的眼神，他用手比划了起来，“它们被切的像纸一样薄，摊成一朵绽放在冰块上的玫瑰，配着薄荷叶、柠檬片、海盐和中国竹叶，一盘可以卖到五六美金呢！”
“你是说用这个东西？”南希质疑地举起被切成楔形的鱼肉。
“是的。”
南希怎么也不敢相信，在哈瓦那没人愿意要的鱼，怎么能在异国他乡卖上这么离谱的价格。即使是受人追捧的金枪鱼肉，也不会一盘能卖到几美金。
“说实话，我没有见过，要不你来试试？”南希有意把小刀递给他，遭到了很委婉的拒绝。
“我只是这样吃过，还从来没有试过呢！”黑色镜片下的他尴尬地咳嗽几声，脸也变得红艳艳的。
“好吧！那就让我来试试吧！”
楔形的鱼肉被侧切成纹理分明的薄片，摊开附在手掌上，手掌的纹路也清晰可见。
南希在他的指挥下，均匀地把它们都放在了马口铁罐的盖子上，撒上了一点海盐，又切开半个柠檬挤汁。
“你可以去当厨师了！”他飞快挟了几片，像裹三明治一样，敷在两片玉米甜饼干中间再塞进嘴里，手里还拿着一罐苦咖啡，脸上露出一种很惬意的神情。
南希则怀疑地望了望他，深刻地怀疑起这样会好吃吗，她学着这样的方式品尝，险些以为自己的味蕾给玉米饼干和咸腥的鱼肉暴击，脸不自觉挤成一副古怪的模样。
“你怎么了？”
“快把咖啡给我！”南希用奇怪的表情喝下几大口苦咖啡，苦涩的滋味盖过奇怪的滋味，她这才松了口气。
她发誓，她再也不随随便便尝试奇怪的东西！
她被鱼肉甜饼干三明治恶心坏了，一点胃口也没有，看着罪魁祸首看着大口地吃着甜饼干，慢慢吞吞地清理鱼肉现场，她按耐不住好奇心发问。
“这样真的好吃吗？”
“当然！”他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怪物！
南希背对着他，恶狠狠地对着他水面的倒影竖了一个中指。
酒饱饭足后，一大筐玉米甜饼干被消灭了三分之一，咖啡只剩浅浅一个底，淡水也只剩下两罐了。
中途，南希对于自己的搭档用淡水洗马口铁罐很有意见，不过他理所当然地以为晚上就会回船上，用不着这样节省水。
南希被他这番说辞打动了。
淡水固然是珍贵的资源，可是在能得到补充的情况下，显得就不那么珍贵了。
等毒辣的日头过去，南希放在船头的鱼肉被晒成表面微干，内中湿润的口感，她又翻一面，继续坐在船头观察渔线。
除了被当成午饭吃掉的那条鱼，其他的鱼，南希半点影子也没有见着。
她渴望见到大马林鱼，但她的搭档，掏出报纸里裹着的雪茄，把脚放在船艄那块翘起的木板上，对着湛蓝的天吞云吐雾。
“你都不在意吗？”南希吐出一直在唇边徘徊的话。
“在意什么？”
“我们没有捕到鱼。”
“你不是说有你就够了吗？”他把脑袋往后放，看见水里气呼呼的倒影，不由得笑了笑，“没有捕到也不意味着什么，唔，让我们来说点话吧！比如说，假设你能捕到鱼，你最想捕到什么？”
“大马林鱼。”
“哈？它们结实得像子弹一样，几百磅重的子弹。嘴巴锋利得和锥子一样，尾巴像大镰刀。”他停顿了一下，“你想用它们的长嘴做一柄鱼叉吗？”
这个笑话很受南希喜欢，她哈哈大笑起来，这在她捕鱼的日子里是不多见的。
“你说话可真有意思！”南希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恐怕不行，它们不像钢做的鱼叉那样的锋利又有韧性。”
“那你呢！爱德华，你想要看见什么？”南希问。
爱德华把雪茄从嘴里拿起，又吃了一块饼干：“什么也不想？”
“那你来这儿做什么呢？”
“打发时间。”爱德华又把雪茄塞进嘴里，含含糊糊地说，“还有就是欣赏海景。”
“你在船上看不了吗？”
“当然。”爱德华的声音逐渐低沉，“可它们不一样。”
南希搞不懂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可爱德华渐渐消沉，她果断地闭上了嘴。
“你怎么不接着问我了？”爱德华摘下雪茄，把身子坐直后扭头看她。
他那清亮的、抑扬有节的声音让南希忍不住说了实话。
“我感觉再问下去你可能会难过。”
爱德华笑起来的圆脸反而变的更加有棱角，略带梦幻色彩的蓝色眼睛炯炯有神，看起来仿佛变成了一个另一个人。
“也许吧！”这样的目光第一次在他脸上出现，“我是为了弹琴才不得不到这儿来的，我的老师告诉我，我弹的钢琴曲没有灵魂，我一赌气才来到这儿的。”
“什么叫没有灵魂。是不好听吗？”
“就好比刚才的那盘菜没有放盐，钢琴的灵魂在于情感，没有盐做为点睛之笔，再好看的菜也食之无味。”爱德华简单地给她举了一个例子，南希瞬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你找到了灵魂吗？”
“没有。”爱德华回答的干脆利落，“所以我打算去纽约碰碰运气，当然啦，要是能去欧洲就更好了。”
“去纽约学钢琴有什么不好的。”
“纽约哪有什么古典乐的底蕴，最好的钢琴家都在欧洲，在奥地利，在维也纳。”爱德华摇摇头，“美国的历史太短，古典乐的发展比起欧洲差远了。”
“那你怎么不过去？”
爱德华的脸色倏地一下红起来：“我之后会过去的。”
“快看，你的渔线动了。”爱德华指着船头的一尾鱼竿，语气生硬地转移话题。
南希丝毫没有察觉出他的用意，一心扑在了身后的鱼竿上，正当她失望地以为是爱德华看错了，旁边的鱼竿却轻微地抖动了一下。
南希直接整个人扑了过去，看着爱德华欲张口的嘴唇，向他摇头，用食指在唇边噤声。
南希感到微弱而轻巧的拉力，用大拇指和食指轻微地施加压力，让钓索毫无察觉地从指尖溜走。
她耐心地等着大鱼把钩锁吞入胃，慢慢地刺进它的心脏，再把它拉浮升到水面上，用鱼叉扎进它的头骨。
“慢慢吃吧！鱼！和你的战斗还在后头呢！”南希心里默默地念叨，每感受到一次钓索的动弹，她心里比什么都高兴。
就像死亡前的最后一餐，她耐心地等着这条大鱼把金枪鱼肉吃干净。
等她觉得时间差不多了，用双手使劲拽着钓索，身体猛地向下，把钓索拱到肩膀上，她使出浑身的力气，把双轮转的快要冒出火来，但什么也没有变化。
钓索紧绷的随时准备断开，她的肩膀被拉的火辣辣的痛。南希更满意，这是一条大鱼，非常大的大鱼，如果能把它钓上来，价钱不比鲨鱼肝低。
她攥紧了钓索，看着淡紫色的鱼影斜喇喇地朝着更深的水面游去，舢板也和装上了发动机一样，不停地朝着鱼游动的方向驶去。
爱德华的雪茄因为这场战斗跌落在地上，掉落的时候，还顺便把他黑色条纹的薄绸外套烫出一个洞。
“哦！该死，你在做什么？”爱德华激动地挪起自己的靴子，一脚把雪茄烟给踩灭。
“你这是在送命！快点送开那条钓索！”爱德华被鱼的拉力拽的头晕眼花，放在外套口袋的墨镜直接掉进了海里。
“不。”南希依旧紧紧地攥住快要嵌在她肩膀上的钓索。
“你说什么？”爱德华气急败坏。
“我说，绝不。”南希毫不示弱地回吼。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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