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前尘旧梦 ...
-
三人一起进了罗弈的宿舍，虽然顾放就住隔壁，但这两个星期顾放没来住过，生活用品都没置办，还是罗弈那里方便些。
田研心情稍稍平复下来，坐在沙发上没有说话，只看着沙发另一端的顾放，但对方只垂着头，似乎不想开口。
“回来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田研语气里带着生硬的笑意，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只是这丝讨好在顾放耳边不断放大，几乎震耳欲聋。
顾放知道田研是试图缓解两人之间的尴尬，但他仍垂着头，昔日好友面对自己的不辞而别和冷漠态度仍努力照顾自己的情绪，可他能回应的只有一份无所适从。
田研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像是做了某个决定：“方便给我一个解释吗？”
罗弈端来两杯水，放在两人面前，坐到一旁，没有开口。他知道顾放这些年来既逃避过去，又不愿面对现实，但不管是美梦还是噩梦，人总要从梦中醒来，才能继续朝前走。
顾放：“……”
田研是他的大学室友，是他整个大学期间最好的朋友，更是最亲密的战友，当年不辞而别，对朋友造成的伤害他无法弥补，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昔日故友，但也不想欺骗隐瞒。
良久，顾放终于抬头看向田研，眼中多了些许清明：“事情有些复杂，有些我不能说，有些我也没弄清，我不确定说出来会不会影响你，还有——”
顾放手指攥紧，似有不忍，“我刚回来，很多事情都变了，我现在没办法完全信任你，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不想欺骗你，我只能告诉你，当年我妈出了意外，我受人胁迫，去地球前线执行秘密任务。”
“不辞而别，是我的错。”
罗弈有些惊讶，他没料到顾放会直接回应田研，田研愣在原地，也没想到顾放会真的跟他解释，理由也出人意料。
田研一时震惊，直接问：“那顾姨她——”
顾放没有说话，但死灰般的面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罗弈面露不忍：“顾姨她三年前…去世了。”
四下无言，三人静默良久，像是在为这位母亲哀悼。
片刻后，田研率先打破了沉默：“不管怎么说，你平安回来了就好，顾姨肯定也希望你平安快乐。”
他不想故友重逢的气氛变得如此沉重，自己也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一切变故。
“你回来了这么久，除了我，他们都还不知道呢，等找个时间我们几个好好聚聚——”
“田研，”顾放打断了他的话，“我暂时……不和他们见面了。”
一瞬间，田研清楚地看见顾放眼中的抗拒与挣扎，顾放也清楚地看见田研眼中的错愕与失落。
可六年时光终究难填，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愿意面对过去。
田研很快收敛神色，表示理解：“那也好，你先好好休息，好好上班，六年没回来，你可能都不太适应了，我现在在城防守备处，有些事情还是能说得上话，有什么事你尽管来找我，如果……，”田研脸上浮现几分尴尬，“如果不方便，或者你不愿意见我，你就告诉罗弈，其他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说。”
看到昔日故友如此退让，顾放心绪翻涌，他忍不住伸出一只手盖在田研肩上。
“田研，谢谢。”
田研眼底几乎是瞬间泛起泪光，忍不住拥抱了顾放。
“顾放，一定来找我，我…我们，等你一起喝酒。”
半晌过后，顾放终究还是抬手，配合完成了这个双向拥抱，在田研肩上点了点头，“好。”
两人很快分开，各自假装没有看见对方眼角的湿润。
田研：“这两天地球那边好像有点不太平，连带着我们也要加班巡逻防守，我就先回去加班了。”
罗弈见自己顶头上司要走，连忙起身准备跟去加班。
“行了，”田研善解人意地挥挥手，“你今天第一天上班，先适应一下，明天再正式上任。”
“好嘞，那您慢走。”
“嗯，别送了，”田研起身朝着顾放一笑，“我走啦。”
顾放朝他点点头，算是回应。
他走到门口突然回头，像是想起了重要的事情，又走回顾放身边，伸出右手，与顾放右手的终端相撞，顾放的终端屏幕亮起，上面是一串通讯编码。
“呐，加上。”
顾放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像是突然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他没来由地一笑，伸出右手和田研对了个拳。
“叮——”手腕间提示音响起，添加成功，田研也笑了起来，满意地开门离去。
大门关上，罗弈长叹了口气，抬手用衣角抹了抹眼睛，端起顾放面前的水一口气喝完。
顾放：“？”
罗弈：“你不懂，我这是年纪上来了，见不得这些分分合合。”
顾放：“……”
说得好像他俩之间有什么奸情。
“你刚才说真的吗？”罗弈正色起来，“不信任他？”
顾放点点头：“并不是怀疑他，只是不能冒险，时间过去这么久，这里的形势我们也没摸清，我不怕他害我，但也不想给他添麻烦。”
顾放和罗弈说得好听是归国英雄，实际上就是两个对棋局一无所知的棋子，罗弈身份简单，想法也简单，是做实事的人，但顾放的身份牵扯众多，他自己都没弄清，贸然透露消息只会害人害己。
罗弈点头，“行了，也到饭点了，你在我家吃？”
顾放：“好。”
罗弈笑了起来：“这回倒是答应得干脆利落哈。”
顾放：“跟你我从不客气。”
罗弈：“就怕你客气。”
罗弈看出来顾放心情明显上扬了一些，但没戳破，哼着小曲去了厨房，蒸了一锅白米饭，又端出冰箱里存着的一碗酱油肉，做了一个青菜，一碗蛋花汤，两人就这么简简单单吃了一顿。
“黄姨的酱油肉还是那么香。”顾放把一块肉塞进嘴里。
“那可不，放冰箱里几天了，就等你来吃。”
“你跟田处长怎么认识的，我今天第一天报道，他一上来就找我打听你，把我吓一跳。”罗弈问。
“大学室友。”顾放说。
“这么说，这关系够铁？”罗弈说。
“怎么？”顾放看着罗弈。
罗弈立刻放下碗坐到顾放旁边，抱住顾放的手，一脸谄媚：“我的好放儿，快给我说说他的兴趣爱好生活习惯休闲方式，哥哥我的前途可就靠你了！”
“撒手，”顾放拿筷子在罗弈手臂上一敲，“撒开我就考虑告诉你。”
罗弈立马乖乖听话。
“不用刻意做什么，他会喜欢你的。”顾放回答。
罗弈愣了一下，表情有点惊讶，半晌开口道：“你的意思是…我是他喜欢的款？”
“差不多吧。”顾放说。
罗弈更震惊了：“我我我的上司…是…是男同？上班第一天就知道了上司隐私我不会被灭口吧！”
“……”
顾放一块肉差点没夹稳，他扭过头看着罗弈，一脸黑线，“你在想什么？我是说你俩性格合得来！”
“靠吓死我了，”罗奕拍着自己的心口，“我还以为我终于要为我的职业生涯付出我的肉//体了。”
顾放一脸无语，上下打量了一下罗弈，“没事的时候多读点书吧，不容易做白日梦。”
“嘴这么欠呢！”
令人闹闹腾腾地吃完一顿饭，顾放帮着收拾碗筷放到厨房，突然探出脑袋来，“洗碗抹布在哪？”
“你忘了？莱特星每家都配了洗碗机的，你放那就行。”
“哦。”
地球的生活条件远不如莱特星，顾放这两个星期都泡在酒吧，显然是对这里的设施还没习惯，他走出厨房，一时不知道要干些什么，站在原地愣了两秒。
“顾放你过来！”罗弈在房间里喊他。
顾放还没走进卧室，就看见罗弈左手拎着大包小包，右手还抱着一床被子，卡在卧室门出不来，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笑屁啊！快帮忙！”
顾放一边乐着一边接过来那床体积巨大的被子，“这什么啊？”
罗弈拎着几个袋子放到门口，开始给顾放一一介绍：“喏，这些，我给你准备的，床上用品三件套，枕头床单和被套。”
顾放凑过去看了一眼然后点点头，里面是深蓝色格纹的床品，还好不是玫瑰粉。
“提醒你哈，这是三件套，你要是带人回家，枕头是不够用的。”罗弈补充道。
“……谢谢提醒。”
“这个，”罗弈打开另一个袋子，“我给你买的，毛巾牙刷漱口水，熟男必备刮胡刀。”
顾放：“熟男……也行，我放着过几年再用。”
罗弈：“你小子……算了哥哥不跟弟弟计较。”
“还有这些，”罗弈又拎出一个袋子，“内裤、袜子、睡衣，衣架什么的。”
顾放往袋子看了一眼，盒子里一水的灰色内裤。
罗弈嘿嘿一笑：“灰色显大。”
顾放几乎是咬着牙才说出一句：“罗大妈果然无微不至。”
罗弈：“不用客气哈哈哈，你这两个星期都没来过这边，我知道你肯定什么都没准备，这些够你对付几天了，衣服你就自己去买吧。”
罗弈说完贴心地把几个袋子放进顾放手中，打开了门，恭送顾放离开，他脸上笑嘻嘻，等着看拎着大包小包还抱着被子的顾放被卡在门上，然而这一幕没有发生，顾放四平八稳地就过去了。
顾放走到自己宿舍门口，通过虹膜验证开了门，放下东西，回过头看见罗弈还在对着门比划。
顾放：“你有没有想过——”
罗弈：“什么？”
顾放：“……减减肥吧。”
说完他毫不留恋地关上了门，独留罗弈在原地骂骂咧咧。
顾放进了家门，收拾起罗弈送的生活用品N件套，枕头被套什么的弄了半天，愣是折腾出一身汗才套好，累得他直接倒在床上。
今天他第一天上班，昨天一夜无眠，今天又重遇故友，心绪起伏之下，疲惫感来袭，很快便无知无觉沉沉睡去。
“快点快点，典礼要开始了！”两个女孩从顾放身边跑过，很匆忙的样子。
顾放疑惑地环顾四周，竟是在他最熟悉的大学校园——莱特星第一军校。
学生们三五成群的向前走，有说有笑，步履匆匆，不少男孩边走还边整理自己的制服，互相询问自己帅不帅。
他身穿白衬衫，站在林荫路中央，与周围的学生们格格不入，但好像没人能看见他。
一个男孩兴高采烈地向他的方向跑来，面容有些模糊不清。
“顾放！”
顾放一愣，那是田研。
田研的面容逐渐清晰，在快靠近他的时候张开手一跃而起，顾放下意识张开双手想与他拥抱，两人过去经常闹着玩，久而久之已经形成默契配合，然而下一秒，田研直接穿透了顾放的身体，挂在了他身后那人的身上，他猛然回头，看见了自己。
18岁的自己。
一瞬间他意识到，这是开学第一天。
“哎哎哎，快撒手，被你压矮了都！”“顾放”笑着扯开田研的胳膊。
清晨的太阳光芒映照着天边巨大的海伦星，散发着莹莹的蓝绿色辉光，穿透层层叠叠的叶片落在“顾放”的脸上，衬出少年的神采飞扬。
那笑容落在顾放眼里，陌生而熟悉，那是他自己的笑容，可他却再也无法拥有18岁时的光彩。
下一秒，“顾放”扭头，两人穿越时光，视线相对，只短短一瞬，但顾放立刻意识到，对方能看见自己。
“看什么呢！走走走快点的，我们去前排抢个好位子。”田研说完就拉着“顾放”冲向礼堂。
顾放跟了上去，今天是开学典礼，新生们都很兴奋，礼堂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大家都穿了军装，仿佛为了迎合衣服，落座后大家依旧挺直了腰板，只是嘴上依旧在叽叽喳喳，讨论着全新的未来。
这里当然没有留给顾放的位置，他不过是一个虚影，只站在了礼堂一侧，离从前的自己很近。
“哎哎哎顾放快看，第二排中间偏左那个女孩！”田研叽叽喳喳的声音清晰可闻。
顾放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又是熟悉的面孔。
“看见了吗？看见了吗？”田研一边拍着“顾放”的背一边说。
“第二排那么多女孩，你说的哪个啊？”“顾放”有点无语。
“哎哎哎就那个，正在摘帽子的！”田研越来越激动了。
“顾放”再次扭头看去，找到了田研说的女孩，从他们的角度能看见那个女孩的侧脸，干净利落的上挑眼线，棕色系口红，干练的马尾里藏了两根深蓝色挑染的小辫子。
“顾放”回过头，饶有兴致地看着田研，“看见了，怎么了？”
田研捂着心口：“她好帅！这！就是戳在我心尖上的长相啊！”
“顾放”：“那你勇敢尝试一下？”
田研：“可是她看起来好像不太喜欢男孩子的样子……”
虚空之中，一边旁听的顾放没忍住笑了出来，这段对话和八年前一模一样。
礼堂钟声响起，典礼马上开始，顾放没再仔细听田研与“顾放”说话，而是望向礼堂前排。
他记得典礼的流程先是校长讲话，然后是学生代表发言，而这场典礼的学生代表，此刻就坐在第一排。
18岁的季从风正襟危坐，他身上没有26岁时的成熟，却和26岁时一样沉静从容，微微低头，好像在看什么东西。
“同学们好，我是莱特星第一军校的校长爱德华。”
典礼开始，顾放看着讲台上这位已经故去多年的将军，台下掌声雷动，台上的男人在岁月里耗尽了青春，不过挺拔身姿未改，肩头似乎依旧能担起整个星球的繁荣太平。他身穿军装，胸前挂满了肩章，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坦坦荡荡地向台下的学生们宣告他的峥嵘半生。
“首先，我要感谢各位同学报考第一军校，感谢你们在这个最好的时代，依旧怀揣和平的梦想。”
“今天，对在座的各位来说，都是一个新的开始，在这美好的一天，我不想和大家聊日后训练生活的艰辛，也不想和大家谈我们身为军人的宏大使命，我们如此幸运，身处绚烂的海伦星下，生活在有着耀眼星河的第二太阳系中，不如来思考一下这片星河的意义。”
“二十年前，我们怀揣着希望，来到这个星球，在这里获得了人类繁衍的一线生机，如今我们回归了平静的生活，也有着遨游太空的自由，但有一个问题值得我们思考，Light，光，这是我们赋予莱特星的意义，可是Light会永远存在吗？宇宙浩瀚无匹，却没有任何一个星球能够永远明亮，从前的太阳系如此，第二太阳系亦是如此。”
“同学们或许无法回答这个沉重的问题，但联盟成立第一军校意义却在于此。虽然我们生活在第二太阳的光辉之下，但经历过动荡的我们都知道，地球会破败腐烂，人类的存续是否会再次因为一个星球的湮灭而面临危机？”
爱德华校长的话题或许太宏大，或许太出人意料，以至于台下的学生们脸上不自觉露出迷茫却凝重的神色，他们不由得开始思考人类未来的命运。
只是会有答案吗？
无人知晓。
“这便是我想告诉各位同学们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或许有一日，Light会再次熄灭，但请大家不要忘记，我们曾凭着跨越数万光年的勇气来到这里，只要人类仍在不懈探索，我们依旧能够在无际宇宙中找到下一束光，这就是这片璀璨星河存在的意义。”
“请大家相信，人类命运与星河永昼。”
无知却满怀希望的少年人们在那一刻仿佛真的感受到了灿烂星河中的无限希望，他们热烈地鼓掌，把此刻的激情视作自己毕生的信仰，经年苦学仿佛真的将他们送至圣堂。
彼时的“顾放”和季从风也都还是少年，他们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向窗外，想要找到些什么，可能是第二太阳耀眼的光芒，也可能是海伦星那美好的光晕，只是不论找到了什么，都会化作他们心中信仰。
只有顾放觉得这一切荒谬至极，他早就没了信仰，如果非要谈人类的未来，他更愿意相信人类终将死于自己之手。
“下面有请两位学生代表季从风、杨觅语上台发言！”主持人继续着开学典礼的流程。
年轻的男孩在讲台上站定，合身的军装衬出他的挺拔，只是脸上还带着点青涩稚嫩。
顾放望着那张脸，一瞬间不知今夕何夕。
不远处，“顾放”同样盯着台上的少年陷入呆滞。
直到此时顾放才发现，原来九年前季从风就拥有这种特殊的能力，明明是站在聚光灯下，在如潮的掌声中，却让人能够忽略周遭的一切，只注视着灯光下的那个人。
不过被这种能力操控的人，可能一直都只有自己。
“快看快看，是刚才那个女孩！原来她就是杨觅语！”田研又在一旁激动地大叫起来，令人难以忽略。
“顾放”思绪被打断，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自己落在季从风身上的目光，看向另一位学生代表，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虚。
“杨觅语？有点耳熟哎。”
“就是本届学生里排名第二的那个！原来她是女生！”田研越发激动了起来。
考军校的女生数量本来就不多，往年前十名里能有两个女孩就已经很难得，更何况杨觅语是第二，也难怪田研会这么激动。
这次的学生代表发言是男女共同发言，聚光灯下的两个年轻人都很从容大方，一看就知道受过良好的教育，对这种大型场合下的发言毫不怯场，俊男靓女的搭配更使得台下掌声起哄声不断，不过这也加重田研的花痴。
“呜呜虽然我不知道杨觅语是不是比我大，但我真的好想叫她姐姐！”
“顾放”从田研的话里感受到他激动的心，也从自己被搂住的胳膊上感受到田研颤抖的手，“我们大一不分专业，你有很多机会可以跟她一起上公共课的。”
“不过不得不说，台上两个人都又好看又厉害。”田研说。
“顾放”有些好奇：“怎么说？”
“杨觅语就不用说了，一个女孩子全校第二考进来，我宣布，从此刻起，她就是我女神了！”
“那个男生呢？你也认识他？”“顾放”问。
田研点点头，“季从风嘛，应该没人不认识他吧，他以前和我是一个学校的，但凡是我知道的考试，他从没有跌出过前二，而且他父亲就是联盟第一执政官，母亲曾经是议会要员，你说说人家背景强大也就算了，实力还这么牛逼，真是让人不得不服。”
第一军校的学生大多来自顶尖高中，资源人脉财富与生俱来，但能够进入第一军校的也不过是其中一小部分，而顾放在这群人中是个极为特殊的存在，他家境普通，母亲只是一个小小的机械厂职工，因此只能在瑞博星城郊区的普通学校完成学业，不过他从小天资聪颖，年少时便展示出对星舰驾驶的浓厚兴趣，为此他多年来毫不松懈，这才被第一军校破格录取，甚至取得了第四名的成绩。
“顾放”闻言若有所思点点头，抬头看了看舞台中央的季从风，此时聚光灯将他包裹，音响设备将他的声音扩散：
“很高兴和大家在第一军校相遇，愿我们不辞岁月、不负荣光，在灿烂星河中追寻理想。”
季从风音色略低，但很干净，他念着朝气蓬勃的演讲词，语气却并不热烈，气质疏离，带着明显的距离感，感觉让人难以接近。
有点像冰。
很快，典礼结束，人潮起伏，场景变换，顾放的眼前出现四个模糊不清的身影。
“这次任务我们配合得也太好了吧！今晚必须加餐！”
兴高采烈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田研。
“打住，我们都配合得很好，只有你那炮打歪了。”
这个干脆利落的女声属于追求完美的杨觅语。
“无伤大雅，田研确实有进步。”
这是队长季从风，即便是表扬别人，语气也平静克制。
“大家一起来我家吧，我妈妈今天刚烤了鲜花饼。”
温润声音响起的瞬间，顾放就能想象到那人脸上的温柔笑意，是余迟。
“哎，大家等等我！”
一个身影快速从顾放身边跑过去，奔向前面的四个人。
四人齐齐转身，朝顾放这边张望，像是在看他自己。
田研：“顾放你快点！等你半天了都！”
杨觅语：“别催他，轮到你扫尾更慢。”
田研看了杨觅语一眼，立刻不敢作声，乖乖站在一旁。
转眼间，“顾放”已跑到四人身边，脸上还带着做任务时蹭到的灰。
余迟：“刚刚商量好了去我家玩，没问题吧？”
“顾放”笑得很开心：“当然没问题，走走走，今天有鲜花饼吗？”
田研瞄了杨觅语一眼，小声说：“管够！是吧，余迟？”
余迟嘴角勾起：“当然。”
一行人继续朝前走，只有季从风拽了一下“顾放”的袖子，“顾放”自然而然放慢脚步，五人队伍分成两排。
“顾放”扭过头看着季从风，小声说：“怎么啦？”
季从风没有说话，只拿出一张湿巾，在“顾放”左脸上擦了擦。
一旁的顾放看得分明，季从风在看到“顾放”向他们跑去的那一刻，嘴角便不自觉带上了一点笑意，待“顾放”跑近之后，便拿出一张湿巾，藏在了袖子里。
季从风擦拭动作快而轻柔，用过的湿巾上带着明显的灰色污渍。
“顾放”又小声问：“好了吗？”
“嗯，走吧。”
季从风说完便把用过的湿巾塞回包装袋，想放进自己口袋里，“顾放”却一把抓住他的手，将手连带湿巾一起揣进自己兜里。
“放我这里吧。”
“顾放”冲季从风眨了眨眼，口袋里的手牵得更牢了一些。
顾放没再跟上五人的脚步，而是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渐行渐远，在消失之前，“顾放”再次回头，笑得很开心，身边的季从风也跟随他的视线转身，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两人与顾放遥遥对视，像是在道别，随后消失不见。
夜风阵阵，吹进顾放没有关窗的卧室，凉意侵袭将他唤醒，海伦星的幽蓝辉光映衬在他幽绿的眼眸中，前尘旧梦一并消散，往事不可追。
作者有话说第7章 前尘旧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