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追根溯源（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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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刘得生被戳痛处也不恼火，摆出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反正有没有资格的，你都说了。”
顾放突然抬手一把夺过男人手里的酒瓶，往自己嘴里灌了几口，喝地很凶。
刘得生被抢了酒瓶也不恼，慵懒地靠回椅子上，一手夹着烟，目光在飘渺烟雾中晦暗不明，
“我听说你前段时间离开地球了，怎么又回来了，昨天我还以为看错了。”
“希兰病毒的事情你知道多少？”顾放开门见山。
刘得生：“那得看你想问什么。”
顾放：“U区那个医疗器械制造厂的事，你知道吗？”
刘得生对顾放的提问毫不意外，“你是想问他们做的是什么人体实验吧？”
顾放眼睛微眯，“你知道？”
刘得生摇摇头，“不知道，但我知道那是个官方特批的项目，所以才没人查，再说了，地球上几乎每个地下城都会有这样的实验项目，只不过希兰城的这个玩得大些，你在地球呆了这么多年肯定也清楚。”
“那你知道什么？”顾放皱起眉，脸上多了几分躁色。
“我和你的推测一样，希兰病毒就是那些变态实验的产物，所以病毒爆发后，我想办法扩散消息，让希兰城的居民别靠近U区，那些人估计自己都没意识到玩大了，脱手了，结果一发不可收拾了，最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顾放思忖片刻，刘得生自从改名换姓之后，从前能享受到的特权自然也一并归零，如今他能了解到这些消息估计也并非易事，虽然他看起来和以前一样吊儿郎当，话里话外都透着满不在乎，但未必真的对此毫不关心。
秉持着对刘得生还有点良心的推测，顾放多说了几句实话：“我在医疗器械制造厂发现了供实验体居住的空间，却始终没找到实验室的位置，你知道在哪吗？”
“你都找不到，那就说明已经被毁了，不然你们莱特星派来的医疗组进度会这么慢吗？”
顾放眉头一皱，这绝不是个好消息，如果实验室被毁，那么病毒来源最直接的线索就断了，倘若能看到当时的实验过程记录，医疗组的人就可以由此推测病毒生成过程和解决方案，但显然，医疗组目前的工作仍处于最基本的防疫阶段，在攻克病毒方面还没有任何成果。
“被毁？普通老百姓没这个能力，地球互助会更不可能帮临时政府抹除证据，”顾放瞳孔骤然收缩，“难道是临时政府……”
“那不然呢？临时政府会傻到留下把柄来供人耻笑吗？若是传出消息，临时政府特批的项目搞出了致命病毒，让一个城的人都死光了，临时政府只怕明天便要倒台。”
顾放没有反驳，刘得生话虽简单，但确实在理，“还有一件事很奇怪，你知道这项人体实验的实验体来源吗？”
刘得生似乎没听说过，微微直起身子：“怎么说？”
顾放：“那些幸存者似乎不具备地下城户籍。”
刘得生：“流浪者？”
顾放：“我怀疑是，但不能确定”
刘得生挑起眉，“怎么，想要我帮你查？”
顾放不动声色：“你能查到吗？”
刘得生：“我的门路自然比你多，查起来不会太难，但我为什么要帮你？”
顾放早有预料一般并不意外：“什么条件？”
刘得生翘起二郎腿，姿态颇为悠闲地喝了口酒，半晌提出条件，“不如这样，你跟我说说你的故事吧？”
顾放不解其意：“我的故事？”
刘得生上下打量着顾放，眼里逐渐释放出恶意，“当年那个骄阳似火、朝气蓬勃的少年，是如何变成了今天的阴鸷模样，我可真是好奇啊。”
其实那房间内灯光不甚明晰，顾放脸上的表情也朦胧不清，他一言不发，却让刘得生更加好奇，“怎么样，一个故事，换我给你当牛做马，多划算的买卖。”
顾放：“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没什么故事，人类生性善变而已。”
“哈哈哈哈……”刘得生突然大笑起来，“你想瞒过别人或许容易，但你瞒不过我，蓝赛保卫战之后一定发生了什么，让你这样的人，最后居然和我一个下场，我猜你一定很不甘心吧？”
顾放隐藏在防护服厚重衣袖下的手掌越发攥紧。
他当然不甘心，他又凭什么甘心，完美的亲情，傲人的天资、自诩高尚的品德、可遇不可求的爱情，世人渴求的一切他都曾紧握在手，那就是他令人称羡的从前。
顾放曾幻想过自己作为平凡人应有的一生，拥有宽和开明的母亲，能够对自己的性取向完全接纳，即便没有遇见季从风，他也自信他会拥有一个可以交互心意的伴侣，他虽然不是瑞博城的上等公民，但他自信他足够勤恳努力，能够维持一家人的生活，纵使人生遭遇挫折，生老病死，出轨受骗车祸横死，他也都可以接受。
可命运有情亦无情，赐予他所能用有的最好的一切，再将一切全部夺走，一无所有甚至还不是那命运之手对他的致命一击，卷入两个星球的纷争，成为被人利用的、愚蠢的推手，背叛自己曾发誓为之奉献一切的信仰，让上亿人失去生的机会，最后在火光中将自己的灵魂焚烧殆尽。
他没资格悔恨，悔恨不过是无谓的惺惺作态，而他就是始作俑者，是地狱之门上那把布满血腥的锁，将无数人死死锁在其中。
可他也真的无法控制自己的不甘。
如果当初没有毁掉空间传送场，他是不是就有勇气面对母亲，打开她留下的视频。
如果当初没有毁掉空间传送场，他是不是能更心安理得地接受昔日旧友朝他释放的善意。
如果当初没有毁掉空间传送场，那么如今面对季从风的靠近，他是不是也能原谅自己，尝试着回应。
可惜没有如果。
顾放猛地松开紧攥的拳，像是刚刚从一场噩梦中挣脱，脖颈上沁出薄汗，微微呼出一口气，“没什么不甘心的，你爱帮不帮。”他说完转身离开，拉开门的前一刻，像是想起了什么，再次开口：“莫妮卡是地球互助会的高层这件事，你应该不知道吧？”
刘得生身体一僵，眼中满是惊愕。
“你在希兰城组织防疫的事情已经传出去了，你自称是地球互助会的人，只怕她不日便要登门拜访了，与其操心我有什么故事，不如担心担心自己。”
门“砰”地一声再次发出巨响，顾放毫不犹豫地离开。
——莱特星，议会大楼。
季从风桌面上新添置的一个小摆件突然闪了两下，那是经过余迟特殊改造后的传讯仪，季从风几乎是瞬间将它拿起，微缩虚拟屏上显示收到新讯号。
他把讯号输入配套的解码程序，果然是杨觅语发来的消息，内容不多，大概讲了一下现在的调查进度。季从风看着最后一句“我和顾放都平安。”，嘴角不自觉上扬。
他关了传讯仪，继续埋头工作，那天的公开回应之后，或许是因为季从风的坦然，以及他速来颇具公信力的形象，各地的群众情绪稍歇，只是投票数据仍不乐观，由于病毒情况不明，大部分人还是选择谨慎观望，并没有参与投票，但是这条路一旦踏上就不能回头，否则他的个人形象将大大受损，以及日后再想要推行其他的议案只会更加难上加难，所以造势不能停，他几乎没有停歇地奔赴各地亲自宣讲。
然而埋头没多久，桌上的传讯仪又闪了两下。
季从风有些意外，明明才刚收到杨觅语传来的消息，怎么还有第二条？难道是突发意外事件？
他又重复一遍操作，这次杨觅语发来的信息只有短短一行字：【顾放半夜偷溜出去了！去见了一个叫刘得生的男人！男人！！！】
满屏感叹号震得季从风有些发晕。
作者有话说第62章 追根溯源（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