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了宿敌的童养夫》清泉初香

39、第 39 章

　　清晨方至，新坡山庄的大门洞开，迎接着来往络绎不绝的宾客。

　　用过早膳后，江砚一行人被仆人带着来到了山庄的内场。映入眼帘的是前方无比豪华的建筑群。

　　琉璃瓦顶上的飞檐流云，摇曳生姿，映衬着晨曦下那颗巍峨的古松。翠竹掩映下的石阶上点缀着茂盛的野花，散发出淡雅的芳香。

　　裴空逐站在江砚身后，从楼阁之间传来阵阵清风，吹拂起江砚的衣袂，轻轻抚过他的发丝，带着江砚身上独特的味道与淡雅的花香送入裴空逐的胸腔内。

　　山庄内场的中心是一个巨大的比武擂台。此时人群熙攘，低语交织成一片欢声笑语。盛装的仆役们穿行在庭院之间，忙碌而有序。

　　“阿砚，”秦向枝走到江砚身边，用手肘碰了碰他的小臂:“你说，搞得这么盛大，真就是为了选一个所谓的山庄继承人？”

　　江砚看了他一眼，不解道:“那殿下以为呢。”

　　“哎呀！”秦向枝像是气急了，四下看了看，把江砚和一旁抄着手的裴空逐拉到一个角落，神神秘秘的:“听着，待会儿宴会上的吃食、茶酒一律不准碰，知道了吗？”

　　江砚若有所思的沉吟着，裴空逐却瞥了他一眼，回怼到:“为何不能碰？我们与这庄主素不相识，无冤无仇的，况且，人家要是早想害我们，在前几日我们入住时就该下药了，何必等到现在。”

　　“这你就不懂了吧，小将军。昨日情况不同，我们好歹也算客人，今日彼此都是竞争关系，就算东家不害我们，也难免也会有其他人动什么手脚。如今越是大庭广众之下，越要注意。”

　　秦向枝一脸嘚瑟的表情，顿了顿，接着说道：“而且，你们没觉得这山庄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秦向枝的目光看向那些忙碌的婢女。

　　江砚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立刻便找到了一个共同点，那些婢女虽然手脚都还伶俐，但是身上大大小小总有一个缺点:要么是一只眼睛看不见，要么是折了一只手，或者是脚有些跛。

　　“那么多婢女，都是身患残疾的，保不成这庄主什么特殊的癖好，比如抓他们做过实验之类的。”

　　“听闻殿下嫌少出宫，却不知道你还懂得这些。”江砚朝着他投去了一个赞赏的目光。

　　像是得到了夸奖的小孩儿一般，秦向枝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嘿嘿，那些江湖话本上看来的。”

　　“我说你，一天天的正事儿不干，净看些小人之道的东西做什么？”

　　“是是是，就你是君子，就你光明磊落，就你襟怀坦白行了吧。”

　　眼看着裴空逐又要开始说教，秦向枝急忙跑开了。

　　华美绝伦的大厅内，摆放着各种古玩字画，金碧辉煌的家具散发出淡淡的木香，细腻且瑰丽的布置，配合着浓郁的酒香，让人沉醉不已。

　　过了好一会儿，不远处传来丝竹乐声，随风荡漾。一道身影从内堂缓慢而郑重地走来，脚步之间每一次落地都有着沉稳有力的节奏。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是一个高大威猛的中年男子，目光如电。那中年男子身穿一袍黑色锦衣，锦衣的表面绣着密密麻麻的金线图案，错落有致地勾勒出不知是什么花的花纹。金线的绣制工艺精湛，完全不输世家贵族。

　　“这应该就是这山庄庄主萧云铮了吧。”秦向枝小声的同江砚说话。

　　“废话，还用你说。”江砚不答，反被裴空逐说了一嘴。

　　“我同阿砚说话，关你什么事儿？”

　　“好了，比试还没开始呢，你们俩先要在这儿打一架不成？”江砚被他们两吵得实在有些头疼。

　　萧云铮的目光扫过众人，微笑着开口:“诸位英雄豪杰高义凛然，今日应我山庄之邀至此，实乃使萧某荣幸万分。诸位来自五湖四海，皆身怀绝技，今日我山庄举行继承人的选拔，旨在选出真正的英雄之后，将我山庄的未来以及五溪一代的安定托付给真正的豪杰志士。”

　　话音未落，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萧云铮继续开口，声音微震：“不过，诸位今日既然是来参加比试的，刀剑无眼，舞刀弄枪的难免会出些意外，还请各位签下生死状，放下生死之念，若不愿意签的，萧某也不强留，可去别院领取一笔小费，自行离开就是。”

　　话毕，他接过身侧仆人递过来的酒盏，郑重地向众人行了一礼：“来者不拒，去者不留，萧某在此衷心感谢诸位的光临和参与，这一杯薄酒，由我敬诸位，先干为敬。”

　　见状，其余人也纷纷举杯畅饮。

　　“看吧，要签生死状，这事儿肯定没那么简单。”

　　秦向枝装模作样地举了个杯，把杯中的酒悄咪咪倒了，放下酒杯，摸了摸下巴，又继续问江砚:“阿砚，你签吗？”

　　江砚正要说话，却被裴空逐打断了:“签了又如何？以我们阿砚的功夫，只有他打别人的份儿，不过像太子殿下你这般身手的，还是不要跟着我们凑热闹了，免得在上面被别人打死。”

　　秦向枝看到裴空逐饮了那杯酒，回击道:“待会儿被打趴下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仆人递过来生死状和墨笔，几人纷纷签下了名。

　　柔和的光线最开始洒落在宽阔的擂台边缘，随着太阳在空中的变化而落满整个擂台，但比试仍迟迟不开始。

　　人群渐渐开始骚动，突然，有人开始流鼻血，身体如透支般丧失了所有力气，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阿砚……”

　　秦向枝又叫了江砚一声。这让裴空逐莫名的有些烦躁，一路上他不仅处处和自己作对，还不停的同江砚说话。

　　裴空逐斜着眼睛看过去，却发现秦向枝捂着口鼻，指缝中流出刺眼的汩汩鲜血。

　　“你怎么了？”裴空逐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到秦向枝身旁扶住他。江砚也有些惊慌，连忙过去好生把他半抱在怀里，晏犹尘也搭指上腕，替他查看。

　　“阿砚，我一定是中了庄主或者奸人的计谋了，你要是能活着出去，多帮我照顾一下我的橘树林……”秦向枝拉着江砚的袖子不肯松手。

　　“我不帮。”江砚的眼泪夺眶而出，温热的泪水滴在秦向枝的脸上。

　　一旁的晏犹尘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公子不必着急，这不过就是普通的软筋散配点让人上火流血的药罢了。”

　　“你怎么知道？”裴空逐问的急切。

　　晏犹尘还未来得及说话，此时山庄的管家发话了:“诸位稍安勿躁，恭喜你们通过了山庄的第一关考验。自你们步入山庄起，花香，酒香，木香三者相融，便是山庄炼制的绝无仅有的毒药，而刚刚庄主邀大家共饮的那杯酒，便是解药。此毒没有大碍，诸位随我到后堂，稍加休息即可恢复。”

　　晏犹尘收回手，朝裴空逐点了点头，意思是脉搏依旧强劲有力，应当是没有大碍。

　　陆陆续续地，有下人上来把这些流血者抬下去。

　　“别动我！凭什么？！”被拉下去的人当中有人不服，在原地大声叫嚣着。

　　“来这山庄比试，诚意为先，香料和酒是相辅相成的，你偏要自作聪明，连对庄主最基本的信任也没有，如何放心把山庄交给你这种人。”管家也毫不退让，言辞犀利，命人把那人连拖带拽地带下去了。

　　“听到没，要怪就怪你防备心太重，没有诚意。”裴空逐在秦向枝耳边揶揄道。

　　秦向枝觉得浑身难受，没一点劲儿。

　　虽然难受的紧，但他还是忍不住问江砚:“阿砚，你不也没喝那酒，你怎么没事儿？”

　　江砚摸了摸鼻子，轻咳了一声:“近日染了些风寒，失了嗅觉。”

　　“……”

　　伴随着欢呼声和喧嚣声，比武正式开始。

　　正中央耸立着的巍峨的擂台，宛如一座巨兽蓄势待发。擂台上略显凹凸的纹路，仿佛见证了历代比试的血与火的较量，散发出一股沉稳而厚重的气息。

　　比武以抽签方式进行，胜者可进入下一轮。

　　江砚和裴空逐各比了两轮后来到抽签台，却在人群中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薛亭宴？”

　　江砚立马叫住在抽签后台负责指挥的人。

　　“你不是同太医去镇上采药了吗？怎么会在这里？我义父他们呢？萦怀怎么样了？”

　　江砚一连串的问题，让薛亭宴有些答不上话。

　　“少主，此事说来话长。我也是昨日才收到大人的信往这山庄来的。不过按理说，大人和小公子应该也已经到了。”

　　江砚闻言点点头，料想应当是江迟暮应该以朝廷官员的身份来这山庄的，自然与他们隐性埋名带着目的来不一样。

　　“公子，这是您下一场的对手。”下人们把抽签的小牌匾递过来，江砚伸手接过，上面用好看的篆书刻着一个名字:

　　洛成弃。

　　掌教官叫了江砚和洛成弃的名字。

　　彼时天色已晚，看来应当是今日的最后一场了。

　　江砚远远的就看见了站在擂台边缘等候的对手。他身穿一袭洁白长衫，衣袂飘飘，如白云轻舞，挺拔的身姿宛若一柄利剑出鞘，锋芒毕露。

　　眸光如星，那人也看到了江砚，他的目光透过人群凝视擂台下江砚，完全仿若一副胜者的姿态。不过不知是出于什么缘故，他蒙着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

　　二人上台行过寒暄之礼后，比试便正式开始。

　　恍若一泓湖水悄然澄澈，周围的气势开始逐渐积蓄，让人也跟着紧张起来。

　　眨眼间，两人腾空而起，宛若两道流光，身影灵动凌厉。剑光时隐时现，刺目而美丽，招式迅猛而精妙。

　　若说江砚是穿行云端的仙鹤，那就是洛成弃就是狠厉迅猛的雄鹰。他总是能轻巧避开江砚的攻势，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击。

　　刀光剑影，交错纷乱，彼此的招式都连贯而流畅，每一招每一式都让台下的人惊赞不已。

　　江砚也许比得尽兴，可裴空逐在台下看得眉头却越来越紧锁。洛成弃的招式手法，他总觉得有些熟悉，可一时间却也不能确切想出来在哪儿见过。

　　在千钧一发之际，江砚洞察到了洛成弃的弱点，闪电般击中了对方的要害。洛成弃倒退数步，隔着面纱，江砚看不清楚对方脸上是什么神情，不过他眼中却写满了结果尽在自己意料之中的神情。

　　江砚缓缓收回剑招，待比试官宣判了结果后，本欲下台，却被他立马叫住了:“公子的实力超凡，在下佩服，愿拜你为师。”

　　“不必了。”为避免节外生枝，江砚素来不喜欢在外招惹些什么人。

　　“公子是不愿教我吗？今日我败在你的手上，诚心求师，公子却不愿收我为徒，怕会坏了江湖道义规矩。”洛成弃稍稍提高了声音，人群中便有人窃窃私语起来。

　　“你既诚心求师，却连面纱也不肯摘下。这是哪门子诚意？”裴空逐站在擂台下，声音不比洛成弃小。

　　“就是就是！”一群人犹如风吹墙头草，又开始站在裴空逐这边。

　　洛成弃见状，便伸手摘下了面纱。

　　这让裴空逐的瞳孔微微略缩——他的容貌与江砚有三四分相似，只是他比江砚要更妖冶一些，右眼角处还有一颗泪痣，更为他添了几分风情。

　　他想起来了。

　　那天晚上被黑衣人为攻时，在黑夜里看到的那双与阿砚有着七八分相似的眼睛，此刻正重合在洛成弃的脸上。

　　看到洛成弃的容貌，江砚也有些微微的诧异，不过天下相似的人那么多，他倒也没有思虑过多。只是轻握着剑的手轻轻压在了剑柄上，声音温润如春水:“此番承让了，但我并不是江湖人士，也没有开宗收徒的意愿。”

　　他说完便撂下众人离开了，洛成弃站在擂台上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眼中意味不明。

　　洛成弃一转身，发现台下有人正注视着自己，鹰犬一般的眼睛锐利骇人，那天晚上被那人的刀剑所划伤的痛楚仍旧清晰无比，他朝着裴空逐微微一笑，眼神中却明显有什么东西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