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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   “裴空逐,出来。”

      裴空逐正站在房间的窗前,想着今日与江砚比武的那个人,回过神来听到江砚正在门口叫他。

      “你别老是一口一个裴空逐的,我把你当知己挚友,你拿我当外人是吧?”裴空逐有些不满地朝他嘟囔。

      走到江砚身边,用胳膊推了推他:“这样吧,你不如叫我阿随吧!”

      “阿随?”江砚显然有些不适应。

      “嗯,‘易随’,这是我先前的名字,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些变故,触景伤怀,父亲不愿再听到这个名字,于是便替我改了名儿。”

      “什么变故?”江砚下意识地问了出来。他知道眼前这个人虽然看上去跟那些富家子弟没什么两样,但是相处这么多天下来,江砚觉得他和那些只会吃喝享乐的纨绔子弟并不相同。

      是什么依据呢?江砚说不出来。至少,至少他肯自告奋勇上阵杀敌,至少他征战沙场保家卫国,至少他不会不分青红皂白,滥杀无辜。江砚觉得他根本就不是义父口中那居心叵测口蜜腹剑之人。

      这个档口也许是能够再了解他一点儿的机会,但是显然裴空逐不肯给他这个机会。

      裴空逐勾了勾嘴角,眼神里飘过一抹哀思,但很快又涌上像鹰一样锐利的光,继而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

      “骗你的,能有什么变故?你当我像你一样从小历经八十一难呢。对了,你被你义父捡回来时也有七八岁了吧,‘砚’这个字也是他取的?”

      江砚摇了摇头:“义父并没有替我改名字,我在被义父收养之前还被一户人家收养过,那是萦怀的亲生父母。后来北留铁骑南下,战火连天,百姓流离失所,萦怀的父母为了保护我们被北留人杀死。”

      江砚轻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再后来,我与萦怀逃到帝丘,才被义父带回家。义父只是替我们改了江姓,并未改我们的名字。听萦怀父母说,他们上山打猎时在一个狼窝旁发现了我,那时我和一头小狼躺在一起,旁边的石头上就刻着这个字。”

      思绪被拉回到很久以前,从两三岁时的那个狼窝、茂密的丛林,再到后来的战火纷飞鲜血漫天,他曾经也想过自己被亲生父母抛弃的原因,如今想来唯一的答案或许是他的亲生父母预见了他的出生会是一场灾难。

      裴空逐倒是没有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一段故事,“砚”这个字,怎么也不像是亲生父母会取出来的,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江砚的经历比远比他的名字还要苦。

      他站起身,走过去与江砚并肩而立,用手肘撞了撞江砚的小臂:“被那小字呢?可有小字?”

      江砚摇摇头:“我还尚未到及冠之时。”

      “不如我给你取一个吧!”裴空逐把他拉到书桌旁。

      “呸!要取也是他义父给他取,你给他取算是什么意思?”秦向枝出现在门口。

      “管我,我偏要取。”裴空逐不管他,提笔寻思着。

      “……不必了,我叫这个名字已经习惯了,况且,我并不觉得名字与人生经历有什么关系。”江砚下意识地就要走,又想到自己和秦向枝是来找他商量事的。

      “此地危险重重,殿下过几日就要回京,我在想,让他把阿欢也一并带回京,到时候还要劳烦你们将军府派人接应一下。”江砚转身对裴空逐说道。

      “你要回京?不是说出来闯荡闯荡吗?这才到哪儿?就受不了了?”裴空逐看了一眼站在门外不肯进来的秦向枝。

      秦向枝争辩道:“哪有!是因为马上要到父皇的生辰了,我只不过是奉命回京而已。”

      裴空逐颔首:“原来如此,是陛下的生辰啊。”

      “好,你放心好了,我母亲早就把阿欢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般看待了,不用你说,将军府接到消息也会立刻去接应的。”

      江砚微微点头,秦向枝催促道:“好了阿砚,我们走吧,还要去告诉阿欢呢。”

      他像是跟裴空逐一点都不熟一样,冲进来拉着江砚就出去了。

      彼时太阳正渐渐落下,天空逐渐染上了一层绯红,余晖如金色的丝线缠绕在书壁和木椅之间,勾勒出一幅动人的画卷。

      日昃之景,心安如意。

      良久,裴空逐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一个端正偌大的“晏”字。

      哪怕只是名字,哪怕与人生经历并无联系,他也觉得江砚不应该和那些不好的东西、不好的寓意沾上边。

      他就是应该要得到更好的。

      最好的。

      —

      东南一带。

      秦向隅跑了好几家药店,正要回府,却看见不远处有两个大汉架着一个瘦弱的女子,强行往将她往花楼的方向拉拽,那女子死活不从,拼命挣扎着。

      “放开我,放开我啊!”

      秦向隅向来也不是什么大义凛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辈。况且此时被反反复复的时疫扰得团团转,忙得焦头烂额,他本懒得去管这种闲事儿,在即将要收回目光时,却被女子衣襟上的莲花符文吸引了。

      不光是衣襟上,袖口、发带以及靴筒上皆绣着精致的莲花图案以及他有些熟悉的符文。

      ——若他看的没错的话,那多半是出自祭祀殿的手笔。

      秦向隅将手中的药交给手下,示意他们先回去。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几位这是做什么呢?”

      秦向隅朝着她一步步走近,手中披着锦绣长袍的他,似乎带着遮风挡雨的护佑之意。

      那女子闻言,抬头望向他,秦向隅瞧了她一眼,一双眼眸温情如水,将她内心的惶恐和困苦尽收眼底。

      “还能走吗?”

      那女子不说话,只是噙着泪摇头。

      秦向隅默默把披风盖在她身上,抱起那姑娘如蜉蝣般纤弱的身躯,对她轻声细语道:“我带你走。”声音清澈,如同一泓温泉般,举世冷漠仿佛瞬间消失不见。

      “咳……咳咳……”

      挤满了病人的房间内,许圉师正亲力亲为地给他们喂着药,突然,另一床的一个年迈的女人剧烈地咳嗽起来。

      许圉师立马闻声赶过去,小心翼翼地扶起她,喂她喝了些药。

      “身上有哪儿特别难受的吗?”许圉师轻轻拍着老妇人的背问道。

      老妇人缓缓睁开了眼睛,用一双粗糙又皱巴的手轻轻拉下许圉师的手,握在自己手中,艰难道:“多谢大人了。”

      像是想起什么事儿来似的,万千思绪涌上来,她便断断续续的接着说道:“狂风暴雨,把我们的房子毁了。疫病发生时,我儿子带着……咳咳……孙子和儿媳逃难去了,唯独丢下我这个不值钱的老妪。”

      老妇人说着说着泪眼婆娑,许圉师忍不住握紧手中已经见底的药碗,并不打断她,也没有说什么。

      目光所及之处,到处都是老弱病残的痛哭声以及□□声,景象凄凉,宛若狂风扑面而来,见证着这片土地的悲痛与绝望。

      许圉师整日里穿梭在无尽的病榻之间,看着百姓们迷茫的目光,犹如幽幽月光全然倾泻在黑暗之中,让人心生悲痛。

      “大人,你长得真像我儿时的一位故人。”不知什么时候,那老妇人的正眼睛盯着许圉师的脸看。

      “是吗?”许圉师轻声回复。

      “嗯,不过,她的命可比我好多喽!听说啊,她嫁给了京城的一位达官显贵喽,想必如今正过着好日子吧。”

      “故人既过得安稳,想必远在京城也是会惦念着您的,您应该高兴才是。”

      闻言,妇人露出了久违的一抹笑容:“但愿她还记得我,若是大人回京,说不定还能替我探望探望她呢。”

      许圉师微微点头:“您那位故人叫什么名字?嫁给了哪位显贵,我若回京,一定代您前去拜访。”

      “瞧我,都糊涂了,她的大名我如今已经忘了,只记得终日里跟她玩儿时叫她小粥。京城富贵人家那么多,我也不知她嫁给了哪位达官贵人。我只知道他们是在一棵玉兰树下结缘,听说那位富人当时一眼就相中了在玉兰树下偷偷打盹的她。”

      “后来,那位富人走后,我们这一带就发展起来了,又是修桥补路,又是建房子的,大家都说那位富人是我们的福星。大人,你也是我们的福星……”

      那位老妇人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像是昏睡过去了。

      许圉师小心地将她安置好,掖好被子,转身出门了。

      站在院子里,他摘下防止感染的面巾,深呼吸了一口气,本想细细思量一下那个老妇人所说的女子,此时只见秦向隅抱着一个女子从大门口进来了。

      那女子抓住秦向隅挺拔的衣襟,似乎是用尽最后的力气一般,微弱而急促地抽泣着,似落入幡然悬崖的破碎的玉石。

      看到站在院子里的许圉师,秦向隅微微一愣,随即一丝犹豫在他眉间闪过。但他面上仍不动声色,一副英雄义薄云天的模样。

      “这姑娘受了点惊吓,看面色应该是病体之躯,我先带她回来看看。”最终是秦向隅先开的口。

      “好。”许圉师只是简单的应下。

      秦向隅见状也不多说,抱着那女子与许圉师擦肩而过,进了房间。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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