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散师妹的养鸟日常》江火和猫

33、三十三朵云

　　此处早就不是落拓城内，明明是炎热的季节，这里却异常寒凉，所有的温度都被隔绝在外，它更像一处不能见光的试验场。

　　周蜜也是第一次来，第一眼见到一切的时候，不敢相信这些都是父亲做的事，她的父亲和白痕到底有多少秘密是她不知道的。

　　周暮不顾周蜜的意愿，将她带到这儿，又将所谓周家的责任统统告诉了她，“蜜儿，有些事情爹现在不得不告诉你，你是要成为周家家主的人。”

　　周家家主？虽然外面那么多人这么说，但她从没有想过，她只想过嫁给周白痕。

　　“我们周家之所以能世代坐稳这个城主之位，是因为我们一直替皇上办事，只忠于皇上。”周暮殷切的看着她，希望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与他同样的信仰。

　　周蜜却只有迷茫。

　　周暮握住她的双肩，力道逐渐加重，继续说道，“皇上是我们最大的靠山，只要皇上还是那个皇上，我们周家的荣耀便永远不会消失。”

　　大家闺秀的双肩，纤细脆弱，她吃痛着想要挣脱开，“爹，你弄疼我了。”

　　没有得到正面的回应，周暮岂会放过她。

　　“爹，我知道，我们周家自然要对皇上忠心。”

　　听到这句话的周暮终于缓缓的松开桎梏着周蜜的双手。

　　他环顾自己的四周，在别人看来这里所有的东西可怖、不能理解，但在周暮的眼中，这都是周家的未来。

　　他指着这些琉璃罐子，“你不是想要见到周白痕吗？这些都是，这些都是周白痕。你喜欢白痕，我也喜欢呀，他多招人爱呀！”

　　周蜜听着自己父亲口中的疯癫之语，忍不住后退。

　　周蜜颤抖着声音说，“爹，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不明白？没关系，马上你就都会明白了，不要怕，他们现在还不是人，没有人任何威胁，只是没有生机的泥人罢了。”

　　“泥人？”周蜜再看去，笼罩在心上的恐惧才消散一些。

　　她之前一直害怕自己敬重的父亲，真的做出世人所不容的恶事。

　　万幸，他没有。

　　“他们都是皇上新身体的素胎。”说着这些的时候，周暮情不自禁的上前去触摸那一个个琉璃罐，仿佛触摸一件件珍贵的书画。

　　周暮自豪的说给自己的女儿听，“这都是周家的心血。”

　　“我不懂。”周蜜看着一脸痴迷的父亲，就算他们不是真的人，她耶不愿意接受。

　　周暮转身，嘴角咧到耳根，“蜜儿，世人都会追求长生不老。”后一刻他的表情又变成了悲伤，“可神不准凡人长生。”语气从原先的痴迷突然转为愤慨道，“凭什么，神凭什么不许。”

　　“所以慕容氏到底用了什么方法长生？”周蜜的声音微微颤抖，听得出来她在极力的压制对父亲的害怕。

　　“不得无礼，要叫皇上。”周暮露出谆谆教诲的慈父表情，就算到此时他都不忘纠正女儿的称呼上的失误。

　　“魔皇可以，妖皇可以，人皇当然也可以长生，只要借助神物。”

　　“神物？”此时的周蜜虽然害怕，却还是想要知道白痕的所有。

　　“对，神物，这个神物可以创造一切。”周暮张开双臂，只恨不能将这一切昭告世人，

　　原来那些琉璃罐里的都是被神物创造出来的。

　　周暮仰头，陷入回忆，“也能创造凡人的□□，但是这些□□不能轻易存活，行尸走肉罢了，他们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像尸体一样腐烂，他们需要魂魄。”

　　“白痕就是我们需要的魂魄。”

　　周蜜听到父亲终于提到白痕，继续追问道，“白痕只是魂魄？”

　　“他只是一缕残魂，他能一次又一次的拥有活着的感觉都要感谢皇上，感谢我们周家。”

　　“那白痕现在在……”

　　就在二人沉静在这些话题中时，墨玉突然出现打断了周蜜迫切想要知道的事情，戏谑道，“活着？真是可笑。应该是一遍又一遍的体验死亡才对。”

　　周暮看到他，满脸都是对他的戒备。

　　听到墨玉的话，周蜜从脚开始发凉，不愿接受事实，“你什么意思？”

　　她害怕他不会回答，又看着自己的父亲，“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周暮沉默。

　　墨玉善解人理的说道，“用一个叫做白痕的魂魄赋予一具□□生命，需要这具□□的时候再将他赶出来，不就相当于杀死他？我说的可有错，周城主？”

　　墨玉的话语中满是戏谑，仿佛来自地狱鬼差的诘问。

　　他的视线描摹着地面古老的凹陷痕迹，若没看错，这应该是换魂阵。

　　周暮害怕他说出更多，拿起身边的烛台，拔掉燃烧了半截的蜡烛，用尖锐的地方攻击墨玉，此举无异于以卵击石。

　　墨玉轻松躲开，后果就是垂云后来看到周蜜泣不成声的模样。

　　勾离冲上去想要查看周暮的情况，却被她狠狠的推开。

　　勾离踉跄后退，再不敢上前。

　　垂云只走到周暮父子身前就停下脚步。

　　周暮的情况很不乐观，烛台的尖刺穿过他的右眼，人也完全没了气息。这一幕也让垂云的眼睛隐隐做痛。

　　“你做了什么？”

　　“请节哀……”

　　垂云和勾离同时开口，对象却不一样。

　　密闭的空间内开始响彻女人的嘶吼，“都是你们，都是你们的出现，父亲才会如此。滚，你们都滚出我们周家。”

　　飞炼捂着两只耳朵，躲开老远。

　　女人的声音尖锐刺耳，相较之下墨玉的说辞就显得有些苍白，“我没动手。”垂云不注意听，几乎掩埋在周蜜的声音里。

　　垂云不难看出，这里没有墨玉动过手的痕迹，周暮的死怪不到他。

　　虽然他们都该为一条生命的流逝感到遗憾，但面对谎话连篇的周暮，她伤感不起来。

　　就在勾离和垂云不知道是该如何靠近的时候，墨玉注意到，顺着周暮的眼角流淌下来的血迹，沿着阵法的纹路不知不觉间已经将黑色的祭台纹路染成暗红色。

　　阵法已成，换魂转生。

　　“换魂阵好像启动了。”墨玉已经走出祭台，才轻飘飘的提醒还在祭台上的二人。

　　垂云在九宝阁学艺，就对阵法颇感兴趣，听到墨玉提到换魂阵，她低头看去，这才注意到他们所站的微视是一方高出地面的祭台，祭台上刻着阵法纹路。

　　她来不及解释，心里暗骂一句墨玉跑得倒是快，走出了祭台才提醒他们。

　　垂云靠近祭台的边缘，一个退步就能走出阵法的范围，可勾离靠近祭台中心，又暗骂了墨玉为何不早提醒。

　　大师兄一直留意周蜜的情况，根本没有留意他们二人的反应。

　　祭台地面此时开始微微散发着红色暗光，阵法已成，垂云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她当即甩出手臂上的媚姿，大喊大师兄，“快离开那里！”

　　被甩出的媚姿靠近勾离的瞬间，下意识就缠上了他如约素一般的腰身，一发之间，勾离生生被两名女子拽离祭台。

　　下一瞬间，整个祭台就被血色笼罩，勾离还想冲进去，打算拉回周蜜。

　　可惜太晚了。

　　媚姿缠着他，让他动弹不得，垂云小师妹也扯着他的衣袖劝他说，“大师兄，不用去了。”

　　勾离哪里那么容易放弃。

　　垂云劝过，就没再阻拦，因为就算她现在放手，大师兄也进不去阵法了。

　　勾离被一道无形的血色灵力隔绝在外。

　　已经无法挽回。

　　勾离双手握拳，肩膀忽然脱力，垂了下去，再次尝到无力感。

　　四人站在阵法之外，看着阵法内接下来诡异的一幕。

　　阵法内，从地面伸出无数红黑色的触手，他们试探性的摸索着阵法内的每一处，碰到周蜜父女的触手，缠绕上他们的四肢。

　　没有碰周蜜父女的触手都缩回祭台之下，刚才视线里充斥的血色，一下子就变清晰。

　　飞炼看呆了。

　　此时的周蜜就像没有灵魂的空壳子，即使面对如此情景，依旧无动于衷，她的眼神空洞无神。

　　这些红黑色触手看起来像是灵力实体化后的产物，但下一秒更让飞炼震惊，它们又像灵体一样穿过了周暮和周蜜。

　　勾离已经看不下去，别开脸去。

　　垂云不太安慰人，只能说，“大师兄，这不是你的责任。阵法已经发动，这是换魂阵，是周暮的血无意间催动了阵法。”

　　“换魂阵？这是什么阵法？”飞炼一脸木然的看着其他人。

　　四人中，可能就飞炼不知道，垂云看着眼前还在持续发动的阵法，解释说，“换魂阵，这是一名符修为了复活她喜爱的人族女子创造出来的阵法，但这是个失败的阵法。”

　　“既然失败了，那这里怎么会有，还成功发动了！”飞炼更不理解了。

　　垂云向前走了几步，足以看清祭台上的阵法，“说是失败了，那是因为这个符修原本是想复活他的爱人，可有古神法则在，他注定无法复活一个死去的人，阵法产生了偏差。”

　　“就成了换魂阵？”

　　“没错，他和她想要复活的人，灵魂互换，那个符修死了。”现在的情况完全符合阵法发动的条件，其中一人的血，另一人的爱。

　　世间没有复活，只不过一命换一命的等价交换。

　　“灵魂互换……那不就是说这个周大小姐……”飞炼这才意识到即将发生的事情。

　　其他人早就预见，垂云看着大师兄的脸色越来越差，她拿出千颜，不顾已经灵力透支的自身，再次使用了雷鞭，朝换魂阵的阵眼抽去。

　　阵法四周闪烁着雷电之力，却丝毫穿透不了阵法。

　　一鞭，再一鞭。

　　阵法岿然不动，垂云已经唇色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