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叫我去捉鬼》庭栀

9、南

　　自从上次去过阎王殿之后，到现在已经半个月了，钟落落每天就是瘫在家里，时不时白京来喊她一起去捉鬼，说是恶鬼，其实都是乌龙。
　　因为有的人和她一样，第一次死不熟悉流程，常常迷路，这类鬼通常根本不用他们捉，简单和人家说几句话就乖乖去阎王殿投胎了。
　　钟落落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清闲的工作，并且她现在对鬼魂的恐惧已经减弱一大半了，但还是有点怕，如果碰上是那种死状凄惨的。
　　五月初，京市温度开始回升，害得她因为打折季购买预售的风衣只能留到下一年穿了，钟落落把衣服放进衣柜叠好，卧室门咚咚咚被敲了三下。
　　这是她和白京的暗号，等又有鬼需要捉的时候，就来她家找她。
　　“进来吧，白京。”
　　随后门把手被拧开，白京穿着白色衬衫，搭黑色长裤，他平时喜欢如沐春风的笑，整个人看起来热情开朗，这放学生时代，不得暗恋好几年。
　　钟落落合上衣柜，走到工作桌前坐下，她熟练地按了下空格键，上面播着二十几年前的老剧还珠格格。
　　工作桌附近放了午餐点的外卖，一份酱油炸鸡，里面还剩几块，旁边放着一壶泡好的枸杞银耳汤。
　　白京大大咧咧，拿旁边干净的叉子往外卖盒里叉了一块炸鸡，自己又去客厅拿了一个干净的杯子，倒了一杯茶，他啧啧两声，“你还怪会养生的。”
　　钟落落无聊托腮，看着电脑里紫薇小燕子结拜的场景，她已经看了三遍了，电脑从她猝死的那天起，就再也没有用来工作过，没做完的广告策划案还在电脑里躺着。
　　“有鬼需要找吗？”
　　钟落落倒了一杯枸杞银耳茶，吹了吹凉，一小口一小口地喝。
　　白京：“没呢，乘风南回那两家伙跑的勤，基本没有咱们两什么事。”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那天在阎王殿看到他俩都是一脸困意，两个同事勤，自己竟然没有一丝慌，还觉得十分惬意。
　　白京靠在椅子上还和她讨论起剧情来。
　　一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了，还是国企好啊，地下的国企。
　　钟落落看了看表，打了个哈欠，转身像蝴蝶一样扑向床，趴在床上，像死了一样。
　　白京拉着她的胳膊，“落落妹妹，这么早，睡什么觉啊，跟我出去逛啊。”
　　钟落落脸贴着床，含糊不清道，“不要，我要睡觉。”
　　白京不依不饶，“这才五点钟，你现在睡了晚上怎么办？”
　　钟落落烦躁地从床上起身，“我就是晚上睡不着才现在睡的。”
　　白京叹了口气，拿起手机就准备往外走，边走边念叨，“本来想吃你常说的那家馄饨店的，看来只有我自己去吃了···”
　　钟落落死一样的趴在床上没有动，尴尬的是她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响了一声。
　　她想，是到饭点了，可是自己的眼皮好沉，怎么也睁不开。
　　白京打开卧室门，小声嘀咕，“江爷那边也没动静···”
　　江爷！
　　自从那天送走了李丹彤，她就再也没见过江离，听阎王殿众人说，他平时工作很忙，常常半夜三更回来，还有一大堆公文要处理。
　　钟落落感觉自己心跳漏了一拍，倏地从床上爬起来，迅速套上鞋子，跟着白京往门外走，一边走一边用虚弱的气声说，“你回来，我带你去吃，你不知道哪个口味好吃。”
　　白京有些诧异地转头，关上手里的导航，点点头，有一丝纵容的意味，“好。”
　　两个人来到一家位于一所普通高中附近的馄饨店里。
　　京市人才如云，中考竞争十分激烈，能考上高中的就已经是佼佼者，钟落落从一个小山村来这座城市读书时，就被这所竞争程度震撼了，小学生参加课外补习的内容还有编程，以及和海区那边的补习机构的课外兼职老师都要北大数院出身。
　　知道这些的时候，钟落落并没有为自己的出身感觉到一点自卑，相反，她为自己能在这个城市读书感觉骄傲。
　　店里大多数都是高中生，此时也许是放学时间，人显得有点多。
　　一群红色校服中夹杂着两个格格不入的大人，学生们也只是多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做自己的事，吃饭的吃饭，讨论时政的也热火朝天。
　　钟落落相信，就是她现在裸奔都没人管她。
　　钟落落一身薄牛仔外套，下身是一条棉质的长裙，她睡衣外穿，只是头发乱糟糟，额前的齐刘海已经油了，为了盖住头油味，她特地戴了一顶贝雷帽。
　　她整个人乖乖的，黑眼圈浓重，烦躁地合上眼，倒真的有几分像高中生的样子。
　　“你为什么晚上睡不着啊，难道是怕鬼？”
　　白京笑嘻嘻地凑到钟落落耳边说，表情有些欠揍，让她有些想打人。
　　她低声说：“自从上次李丹彤来我家后，我又不是能看见那些···”
　　馄饨店人有些多，和周围的桌子隔着不到一米，因此钟落落说话小声了点，避免大庭广众之下讨论鬼魂让别人以为她和白京是疯子。
　　“我总感觉卧室里不干净，像是被黑气萦绕，我已经三天晚上没睡好觉了。”
　　钟落落说完，指了指黑眼圈，有些委屈地趴在桌上。
　　白京听她说完，毫不留情地大声哈哈哈地笑起来。
　　“哈哈哈，我说呢，你这黑眼圈好像熊猫啊，哈哈哈哈。”
　　钟落落听到老板在叫号，用手拧了白京一把，让她去端馄饨，自己则是趴在桌上。
　　店内人很多，其实她根本是睡不着的，但她就是想瘫着。
　　钟落落感觉有一道视线一直注视着她，黏黏糊糊的有点不舒服，好像还带着一点腥味。
　　钟落落猛地回头，发现并没有人在看她。
　　店内还是热火朝天，白京走到取餐台，朝着钟路落的方向问，“要什么调料？”
　　钟落落：“醋，多加点醋。”
　　说完就回过头，等着白京端过来。
　　钟落落看了一眼手机，里面静悄悄的，除了大学同学汪影发来的几句问候，说是问候，实则是骂骂咧咧地问她为什么无缘无故旷工。
　　钟落落想起那天以后，她再也没回公司，离职手续也没办。
　　汪影是自己的大学同学，两个人是不同学院的学生，钟落落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她好像一直和自己不对付，自己好像没有什么得罪过她的事情。
　　钟落落休学后，汪影顺利毕了业，在一家广告公司当hr。
　　去应聘的时候，钟落落看见汪影作为面试官后差点想逃，奇怪的是，汪影竟然出奇的没呛她，只是问了几个常规的问题。
　　之后钟落落顺利入职，她都有点不敢相信。
　　只是汪影有时候见了她还是会数落她几句，包括但不限于问她为什么不好好上学，钟落落都装聋作哑，惹得汪影一脸郁闷。
　　汪影：【问你话呢，什么时候来办离职手续。】
　　钟落落顺手回了一句，然后把手机撂在桌子上。
　　手机一闷声响，钟落落抬眼看去，竟然屏幕被她摔出一道裂痕。
　　她摸了摸手机，“这破手机。”
　　钟落落本来想着，一领到工资就拿存款一起买一个新手机，自己的手机也用了三年了，有的时候很卡顿，是时候该换了一个了。
　　可是她现在突然离职，又不好意思回老家，只能把存款全交了房租，走一步算一步。
　　看着白京放在桌角的某水果牌最新款手机，钟落落有些羡慕，怎么同样都是鬼差，他混得要比自己好那么多。
　　对了，说起离职手续，她成为地府员工入职手续是不是没办？
　　钟落落在心里暗暗地想，一定要找机会问一下江离工资的事。
　　白京端来馄饨，把小料细心地在她面前放好，他拿起筷子夹了一个，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钟落落用汤勺舀起馄饨和汤，她吹了很久，然后送入嘴中。
　　她没嚼两下就吐了出来，用卫生纸把馄饨包着扔进垃圾桶。
　　白京放下筷子，关心地看着她，“怎么了？不好吃？”
　　钟落落：“呕——，一股腥味，好恶心啊。”
　　不应该啊，以前她也老在这家店吃馄饨，觉得十分美味，今天是为什么，腥味直冲天灵盖，她恶心的想吐。
　　白京又夹起一个，吃完，摇摇头说，“很好吃啊，没有你说的腥味。”
　　钟落落五官皱成一团，还作呕吐状，想要往垃圾桶里吐出些什么，白京连忙起身，轻轻拍着她的背。
　　“那老板怎么看着你？落落。”
　　钟落落抬起头，发现馄饨店老板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她突然觉得后颈一凉。
　　这家馄饨店她经常光顾，老板也认得钟落落，见了面也会打招呼，印象中，他一直是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怎么今天像是要吃人？
　　她笑笑，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是我今天吃的炸鸡有问题吧。”
　　钟落落拿着筷子，搅动碗里的馄饨，她看着白京吃饭，表情有点复杂，是自己味觉出问题了？
　　联想起这几天睡不着觉以及失去味觉，钟落落拿起手机百度百科了一下。
　　这一查，她看到答案后警铃大作，熟练地换了一家医院挂了明天早上的号。
　　“学校里闹鬼！”
　　钟落落被隔壁桌这一句话吸引，手机也不看了，竖起耳朵仔细听。
　　白京也从专心吃馄饨变为一心两用，偷听着隔壁桌说话，非常有职业素养。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想，这是来活了。
　　“那还有假，有人常听到半夜有人在教学楼背书。”
　　“这不是很正常吗？要是人家爱学习呢？”
　　那女生一脸高深莫测，“可是当时整栋教学楼都熄灯了，去哪里背书？再说，上次五班一个同学不是从楼上摔下去，醒来之后就神志不清，说是有鬼，反正这晚自习我是准备申请不上了。”
　　钟落落看白京一眼，“怎么办？”
　　白京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我去问问江爷。”
　　钟落落点点头，心中有一个问题，却一直没有得到解答，她随口问：“你们为什么称呼他为爷啊？是因为他年纪比较大？”
　　白京点点头，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做过多纠缠。
　　钟落落继续问：“几岁，有你大吗？还是几百岁？”
　　白京轻咳一声，“比我大。”
　　钟落落哦了一声，沉默了一分钟后，继续开口，“你怎么问他？”
　　白京：“我晚上开车找他。”
　　钟落落：“你不觉得这样工作效率太低吗？”
　　白京放下手机，挑眉，“哦？确实有点低，怎么办好呢？”
　　钟落落被白京意味深长的注视着，突然有些羞愧，自己一个天天摸鱼的人还讲什么工作效率，她心虚地讲，“你给他买个手机啊，多方便，安排工作的时候就给我们发一条消息，指哪打哪，方便得很。”
　　白京：“他有手机啊。”
　　？？？
　　钟落落：“······”
　　白京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第一位就是江离的名字。
　　前面还加了一个大写的a，为了方便快速找到设置的。
　　白京：“要我把联系方式给你吗？”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就像是钟落落只是一家公司的普通小职员，却要ceo的联系方式，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毕竟，王志伟当初的联系方式钟落落还是存在备用手机里，周一到周五打开，周末关机。一副废柴模样。
　　现在呢？她爱上工作了？在地府工作后想着巴结最高领导者了？她终于有上进心了？这样真的好吗？
　　钟落落心里的两个小人在打架，其中一个白天使双手捧心状，一脸欣慰的说：“落落，你终于有上进心了，懂得提高工作效率了。”
　　黑天使面带鄙夷说：“你那是有上进心吗？我都不好意思点破你···”
　　一番天人交战后，钟落落下定了决心。
　　钟落落：“嗯，顺便把微信也推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