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叫我去捉鬼》庭栀

11、南

　　谁知对面的人微微一愣，看了看手上的腕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不早了，第一节课都下了。”
　　就你勤快，钟落落心里不忿地想。
　　尽管她面上克制，但依旧还是有几分懒洋洋的怨气表现出来，钟落落本以为，江离不会和她在这件事上认真，那人似乎不这么想。
　　她看到那双一直淡漠的眸中透露着一丝认真，奇怪地可爱，江离偏了偏头，“真的，我以前都是五更天起床读书用功。”
　　钟落落笑了一声，“你古代人啊，还用更。”
　　江离见她一脸不信的样子，摇了摇头，转身就朝教师办公室走去。
　　钟落落看江离远去的背影，奇怪，怎么有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但是她知道，自己刚刚对待江离的态度不好，任何一个人，被一大早喊来收拾厕所都不会高兴的吧。
　　她撇撇嘴，拿出手机十分熟练地给白京发了一个消息，“有多余的口罩吗？”
　　白京那边秒回，他还矜持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问：“落落你要口罩干嘛？”
　　钟落落：“别废话，我都看见你在二楼扫厕所了。”
　　白京：“······”
　　十三中是采用回字形教学楼，开放式的走廊，因此，钟落落靠在三楼的走廊上很清楚地看到二楼白京那个忙忙碌碌的身影。
　　他看起来高兴得很，上蹿下跳的。
　　真不知道扫个厕所兴奋个什么劲。
　　钟落落实在忍不了，以八百米最后冲刺的速度跑到二楼，强盗般地掠夺了白京身上仅剩的一个口罩，然后踏着悠闲的步子往三楼走。
　　此时第二节课上课铃已经打了，因此走廊上并没有什么人在活动。
　　除了她和白京。
　　钟落落认命般地走进厕所，幸好不算太脏，收拾完垃圾拖完地就用了半个小时。
　　干完活之后，钟落落放下清扫工具，吊儿郎当地在教学楼里溜达。
　　她观察着这个学校的硬件措施，比自己当初上的高中好多了。
　　学校课程丰富，竟然还有马术课，击剑，游泳课。
　　她羡慕地在那一面兴趣墙上逗留了很久。
　　其中，白京兴奋地给她发消息。
　　白京：【落落，这高中食堂好吃又便宜，你要不要来试下？】
　　钟落落翻了个白眼，谁家刚打扫完厕所能吃得下去啊。
　　她回：【你吃吧，吃得开心。】
　　她背着双手，慢慢朝教学楼外走着，走到一楼处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声音。
　　“你讲得不错，请坐。”
　　是江离的声音，他的声音区别于平常的冷淡疲倦，此时竟多了一份活力和喜悦，教书会让他这么开心吗？
　　钟落落走到前门处，靠在墙壁上听江离讲哲学。
　　他讲的是哲学选择题，属于最基础的那种，一般这种题都是四个选项，选择题干所问的哲学思想。
　　这种题钟落落以前的老师讲，直接用直选法，过度的解读诗句的意思会浪费时间，再者，学生学业负担重，那些唐诗宋词基本已经忘光了。
　　这种题根本不会多考，老师也讲得潦草。
　　而江离多讲法完全不同，他先是把每个选项解释了一遍，然后分析了里面所体现的哲学思想，就好像诗人想什么他完全能感同身受一样。
　　他好像，格外沉迷于这些诗句。
　　怪不得说自己五更天起床读书呢，钟落落心里佩服。
　　钟落落听到教室里安静了几秒钟，侧过身子探头看。
　　猝不及防的和江离视线相撞。
　　他斜靠在门上，身上那股梅香味变淡了，以至于钟落落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手里还拿着高中哲学必修四，修长的手指拿着那本书，身上平白无故多了一分书卷气。
　　“想进来听？”
　　江离淡淡问，他的眼镜镜片有点反光，看不清他的表情，让钟落落一时之间拿捏不准他此刻的情绪，是有点生气吗？
　　“不了不了。”
　　钟落落连忙摆摆手，飞快地溜了。
　　以至于让她错失了江离眼底笑意，在钟落落看不见的地方，班内的同学看着那位新来的老师站在门口不到两分钟，然后进来讲课。
　　神色如常，眉梢带了一丝笑意，压迫感没有之前那么大。
　　钟落落到达食堂的时候，白京正叫了一碗鱼粉吃得津津有味，她慢慢朝白京走过去，脑子里却突然想起一个人。
　　她高三第一学期的政治代课老师。
　　印象中，他也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男人，和江离一样，戴着金丝眼镜，气质疏离又淡漠。
　　可是奇怪的是，她完全想不起来这个男人长什么样子。
　　她的脑部没有受过伤，也没有因为那件事吃大量的抗抑郁药物。
　　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她搞不懂，脑子里思绪纷飞，她的脚步却没有停止，直到被白京略带惊恐的声音打断思考。
　　“我靠，你鬼啊，怎么走路不出声？”
　　看样子是太过于专注吃饭而被钟落落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给吓到了。
　　钟落落瞥了他一眼，显然是心情很不好的样子，今天她穿白色职业套装，衣服没穿几次，所以不敢把胳膊撑在桌子上，怕沾到油渍。
　　她面无表情，眼神呆滞，像是在发呆，配合她这种正襟危坐的坐姿，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白京电话铃响了，他慢悠悠地接通电话，等那电话铃声差不多循环一遍才拿起手机。
　　钟落落翻了个白眼，等白京接完电话才开口。
　　“我说，你能不能换一个电话铃声？”
　　白京把手机往桌子上随便一搁，也不在乎有油没有。
　　钟落落十分嫌弃，从贴身口袋里抽出一张纸垫在桌上，然后把胳膊放上，还大发慈悲地给白京分了一张擦嘴。
　　白京：“怎么，我觉得这铃声挺好听的啊。”
　　钟落落扶额，解释，“因为它每次都让我有灵魂一震的感觉，然后让我起一身鸡皮疙瘩。”
　　白京：“不会啊，我觉得很悦耳，能激发我的工作效率。”
　　白京把擦完嘴的纸一折，放在鼻子边闻了闻，“哇塞，你用的餐巾纸都是咖啡味的唉，是为了提神吗？我听听这顺口溜也能提高工作效率。”
　　他笑得有些欠揍，“咋了，不喝冰美式了，为了养生？”
　　钟落落按了按有些发疼的脑壳，走到窗前叫了一碗鱼粉，等待的过程中，白京那让人头皮发麻的手机铃声又再一次响起。
　　“ICU里躺着喝小米，安逸安逸，阎王都夸我，身体倍棒真的可以～”
　　钟落落回头，表情有些狰狞地看着白京。
　　白京感知到她的视线，麻溜地接了电话，没继续让它响。
　　大课间时间到了，很多同学没吃早餐的会到食堂来，因此食堂里三三两两结伴而来的很多。
　　钟落落端过来煮好的鱼粉，汤底鲜甜粉也顺滑，里面的蔬菜也出奇的好吃，她看高中生都往那个卷饼的窗口排队，她认准牌子，准备下次来吃。
　　一方面她期待着早日抓到鬼魂，这样她就不用天天刷厕所了。
　　另一方面，她又舍不得这里的食堂，便宜量又多，从她毕业之后，她就很少吃到这么便宜的饭菜了，牛街那里的牛肉面都要26一碗，真的有点小贵。
　　还是做学生好啊。
　　钟落落吃得慢，吃饭的功夫白京又去排队买了两根烤肠，还贴心地给她一根。
　　她表情缓和，接过烤肠，白京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赶快吃，厕所一天要扫两遍呢。”
　　也就是说，下午三点之前，她要打扫第二遍厕所，还要去女生宿舍报到。
　　想了想这工作月薪四千，钟落落越来越觉得不值。
　　尤其是今天打扫厕所的壮观，她沉默了半晌，礼貌地把烤肠递给白京，“你吃吧，我吃不下。”
　　钟落落端着餐盘往餐盘收集处走，白京拿着烤肠在后面喊：“为什么不吃啊？我还帮你加了孜然。”
　　钟落落走得飞快，好似身后有几头狼在追赶她，白京看着她的背影下了楼，然后放弃呼喊，嘀咕道：“明明这么好吃，唉。”
　　钟落落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勤勤恳恳地打扫完女卫生间，洗干净手慢悠悠在教学楼里踱步。
　　她从三楼慢慢往上走，这所学校虽然是个普通高中，硬件设施却很齐全，有专门观测星星的天文教室，上面排着密密麻麻的课表，她没有钥匙，只能趴在后门玻璃上看看。
　　天文教室再往里走，五层的拐角处，上面的门牌写着心理辅导室的字样。
　　钟落落不由自主地往里面走。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她也许会是一位心理老师。
　　如果不是自甘堕落的话，有没有机会，可以坐在这里？
　　那所楼道尽头的教室，安安静静地，那里有一面很大的窗，外面可以看得见郁郁青青的树，阳光从树的缝隙透出来，形成一束金色的光束，里面浮动着微小的尘埃，平静又美好。
　　钟落落站在那扇门前，轻轻扣了三下。
　　奇怪的是，并没有人来开门。
　　她靠在对面墙壁上良久，一位学生抱着一个大纸箱从电梯口走来。
　　“学校里的心理辅导室没有人吗？”
　　钟落落朝那个学生方位遥遥的问。
　　学生看了看她，朝她缓缓走来，在距离钟落落三步之遥停下来。
　　“心理辅导室，那是什么东西？”
　　见学生的样子不像是装的，钟落落低头，闷闷地说：“没事了，你去忙吧，打扰你了。”
　　学生很有礼貌地回了一个不打扰，然后打开心理辅导室的门，把纸箱放了进去。
　　钟落落这才得以看清心理辅导教室的内部，一张办公桌，上面堆满了纸箱，靠墙还放置着几十个铲雪工具，看来这辅导室，名存实亡。
　　一所学校竟然不存在心理辅导室，这简直匪夷所思，钟落落实在不能理解。
　　人们宁可去研究距离几十万千米的星星，也不愿去关注我们身边的星星。
　　钟落落是被一阵铃声叫醒的，她去完心理教室之后就去女生宿舍处报到，好在宿舍管理处还放着一张床，她一下子就睡了四个小时。
　　这会天都黑了。
　　她一个激灵，从床上爬起来，接通电话。
　　“钟落落，我走了。”
　　钟落落从床尾爬到床头，摸索着开关，可能是刚睡醒，也可能是今天有些伤感，她脆弱地说，“别啊，阎王大人，你走了我怎么办？”
　　那边安静了几秒钟。
　　“···阎王殿有些事，需要我处理，你有需要找白京。”
　　钟落落打开了灯，灯光一下子照亮了宿舍，一下子给她极大的安全感。
　　“那，你要早点回来啊？”
　　那边嗯了一声，又是一片寂静。
　　沉默几秒后，江离继续开口，“那你小心，有情况第一时间联系白京。”
　　钟落落：“好。”
　　随后他挂了电话。
　　晚上十点
　　钟落落躺在宿舍里刷视频，她突然感觉自己后颈凉飕飕的，猛的回头，却什么都没有。
　　这样的情况已经几个来回了。
　　她无聊的给白京发消息。
　　钟落落：【你害怕不？】
　　那边秒回
　　白京：【当然不怕了，难道你怕？】
　　嘿，还反问。
　　钟落落实话实说。
　　钟落落：【有一点。】
　　十点半的时候，钟落落听到一阵拍门声，不是一个人在拍，而是十几个人子在拍，吓得她以为丧尸围城了。
　　伴随着拍门声的还有，一声声地，“阿姨，你在吗？”
　　“阿姨，你是不是又睡着了？”
　　原来是她今天下午来的时候把宿舍大门给锁了，外面是上完晚自习回来进不去宿舍的女孩们，钟落落朝窗外看了一眼，就去拿钥匙开锁。
　　高中生看着她，“咦，是个漂亮姐姐。”
　　钟落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说了声谢谢。
　　开了门以后，这座楼就好像活起来了，叽叽喳喳的，有问她能不能吹头发的，有要手机打电话的。
　　钟落落以前都没觉得管理宿舍这么麻烦，她以为就是简单地睡一觉就好了。
　　直到，一个女生捂着肚子来到她跟前。
　　钟落落关切道：“怎么了同学？”
　　女生：“姐姐，我大姨妈来了，想去买卫生巾。”
　　钟落落想了一下，距离女生宿舍楼最近的小卖部也要穿过操场，而操场对面就是那幢传说闹鬼的楼。
　　“那你问大家了吗？有没有人跟你借的？”
　　女生摇摇头，钟落落当然知道，鬼就爱找落单的，她问：“那你找个人陪你一起吧。”
　　谁知道女生坚决地摇了摇头，“姐姐，我真的可以的，我保证十分钟后回来。”
　　钟落落为了她的安全，小心地建议，“要不，你拿纸巾将就一下，垫一下。外边太黑了，操场也没灯。”
　　她话一出口，女生神情更加焦急，拉着她的手说：“现在操场上还有夜跑的同学，姐姐你不用担心我的安危的，我去去就来。”
　　此时距离熄灯还有十五分钟，操场上还有三三两两跑步的人，有留到教室学习到熄灯前五分钟匆匆赶回来的人，倒是真的没有什么安全隐患。
　　钟落落：“好吧好吧，你快点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