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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5 ...

  •   露月被仆人拉开,退到墙角,英茀继续讲。

      “刚才我找了曾瓦匠来问修缮的事,才知道后院部分根本不是我找的曾瓦匠修的,而是价格低廉工艺不精的刘瓦匠,露月正是和刘瓦匠合谋吃了回扣。”

      “我领人去她房间里找吃回扣的钱,却无意从她关系好的丫头口中得知,去年我失窃的那几只簪子,是她偷的。她倒聪明,簪子被她换作一堆素银首饰和湖绫裙子。轻云还从她屋里翻出不少贵重物品来。”

      英茀话一说完,轻云就让小丫头们将从露月房里搜出来的东西全部放在她面前,众人一看,这么多贵重物品,的确不是露月一个丫鬟能够拥有的。

      看着一地的绫罗绸缎和首饰,露月的心凉了半截。她当然没偷东西,这些都是郑玉桂让她监视东院给的好处。她知道英茀在冤枉她,但她却不敢说出真相。

      正在她犯愁该怎么替自己辩解的时候,只听郑玉桂大喝一声:“好你个阳奉阴违的丫头!原来不仅吃回扣,还偷东西呢!”

      郑玉桂声音尖锐,王从儒听得眉头紧皱,看到欲言又止的露月和莫名发怒的郑玉桂,他大概明白了今天这出是怎么回事了。

      “你老老实实说,这些东西究竟哪里来的?”王从儒平静地问。

      郑玉桂也在一旁帮腔,“露月你可真糊涂啊,想想你弟弟,还在学堂读书呢,你做这些的时候,也不想想他读书人的名声。”

      英茀马上明白了郑玉桂的意思,她在威胁露月不准说出实情。

      再看露月,她的头发刚才被人拖开时已经弄乱了,此时几丝碎刘海散在鬓角上,她的眼中有愤怒和不甘,但又不得不垂下头。

      “是我偷的。”露月承认了。

      王从儒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既然你已承认是自己偷东西,我们将军府绝不能容忍一个吃回扣还偷东西的丫头在府里,英茀啊—”

      他看向英茀,说道:“她是你的人,就全权交给你处理吧。”

      “老爷,府里的丫头们都是由赵妈妈在管,要不然……”郑玉桂怕再生事端,想把这事儿揽在自己身上。

      “此事不用再说,就交给英茀自己处理,往后西院的事情,你也少插手。”

      王从儒脸上阴霾俱显,郑玉桂忽然意识到,他难道知道她找人监视西院的事了?她几次想张嘴说话却最终没开口,识趣地站到了一旁。

      英茀领着露月回了西院,这次没能当着王从儒揭开郑玉桂的真面目其实也在她的规划内,她并没想过要扳倒郑玉桂,毕竟她和二叔才是一家人。

      她所求再简单不过了。此回重生,她先退婚,接下来就要谨慎选择,为自己找一门亲事。当然如果实在不能,一直留在家里,她能在文物修复的行业里更精进一步,也是她所求。但在这个社会,女子不嫁必然被视为异类。她想,既然最终要嫁人,不如嫁一个能够容许自己在婚后不放弃修复事业的人最好。

      不过这个人到哪里去找呢?

      这些都是后话,眼前最要紧的就是将露月处理了。

      “小姐,求你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会偷东西了。看在我服侍你那么多年,就饶了我吧。”

      露月哭得很伤心,英茀坐在杌凳上,屋里点着檀香,闻起来很安心,她心里很平静,露月只是她肃清院中郑玉桂眼线的第一步,她不可能轻饶的。

      “对啊小姐,”李妈妈在旁边劝慰道:“露月毕竟是院中的大丫鬟,还是当年大老爷亲自送过来的,您看在大老爷的面子上,就饶了她吧,相信经过这次,她再也不会了。”

      英茀冷笑一下,李妈妈愣住了,英茀是她看着长大的,为人善良最是心软,她总知道如何拿捏英茀。英茀一向对父亲很敬重,她本以为只要搬出英茀父亲,此次难关一定会过。

      “李妈妈,你去把西院的下人全部叫到院子里来,我有话要讲。”

      李妈妈很疑惑,不是要处理露月,喊其他下人来做什么?带着疑惑,她离开了屋子。

      东院的下人不算很多,过了不久,英茀的院子里就站了一地的仆人们,轻云搬出一张黄花梨木椅子,铺了褥子在上面,英茀就着椅子坐下。

      人虽不多,但此时挤在小小的庭院里仍显拥挤。

      英茀坐在台阶上,她还是那个瘦弱的少女,她还是那个早早就失去了父亲,也差不多失去了母亲的孤弱小姐。东院很多下人都在李妈妈和露月的带领下投靠了西院的二夫人郑玉桂,他们从来都觉得英茀幼主可欺,也没将一个小姑娘放在眼里。

      扫地的小丫头、小五这样的小丫鬟,都害怕露月这种脾气大的大丫鬟,而对于英茀这个孤弱小姐,则没那么忌惮。

      “将露月拉出来。”

      英茀一声令下,露月便被张烈扯着膀子拉到了庭院中,张烈轻轻一使劲,露月便跪在了英茀面前。

      众人这才看到露月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新衣服上也沾上了脏污,她是最爱美的,从没见过她这幅落魄样子,不禁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英茀端起茶杯,轻轻拂开杯中的茶叶,小饮一口后,她缓缓地将被子放在桌上,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露月。

      “砰”的一声,晴雪院的大门也被关上了。

      “今日,我就关着门,将话说明白。”

      英茀扫了一眼众下人,说话很威严,“相信大家也都听说了,露月偷了我的东西,还和刘瓦匠合谋做假账,吃了修整院子的回扣,被我发现了,现在我要将她逐出府去。”

      “让我猜一猜,你们在讨论我什么呢?”

      英茀将话锋一转,精锐的目光看向庭院里,扫了一圈后,落在了李妈妈身上,“你们是在说我心肠太软,为什么不将露月打了板子拿出去配人?还是说我生得笨,这么久才发现自己的贴身丫鬟竟是这种人?”

      英茀冷笑一声,站起身走下阶梯,来到众人面前,她比下人们都年轻,但一双眼睛却过于清明,有一瞬间,众人觉得英茀那个不苟言笑又威风凛凛的父亲回来了。

      “自从大老爷过世,咱们西院并回将军府后,有不少人在背后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我看在眼里不说,不代表我会永远纵容你们。”

      她走下台阶,来到露月面前,她抬起了露月的下巴,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露月。

      “露月,我知道你没偷东西。”

      露月惊讶地瞪大了眼珠子,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真是自己日日都守在身旁的小姐?为何如此陌生?

      “你偷走的当然不是院子里的东西,你偷走的不过是我对你的信任罢了。”

      英茀在对露月说话,但院子里的一些人总觉得英茀这话是在说给自己听。

      “你在我身边当内应的事,我早就知道,之所以留你到今天,不过是要让你在最得意之时摔下来罢了。我知道……”

      英茀看向众人,她的手指指了一圈,大家都在提心吊胆,但她却没点到某个人的头上。

      “你们中间也有像露月这样吃里扒外的人,你们背着我和东院联系,将我所有的事全部通报给二夫人。今天我就告诉你们,有些事我早看清楚了,还没动到你的身上,是我不想动,却不代表我不能动。”

      院子里安静极了,连东南角的桂花树落下叶子也能听见声音。整个院子只剩下下人们急促的呼吸声,所有人都在害怕,害怕英茀一个不高兴,就要把他们发卖了。

      “现在,我就要告诉你们,我为什么不发卖露月。”
      英茀的眉眼依然温柔美丽,但眼神中却有说不出的坚定。

      “我不发卖也不重罚她,并非因为我念旧情。我只是想告诉你们,以前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不论是你们听了某些露月之类吃里扒外的人的话,为二夫人做事,又或者听信老夫人的话来监视我,我都可以像对露月一样,放你们一马。但如果从今天过后,再有我将军府西院的一句闲话传到东院老夫人和二夫人耳朵里去——”

      英茀的声音忽地冷下来,“到时候我重罚了你,你可别怪我不看往日情面。”

      “听明白了吗?”英茀俯下身,去摸了摸露月的额前发,温柔地道:“露月姐姐,往后时光,我们就永不相见了。”

      露月的眼睛里噙满泪水,豆大的一滴泪珠从露月的脸颊上落下,打在地面上,她现在后悔极了,被逐出府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她刚刚竟然还想让英茀念旧情,却没想到,英茀根本不在意她,只是杀鸡儆猴,拿她去威慑其他下人。

      小姐究竟是什么时候连性格也改变了呢?她明明是那个在大雪天看到自己父亲的尸体吓得直哭的小女孩,她明明是那个在所有人面前都谨言慎行的端庄淑女,却不知不觉地已经养成了丰厚的羽翼。

      众人惊恐之余,终于想起来,英茀的父亲,曾被皇帝称作大齐朝第一虎将。而他的女儿,如今也经过长时间的蛰伏,在今天,亲手撕下了那张柔弱的美人皮,露出了和她父亲同样锋利的爪牙。

      所有人都明白了英茀的意图,她要肃清西院,但正如她放过露月一样,她对以前的事既往不咎,只看以后。

      既稳定了众人的心,又威慑了大家。一举两得。

      *

      自英茀等人离开后,屋子里的气氛就很诡异。

      王慕远让郑玉桂安排走了,整个屋子里就剩下王从儒和郑玉桂。王从儒坐在交椅上,手中拿着一本书却没看,也没和郑玉桂说话。

      郑玉桂心中忐忑,她一向害怕王从儒,王从儒一旦沉默不说话的时候,正是他最生气的时候。刚才王从儒说那话,分明就是知道自己往东院安插眼线了。

      “老爷你喝茶。”

      她端了茶杯到王从儒面前,却没想到王从儒连接都没接,她只好悻悻放下茶杯。

      “你……”

      王从儒一开口,郑玉桂这才松口气,哪怕是被说一顿,也比现在僵着的好。

      “今天之事,我以后不想再听到了。”王从儒道:“你知不知道,将军府的墙并非不透风,你今日敢在内宅苛待英茀,明日,我在官场上的对头们就可以拿这个来弹劾我。”

      郑玉桂是个妇道人家,她对这些事是一概不懂的,只能听王从儒的训话,还要一直点头称是。

      “今日这事我是看明白了的,英茀根本就不是在找小偷,她把事情摊出来无非是要我放西院的权力给她。本来和徐家这门亲事,我们做叔婶的一直不闻不问,外面就已经有了非议,现在你再来这一出,若传出去,往后我在官场还怎么抬得起头?”

      郑玉桂使劲儿挤出两滴眼泪,用手抹了抹脸,连忙保证道:“老爷我错了,是我考虑不周到。以后再也不会了。”

      “不会就好,”王从儒道:“说起英茀的婚事,你最好留意一下,现在她退了婚,你和母亲应该为她留意一门合适的婚事,总留在家里也不太好。”

      一听这话,郑玉桂立即止住了哭啼,她寻座坐下后,在脸上堆上笑容说:“今日,我本来就要与老爷您说此事呢,我有一门合适的亲事刚好说给茀姐儿。”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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