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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从儒诧异地问:“你已经看了?”
他不敢相信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郑玉桂竟会主动提出帮英茀说亲。
郑玉桂眼波流转,她巧笑着嗔怪道:“老爷还真当我不管自家侄女呢?自从茀姐儿退婚后,我就一直给她留意着呢!”
没想到郑玉桂竟然这么识大体,王从儒态度渐渐软下来,刚才的愠怒也消散了,他好奇地问:“你看中了哪家?”
“说来老爷你也认识,”郑玉桂笑道:“是我三嫂娘家弟弟的二儿子严文煜,他父亲现在在山西大同任职,原本全家已迁往山西了,今年他回京参加秋闱,就一直住在我三嫂家里。”
“在山西?”王从儒皱眉道:“离京城有点远啊,不知道这家人怎么样?家境如何?孩子品性如何?家中舅姑好不好相处?”
郑玉桂哈哈笑了两声,拍拍胸脯,朗声道:“老爷尽管放心,我可是了解清楚了的,他家书香门第,孩子也是我知根知底的,今年秋闱考得也不错,孩子的品性更是极好,他家在大同也算高门大户了,嫁过去不会亏了茀姐儿。”
她将对方夸得很好,但王从儒心中仍然忐忑,他谨慎地说:“你先去了解,再和母亲商议一下。现在大嫂病着无法为茀姐儿操持,只能我们和母亲出面,所以这亲事就一定要谨慎又谨慎才行。谨防有流言蜚语。”
王从儒是想说,如果他们给英茀说了亲事,最后英茀却过得不好,传出去,必定会有流言蜚语说他们苛待孤弱侄女。
“好好好。”郑玉桂温柔地回答着王从儒,又保证道:“我一定替茀姐儿把好关。”
看着郑玉桂胸有成竹的模样,王从儒仍觉不妥,又吩咐道:“此事还得茀姐儿自己拿主意,要不后面会抱怨咱们。这样——”
王从儒想了个万全之策,“如今秋闱也考完了,那孩子应该也不那么忙了,你干脆组织一下,让英茀见见那孩子。”
“见见?这……不好吧?”郑玉桂犹豫地说:“毕竟茀姐儿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啊。”
“这种事也不是没有过,只要我们保密,也不会有人知道。”
王从儒又道:“我知道,你一直和大嫂不对付,你刚过门的那几年,大嫂处处压着你,如今大哥一家落寞了,你高站一头,但我还是希望你摈弃以前的种种恩怨,尽量照顾一下大哥一家人。”
王从儒对王从驿的感情很复杂,王家是武学世家,对孩子的培养都以武功为主,但王从儒身体不好,也无武学天赋,又加上他沉默寡言,母亲也只是个不受宠的姨娘,王老将军便很不喜欢这个儿子。还是王从驿给父亲说让他读书考科举,这才让王从儒顺利科举入仕。
后来王从驿在沙场上的种种功绩,也让王从儒在官场上一片坦途。说到底,他的生活,到处都有王从驿这个做哥哥的身影。而他,对自己的哥哥,是有强烈的感激之情的。至于后来王从驿孤军作战保卫边城死在沙场上,他更是从心里升起一片崇高的敬意来。
“可是老爷——”郑玉桂还是不太愿意。
他心意已决,道:“此事不用再商议了,你尽快操办吧。”
郑玉桂知道王从儒的想法很难更改,也只能点头答应了。
*
秋日斜斜,正挂在清宁宫琉璃瓦上。一阵秋风吹过,云被筛成了一丝丝的糖霜,连太阳也被拨弄得晃晃悠悠。
清宁宫内熏着香,一路走过香气四溢。傅绥踏进清宁宫的大门,便有小宫女们羞红了脸,有的躲在红门后偷看,有的则毕恭毕敬地给傅绥行礼,傅绥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文人的气度,更有一股名臣的贵气。
他穿着绯袍,带着乌纱,宽袍大袖拂过清宁宫的香气,也拂过了宫中少女的心情。
他很久没来清宁宫给傅皇后请安了,踏进门,他给傅皇后行礼后,才发现,傅皇后脸色不好,应该是刚病好。
“起来吧。”
傅皇后先赐座,然后再说:“你去过皇上那里了?”
傅绥说了是后,傅皇后又问了几句傅绥大伯的身体情况,听说自己大哥身体康健后,傅皇后又赐下了一些补品,让傅绥带回家去,赠给傅绥的大伯。
随后傅皇后屏退了宫人们,傅皇后叹了口气,道:“朝廷这潭水,傅家早已退出了,他总是惦记着父亲在时的傅家,可现在毕竟父亲已经不在了,你在家里多劝劝他,想开些,做个闲云野鹤的散人,没什么不好。”
傅皇后久居深宫,对世事变化最是看得清。当年武宗在时,傅老太爷作为当朝内阁首辅,风头无俩,后来孝宗即位,孝宗在内阁扶植了张文惠与其分庭抗礼,待傅老太爷一亡,傅家大爷左迁福州,傅家便逐渐没落了,而张文惠则成为了内阁首辅。
谁知孝宗没能留下子女,其弟福王即现在的皇帝即位,福王即位后开始大力削减内阁,提升宦官权力,在这样的权势争斗下,又产生了一位与张文惠分庭抗礼的秉笔太监冯让,再后来又有次辅姜彦崭露头角,从此开启了三足鼎立的稳定局势,而权力则被皇帝紧紧握在了手里。
谁知张文惠忽然犯事,落了个家破人亡的结局,皇帝引以为傲的三足之势轰然崩塌,这个时候皇帝想起了自己皇后的母家,曾经的傅家,便扶植了傅绥来当第三角。
于是这几年开始,太监冯让,首辅姜彦,和次辅傅绥已经成为朝廷新的三足。
“还有件事你应当知道,”傅皇后看着傅绥,温声劝慰:“张文惠那件事,不该是你来承担后果。祈年啊,放过自己吧。”
“我知道,当年傅家有愧于你,张文惠是你的伯乐,你的恩师。他的死,你耿耿于怀。但这些年,你为傅家也为很多人,已经做得够多,你也多为自己想想吧。”
“你不是皇帝的刀,也不该做张家的鬼。”
傅皇后是在很诚心地劝他,他心里是知道的。他脸上笑得清风朗月,垂下眼眸,拱手朝皇后说:“谢娘娘教诲,祈年谨记。”
看他这样子,傅皇后就知道他还是没放下,张文惠一家对傅绥是个心结,此事只能徐徐图之。
傅皇后转了话题,她询问傅绥:“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有没有考虑的亲事?”
傅绥笑道:“娘娘莫不是忘了,微臣曾三度结亲。”
他的声音很坦然,语气中没有半点不悦。他总是这样,不论是在前朝还是姑侄私下见面,他都淡淡的。
傅皇后忽然想起来,傅绥小时候,刚回傅家,因着是其父亲未婚养在外面的外室所生之子,又有算命先生算出的他将六亲不认的命格,从此傅家对他,便可有可无了。
皇后叹了一口气,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傅绥,只是道:“皇上他肯定有自己的考虑,那三门亲事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只是个幌子,皇上根本没有要让你成亲的意思。”
是啊,曾经皇上利用冯让、张文惠和姜彦,牢牢把握了皇权十年,张文惠垮台后,皇帝之所以选择傅绥作为扶植对象,无外乎傅家已经败落,他要的就是傅绥的能力和他清白的家世,他怎么可能真心给傅绥说亲?
傅绥就算要成亲,那也得是一个既配得上他,但又不会因为结亲影响朝廷局势的人,但这个人却非常难找。
“皇上心意,微臣不敢揣测。”
傅绥停顿了一下,又讲起今天的正事:“娘娘,最近前朝不太平,希望娘娘在后宫能多保重。”
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傅皇后试探地问:“皇上真的查办了张择诚?”
傅绥点头,傅皇后自从皇帝那里听了傅绥一路的事,心中还在后怕,不可否认,傅绥是个真正的聪明人。
他在东桓国发现启罗可汗在国朝境内有内应,便立志要除掉内应和东桓安插在国朝各地的奸细组织。于是他把自己树成标靶。离开东桓后立即传出谣言说自己截获了一封启罗可汗写给奸细的密信。
他一路果然受到东桓奸细的暗杀,通过对各路暗杀势力的分析,他竟分析出了内应的身份,正是宣府知府张择诚。于是他放出风声,说自己截获的是张择诚和启罗可汗的书信,后续他得到的是更多暗杀者前来刺杀他,他更加肯定张择诚的身份。
所以,这一路来,他正是用自己所受的暗杀和身上的伤痕制造了张择诚通敌的证据。试想,如果张择诚不是奸细,傅绥放出的是假风声,怎么会引起东桓间谍倾巢出动?
“听说你受了很重的伤?”傅皇后知道他有好几天没上朝,虽然也有皇帝为了稳定宣府那边的情况,故意让他称病的意思,但傅绥受伤却并不假。
“劳娘娘挂心,前几日伤得重些,现在已好很多了。”
傅绥垂下的眼眸忽然抬起来,看着皇后,他的眼睛不像刚才一样淡淡的,而是多了一层不知名的情愫。
“听说娘娘最近在给懿宁公主找伴读?”
傅皇后听他提起懿宁公主的事,一扫刚才的严肃,笑了两声,道:“瑶瑶现在那个伴读要说亲了,这几天正缠着我给她找新的呢。”
“皇后娘娘有人选吗?”傅绥问。
傅皇后想了想,无奈地摇头,“前面找了两个都很合适,谁知瑶瑶不喜欢,她的脾气你也知道,她看不上眼的可不行,我现在正在犯愁呢。”
“对了,她一向喜欢你,你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吗?”
傅绥略微思考了一下,道:“微臣倒是想到一位,不知道入不入得了娘娘的眼。”
“是谁?”傅皇后来了兴趣。
“前飞羽将军之女,王英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