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第八十七章 ...
-
南云舟闻声瞬时回拢了怅然，眉间也随唇角轻笑舒展开，“我去寻岳师傅，你自己应对。”
南云舟拍着沈卓然的肩，还瞟了南宛月一眼，揶揄的意图不要太明显。
“表哥，你真的、”沈卓然惊觉自家表哥远不如面上的仁厚，有些话他可真是张口就来。
南宛月见南云舟拿着个小匣子往素晴院去，路过她时，半句话都没有，就知是南云舟在成全她的体面。
到底是女儿家心事，被另外的人瞧见，始终难堪。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南宛月打断沈卓然踌躇半晌才准备开口的解释，她上前一步，更贴进眼前人。
“年前事出突然，你说那话，是为安我心，我明白的。”南宛月目光灼灼如有实质，看得沈卓然险些要退开半步。
南宛月却是直接拉住他的手，不管沈卓然羞红的脸颊，继续道：“那便一切重来。沈卓然，我只问你的心意。你愿不愿意执我之手，与我相守？”
南宛月牵着他的手举到二人眼前，沈卓然喉结滚动，他应该推拒的，却着实吞吐不出那话。
先前，是担心他若与宛月公主一起，表哥行事受阻。
表哥对他与宛月公主的关系未置异议，但不代表就真的可以。
便是荆州那边，他要如何跟阿爹阿娘禀明。
来日，长宁殿那位真要对上表哥，他二人又当如何。
南宛月抬眸琢磨着沈卓然再三变化的神色，暗忖得下剂猛药才行。
“那你要看着我被母后随便指一个世家公子嫁出去吗？”南宛月说着眼眶就盈上泪，这等本事简直就是皇室必备技能。
沈卓然哑然，他胸腔内万千言语在这刻散得七零八落。
南宛月聪慧过人，言语机灵，这样一个生动的人嫁进世家，若不能掌握全局，便是寂然于后院的下场。
相较起来，沈家的人际往来的确简单多了。
不，他怎想到这处了。
“不会的，皇后娘娘定会尽心为你择选最佳的驸马人选。”沈卓然轻声宽慰，用一只手拍了下南宛月的背。
“不是你，这世上千万人都只是随意之人，而非我心上人。”南宛月直接趁势扑进沈卓然怀里。他是荆州养出来的真君子，从来以人为先，轻易觉察不得自己的真心。
可真要等到他开窍，早就被旁人捷足先登了。她南宛月才不会给自己长吁短叹、成人之美的机会。
而且，沈卓然这个呆瓜一点没意识到，他能心生怜惜就是有情。
要不然，她根本没机会凑到沈卓然跟前，就被他的君子规训有礼有节的避开。非是要她一层层剖开他的心来，才能让沈卓然知道是舍不得她不好受的。
“我、”沈卓然唇角微抿，要说毫无触动那是在撒谎。只是，他们之间横梗太多东西了。他也不想宛月公主将来后悔嫁入沈家。
“你想说什么就说，若是为着情面才答允我，我宁可被母后安排。免叫你来日遇着真心爱慕的人后悔。”南宛月放开沈卓然的手，抬袖擦去眼角泪痕，倔强不去看他。
沈卓然的右手骤然轻松下来，反有些不自在。他偷偷观望着手，也是费解自己这荒唐的想法。
南宛月那边还隐有抽泣的声音，沈卓然悄着瞥了一眼，又赶紧撤回。
他心乱得厉害，拒绝怕南宛月真就在万念俱灰之下对她母后百依百顺，接受则怕将来局面混乱搅得南宛月不得安宁。
“我对燕京局势虽不甚解，也知长宁殿野心勃勃，你就不怕吗？”沈卓然小心措辞，不想唐突了南宛月。
“就为这个？”合着纠结半天，就这？南宛月是真想敲开沈卓然的脑壳看看，这人可太君子。要是不娶她，岂不要任人揉捏。
南宛月懵然的模样不作假，沈卓然一下不敢判断她是何想法。
“他们谁做皇帝，我都是公主。再者，南云舟又不会苛待云生。”南宛月神色轻松不少，又去勾沈卓然的手。这人都不排斥她的靠近，做什么薄情样啊。
“这、这样的吗？”沈卓然是一点没想过宛月公主看得这么开，那表哥应该更不会介怀了。沈卓然想通这点，心头不自觉涌上点琢磨不清的滋味。他看着南宛月大胆又带着点羞怯的低眉模样，忍不住伸手蹭了下她的侧脸。
触到微凉的滑嫩肌肤，沈卓然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登徒子行为，耳根都红透了。他想收回手，南宛月握着他将脸颊贴了过去，凤眸里是全不设防的倾慕。
南宛月的脸分明是微凉的，沈卓然却被烫得掌心一缩，心里胀满了鼓囊的喜悦。
他好像真的有点喜欢南宛月。
-
南云舟把郑序和岳师傅都传进素晴院的书房，他用沈家独有的簪子解开匣子，推给岳师傅。
匣子里有一个玉瓷瓶，岳师傅取出打开瓶盖，轻扇瓶口。辨出位何物，他眉眼一凛，惊疑看向南云舟。
“无妨，他能听。”南云舟知道岳师傅是顾虑郑序。年前郑序投诚，许是看在卓然友待他的面上。眼下这事看岳师傅收不住的神色，南云舟就知道和南承书脱不开关系。
郑序要是走漏了风声，留园就能被名正言顺的封禁，南云淮也能名正言顺踏上帝位。
“小人愿以身相报，无有相负。”郑序行跪拜大礼，郑重其事。
“是逍遥散，无色无味遇水则融。服用初时有提神之效，后渐成瘾，五内虚空而亡。”岳师傅也不再彷徨犹豫，将所知尽数相告，又把玉瓷瓶放回匣子内。
逍遥散乃前朝遗物，自西域进贡而来。彼时皇室以能服用其为荣，后饮用之人日日离不得，未过几月就殒身榻上，朝野震惊。见识到其危害，帝遂下令禁止流通。
不知沈将军是从何处得来的。
“父皇前些日子还说自己劲不够用呢。”南云舟面不改色，暗惊外祖之决心。南承书设计沈家，沈家就要他的命。
也是，自母后离世起，外祖就想取南承书的命了吧，难为他忍了这许多年。
“三皇子为贤侧妃离世一事忧伤不已，陛下定会为他再次对殿下出手。陛下最见不得三皇子落寞。”郑序听闻岳师傅所言，是惊惧的，也是了然的。该有这么一天，迟早有这么一天。太子殿下此时的心软，会变成三皇子手里最锋利的刀，刺回他身上的。
留园里，待他有恩的人太多，个个他都想保住。太子殿下又能对他这样尴尬身份的人坦诚以待，他再流连往日那稀薄的情分，就太轻贱了。
郑序迫切希望太子殿下狠下心来，直取帝王命脉。
“你继续说。”南云舟微抬下颌，想听郑序的后话。毕竟，他曾离南云淮那么近。
“春闱在即，若沈公子高中，他是最好做文章的。殿下不妨想想，可有经手与春闱相干的朝务，尤是殿下主理的那种。”太子素来谨慎，想从他身上入手太难。沈卓然是殿下的嫡亲表弟，皇帝能设计荆州一次，不会放过第二次。
且，寻常人都觉着有一无有二，谁能料到，皇帝会再次对沈家人下手。
“不过，此亦仅为小人猜测，殿下酌情设防。”郑序言语周全，不敢让南云舟只盯着一处，反落了对方圈套。
“呵，还真有一件。”南云舟想到学子假学籍一事，终于明白沈从心能做的，南承书偏要让他掺和进去，是为了什么。
原是在这处等着他。
一个杨怀恩，造就了多少案子。南云舟摇头，他真真想给杨怀恩拍个手、叫个好。哪里寻得他这么好使的刀俎啊。
“那你觉着，皇帝会在何时发作？”南云舟心里已有了猜想，还让郑序答。
“小人听说，南珉王爷让您代陛下行今年的泰山祭祖一事。殿下披荣光而归，又是百姓夹道相迎之时，最是合适。”知晓这祭祖消息，还是在洛园里，郑序五味杂陈之下，仍直言。
“有道理。岑旭救你不亏。”正合南承书将他高高捧起再重重落下的打算。
南云舟起身把书架上的一个盒子推给郑序，“岑旭喜欢的，孤赠与你。”
“多谢殿下。”郑序惶然跪下，他只是凭心猜想，太子就能这般恩待。他真的开始期待太子继位后的来日。那时，他也能坦坦荡荡走上朝堂，一展心中抱负。
“好了，都先回去。郑序还是和卓然一处温书。”南云舟摆手，忽的想到什么，“你还是别去找卓然，他这会儿怕是没心思。”
“呃，好。”郑序也是一愣，随即想到沈公子小年夜对宛月公主说的话，明白过来。
沈公子也是，若真无意，兵荒马乱下哪里还顾得安慰女儿心肠。分明就是动情而不自知。
静得风声尤其明显的书房里，南云舟对着匣子发呆。
简宝意带着雪莲银耳羹过来，提醒南云舟时辰不早了。
南云舟拍拍腿，示意简宝意坐过来。
简宝意不仅坐在他腿上，手还搭着他脖颈，等着南云舟说话。
“你知道逍遥散吗？”南云舟下颌点了下案上的匣子。
“这就是？”简宝意听曲嬷嬷说过，这东西害人不浅呢。
“外祖送来的，意图弑君。”南云舟看着简宝意，他知道眼前人是定站在他这边的。他只是，不想她流露出惧怕他的意思，不想她误会自己是滥杀性命之辈。
“稳妥吗？”简宝意眉头的确蹙了起来，到底是下毒，被查到就太蠢了。
“曲嬷嬷下的药，至今无人觉察。”南承书还为他近来批完奏折还能去逗弄孙儿的精力大加赞赏了太医院。
“那就别怕，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人。”简宝意将头靠在南云舟肩窝，再没有比他更温厚的人了。
作者有话说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