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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第八十八章 ...

  •   二月上旬,燕京正是花开雪消之际,在这满是欣欣向荣的生机中,春闱如期而至。

      此前,简宝意陪着南宛月去了月起寺一趟,只为给沈卓然求庇佑。

      简宝意心境平和,求的是愿他此番平顺,无碍身心。

      南宛月则带了点忐忑,她好容易哄得那呆瓜开窍,万不可在这关头上掉链子,便是再三求佛祖保佑沈卓然定要登科及第。

      简宝意求的单纯,自比南宛月先起身。她看跪在蒲团上的南宛月眉间紧锁,口中念念有词,十然的神神叨叨,暗笑难为有情人了。

      下山之时,简宝意看路边野生野长的迎春,开解南宛月,“秋闱第一的人物,你还怕他上不得榜?”

      南宛月重重叹了口气,“我怕他上不去,又怕他成了状元。”

      状元可不好指给她呢。

      “那你想多了,他再锦绣的文章,也不能成状元。所以,将心放归肚子里去。”简宝意言语笃定,好似知晓春闱内情般。

      南宛月眸内不解毕现,她知晓父皇忌惮沈家,故而才忧心沈卓然会被恶意刷下去。可表姐的口气,分明是确定,卓然能位列前茅。南云舟与她说的吗?

      “因为他是云舟身边最容易拿来做文章的人,陛下定是要将他捧高了去,但不能占住重要位置。”简宝意眉眼微挑。

      郑序的猜想,南云舟尽数说与她知,她当时就笃定沈卓然是探花人物。

      除非皇帝忽然转了性子,不想为难云舟。

      否则沈卓然学籍骤然入京一事,这么好的“把柄”丢了不用,哪里再去找个“欺君”的罪名呢。

      唯有欺君之罪,方能压得云舟无可翻盘。

      春闱那日,南宛月因身份之故,不便送沈卓然去考院。她在留园陪着沈卓然用过早膳后,就目送南云舟和简宝意带沈卓然上马车。

      “公主,我们先回去吧。”唐绵自上回谈话后,把忠于公主的可用之人都逐渐调到主院,其余的人她也不能动,只尽力着她们去办些明面上的事。

      “嗯,成败就在这半月了。”只待沈卓然的榜一出来,她就先斩后奏去请父皇赐婚。圣旨一下,母后再想反对,也是无法。

      反正父皇乐得看母后在朝堂没有助益,挡不得他好儿子的路。

      至于母后那边,南宛月抬首望向宫墙之外的天色。她没有母后那样蓬勃的野心,亦不想成为她手中的筹码,被围困在一府之中。

      “这天气还是寒凉的,我看有些学子,衣衫都那般单薄,想来也带不进什么御寒的物件。想自凭本事,也是不易。”简宝意在马车上,微掀帘巡视了下考院外头的学子。高门贵族的,身侧有书童提着漆面匣子;寒门之人,瞧着尚还有些清贵得体在身上。真正艰苦的人,看手就能知道。

      罢了,饶是国子学里,都些不为人道的秘辛,何况够不上的人呢。

      也不知,他们拼尽全力之下,能否如愿。

      “我曾想,令各府、州、县兴办学校,各地设立“郡学”。那过了乡试的学子,到燕京皆可领国子学补助。”南云舟算过这笔账,敲下个温家来,富富有余。

      到时还能让燕京世家出捐,出捐份额越高,入国子学的族中子弟标准越低。

      他就不信,还搜罗不到银钱。

      “那我拭目以待?”简宝意柔柔靠在南云舟肩上,心有作为的夫君确比温润君子勾人些。

      回宫路上,简宝意顺道买了宛月爱吃的点心,带回去慰藉她。宫里点心好吃是好吃,就是花样太少。

      九日三场的考试在南宛月的焦灼和留园的闲适中过去。

      沈卓然回来那日,饶是风神俊朗如他,也是憔悴了甚多。

      “那里头真是没法睡。”沈卓然洗漱换衣后,见着南云舟就开始诉苦。

      “燕京素来干燥,那里头偏生又寒又湿,透骨的难受。我都不知道那些带不够棉衣的该怎么熬。”沈卓然接了岑言送来的茉莉茶,心疼边上那屋里冻得抽气的学子。

      “约莫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吧。这等寒凉都受不住的身子,何能远赴任命,为百姓谋福。”南云舟自倒了茶,温声解释。此举,直接剔除了世家想把那些没用的废物送进朝廷的意图。

      当然,也筛了寻常人家有智无能之辈。

      这世道总是大体的公平,求不得尽善尽美。

      -

      殿试那日,南宛月在三清像前跪了许久。简宝意不忍见她独自心焦,也陪着跪。

      这关心则乱的滋味,简宝意早已知晓,便不问半字,静默祈愿。

      “公主,成了。”唐绵一早就守在千秋院外,听到岑言急急来报,不胜欢喜。她特地进了小佛堂才轻声回禀,感概公主终要得偿所愿了。

      简宝意同南宛月相视一笑,眼中皆是欣喜不已。

      “真好。”南宛月不住的点头,她得趁沈卓然跨马游街的时候,去勤政殿里求恩旨。

      “哎呦。”南宛月急着起身,忘了纵有绵软蒲团,跪了这许久膝盖哪有不酸麻的理。

      亏得唐绵眼疾手快,稳稳扶住南宛月,带她去小榻边坐着,又朝外头唤了一声,“来人,把东西拿进来。”

      进来个年岁还小的婢子,将温热的水和暖帕子交给唐绵后,屈身退了出去。

      南宛月由着唐绵先热敷再揉捏,觉着那阵酸麻劲过去了,就准备换身衣衫入宫。

      勤政殿里,南承书顿住端茶的手,还以为自己听岔了。宛月居然要求和沈卓然的亲事?

      宛月远嫁,云淮的朝中布局便不会受冲击,这比出降到任何一个燕京世家都合适。

      可偏偏是沈卓然。

      想到假学籍,南承书掩下眸内惊叹,思量如何打消女儿的心思。

      宛月是皇室唯一的公主,他没那么狠心。

      “沈家远在荆州,族中长辈众多。你下嫁过去,受了委屈能与谁分说?若在燕京,天威震慑,无人敢欺你。”沈家盘踞荆州,根基匪浅。若因学籍一事迁怒宛月,定是会让她吃苦头的。宛月也算乖巧,与云淮无甚龃龉,出降在燕京,将来应是可护佑一二。

      “女儿敢远嫁,看中的是沈卓然人品贵重这点。天威浩荡也罢,荣华富贵也好,终难保后宅阴私。可若夫郎实为君子,便不会忘了结发之谊。”也算是有个父亲的样子,南宛月听了南承书的话,心下稍宽。

      她知晓于利弊上,沈卓然赢不了燕京的世家。可儿女之情上,沈家则比任何一个世家都来得护短。

      “你定要那沈卓然?”南承书听到“结发之谊”是语塞的,可他否定不了沈卓然的品性。那孩子眼眸清亮,辩言赤忱,一瞧就没见过腌臜事。

      宛月能瞧上他,想来也是因此。

      “女儿绝不会后悔。”南宛月庄重叩首,大有一往不归的气势。

      罢了,到时留沈卓然一命便是。还能叫他记着宛月的恩情,一世长长久久的伴着她。

      “你回去等着,午膳之前圣旨就能下。”南承书淡淡说完,就让迎喜把人送出去。

      他瞧着宛月压不住的唇角,颇有些摸不清自己的心绪,是宛月的存在再无法左右朝局的轻松,还是东窗事发后宛月怨责的忧心,或是父亲见子女得求的满足?

      层层叠叠荡来的复杂之感,让南承书有了久违的疲乏。

      还是得让太医院开些上回那般的药来,于他身心皆益。

      圣旨宣完了,简絮卿才知晓事态。她又惊又气,胸腔不断起伏。

      “混账东西!”简絮卿直接摔了茶盏,凤尾裙摆溅上茶渍,吓得殿中跪倒一片。

      她简絮卿自进宫以来,还未如此失态过。

      宛月究竟是何时开始防备她的,能把消息捂得这么严实。

      她身边那个唐绵,留不得了!

      “把唐,不,把公主叫来。”宛月既能收得住唐绵,自不会轻易让她动手。她要是真的让人乱棍打了唐绵,母女情分也随棍棒而去了。何必,白白去做那个恶人,留下个坏名声。

      简絮卿深吸口气,压下满心挫败。

      她坐回正位,手肘靠在椅边扶额冷静,她不能被愤怒激昏心智。事已如此,她不如想想能否换来其他有利价值。

      只是,她真的不懂,宛月一意孤行是为什么?

      南宛月接到圣旨,就主动前往长宁殿,她与母后的较量自此刻才真正开始。

      故而,若兰半路就碰着人,见宛月公主神色严肃,想说劝她体谅皇后的话,也咽了回去。只在南宛月到正殿时,清了殿,又合上殿门,远远谨慎守着。

      “为什么?皇帝不会让太子顺利继位。沈卓然是他最亲近的表弟,你是想把自己葬送在沈家吗?”简絮卿甚是不解,神情受伤,被南宛月这一鲁莽行动毁去大半心力,只能靠在椅边求一个答案。

      “全天下的母亲,哪个不想儿女顺遂,你到底是为何?”简絮卿又深叹了口气。

      “因为女儿不想成为母后手中的利器,不想像货物一般嫁与世家做利益交换。”母后待她不坏的,除开这点,母后是真的很爱自己。读书、习字、弹琴、弈棋,每样都是亲自教学。从不因她是女儿之身,言语薄待。南宛月双眸盈泪,她说得再轻巧,真对上母后,其实是心有羞愧的。

      这几日的焦灼,亦不只是为了沈卓然,还有需要面对母后的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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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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