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第八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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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潺潺，不因人间事留步，转眼就到了二月。
永延殿在宫城的东面，是这春日里最是暖融的地方。和风之中，温灵熹正抱着温宜安生下的那个孩子，在正殿小暖阁里闲话逗弄。
“这孩子眉眼像极了宜安啊。”温灵熹许多年没有见到这么小一团的孩子，颇是有些爱不释手。
起先，她说是顾念幼子可怜可爱，怕洛园的人伺候不妥帖，才将其接到自己殿中抚养。实则，是怕杜蓁蓁容不下这孩子，起不该有的心思。
后院的女人，能动的手脚太多。云淮心在前朝，恐难事无巨细过问。这未长成的孩子，最是容易不明不白的夭亡。
宜安竭力留下这个孩子，她作为姑母哪能不尽心。
等抱到这个粉面团子，整个永延殿跟活起来似的，热闹又有盼头。
温灵熹每每想到第二日能见着他，睡得都香甜了几分。
“咱们小皇孙可是挑着父母的长处生的呢。”瞿嬷嬷当年是带南云淮的，见着这孩子，好似回到不得安眠又心生期待的那些年。
“礼部那边，还没挑好名吗？”其乐融融间，温灵熹想到她的团子还未定下名来，想让人去催催。
“陛下为着小皇孙的身子着想，叫礼部换了三轮了。”温宜安惊胎之下产子，虽太医院都诊了一通，皆言小皇孙身子康健，陛下仍怕有失。这名重了怕小皇孙担不住，轻了又怕外人怠慢。瞿嬷嬷边给温灵熹揉着臂膀边解释，娘娘多年不抱幼儿，不及时松解，夜里要难受的。
“你这几日去国寺那边给这孩子求个平安符回来。”说到身子，温灵熹也心生后怕。宜安那夜的凶险，她看在眼里。这孩子既到了她这里，就没有吃苦的理。
“娘娘，殿下来看小皇孙了。”婢子急急掀帘来报，身后跟着形容憔悴的南云淮。
“你这、”温灵熹抬眼望了过去，被南云淮毫无波澜的双眸惊着了。不修边幅改了，这死模样套身上了。要不是她知道宜安无碍，真要被瞒得严实。
不过，云淮也是为了宜安和温家着想。一旦东窗事发，杜家趁机拿住宜安欺君的名头做文章，宜安的性命危矣，温家的来日也彻底湮灭。
简宝意将宜安带走，也必定是知晓这点，她拿着云淮的咽喉呢。
故，瞒不过杜家，这步棋就白走了。
南云淮照旧给温灵熹问了安就去抱孩子，轻声哄逗时才有了神采，像个做了父亲的样子。
“你这样过来，也不怕吓着孩子。”温灵熹出言配合南云淮，做足他失意的戏码。
“练儿跟他阿娘一个性子，最是体贴乖巧，不会的。”南云淮鼻头轻碰了练儿的脸颊，触之即离，再小心不过。他问过瞿嬷嬷，练儿在永延殿的这段时间，并不吵闹。给他吃饱喝足，他不是安分睡觉就是自己抓虚空之气玩，自怡自乐。
“练儿？小字吗？”云淮还是第一回这么唤孩子，温灵熹竟不知他怎就选了这个。
“宜安先前定的，我怕父皇不肯，没有提前与您说一声。思来想去，还是觉着这小字好。”南云淮心不在焉回着，转头去问奶娘，练儿夜里睡得如何。
温灵熹看得出，南云淮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说。她暗叹了声痴儿，宜安看不到，他也要按着先前约定好的行事。
见南云淮和奶娘一问一答，把练儿的底都翻出来，温灵熹摇头，故意拿乔，“本宫白养你一遭不成，还能怠慢了我们练儿？”
“怠慢”二字，温灵熹拔高了嗓音说的，揶揄瞧着南云淮。
“陛下驾到。”
南云淮才要解释，他和温灵熹就听到迎喜的传呼。
“陛下万安。”
“父皇万安。”
南云淮和温灵熹齐齐迎驾。
皇家子嗣不丰，自温灵熹养了小皇孙，南承书就更常过来。勤政殿里坐了一日的疲倦，在看到这个粉团子的瞬间，就消了大半。
他到了这年岁，终于体会到含饴弄孙的乐趣。因而，对温宜安这不合时宜的身殒，也就淡然许多。
“帝乡乘云，远岫入山。礼部给了三个名，朕挑了远纯。”因南承书非先皇嫡系，“承”换“乘”以显对先皇嫡系的敬重。
然，南乘珉归京，又因身份尴尬，去了“乘”，以示无二心。
“谢陛下。”温灵熹很是满意这名字，不张扬不随意，只为长远纯然，可见南承书之用心。
“谢父皇赐名。”南云淮将练儿交予瞿嬷嬷，稽首跪谢南承书。
“起来吧。”南承书让迎喜去扶人，“无事就归朝，你懒怠的时日够久了。”
念着温宜安和南云淮是自小的情分，南承书心知不能逼他太甚，给了南云淮十多日的假。已是皇子中少有的通融，不能再过了。
“儿臣定不辜负父皇一片慈爱之心。”南云淮说着红了眼眶，忍着别开脸面。
这让南承书更心生怜爱，越发觉得这个儿子可心。
“您给了名，云淮给孩子取了小字，好事都赶在一块了。”温灵熹让瞿嬷嬷把练儿抱过来，“练儿说是不是啊？”
练儿嗦着唇，咿咿呀呀，好似在应和温灵熹，看得在场众人心都化了。
“娘娘，到时辰了。”奶娘注意到练儿的声渐大，估摸着是到进食的时候了，温声提醒。
“本宫真是每日都看不够。”温灵熹依依不舍把孩子交给奶娘。
奶娘行了拜礼，带练儿下去，后头就是陪着练儿打盹。
“你们也都下去。”南承书用了温灵熹呈来的茶，打发不相干的人出去。
“是。”
人都退干净后，南承书看着南云淮，“春闱在即，切不可莽撞，一切留待祭天之时发作。”
不将南云舟一次打落下去，后患无穷。
现今已不是云淮与云舟兄弟之争，是他南承书与沈乐央之较量。
他就不信，他能一辈子都输给沈乐央。
温灵熹瞧着南承书略扭曲的脸色，就知他想到了谁。只有那个名动荆州的云梦才女，能让陛下拧巴如此。
倒是许久没想起沈乐央了。
彼时帝位不稳的南承书，急需一位和燕京世家无关联的贵女为后，沈乐央就这么被召进宫闱。沈乐央美得轻灵，如洞庭湖水般不识人间烟火。南承书一时情迷其中，二人也有过恩爱日子。只是，沈乐央天性率真，言语从心。于情浓时，是赤忱；于淡薄时，是冒犯。
后来嘛，被她不过几些手段就斗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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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道二月春风似剪刀，沈卓然坐了半个月的马车，想着如今不似先前寒冷，就换了马来。结果，这燕京的风生生能将人的脸刮裂了。
“提前唤你来，你舍不得荆州的好。现下可舒坦？”日落时分，南云舟来城门口接人，毫不留情拆穿沈卓然换马的意图。
“表哥。”沈卓然一开口就觉后头泛腥，赶紧闭上嘴。想是跑得太急，喉咙也伤着了。
“先回去再和你算账。”南云舟让岑言把马牵走，带沈卓然去马车里坐坐。
“你？”沈卓然不方便说话，看到南云舟往另一驾马车去，好不疑惑。
“我可有人惦念着。”南云舟说罢，施施然上了马车，里头传出隐约的女声。
沈卓然忍不住啐了一口，表哥真的越来越不正经。简三小姐的性子也忒好了些，任由表哥拿捏。
想到简三小姐，沈卓然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宛月公主。
当时，事急从权说了那话。现下，风平浪静，他可怎么跟人家解释啊。
岑言一上马车，就觉沈公子有些抓耳挠腮的意思。可偏偏，人家正襟危坐着呢。
“您先漱口，再饮水。”岑言将茶碗递给沈卓然，又取了那设计精巧，只能缓缓出水的小壶来，免得沈公子喝太急，呛着肺。
“他俩这是更情浓了，一刻也分不开？”燕京的事，他多少知道些。对于简三小姐临阵换计的“丰功伟绩”，他还是很好奇的。
“是呢。这话说开了，再没旁的能搅扰殿下和太子妃娘娘。”岑言早想喊简宝意为太子妃，只可惜尚不合规距。
“嘿，你很机灵嘛。”沈卓然喝了水，总算是真舒坦了，点着岑言讨笑。
不多时，就到了留园。
简宝意让人备了丰盛的晚膳，待沈卓然用过饭，和南云舟在柳院闲谈时，把南宛月叫来了。
“这是外祖让我给您的，说是岳师傅知道为何物。”沈卓然推给南云舟一个楠木小匣子，外祖严令他不许擅自打开。
沈卓然再好奇，也知事情利害之处，便真不知其中是何东西。
“好，你寄书回去的时候，替我多谢外祖费心。”南云舟摸着小匣子，大抵知道外祖的用意。君既无心我自无情，只各凭本事了。
若外祖知道母后中毒而亡一事，是南承书袖手旁观所致，怕是真要反上燕京来。
他将养得极好的女儿送来燕京，燕京却杀了他的女儿。
原本觉着母后是抑郁而终，就够外祖数年的忏悔。更何况乎，为人所戕害。
那可是他的幼女啊，最最体贴纯善的女儿。
南云舟的指节按在匣子上，用力得沈卓然都想伸手移开匣子。
“沈卓然。”
南宛月的突然出声，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作者有话说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