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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第七十六章 ...

  •   不过一日,督察院的大鼓又响了,状告的还是温家。

      沈从心才从朝会归家,早膳都还未用,就被督察院值守的人请了过去。

      “主要,他告的是温家,属下实无能接他的状纸啊。”岳清江位居右佥都御史和温瑞庭左佥都御史同品级。可他寒门出身,哪里对得上温家的势力。

      “状纸给我,我先看看。”这些人都知道燕京的其他衙门不敢接告世家的诉状,挨个跑来敲督察院门口的大鼓,看来这个年是没法轻松过了。沈从心第一回感受到焦头烂额的无奈,这前两个案子还没了却,又来一个。

      递状纸的人叫黄乘风,是冶炼金器的老师傅。他告的是温家强掳劳工,压榨劳力致人死亡。

      这事说来也巧,岑玉见望烟谷环境简陋,所需劳工甚多,想定有人是被迫而来;又看每日金器产量数要求高,不免有劳累过度致伤亡的情况出现。他就暗中打探劳工对望烟谷的态度,多是怨言深大,但无实恨。毕竟,常正阳给的抚恤金够多啊。寻常人家,谁有精力同大族作对,好生过余后的日子才是正道。

      岑玉原还想着要如何“威逼利诱”那些人,才能叫他们顶着温家这座大佛的压力去敲督察院的大鼓,好是一番绞尽脑汁。

      不料,随手救下的一个跛脚老头,居然是成了最佳人选。

      黄乘风年轻起就是燕京出了名的炼器师傅,是兵部底下库部司做事的,吃皇家粮。可惜此人酗酒成瘾,常常出言不逊,冒犯了书令史,终被赶离兵部炼器场。

      黄乘风没了引以为傲的倚仗,又收到妻子着人送来的和离书,自此一蹶不振。

      某日大雨,他饮酒过量,醉倒泥路,被路过的小乞儿拖进破庙,保住了性命。待黄乘风清醒过来,就看到一个瘦骨嶙峋、满身青紫的孩子躺在他身旁。原无牵挂的他生出了恻隐之心,收养乞儿并为他起名黄嗣年。

      黄嗣年读书不成,手却灵巧,被黄乘风送去燕京最大的银楼做学徒。因不忍黄乘风辛劳,黄嗣年也学了冶炼金器的本事,偶尔帮黄乘风看下炉子什么的。

      父子二人相携数年,日子虽清苦也和乐。好容易黄嗣年学出名堂,黄乘风就想为他买个铺面,自己做首饰生意。

      常正阳要请炼器师傅,自然是要来找黄乘风的。他来时,黄嗣年正巧归家探望黄乘风,就被一道带去望烟谷。黄乘风原是想着,他自己拼一把,为黄嗣年攒够买铺面的钱,就痛快答应了。只是,要常正阳务必放黄嗣年回银楼。

      哪想,常正阳面上应了,实则拘着黄嗣年。都说本事越大的人,脾气也就越差,黄乘风就是个坏脾气的。除了对黄嗣年温和些,其余人谁的面子也不给。常正阳留着黄嗣年,就是为了牵制黄乘风的驴脾气。

      令常正阳惊喜的是,黄嗣年也能炼器,就直接让人去炼器场待着。常正阳对黄嗣年要求不高,可其他工人因日夜劳累,早已神情恍惚,一个推搡,就把黄嗣年撞下炉子,直接化了。黄乘风听到喧闹,赶过来维持秩序,就听边上的人喊:黄嗣年掉下去了。

      黄乘风当下就觉天旋地转,一脚踩进炉子要去捞人,被边上的其他劳工拉出来。他连黄嗣年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一点骨渣子也没给他剩下。

      常正阳得知消息也是痛心不已,这下黄乘风哪里还会为他做事。不过善后还得做,常正阳给了黄乘风能买三个好铺面的银钱,话里劝他看开些,趁着不惑之年再讨个老婆,也还能有个孩子。

      黄乘风没了黄嗣年,就跟丢了魂,话听没听进去不知道,人是没了半条命。

      岑玉就是在路边捡的因脚上烫伤未及时医治而流脓生疮、高热昏厥的黄乘风。

      而看完状纸的沈从心,从头凉到脚。朝廷仅蜀中有战事,哪里要得到这么多金器。温家私造炼器场,究竟意欲何为。

      这事解释不清,就是谋逆的大罪!

      谋逆?沈从心一下就想到今早的急报。

      羌族、沈家、温家,看似毫不相干,实则呢?

      这案子他接还不接?沈从心游移不定。

      “大人,不好了。外头又来了许多人,也说是要状告温家的,现下衙门外围了好几圈百姓。”守卫急匆匆进来,他快拦不住人群了。

      这么快就宣扬出去,这件事不简单。沈从心捏紧手中状纸,不论背后之人是谁,他只要摆正心态,天大的事也祸及不到他头上。想明白这点,沈从心让人直接升堂,放状告者进来。

      督察院大门外的一架马车上,杜蓁蓁唇角微笑放了帘子。

      真是瞌睡送枕头,温家售卖考题一事,证据不够完备,就出了这事。

      她不帮着闹大,岂不是太浪费机会。

      -

      窦老王叔看着案牍上的信件和玉珏,眉头紧皱,“这信上的笔迹,本王瞧不出名堂。但这玉珏是真的。”

      陆明正翻看前来提供线索者的口供,闻言手一顿。他看不出玉珏的门道,却知简绥英当是不会任玉珏安然入京才是。难道,陛下一开始给蜀中的就不是真的那块?

      陆明是难得的聪明人,自然猜得到这局肯定是皇帝给南云舟设的,而南云舟反抓住了温家的把柄送到督察院。

      他和南珉一般,不知道南云舟事先知情与否,只能尽量严查彻查,为南云舟争取时间。

      陆明摇头,这年都还未过呢,就这么热闹。

      “您怎么知道这玉珏是真?”老王叔的话不能不回,陆明也想知道这玉珏有何奇巧之处。

      “这玉珏上头有沈家的秘术,说是先皇后在鲁班锁上有了灵感,仅十岁就为沈家造了这款玉珏,能解难合。不是沈家亲近之人,是不会玩的。”窦老王叔把玩着那块玉珏,当着陆明的面将玉珏拆成了三片又组合了回去。

      “您?”不是说非沈家人不懂的吗?陆明将南云舟的话在肚里翻了几番,确定他没有听南云舟说过窦老王叔有什么世人不知道的身份。

      “年轻时和沈寻崖玩过,乐央造了这玉珏,他在信上炫耀了许久。”若无这层关系,他如何敢将生死置之度外,为南云舟去争太子的位置。

      “原来如此。”陆明正腹诽上一辈的关系真奇妙,忽的警觉抬头。老王叔为何与他说这个?他莫不是瞧出什么来了?!

      “沈大人那边还在查温家的事?”窦老王叔却是当瞧不见陆明的反应,提了沈从心。

      “说是派人拿了个正着,具体的不清楚。”陆明摇头,到底不是一处的。

      窦老王叔没说话了,翻着信件,又拿到鼻尖闻了闻,眉眼内闪过些讶异。

      有趣,真有趣。燕京早就没了制造工艺的海棠纸写着半年前就与羌族定下的计划。

      -

      “你是说,沈家的信件被刑部查出是假的,那些到刑部来告发沈家的口供也都是捕风捉影,没一件实际的。但,督察院那边当天就派了人去望烟谷,抓到了常正阳!”南云淮才从温宜安的院子出来,就听到这些,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

      “混账,废物。”南云淮压着声怒骂,“望烟谷的账本烧了没?”

      常正阳其人,南云淮试探过,他绝不会说不该说的话。只要账本烧了,金器转移掉一部分,温家还不至于被掀倒。

      “看到督察院的人来,常管事就把账本烧了,一部分金器直接丢进后头的寒潭。这些日子,寒潭早结了后冰,凿开一部分再填上很快。”闫怀沙也是惊悚万分,好在常管事是个机灵的。能在短短几息间安排好事情,然后出面拖住督察院的搜查。

      “务必抹去痕迹,实在不行,你知道要怎么做。”宜安身子重,南云淮也不想见血。可这件事绝不能示于人前,万不得已的情况只能灭口。

      “明白。”闫怀沙点头,这也是没办法的。若真被抓着把柄,温家就会彻彻底底被陛下厌弃,没了翻身的机会,三皇子也失了一大助力。

      “对了,学子上告一事,是杜家在暗中相助。”事情来的突然,紧密跟了那学子两日,才找到接头人。顺着接头人,发现和杜家有关。

      “杜家?”南云淮模糊想起杜蓁蓁的模样来,她不去贴着南云舟打温家的主意是为了什么?急报也是学子求告之后才传来燕京的,不存在是看到沈家出事,转头来找他的。

      “盯着杜家,看他们还要做什么。”这下还得多提防一个杜家,真的麻烦。南云淮揉额,未免夜长梦多,沈家那边得拿出更有力的证据。

      “是,属下定多叫几人守着杜家。太子那边,沈卓然在小年夜突然回了荆州。这会儿我们的人也在路上了。虽是追不上,但趁荆州防备尚不严能入城探听一二。”沈卓然年岁之节归家在情理之中,不能以此问责太子。闫怀沙只能派人去荆州离间内部,待圣旨一下,里应外合。

      可他们想不到的是,沈卓然走的那个晚上。为保万无一失,南云舟让岑贺去找了谢南安。谢南安给谢家去了一封信,让谢家在必要时候,帮沈家一把,算是还南云舟救他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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