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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七十七章 ...

  •   勤政殿内,南承书拿着沈家通敌信件的手微颤,他提防住简绥英会为了简宝意换掉玉珏的冒险,却在这小小的纸笺上失了周全。

      “您确定这是蔡家已失传的海棠纸?!”南承书压着出离的愤怒,他们到底怎么做事的,能用到这海棠纸来。沈家盘踞荆州数十载,根基匪浅。这一项证据出了假造,玉珏再真,也难堵悠悠众口。

      再想要对荆州发兵,不免师出无名。

      “是,海棠纸工艺繁复、特殊,配上专用的墨泥,可遇水不化、见火字存。乃前朝皇室常用的信笺,尤供帝王密信往来使用。也因其工艺特殊,和寻常纸张无甚差别。想是前朝覆灭之时,那少有的几张混了进来。”窦暮佑的意思再浅显不过,这样的纸张,远在荆州没参与过太祖夺权的沈家,是没有机会拿到的。

      “既是与寻常纸张无甚差别,您怎就瞧得出。”南承书瞬间抓到窦暮佑的漏洞,若是只他一人识得这纸笺,大可咬死是窦暮佑认错了。

      “老臣年轻时,爱折腾,听说也见过这纸张。海棠纸之所以称海棠纸,就是那年垂丝海棠繁盛之节所造。纸笺上有隐隐的海棠花香,几不可闻。”窦暮佑年轻时是先帝的陪读,顺了先帝的东风,见过海棠纸。

      “陛下若不信,可寻礼部侍郎司东隅来辨,他家祖上也是造纸世家。”窦暮佑一瞧南承书就知他在想什么,直接抬出另一人证。

      司家素来不掺和朝局纷争,是出了名的老古板。这手艺人就是执拗。不过,执拗也有执拗的好处,那就是绝不因皇权威慑而打诳语。

      “宣。”南承书再不愿意,也不能明目张胆的扭曲事实。看来这信件造假一事,是板上钉钉了,再纠结此处无益。

      司东隅今日正好当值,他过来时,瞧见迎喜公公听着边上人说了什么,面色骤然一喜。司东隅知道最近事多,不该多心的千万别上心,也就规距请人带自己进勤政殿。

      “臣请陛下万安。”

      司东隅才叩拜完,南承书就让他辨沈家的通敌书信是否为海棠纸。

      “臣揉纸角无散屑,划边不留痕,虽海棠香气淡薄,但可确认是海棠纸。”司东隅仔细检验一番后,将那信件呈还南承书。

      没想到陛下急急寻他过来是为此事,看来沈家通敌一案,仍有转圜余地。

      司家不掺和皇权更迭的过程,只司东隅私心还是希望太子能继位的。

      “今日之事不可声张。”南承书摆摆手,示意司东隅把事情忘在勤政殿内。

      “臣不敢。”司东隅再次叩拜后,退出了勤政殿。

      沈家、温家,这个节骨眼上齐齐出事,谁胜谁败都不重要。只要陛下还在,一切就尚未见真章。司东隅叹气,这般群狼环伺之下,太子的继位之路难啊。

      见司东隅已走,迎喜找着机会,在南承书边上禀着刚刚传来的消息:“陛下,刺杀简将军的人已押送至刑部。”

      南承书闻言不见喜怒,只看向窦暮佑,“劳王叔去见见,继续往下查。”

      窦暮佑才要说乃臣职责所在,沈从心就求见了。

      这倒也没什么可惊讶的,温家的两个诉状都在督察院,沈从心忙得就去了刑部一回。他和陆明盘了几个人证,来不及验口供就又往督察院跑。幸而陆明年轻,不怕辛苦,自己搁那儿慢慢甄看。

      听到沈从心来,南承书是有些头疼的。没有切实的证据,沈从心不会特地来一趟。

      温家,做事竟这般靠不住。灵熹这些年的谨慎,压根扛不住温家不断给她扯后腿。

      若要保云淮的来日,得替他另择个岳家。

      南承书借喝参茶的档口,看了迎喜一眼,迎喜领意。陛下的意思是,若果真不可挽回,务必摘下三皇子,要温家一力担下罪责。

      “让他进来吧。”南承书放下茶盏,揉额等着听沈从心带来的新证据。

      “臣请陛下万安。这是今早在望烟谷搜出的账本,其后山寒潭捞出近万件金器。”沈从心一路来得心惊,生怕自己半路上就被人抢了账本灭口。那么多的金器,矿石由何而来,这金器又要运往何处。不论温家如何辩白,都难逃欺君大逆的罪名。

      “拿上来!”南承书这回是真要被温家的蠢气得头昏,账本这东西也能被找到,一把火烧了不会吗!南承书匆匆翻了几页,这账本做的还真是精细,连赔给黄乘风的三百两白银都在里面。

      还有那个黄乘风死告温家为了赶工,罔顾人命,嘴里愣是撬不出半点旁的东西来。年节之际,温家要那么多金器,谁能信他们没有异心!

      “那加上原先搜出来的那些,岂不是近两万件。给温家五千兵,能把燕京围困得铁桶一般。”窦暮佑冷哼一声,“沈家通敌真不真还得查,温家此举才是罪证确凿的大逆不道。”

      “把温瑢裘给朕找来,朕倒是要问问他,他要干什么!”南承书用力一甩,账本就摔在迎喜脚边。

      迎喜即刻跪下,“陛下息怒。”

      温家要是被定下大逆的罪名,三皇子也难逃牵连。若只有账本,还能保一保温家,眼下金器都被搜了出来,那就难了。最重要的是,陛下显然是对大温府失望至极。

      沈从心和窦暮佑也被吓了一跳,附言,“陛下息怒。”

      -

      温瑢裘听南承书宣他进宫,就知大势已去。

      “温家不能认这个罪,陛下也不会让温家认这个罪。你知道该怎么做。”温瑢裘边换朝服边嘱咐温瑞应。为了三皇子能名正言顺继位,陛下不会让温家担上大逆的罪名。可温家要抽身多少,就得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儿子明白,我会给常正阳递消息的。”只有常正阳说是自己冒着温家的名头做出这些事来,温家才能以最低的损失结束这个案子。好在他们早就拿住了常正阳的家人,不怕他不配合。大不了,多赔他家里些金子就是。

      温瑞应送父亲上了轿子,就让人去督察院送信。温瑞庭在督察院任职时,大温府送了几个自己人过去,这会儿刚好用得上。

      与其同时,温瑞庭收到岑玉送来一只虎头鞋,让他注意大温府的动作。

      “一堆药里夹杂着一只虎头鞋,他真想得出来。”岑玉借着送药的名头易容进了小温府,但不见温瑞庭,只把药送到温瑞庭身边的小厮竹熹手上。

      “竹熹啊,帮爷走一趟,找任风飞,让他把这虎头鞋别在腰间。等大哥的人走了,在常正阳那边走一趟,对他摇摇头就好。”对外是竹溪,对内是竹熹,温瑞庭就是为了膈应温灵熹才起这个名。

      “是。”竹熹拿着虎头鞋就出去。

      温瑞庭端详着手上的暖炉,常正阳那么聪明,不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可要是,陛下亲自出手呢?常正阳根本就逃不开一死。

      太子殿下没有想到这种可能吗?为什么还有多此一举?

      温瑞庭一下没了闲适的心情,忡忡难安。

      勤政殿里,沈从心和窦暮佑早已各自回去值守,南承书看着跪了半天的温瑢裘深深叹口气。他精心设计的局出了差错,温家那边的证据倒是一茬接一茬。

      “臣无能,请陛下降罪。”温瑢裘又是一叩头,这件事总不能要帝王对天下人说,炼金器是他的意思。

      “朕都把机会塞到你们手里了,还能出差错!这下别说对荆州出兵,能不牵连到云淮都难。”南承书气得那叫一个血潮翻涌。南云舟什么的都还没做,他们就自乱阵脚成这样。

      “你们就不能多赔点银钱吗!还能叫人告去督察院,闹成这样。”南承书想到窦暮佑找出信件端倪和对温家的猜想,眼前就开始发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迎喜见状赶紧为南承书顺背,吩咐底下人去请太医来。

      “陛下千万珍重。此事,臣万死难辞其咎,定妥善处理。”温瑢裘急得连叩好几下,额头都出血了。

      “好了,滚回去处置,别让沈从心拿着更多东西。届时,就是云淮也保不住你温家。”南承书摆手,他不想再看到温瑢裘。

      “陛下,喝点茶吧,您的身子比这些都贵重。”迎喜难掩忧心之态,劝南承书喝点莲心茶顺顺气。

      “你说说,同样是舅舅,怎么沈家那边就能小心到让人抓不住尾巴。温家实在无用,后生里也就小温府的温瑞庭还成器些。”南承书说起小温府,心里隐约想起谋个身影。不过太过模糊,下一刻就彻底忘了。

      “好在三皇子是您看着长大,最是贴心。自南海子疫症前头那件事后,三皇子一直听您的话,安分守着温侧妃。您看,前些日子他还帮着太子殿下说话呢。”迎喜知道南承书这会儿想听什么,净挑好听的说。

      “就因为云淮是个好孩子,朕更得替他多想想。”南承书想到南云淮从那么小一个孩子长成如今挺拔的模样,心中宽慰许多。

      这十数年来,南承书习惯为南云淮计深远,也习惯漠视南云舟。他会觉着亏欠南云舟吗?不,从一开始,他就选了南云淮。一个弃子而已,是难得叫人为他费心的。

      也正因为南承书对南云舟漠视,让他一点都不了解这个儿子。在他心里,南云舟肖似其母,性情自然不会相差太多。

      可他忘了,沈乐央是云梦自在天地中养育出来的才女,不识人间险恶,才被人一再算计而无反击之力。但,南云舟生于忧患之境,若无超然的心机、手段,焉有今日的“中庸太子”之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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