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中也的终末旅行》山蓼

494、番外五：如果184

　　中原中也和尾崎红叶道别之后，中途没有在其他地方停留，一路回到饭店。
　　房间里一片漆黑，灯和太宰还没回来。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一点都不意外，默默摁亮房间的灯，让光线填满漆黑的空间，脱掉外套挂好。
　　简单换了件衣服，接着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往外看。
　　他回来时，晚霞铺满天际，阳光是橙红色的，太阳已经完全消失在天空上。
　　太阳落下之后，天色暗下来的速度就会变得很快，不知不觉间，天空的颜色已经逐渐加深，夜色慢慢变得浓厚。
　　天都黑了，还不回来。
　　中原中也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没有其他新的消息过来。
　　他没怎么犹豫的传了个让灯早点回来的信息，就再次放下手机，先去卸妆洗漱一下。
　　他已经没打算出门了，还是卸除变装，让自己舒服点更好。
　　慢吞吞洗漱出来，灯和太宰治还是没有回来。
　　远处的城市亮起星星点点的光，海面漆黑又不漆黑，几束探照灯从城市里投射出来，将夜幕也变得明亮。
　　不过中原中也现在没什么心情欣赏夜景。
　　……好想出去找。
　　中原中也又默默看了眼刚刚震了一下的手机。
　　灯很乖的传来一句“要回去了！”和几张新的照片。
　　照片里，他和太宰治挤在镜头前，后面是有些熟悉的夜景，高楼林立、水波盈盈，非常浪漫。
　　中原中也又认真辨认了一下。
　　他们现在的位置，就在饭店附近的高岛水际线公园。
　　都那么近了还不回来！还不回来！
　　中原中也有点想揍那个把灯拐走那么久还不知道回来的太宰治，可是换位思考，如果是他把灯带出去，也不会想太快回来。
　　啧。
　　明天和灯一起去和红叶大姐吃饭，就让太宰一个人在这里待着。
　　中原中也现在有点后悔太快卸除变装了，导致没办法立刻冲过去找人，只能这么有些阴暗的想。
　　哪里阴暗了，根本就不阴暗！
　　中原中也又在心里呐喊一声，坐到沙发上，默默退出群组聊天室，看了眼刚才和尾崎红叶互加的联系方式，终于放下手机。
　　……带灯一起去见见红叶大姐。
　　想到这件事，还是会有点小紧张。
　　灯一定不会紧张，可是中原中也就是会紧张。
　　这就是带伴侣见家长的感觉吧？虽然有点微妙的紧张，可是又很期待看见灯被红叶大姐喜爱夸赞的模样。
　　他盯着窗外的夜景，有些神游天外的发着呆。
　　直到房间门再次被打开。
　　“中也！”灯快快乐乐的说，“我们回来了！”
　　中原中也回头看了看他，被他的笑容传染的也微微笑起来，拍拍大腿，“过来坐。”
　　太宰治脱掉外套，又帮着灯把外套挂好，闲闲道，“哎呦哎呦，去一趟港口就变什么奇奇怪怪的霸道模式了？叫狗呢？”
　　中原中也无语的瞥了他一眼，“想太多。”
　　灯就没想那么多，快快乐乐的走过去，坐到他旁边的沙发上。
　　中原中也一把把他抱到腿上，环着他的腰，把脸埋在他颈窝一会儿，才再次抬起头，“今天去酒吧喝酒了？”
　　“没有喝酒，是没有酒精的饮料。”灯絮絮叨叨的说起今天的经历，“很好喝哦，还吃了坚果，也很好吃！我们还去河边散步了，很舒服。”
　　中原中也刚想继续问，太宰治就抢先道，“灯，先来卸妆。”
　　一直弄着变装，灯也会不太舒服，一下子被转移注意力，动动身体想要下去。
　　……下不去。
　　中原中也还紧紧抱着他。
　　灯迷茫的转头问，“中也？”
　　中原中也就着这个姿势，带着他一起站起来，“我刚刚也没洗漱的很完全，一起去吧。”
　　太宰治呵呵一笑，“才不到半天呢，黏这么紧？果然是狗。”
　　中原中也完全没理他，径自抱着灯走进浴室里。
　　卸妆、洗澡、泡澡。
　　太宰治在浴缸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呵欠，随口问，“明天中午就要和红叶小姐吃饭了？”
　　中原中也虽然还没说，可是也不意外他会预料到，“明天中午你就自理吧。”
　　太宰治立刻可怜兮兮的握住灯的手，“我们已经说好了哦，明天吃完饭就要回来！我一个人在这里等，很可怜的哦！”
　　灯很乖的点点头，“好。”
　　看来已经听太宰治大致说过明天可能会有的行程，对明天就要和尾崎红叶吃饭这件事一点都不意外。
　　刚才洗澡的时候，中原中也听灯稍微说了今天都做了些什么。
　　虽然灯没有具体说明他们都去了哪里，不过他们去的地方一定不是随随便便找的，大概对太宰有着一定的意义。
　　但是灯不会把对太宰来说为什么意义不同说出来，中原中也没什么兴趣知道。
　　他把又要滑进水里的灯捞起来，随口说起今天和红叶大姐见面的事。
　　灯努力睁开眼睛，认真的听他说。
　　太宰治随手摸摸灯的后颈，也没说话，就让中原中也发挥。
　　其实没什么好讲的，比较有趣的就是怎么进出总部、和红叶大姐刚见面的时候、离开的时候而已。
　　中间讲述他们旅途的部分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毕竟都是他们一起经历过的事。
　　不过他在说的时候，灯还是听得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只是听他说话都觉得很开心。
　　中原中也被灯看得心里软绵绵的，碰了碰灯的眼角，轻轻笑了笑，“泡的差不多了，该起来了。”
　　换上浴袍、踏出浴室，灯便一如既往的一下子扑到床铺里蹭了两下，也没翻过身，就趴着不动了。
　　中原中也盯着他的背面，手痒的拍了一下他的屁股，又若无其事的问，“今天太宰让你骑了很久的车？”
　　灯闷在枕头里摇摇头，声音虽然也闷在枕头里，可是听得出来很开心，“是太宰骑车载我的哦！太宰骑车很稳的！”
　　太宰治笑眯眯的也拍了一下他的屁股，“你在后面呢，怎么能随便乱骑。”
　　灯转头看他，玩笑着说，“以后太宰骑车？”
　　太宰治躺到他旁边，哼哼道，“才不要。”
　　中原中也把灯翻过来，让他平躺好，又把他的被子拉起来，帮他盖好棉被，也跟着躺下来。
　　灯乖乖的动也不动，任他翻来翻去。
　　等中原中也把灯的棉被盖好，太宰治就立刻掀开灯的被子，挪挪身体挤进去。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沉默几秒，也默默挪挪身体，挪进灯的被子里。
　　灯很习惯的一手揽住一个，把他们往身边揽，打了个小小的呵欠。
　　中原中也微微闭上眼，在灯脖颈边蹭了一下，又睁开眼睛，突然想到，“太宰。”
　　他话都还没说出来，太宰治就说，“我不去。”
　　中原中也顿了顿，又问，“真的不去？”
　　“不去。”太宰治说，“孤儿院有什么好玩的？”
　　灯听到这里，终于恍然大悟，“要去找森先生？”
　　“我才不要去！”太宰治哼哼说着，在灯颈窝里蹭了又蹭，“不要去啦，不想去。”
　　中原中也没理他，对灯说，“那里还有中岛敦和泉镜花……他们现在都在孤儿院帮忙带孩子。”
　　“真没追求。”太宰治咂咂嘴，“应该要两个人联手直接把森先生处理掉，让孤儿院变成他们的囊中物啊。”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无语道，“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夸张？”
　　“不是夸张。”太宰治义正词严的说，“是森先生的治理能力太差了，不自己上去改革，横滨一下子就会完蛋。”
　　中原中也懒得理他，再次确认，“真的不想去看看？”
　　“要去看什么？没什么好看的。”太宰治说，“不用看都知道会是什么样，为什么要去看？”
　　那已经是那三个人，顶多再加一个爱丽丝，三个人、一个异能力生命体，他们崭新的生活。
　　和早就死去的他没有任何关系。
　　说到这个。
　　虽然他还活着的消息会被目前唯一知道的尾崎红叶保密的非常好，绝对不会被其他人察觉，可是……
　　太宰治嫌弃至极的说，“连保密都做不到，还是让红叶小姐知道我还活着了……没用的蛞蝓，踩死算了。”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有点心虚的咳了一声，“我没说。”
　　可是红叶大姐虽然不是像太宰治一样的人精，但一直都是非常擅长察言观色的人，又太了解他了，他有所隐瞒、有什么情绪变化，她都能一下子分辨出来。
　　太宰治闻言更嫌弃了，“表情管理都学到哪里去了？”
　　中原中也收了收放在灯腰上的手，有点心虚的闭上嘴不说话。
　　不管有什么借口，都是因为他想去见见尾崎红叶，才会让更早就死去的太宰治的存在也跟着暴露，当然会觉得心虚。
　　灯又打了个小小的呵欠，想了想问，“如果我们要去森先生那里，也要穿女装吗？”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这才跟着意识到这件事，沉默了一下，“……应该吧。”
　　“嗯哼。”太宰治也说，“要去就要变装，还要很好的伪装起来，绝对不能被发现。”
　　不过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
　　森鸥外就是个人精，就算现在已经基本退隐了，也绝对还是个人精。
　　即使看不出太宰治的女装，也一定会看出中原中也对人精来说相对拙劣的变装。
　　“唔。”灯看看中原中也，“这样好像不能去哦？”
　　中原中也又沉默几秒，“……是啊，好像不能去了。”
　　“你去啊。”太宰治笑眯眯的说，“你一个人去找森先生，被发现也没关系，就继续留在港口工作，我和灯远走高飞。”
　　“森先生现在还会这样呀？”灯好奇地问，“森先生会让中也留下来？”
　　“不会吧。”中原中也想起他在任的一年内看见的森鸥外，先是肯定的说了，又觉得太宰治一定对森鸥外更了解，有点不确定的说，“如果会，红叶大姐就不会让我们去看看他了。”
　　“那是滤镜。”太宰治也收收放在灯胸口的手，把他往自己这里拉过来一点，“红叶小姐对森先生的滤镜。”
　　不过尾崎红叶和森鸥外之间没有旖旎关系，只是类似对崇拜的人、对兄长的滤镜。
　　中原中也不能否认尾崎红叶确实对森鸥外有滤镜，默默点头赞同太宰治的话。
　　可是连中岛敦和泉镜花这两个人都能真正的完全脱离港口Mafia、脱离里世界，现在只要全心全意照顾那些孤儿院的孩子……代表森首领也确实有所改变了吧。
　　那两个人拥有的异能力都很强大，放在那里照顾孩子非常浪费，以前的森首领根本不可能放任这种事发生。
　　太宰治嫌弃的撇撇嘴，还是很不信任的说，“人渣就是人渣，放到哪里都是人渣。”
　　中原中也停顿一秒，忍不住道，“你在说你自己？”
　　“我哪是人渣？”太宰治反驳，“我明明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对不对，灯？”
　　灯偷偷笑了一下，“太宰很坏的。”
　　太宰治、太宰治半直起身，把灯整个抓进怀里揉了几下，“快说对。”
　　他揉的不是会让灯软绵绵的地方，是会让灯觉得痒的位置，可是又舍不得让他觉得不舒服，只是很克制的揉了几下。
　　灯被揉的扭动着身体笑，“对、太宰，很善良。”
　　中原中也伸手把灯抢到怀里，也揉了几下，“太宰是人渣，不要相信他。”
　　灯又因为痒而笑起来，扭扭身体，喘着气说，“我相信太、太宰。”
　　……虽然没打算对灯做什么，可是被灯扭来扭去的，实在有那么点刺激。
　　中原中也默默把灯放回原位，也算是知道为什么刚才太宰那么轻易地就让他把灯抱走了。
　　还是要克制一点比较好。
　　他伸手在灯胸口上轻轻拍拍，顺顺他的气息，还是道，“再想想吧，太宰。就算不见森首领，也该见见中岛吧。”
　　“见他做什么？”太宰治还是说，“我已经死了，没什么好见的。”
　　“他好歹也是你的弟子吧。”中原中也说，“依赖的老师在面前跳楼，对他的冲击非常大。”
　　“那不是依赖，只是他的无能。”太宰治毫不留情的说，“他依赖的一直都不是我，是镜花。他看起来对我言听计从，只是因为无能罢了。”
　　中原中也呵呵一笑，“连好好教导都没有，你要他怎么成长为你希望的样子？”
　　不过，算了，那都是太宰治的事。
　　他和中岛敦一开始作为港口的两个最大战力，两个人都很忙，一个出差，另一个就要留下来保护太宰治，没真的见过几次面。
　　后来太宰治死去，中原中也匆匆从国外赶回来稳定组织，等到终于想起还有个中岛敦的时候，人已经在森鸥外那里了。
　　就是说，不熟。
　　他也只是秉着良心问问太宰治到底要不要去而已，去不去和他也没什么关系。
　　中原中也侧头看看被他拍胸口拍得已经昏昏欲睡的灯，轻声问，“睡觉了？”
　　灯乖乖点头，凑上去在他脸上蹭蹭，“晚安，中也。”
　　中原中也半揽住他，亲亲他的额，“晚安。”
　　灯又凑到太宰治面前蹭蹭，“晚安，太宰。”
　　太宰治很顺手的把他抱过来，在他脸颊上碰了碰，“晚安。”
　　他没让灯躺回原位，还是抱着他，突然又说，“……我跳楼之前，对敦君说了一句话。”
　　灯努力睁开眼睛，认真的问，“嗯？”
　　中原中也的耳朵也竖起来。
　　……其实也不用竖起来，毕竟都在同一个房间里，太宰治不只是在说给灯听，还在说给他听。
　　太宰治叹了口气，“我说，书的存在不能被第三个人知道，不然世界就会毁灭。”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沉默几秒，不可置信的问，“哈？！这种谎话你也说得出口？不是、中岛他还信了？！”
　　太宰治又叹了口气，“当然信了，我都以死明志了。”
　　中原中也喃喃道，“真的是人渣啊。”
　　“可是、”灯声音迷迷糊糊的，“太宰没骗人呀，被太多人知道，就会发生战争的。”
　　太宰治眼睛亮亮的抱着灯亲了一口，“没错！就是这样！”
　　“……虽然是这样没错。”中原中也还是很嫌弃，“可是没必要把压力施加在一个少年身上。”
　　“什么少年。”太宰治得意洋洋的说，“我现在已经比敦君小一岁了哦！”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卡了一秒，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件事，稍微算了一下时间，“不管现在怎么样，你当时比他大。”
　　太宰治哼笑一声，“怎么能不管现在？现在比他年轻多了。”
　　也才年轻一岁……
　　中原中也懒得跟他说了，又拍拍灯的胸口，“睡吧。”
　　灯点点头，终于闭上眼睛，几乎下一秒就睡着了。
　　中原中也先转身把房里的灯关掉，再回到灯暖烘烘的被窝里，才接着闭上眼睛。
　　太宰治在灯颈窝蹭过来蹭过去一会儿，也闭上眼睛。
　　他只是懒得解释而已。
　　虽然当时把书的存在告诉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可是书最后也不是让他们处理的。
　　他们现在一定也都知道他说的是半真半假的谎言了。
　　如果极其出乎意料的直到现在还是不知道，那就真的是蠢得无可救药了，就蠢一辈子吧。
　　可是。
　　太宰治忽然回想起今天和灯一起向织田作之助道别的情景。
　　灯说的没错，正式的道别……感觉确实非常好。
　　太宰治睁开眼睛，看着黑暗中的灯有些模糊的轮廓，看了半晌，又闭上眼睛。
　　虽然织田作被他用来作为行动的借口，但实际上和他没有交集。就连没交集的织田作、整个侦探社都去看过了，为什么会不想去看看真正和他关系更密切的、现在位在孤儿院的三个人？
　　他在黑暗中询问着自己。
　　仔细想想，好像没必要想个什么理由出来，就是不想而已，没有为什么。
　　他没有在逃避去见谁，只是觉得已经没有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