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中也的终末旅行》山蓼

495、番外五：如果185

　　在横滨，就算只是去找红叶大姐吃饭，也要好好变装。
　　灯乖乖的坐在椅子上，任由太宰治在他脸上捣鼓妆容，乖乖的说，“太宰在这里会无聊吗？”
　　太宰治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灯脸上的妆容收了尾，捏住他的下巴左右看看，“很好，完成！”
　　他收拾一下手中的化妆用品，笑着说，“我还有昨天刚拿到的书呢，不会无聊哦。”
　　灯很乖的点点头，“太宰要乖乖的哦。”
　　“我会乖乖的，你也要乖乖的哦。”太宰治摸摸灯的头，又重申一遍，“吃完饭就回来！我们到时候再一起出去逛逛。”
　　灯又乖乖点头，“好。”
　　中原中也在旁边听了一耳朵，也默默放下化妆工具，决定等会儿带灯绕一下路，至少在路途中多玩一下。
　　太宰治不用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恶的事，似笑非笑的说，“恶毒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灯好奇的跟着看过去，“中也很好看呀，看起来很善良。”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轻咳一声，若无其事的站起身。
　　他们今天起得也比较晚，吃了点东西、整理一下，又休息一会儿，就可以出发去尾崎红叶指定的餐厅了。
　　餐厅的位置就在中华街里。
　　中华街位处市中心，里头所有店家都和港口有关系，一部分本来就由港口控管，一部分受到港口庇护。
　　他们要去的这一家餐厅，就是由港口控管。
　　只有两个人出门，也没打算去其他地方逛逛，中原中也就让灯坐在自行车后座，载着灯一路从饭店骑到中华街。
　　中原中也把车子骑进去，慢慢往前，“这里就是中华街。聚集的人很多都是另一个国度来的，食物、语言、生活习惯都和我们不太一样。”
　　灯好奇的望着眼前写着［中华街］的巨大牌楼，“真的好不一样啊。”
　　“食物也不太一样。”中原中也笑着说，“等会儿可以吃吃看。”
　　中华街范围不小，是横滨很重要的观光景点之一，就像摩天轮和缆车一样，几乎是每个游客都会想过来看看的地方。
　　每个比较大的入口处都会有中华风味十足的牌楼，在港口管理下，街道和店铺规划都称得上良好。
　　虽然中华街主要过的还是旧历的节日，但从十一月开始到二月，临近年节的这几个月，中华街里就会设置起灯笼和彩灯。
　　比如就在头顶上的、弯弯曲曲排列成龙形的圆灯笼，以及偶尔会看见的造型花灯。
　　不过毕竟还没真的到节假日，也不是灯笼和花灯点亮的时间，中华街里的人潮说多不多，逛起来还算舒服。
　　“好香。”灯眼睛亮亮的看着旁边卖包子的店，“很多人在排队，好像很好吃！”
　　中原中也跟着瞥了一眼，“我们吃完午饭就来买。”
　　灯乖乖点头，又想到他现在坐在后面，中原中也看不见他的动作，开口道，“顺便买回去给太宰吃。”
　　中原中也一点都不意外他会这么说，随口应道，“行。这里还有很多不同的小吃，可以选一点买回去吃。”
　　他以前当然也吃过中华街的小吃，可是这几年横滨变得更和平，也相对应的变得更热闹了点，新增不少没看过的店家，可以再认真逛逛。
　　但也要等会儿才能逛逛，现在要先去约好的餐厅里。
　　他绕进巷子，在一家和外头的餐馆相比颇有些低调的餐厅门前停下来，找了个位置放自行车。
　　灯先下车，站在原地等他把自行车锁好，才两个人一起走进去。
　　这家餐厅只接受预约，每个客人都能得到独立包厢，隐私程度非常高，Mafia相约吃饭谈事情的时候比较不会让普通人听见。
　　不过这家店不是专门服务里世界的，由于在网络上能找到资讯、服务和环境良好、餐点也好吃，除了里世界的人之外，还会有不少表世界的人预约吃饭。
　　有点扯远了。
　　穿着黑色制服的店员带着他们走到包厢，简单替他们介绍了一下餐点，才再次离开。
　　很多第一次听到的菜名，让灯听得有点头晕脑胀的，店员都走了，还盯着菜单看。
　　笨得很。
　　中原中也忍不住笑起来，又简单的再次从头说给灯听。
　　这家店已经在横滨营业很久了，他当然也因为各种原因来用餐过。
　　比如需要和哪个组织谈判交涉的时候，或是和下属、友人聚餐吃饭，这里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在他慢慢说着菜单上什么食物好吃的时候，包厢的门再次被打开。
　　他们预约的包厢，当然只有尾崎红叶会过来。
　　可是出现在面前的不是预料中红发、艳色和服的女子，而是个看起来特别帅气的黑发女性——黑衣皮裤、戴着墨镜，酷帅又时髦。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默默观察几秒，不太确定的问道，“红叶大姐？”
　　门口的女性把包厢门关上，拿下墨镜，“妾身的变装还可以吧？”
　　绝对不只是还可以，是好的让人震撼。
　　灯有点小震撼的看看和中原中也口中完全不一样的尾崎红叶，又看看中原中也，再看看她，接着乖乖的打招呼，“红叶大姐。”
　　尾崎红叶坐到位置上，轻笑一声，“你好呀，灯君。”
　　灯眉眼弯弯的，“叫我灯就好了。”
　　“灯。”尾崎红叶重复一遍，轻轻笑着说，“是个好名字。”
　　中原中也默默看了看灯，又看了看尾崎红叶，有点小紧张的清清喉咙，“先、咳，先点餐吧。”
　　好像有点小尴尬。
　　不过又好像只有他觉得尴尬。
　　中原中也看着尾崎红叶非常自然地介绍起菜单上的食物，又看着灯眼睛亮晶晶的听着她说话，唇角不自觉微微弯起。
　　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在桌子底下碰了碰灯的手。
　　灯迷茫的转头看他，“中也？”
　　尾崎红叶笑眯眯的看着他们的互动，装作没发现中原中也的小动作，“选好想吃什么了吗？”
　　灯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再次盯着菜单认真看了会儿，点点头道，“嗯。”
　　尾崎红叶又看了眼中原中也，“中也呢？”
　　“我都行。”中原中也说，“选什么都可以。”
　　既然如此，他的意见就不重要了。
　　尾崎红叶和灯一起点了菜，又同时看向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被看的茫然，“怎么了？”
　　灯眉眼弯弯的，小小的笑了笑，“中也，好可爱。”
　　中原中也的耳朵瞬间红起來，目光飘了飘，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什、什么啊……才、才不是可爱。”
　　“中也好帅气！”灯快快乐乐的改口。
　　不管是可爱还是帅气，都会让中原中也的耳朵红通通的。
　　因为重点根本不是在说可爱或帅气，是在长辈面前突然说这些……真、真的很羞耻。
　　尾崎红叶唇角就没下来过，笑眯眯的喝了口茶，接着拿出手机拍了张照。
　　咔嚓一声。
　　当然不可能只拍这么一张照。
　　“真可惜。”尾崎红叶轻轻叹了口气，“如果是原本的样子就好了。”
　　不过也只是随口一说，她也很清楚地知道中原中也和灯变装的原因。
　　灯想了想问，“红叶大姐现在可以去横滨之外的地方吗？”
　　尾崎红叶笑着回答，“当然可以。”
　　灯就开开心心的说，“那以后到外面见面呀，到家里去！”
　　“好呀。”尾崎红叶也唇角弯弯的答应下来。
　　她接触过的人很多。
　　各种不同行业的人、各种不同个性的人，看过的人太多太多了。
　　她自然也接触过像灯一样，和里世界一点关系都没有，手中干干净净的、身上嗅不到血腥气的人。
　　不只是她，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也是如此，见过无数人、遇过无数普通人难以想像的事。
　　里世界、表世界，见过的人真的太多了。
　　在这之间，真诚的、热情的小狗，永远不会惹人厌。
　　但或许是因为出身特殊的关系，灯的热情也一直十分恰好。不会让人觉得太过灼热，也不会太过冷淡，就像温度适中的暖炉，也像是冬日里温和的阳光，能很恰好的照亮黑暗、驱散寒冷。
　　尾崎红叶温柔的看着两个孩子互相分享着吃东西的互动，心里柔软的不可思议。
　　对常年生活在暗处的Mafia而言，确实是……会让人想飞蛾扑火般靠近的温度。
　　不过灯不是会让飞蛾死去的火光，而是会温柔拥抱世界的太阳。
　　真好呀。
　　尾崎红叶微微垂下眸，忽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想带着她离开里世界的那个人。
　　已经过去太久，很久没有想起来了。
　　伤痛和悲恸都在长久的时光之中逐渐消散，留下来的只有当年确切感受到的希望与欢喜。
　　当时的她怎么都不会想到，她现在竟然会坐上当年痛恨无比的……港口首领的位置。
　　她顿了顿，止住一不小心有些飘远的思绪，继续一边吃饭，一边看两个小孩互动。
　　中原中也原本没比她小多少的时候，在她看来就是个小孩了，现在又多了几年的差距，感觉就更像是在看小孩。
　　真可爱。
　　她笑眯眯的想着，又拍了一张照片。
　　中原中也还是第一次知道尾崎红叶竟然这么喜欢拍照，有点小害羞的轻咳一声，“……变装不好看。”
　　“很好看呀。”尾崎红叶心情非常好，“自从你的变装术训练结束之后，就没再看过了呢。”
　　也就是说，是非常稀有的女装版中原中也。
　　必须多拍几张才行。
　　她拍照的原因，也不只因为出现在眼前的是稀有形态的中原中也，更多的是因为……时隔多年，原本以为已经死去的、亲人般的存在，奇迹一样的再次出现在眼前。
　　太像梦了，一点都不真实，能多拍几张照片就多拍几张。
　　中原中也也知道这一点，只是稍微说了一句，就没有再说。
　　想拍就拍吧。
　　反正他和灯、再加个太宰治，都已经用变装的形态拍了不少照片了。
　　“等会儿吃过饭，有什么计划？”尾崎红叶意犹未尽的暂时收起手机，问道，“有搭过缆车了吗？”
　　灯快快乐乐的点头，“嗯！缆车很好玩，风景很漂亮！”
　　尾崎红叶笑着说，“喜欢就好。当时还讨论了很久究竟要不要架设缆车呢。”
　　“反响很不错啊。”中原中也问，“是新人提的？”
　　“是负责观光事务的成员们讨论出来的。”尾崎红叶回答，“这几年要转型，也引进了不少其他领域的人才。”
　　也就是说，虽然是大家一起讨论定案，但想法可能是新人提出来的。
　　“游客变得比以前多很多。”中原中也有些感叹着道，“横滨越来越好了啊。”
　　“如果没有鸥外大人、太宰、还有你打下来的基础，妾身也没办法在这几年就将组织转型。”尾崎红叶很谦虚的说，“妾身只不过是站在前人的基础上罢了。”
　　中原中也沉默几秒，忍不住笑出来，玩笑着道，“我也是前人？”
　　“当然。”尾崎红叶也玩笑道，“不到几年时间港口连续死了三任首领，很多人都在猜测妾身是否也会很快就死去呢。”
　　虽然都没有真的死掉，可是原本尾崎红叶也以为太宰治和中原中也都死了。
　　中原中也停顿片刻，低声道，“辛苦您了。”
　　“不辛苦。”尾崎红叶笑的很温婉，也有些慨叹，“太宰留下的准备非常多……妾身一直很想和他道歉。”
　　是道歉，也是道谢。
　　中原中也微微一顿，“……这只能让太宰来决定了。”
　　太宰治不想的话，没有任何人能把他逼出来。
　　尾崎红叶微微垂下眸，轻轻笑了笑。
　　灯注视着她，突然说，“太宰没有讨厌您哦。”
　　尾崎红叶有些愣住了。
　　她确实是……有些觉得太宰可能就像讨厌中原中也一样的厌恶着她。
　　——因为她的不果断，她的愚忠和愚昧。
　　但这也只是很小很小的想法，几乎是她自己都没怎么意识到的潜在思绪，直到听见灯这么说，才忽然有种一下子被直击心灵的感觉。
　　灯眨眨眼，又很肯定的说了一遍，“太宰不讨厌您。”
　　尾崎红叶抬眸看他，接着有些释然的微笑起来，“嗯。”
　　午餐即将来到尾声。
　　桌上的食物大多清空了，只剩下几杯热腾腾冒着烟的茶水。
　　尾崎红叶刚才还有问题没得到答案，再次问道，“等会儿有想要去哪里走走吗？横滨有很多是和散步的地方，风景都很优美哦。”
　　后面那句话是在说给灯听的。
　　不过灯早在昨天就被太宰治叮嘱了绝对不能乱跑，今天早上又一而再、再而三重申，很乖的说，“吃完饭就要回饭店找太宰了。”
　　尾崎红叶默默瞥了中原中也一眼。
　　她就知道，这孩子实在太老实了，在和灯相关的事上怎么可能斗得过太宰。
　　虽然灯很喜欢中也，也不会特别偏心谁，可是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就要好好把握，小福利也一定要有。
　　尾崎红叶替自家傻孩子操碎了心，若无其事的笑着说，“可以从山下公园回去，顺路散散步。那里离海很近，景色很好哦。”
　　既然是顺路回饭店，灯就开心的点点头，“好呀。”
　　中原中也下意识摸了摸他的背，迅速在脑中规划了一下路线，“骑自行车稍微逛逛、散散步，再接着回饭店。”
　　灯对他说的路线没有概念，就乖乖任他规划，又抬头看看尾崎红叶，“红叶大姐要不要一起去公园逛逛？”
　　尾崎红叶轻笑一声，“不了，你们约会呢，我在旁边看着算什么事？”
　　中原中也耳朵红红的，“约、约会……”
　　灯开心的肯定，“嗯、约会！”
　　就、就是说，被长辈这么直白的说出来，真的很羞耻。
　　……约会什么的、咳。
　　“妾身晚点也有约会呢。”尾崎红叶突然投下炸弹。
　　中原中也有点傻住，“您也要约、约会？”
　　尾崎红叶笑眯眯的欣赏了会儿傻弟弟震撼的模样，才接着说，“和小银约好了，晚点也要在山下公园见面。”
　　芥川银啊……
　　中原中也微微叹了口气，“她一切都好？”
　　作为首领秘书，她的工作能力无可指摘，所有大小琐事都能处理好，中原中也之前刚上任，也多亏了她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不过，她是个可怜人。
　　……被太宰治那混蛋搞乱人生的可怜人。
　　“她很好。”尾崎红叶轻声道，“小银是自己选择留下来的。”
　　她知道无法选择的痛苦，所以曾经询问过芥川银要不要离开里世界，和她的哥哥去到同一个地方。
　　中原中也上任时也询问过。
　　但无论什么时候询问、是谁询问，芥川银都选择留下来了。
　　她很清楚知道中原中也和尾崎红叶说要放她走，就是真的会保障她安全的让她离开。
　　和其实没有接触到核心事务的中岛敦、泉镜花不一样，她经手的所有事情都是港口的机密要务，如果离职，影响会非常大，但中原中也和尾崎红叶都没打算将她强留在港口。
　　不过，她依旧毫不犹豫的选择留下来。
　　或许对她来说，港口也已经是她可以回去的“家”了吧？
　　“现在周末偶尔会去和哥哥见面、吃个饭。”尾崎红叶笑着说，“她的哥哥也是好孩子。”
　　中原中也默默看了她一眼，直接说出事实，“红叶大姐跟踪去看了？”
　　“别说那么难听嘛。”尾崎红叶笑眯眯的说，“不是跟踪，是关心。”
　　绝对不是因为怀疑芥川银会泄露港口的秘密才跟去关心，只是忧心她受欺负、受委屈，带着纯粹关怀的心情去看的。
　　尾崎红叶掩唇笑笑，继续说，“小银也很早就发现妾身跟着过去了。”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无话可说。
　　……红叶大姐的控制欲也是强的可怕。
　　中原中也有时候都觉得整个港口、整个里世界，不论武力值和出身，从性格方面看，可能就只有他一个正常人而已。
　　不过他现在也不是里世界的人了，在表世界里，他能算是正常人吗？
　　总觉得好像也不怎么正常。
　　中原中也思绪飘了飘。
　　“走吧。”尾崎红叶打断他飘远的思绪，站起身来，“一起走一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