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风暴[星际]》白热Whitehot

24、第二十四章

　　女孩临行前去到蔡恩家开的烘焙店中。蔡恩面露愁容，眼睑微微颤抖，脸颊泛红，如熟透了的水蜜桃。

　　“你怎么……这么……就走了？”他声音颤动。

　　“我必须要走，去找我父亲。他应该远在地球。”

　　“地球……我也想……去。”

　　“很抱歉，我必须独自一人旅行，不能带你。”

　　“那……再见。”蔡恩落寞地说，双眼低垂。

　　“再见。你在你父母的烘焙店好好工作，我说不定什么时候来看你。再见不是永别。”

　　蔡恩木讷地点点头，心中委屈，快要哭出来。她友善地拥抱了他，互相祝对方平安顺遂。蔡恩的父母也依次跟她道别，说了些体己话。

　　她打点好行囊，没有忘记兰斯洛特的紫水晶和巫医给她的致命毒药，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将绿石城的大地镀上金色时出发。她为雪鲸加满能源，惬意地驾驶着，飞过阿马塞斯特星系的空间站，准备向地球的方向空间折叠。

　　“雪梨，准备好了吗？”

　　“当然。我等不及要去地球了。”

　　“我也是。那里是自然保护区，应该非常漂亮。最重要的是，说不定能遇见我父亲。”

　　她在控制面板上按下空间折叠的按键，飞船建造的成败在此一举。她与雪鲸一同陷入长久的黑暗之中，感受无限静谧，犹如末世中在贫瘠且杳无人迹的大地上独自旅行的旅人。时间过了许久，她们还没有从黑暗中出来，没有遇见光明璀璨的星河。

　　“这是怎么回事？”

　　“雪梨也不知道。是不是空间折叠失败了？”

　　她低头查看空间折叠的进度，卡在89%，进度条一动不动，系统没有任何异常。

　　突然，她眼前闪过一道光芒，随即充斥整个世界。

　　她看到屏幕上显示空间折叠失败，对雪梨说：“果然空间折叠失败了，看来我做的飞船还有些问题。阿马塞斯特星系离银河系太远，空间折叠没有那么顺利。现在怎么办？”

　　“你可知道我们在哪儿？”

　　她查看地图，代表飞船的小点消失。

　　“不知道，没有显示。”

　　“我也定位不到。”

　　她心跳加速，脉搏汩汩，有些惶恐，抬头向外面看去。一片黢黑，毫无星尘，只有雪鲸亮着光。飞船下方好似有一块的镜子，没有边界，一直向四面八方延伸，直至这个空间的尽头。它反着飞船的光，如冰一般清澈透亮，光滑无暇。

　　“我们好像进入了一个奇异的空间。”她说。

　　“会不会是宇宙的裂缝？”雪梨说。

　　“宇宙裂缝？”

　　“就是类似虫洞的扭曲空间。”

　　“我出舱看看。”

　　“小心。”

　　她穿上宇航服，打开舱门。飞船的下方的确是一面没有边缘的镜子，她踩了上去，站在镜面上，看着镜中自己的倒影。她向前跳着走了两步，听见敲击玻璃的声音。她四处张望，没有人，又低头查看镜面，吓了一跳。

　　她看到镜面下自己裸露的脸，以及敲击着镜面的拳头。她震惊地趴伏在镜面上，说：“怎么回事？”

　　“付冕，付冕。”镜面另一端的人声音微弱地呼唤她。

　　“你是谁？”

　　“我是付冕。”

　　“你是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她难以置信，“这里是哪里？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的，我是付冕原来的灵魂。这里是对称世界中的镜像世界，会显示出事物的对称态。我即是你的对称态。我其实一直都在你身体里，只是没有办法用身体做出反应。这面镜子把我从你的身体里分离开来，我才有开口讲话的机会。”

　　“对称世界是什么？”

　　“对称世界是通往名为五重对称的五维文明的门户。你现在处在二重对称的镜像世界，一直往前走会遇到三重对称，当你到达五重对称后就会进入五维文明的世界。”

　　“你一定知道我为什么穿越到你的身体里。”

　　“是的。正是五维文明帮助我，让你穿越到了我的身体里。奥列格在末日堡垒里留下了一个形状不规则而诡异的物品，就在我的房间里。后来我发现它是一个通讯器，可以和五重对称世界里的通信者通话。我为他们讲了距今二十三年多前我父亲被陷害流放的事情，他们答应帮助我，帮我复仇并找到我父亲。”

　　“所以他们就找到了我。”

　　“他们知道你在二十一世纪的死亡，觉得你命数未尽，所以给了你第二次活着的机会。你神圣的任务就是找到我父亲，替我复仇。”

　　“找到你父亲，替你复仇之后呢？”

　　“你会面临两个选择，回到你原来的世界，把身体让给我，或者选择留在这里，和我共用一个身体。你不用马上做出决断，等一切都了结后再做也不迟。”

　　“我会做出决断的。”她若有所思地说，“你想让我走，是吧？”

　　“是的。我诚实地说。”

　　“没关系。”她眼神中闪过一缕难以察觉的落寞，“对了，奥列格是不是一直和五重对称的五维生物有联系？他二十三年前帮助你母亲白蔻逃脱使用了加密通话，是不是也是这些五维生物的技术？”

　　“正是如此。你的推断很正确。我母亲当年所用的口令也是五维生物的语言。”

　　“盖娅星政府对此完全不知道，至今都被蒙在鼓里。”

　　“是的。奥列格一直守口如瓶。这个世界上应该只有我和他知道五重对称的存在，如果有其他人知道也一直在保守秘密。这连我母亲都不知道。我没有告诉她，想保守这个秘密。”

　　“我都明白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没事。”

　　“关于兰斯洛特的紫水晶，你知道怎么用吗？”

　　“不知道。或许五维生物能够帮到你。”

　　“那我们怎么从这里出去，到地球去？”

　　“先到五维世界中去。你讲明你的身份，那里的生物应该会帮助你。”

　　她点头，与付冕道别，回到雪鲸里，驾驶它向前进发。

　　“雪梨，这么久了还没到三重对称，咱们是不是走错了。”

　　“你看，那边有光。你的右边。”

　　她扭头透过舷窗向右看去，看到一个微小的光点。她调转方向，向光点行驶。光愈发强烈，如昏暗山洞中的火源，或寂寥的大海上唯一的灯塔，指引人前去。她的目光最终被白色充斥，有短暂的时间仿佛失去视觉，什么也看不见。

　　她和雪鲸在白光消失后进入三重对称世界，仿佛掉入了狭长的三棱镜中。她一共看见包括本体在内的三个雪鲸，围绕中心的对称轴排列。对称轴的末端仍是白光，是方才看到的那样，招引她向前。

　　白光闪过，她和雪鲸进入四重对称世界。除雪鲸本体之外，还有三架雪鲸和其平行向前，围绕对称轴成对称状。她最终进入了五重对称，看到五架雪鲸和五个正在驾驶的自己，感到微微眩晕，像喝了杯红酒般微醺。她一直向前，直到白光强烈地照着她和雪鲸。

　　她来到一个巨大的空间内，周遭墙壁皆为雪白色。她仔细洞察，发现墙壁是扭曲的，由一个个手掌大小的五面体构成。她在材料课上学到过，五重对称不能密铺[1]，但发现在这个古怪奇异的空间里，五重对称的密铺是完全可行的。

　　她的面前出现一道门，从门中走来一位黑人女性，身穿黑色裙子，头发蓬松，面相和善。

　　“你好，付冕。”雪鲸的通信设备里传来女子的声音，说着特里斯代勒斯星系的语言。

　　她打开舱门，从雪鲸中走出，呼吸了一口含氧的空气，站在女子面前，说：“你知道我是谁。”

　　“当然。”

　　“那你是谁？”

　　“我是五维生物，来自名为五重对称的世界。你现在见到的我是我从五维空间到三维空间的投影。你无法亲眼见到我在五维世界的形态。”

　　“这里是你们的世界？”

　　“这里是通往我们世界的门户。你作为三维生命，不能进入我们的世界。我现在作为通信员接待你。我就是和原来的付冕通信的人。付冕应该在镜像世界中跟你说过实情了。”

　　“所以是你让我进入对称世界和这里的，是你把我召唤过来的，为了告诉我真相？”

　　“不是。是你的飞船空间折叠失败，进入了宇宙的缝隙，误打误撞来到了这里。来到这里是你命中注定的，这是你的命运。”

　　“我的命运……”她小声念叨。

　　“命运是这个世界，这个宇宙给予你的能量，在你面临千万条选择和未来的道路时稍稍拨动一下琴弦，影响到了你。”

　　“我明白。你还有什么要告诉我，或者能帮到我的吗？”

　　“你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她从口袋中拿出卡洛琳·兰斯洛特的紫水晶，举到与眉齐平处。

　　“兰斯洛特的紫水晶。”女子说。

　　“你知道它是什么，怎么使用它吗？”

　　女子没有回答，打了个指响，雪白的空间内出现一个缺口，一架淡紫色的飞船从缺口里滑出，显露在她们的面前。

　　“这是卡洛琳·兰斯洛特船长的阿梅莉[2]号。大家都知道她和船员在一次航行中失踪了。其实是来到了五重对称。她们没有办法离开，因为已经把紫水晶送给了欧奇尼瓦蒂克星上的原住民。”

　　女孩发愣地注视着阿梅莉号。“所以你说，水晶是离开这里的方法？”

　　“你手里的水晶是一幅地图。开启它需要X光的照射，就像X光衍射[3]一样，但地图会在空中浮现。你在飞船里用X光照它，再选取地图上的一个点，就能带着飞船迁跃到那里。”女子拿出一支X光发射笔，递给她。

　　她接住，说：“谢谢。水晶是你们文明的产物吗？”

　　“不是。水晶是卡洛琳·兰斯洛特船长在探险中偶然发现的物品，不属于我们。以我们对宇宙的了解，它应该是其它文明的产物。”

　　“我明白了。”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你可以驾驶你自己建造的存在缺陷的雪鲸，或者是卡洛琳船长的阿梅莉号。”

　　她陷入短暂的沉思后说：“我不想抛弃雪鲸，你们能帮我修缮一下吗？”

　　“可以，可能会耽误你几个小时的时间。”女子又打了个指响，雪白的空间中凭空出现一把椅子，“你坐吧，我来帮你修缮。”女子走进雪鲸。

　　[1]密铺是指用形状、大小完全相同的几种或几十种平面图形进行拼接，使彼此之间不留空隙、不重叠地铺成一片（百度百科）
　　[2]取自《基督山伯爵》
　　[3]晶体材料中相距几十到几百皮米的原子是周期性排列的，这个周期排列的原子结构可以成为X射线衍射的“衍射光栅”（百度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