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规》阿九王兄

2、找麻烦

　　简莛逃这种全年级励志演讲很熟练了，早读一下课，便揣着手机往厕所里躲。
　　得亏他们学校每天都有保洁工定时定点清扫，不然待半天肯定得腌入味。

　　他无聊地翻手机，找了个射击游戏玩。
　　玩了不到十五分钟又觉得无聊，关了游戏，想抽根烟，一摸兜发现没那玩意儿。
　　靠，他骂。
　　去小卖铺买一包吧，简莛顺手查看了微信余额，好家伙，一毛不拔。
　　三颗零蛋仿佛闪着圣光嘲笑他昨晚喝酒时的嚣张。
　　简莛想起来他今儿早饭还没吃呢。

　　他扒拉两下，在最近联系人的界面翻了翻，找到简白平的名字，点开，敲了三个字：给一千。
　　简白平是简莛的爸，作用几乎和提款机等同。
　　不一会，简白平回了两个字：没有
　　简莛回：你差这一千块钱？
　　简白平：不差，不想给
　　简莛不客气，回道：不给你试试。
　　他又打了几个字：这是你欠我的。
　　简白平那头顿了一会，丢了个两千块的转账过来。
　　简莛收完钱，立马删了和简白平的对话框，活像个认钱不认人的白眼狼。
　　差不多每次要钱，父子俩都会来这么一场拉锯战，短短几行字几句话，充斥着无焰的火。

　　删完简白平，来了个微信消息。
　　——莛哥，在吗？有个事想请你帮忙。
　　是林毅，简莛班上的体育委员。
　　简莛问：“什么事？”
　　林毅说：“我想打我们班裴其星，我这边有人，到时候你过去露个面就行，应该不会让你动手。”
　　应该两字的言外之意是，如果林毅搞不定，还是要他出手，不然叫他过去的意义是什么。
　　简莛默念一遍裴其星的名字，问：“他惹你了？”
　　那头回的挺积极。
　　“裴其星这人他妈有病，我不小心撕扯了他衣服，他第二天就找学校成川那帮混混打我，嘴都打出血了。”
　　“撕坏了衣服？”
　　因为这事打人？裴其星是这么小气的人吗？
　　简莛仔细想了想，他和裴其星不熟，虽然在一个班，但交情不深，不怎么注意对方。
　　“可能也因为我和他吵了几句，当时心情不太好，又看他不顺眼，真的，裴其星这人太装/逼了，贼TM讨厌！”林毅说。
　　“反正我这次一定要打回来，莛哥，到时候你一定要来。”
　　简莛才不想搞这种拉帮结派的东西，这次他要是答应了帮林毅撑场，说不定以后又有哪个攀关系的沾上自己，自己又不是门神，往那儿一放还能镇宅。
　　再说，他来学校是读书的，虽然成绩不好，但也从没想过惹事。
　　所以裴其星装不装逼，讨不讨厌，只要不惹到自己就万事大吉。

　　再说吧。
　　简莛给林毅回了，忽然来了股尿意，随手拉开离自己最近的一道门，开闸放水。
　　撒完尿，外面有人进来，许是办公室的老师。
　　他穿好裤子，拉好拉链，猝不及防听见几声女人的叫声。
　　那种叫声。
　　简莛一愣，接着，听见有声音说：“怎么样，好听吗？下午一起去玩啊。”
　　静了一秒，又来一声：“裴其星你不敢，你他妈有没有问题自己心里清楚。”

　　裴其星？外面是裴其星？
　　简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出去的时候，简莛对上裴其星的眼睛，他从那双黑曜的眼眸里读出了一点惊讶，不过很快就消失了。
　　简莛把手伸到水龙头下冲洗，余光瞥见裴其星面前的水池沿有粉色的水，他佯装不经意看镜子，捋了下头发，从裴其星身边走过，出了厕所。
　　裴其星的胳膊破了皮，在一堆纹身里，淌着血。
　　他这是跟人打架了？
　　有了林毅这事先入为主，简莛已经把他归为混混一列了。
　　.
　　升国旗讲话占了早上大半时间，等所有人回到各自班级，刚好上午第五节上课铃响了。
　　裴其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铃声响完规规矩矩地坐在座位上。
　　与此同时，他们班主任也准时踩着点走进了班级。
　　可能是刚开学的原因，班上的学习氛围还有些散漫，老师都站上讲台了，下面还闹哄哄的。
　　班主任刘元也不生气，他慢条斯理端着茶杯抿了一口，脸上挂着笑，沉默了差不多一分钟，才开嗓。
　　“好了啊，新学期开始了啊，把心都收一收，废话我也不多说了，大家心里有数。”
　　刘元在讲台上走来走去，他是教政治的，讲课方式比较轻松，所以那些说教的言论听起来也不是特别严肃。
　　“你看看你们，一个暑假回来，不少人长胖了还，吃什么好的了。”
　　话音一落，班上响起一阵笑。
　　“反正今天升国旗开学典礼耽误了不少时间，这节课也算是开学第一节课，课程内容就不多讲了。”
　　刘元抬手压下了即将到来的起哄声，话音一转。
　　“但是，先别急着高兴，学校今年调整了教学方式，不能算大调，微调，微调啊，从你们这届开始，每年新学期开学都要抽两天时间考试，内容是上一学期的学科。”
　　“啊？”
　　“这声音听着熟悉的感觉回来了。”刘元笑：“这次考试不做什么分班用途，主要是让你们知道自己的水平，现在是学期开始，等到这学期结束，期末考试考完，再回头对比你们一开始的成绩，心里有个数，是进步了还是退步了，你们都十六七的小孩了，除了做题，也要学会认识自己，学会思考，这也是种进步。”
　　班上有个调皮的学生说：“老师，我们不想通过一开学就考试来认识自己。”
　　“哈哈哈。”
　　“是啊，老师。”
　　有人跟着小声起哄。
　　刘元说：“现在听到考试就不行了？还没到高三呢我跟你们说，到时候一周一考，不想认识自己没关系，先认识考试。不过我说你们放假心都放野了吧，现在还认识几个字吗？上学期政治讲了什么是不是忘了，就你们这思想觉悟……”
　　以前总觉得上课时间过得慢，一旦老师开始胡扯西扯，时间就过得飞快。

　　就这样，上午的时间混过去了。
　　裴其星午饭在学校边上随便吃了点，本来钟小清约他一起去吃麻辣烫，但地方离学校有点远，过去要坐公交车，他懒得去。
　　吃完饭，他去学校阅览室找位子睡了会，因为昨晚熬夜瞎补了几张卷子，不睡的话下午上课会犯困。
　　但下午四节课，每节课都没怎么讲新内容，老师们都知道明后天要考试，所以把时间留出来给学生复习。
　　裴其星零零星星睡了四节课，他桌上的书还是昨天写的数学卷子，四节课下来，都没翻个面。
　　他同桌钟小清更牛，前两节课睡觉，后两节课和朋友联机打游戏，桌子上一本书都不放，比裴其星还嚣张。
　　终于，下课铃响了，钟小清早就收拾好书包，他推了推还趴着睡的裴其星，喊道：“醒了，下课了。”
　　裴其星睁开惺忪睡眼，泛着呆，由于醒的不自然，眼皮一单一双。
　　“明天考试提醒你一下。”钟小清说。
　　“哦，知道了。”声音带着慵懒，裴其星从抽屉里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怕你睡一觉忘了。”钟小清收拾好了，招呼道：“我走了啊，拜拜。”
　　裴其星：“拜拜。”

　　现在是5:11，裴其星盘算着，回家坐公交十分钟，买束花，买点卤菜，十来分钟。
　　要是公交车好等的话。
　　同学陆陆续续离开，裴其星收拾好书包，背着出门，没走两步，被人拦住了去路。
　　走廊还有其他回家的同学，林毅推着裴其星往后退了几步，又把手搭到他肩膀上，把人翻了过来，貌似亲近，边走边轻声说：“学校后门等你，别急着回家。”
　　裴其星不客气地推开他，没给面子：“没空，有事明天说。”说完，绕开他想走。
　　林毅反应过来，从背后推了他一把。这一推多少带点气，劲儿使大了，裴其星步子跟不上上半身的速度，差点摔倒。
　　“裴其星你别装傻，你找成川打我的事我记着呢。”林毅心里那股气憋到现在好几天了，好不容易挨到自己报仇，却被仇人不当回事，可不叫人生气。
　　关键他还带了几个人撑场子，裴其星这丫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叫他的面子往哪儿搁。
　　裴其星走路走的好好的被推了一把，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
　　“成川打你的事我也记着，不过你记没记清楚？成川打你的时候，我只是在边上看着。”
　　林毅咬牙切齿地说：“特么不是你叫他打得我？我艹，就他妈因为我不小心刮破了你衣服。”
　　裴其星静静地看他压着声音想喊又不能喊得样子，冷淡地说：“林毅，是因为刮破衣服吗？”
　　林毅脸僵住了。
　　“是你嘴不干净。”
　　其实那天的事，是林毅挑起的。
　　两人碰巧街上遇见了，林毅穿着一身钢圈扣扣的潮服，拿手机自拍没看路不小心撞到了裴其星，他身上那些带扣做工不算精致，一下子勾破了裴其星的外套。本来裴其星没说什么，是他自己看人不爽，找茬骂人，脏话连篇。
　　成川打他也不是裴其星教唆的，他俩在路边吵架，恰巧被成川看见了。
　　成川横行霸道，爱管闲事，他不看到裴其星还好，看见就默认裴其星是他罩着，是他跟班，受欺负了哪有不帮忙的道理。
　　也就是他这多此一举，林毅把这茬记裴其星头上了。

　　先撩者贱，再自诩正义也是一朵绿油油的白莲花。
　　林毅自知理亏，却不想在这么多兄弟面前丢了面子，“你也别装了，你不就仗着成川背后罩着，不然你算个什么东西。”
　　裴其星顺着他说：“是啊，我有成川罩着，他打的你你找他去啊，找我还不是因为怕他！”
　　“你放屁！”
　　“我不放屁，”裴其星说：“我有成川微信，要打架我帮你约人，敢么？”
　　林毅犹豫了，说实话，这些天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白长一米八的个子，被揍的时候连屁都不敢放。
　　成川这人名声在外，就是个混混，人家在学校混个高中学历，而他还想考体育大学，两人不在一个层面，真要到时候跟混混结梁子，恐怕高中后面的日子都不好过。
　　所以就来找裴其星了呀。
　　哪知道他忘了一开始是自己犯错在先。

　　“喂，你们几个在那干什么呢？”高二年纪留校巡查老师发现了他们，大喊一声。
　　这一声也仿佛打破了林毅进退两难的局面，他只好假装要不是有老师从中作梗，裴其星一定不会这么走运。
　　“给我等着。”临走前的狠话还是得撂下，这个年纪，皇冠可以掉，但面子一定要死死扒住。
　　裴其星对于他的放狠话只评价了两字：幼稚。
　　还不如小区楼下的八岁小孩，人家熊点子多了去了，年龄上的矮子，行动上的巨人。

　　放学有一会了，被耽误了这么长时间，规划的时间肯定乱了。裴其星透过窗户瞧了眼班级墙上的钟，忽然发现班上还坐着一个人。
　　眼神扫过去，那人的目光碰巧迎上来。

　　简莛。
　　裴其星想，刚才在走廊待了那么久，居然也没看见教室里有他。

　　裴其星掏出手机，看了眼准确时间，抓紧往楼梯走了。
　　到楼梯口的时候，不知怎么中了邪似的，回头看了一眼。
　　简莛站在教室后门口，不知是不是凑巧也往他这看了一眼。

　　和他应该没什么过节吧，裴其星觉得这一天碰见简莛的次数快赶上整个高一同他打照面的次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