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跳支舞》苦桔子

58、异样

　　医院里，警察做完笔录从里面出来，在门口同甄世康说了两句。

　　事情真相不过就是赵澜走的急，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礼服，正巧在楼梯口，就摔了下去，当时甄纯去拉她，可惜没拉住，所以才有了大家看到的一幕。

　　完全都是一场误会。

　　事情甄世康前几日便知道了，赵澜也挺愧疚，还惊动了警察，可想而知，甄纯肯定受了委屈，便还同甄世康说让他没事也多去看看甄纯。

　　甄世康倒也想，可是甄纯拉黑了他，联系不上，学校开学了，那边她也请了假。

　　其实包括那些朋友，甄纯近来都没联系，老爷子那边她倒是回去了一次，一顿饭时间，林姨总觉得甄纯那里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

　　甄纯偶尔倒是回沈浩南的消息，不过也都是尔尔几句话，沈浩南也是忙，只报行程，说是大约还得半个月才能回去，让甄纯别忘了给他接风。

　　沈浩南大概没想到的是，甄纯还没等到他回去，便先出了事。

　　晚上九点多，顾衍的战友将顾衍送到上水公馆，顾衍从车上提了行李下来。

　　“真不让我送你进去？”

　　“不用了，我走回去，你也赶紧回去吧！”

　　战友的车扬长而去，顾衍才推着行李箱往家走。

　　其实步行从大门口到家确实还需要走上一段，不过顾衍脚程快，十五分钟差不多就到了，路过甄纯家，他还抬头看了看，甄纯房间的灯还在亮着，这个点应该还没睡。

　　落地窗的窗帘后面探着个小脑袋，是甄纯养的狗球球，球球似乎还有些兴奋，看样子叫的正欢。

　　顾衍难得好心情，冲球球挥了挥手，球球格外兴奋的样子，一直叫，顾衍打算走，走了两步，回头看，球球正朝着玻璃上扒。

　　球球这今个热情过头了，顾衍还在想。

　　可球球却似乎越大狂躁，一直朝着玻璃撞，顾衍觉得不对劲，又看了一会，球球这么大动静，按说在房间里，甄纯应该有动作了？

　　顾衍拿出手机，打了甄纯的电话，电话响了之后，一直没人接听，他觉得不对，进了院子，门也锁的好好的。

　　他没办法，拨了沈浩南的电话，沈浩南还跟他开了两句玩笑。

　　“是不是去洗澡了！”

　　“球球状态不对，打甄纯电话一直没人接，她手机不是连着家里的智能系统，按说应该不会听不到。”

　　“那她可能不想接你电话，她最近心情不好。”

　　甄纯那事，顾衍还没听到消息。

　　顾衍又站院子中间抬头看了看，球球依旧是看到他急躁的样子。

　　顾衍对着电话道:“跟我说下密码。”

　　沈浩南也没再说其他的，报了一下密码，顾衍试了试，密码不对。

　　“不对。”

　　“不对？”沈浩南那边顿了一下，“那可能她改密码了吧！”

　　顾衍也没多和他说，挂了电话，又给林姨打了一个，林姨说的密码和沈浩南的一样，看来确实改了密码。

　　甄纯一楼也是大大的落地窗，玻璃材质太好，想敲了根本不可能，顾衍只能绕着院子走了一圈，到了后院，后院二楼有个露天小阳台，阳台右侧边有棵银杏树，现在还光秃秃，虽然离阳台稍微有点远，但对于顾衍来说，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他倒是动作麻溜，踩着树借着力一跃，双手抓住了阳台边缘，手一使劲，便上去了。

　　阳台上还隔着一道推拉的玻璃门，但是锁上了，他敲了敲玻璃，心里约摸有了估量，抬起手肘便朝着玻璃上撞，力气使的不小，撞了七八下，玻璃确实出了裂痕，他又使劲撞了几下，玻璃碎了个拳头大小的洞，他手伸进去，开了门锁。

　　房子里的警报已经响了，“发现非法破坏入侵，警告入侵者，已发送警报，入室请谨慎。”

　　警报反复提醒，顾衍已经轻车熟路的找到了甄纯的房间，好在她房间没上锁，大概是听到动静，球球蹿了过来，冲他叫了两声，就朝着床的里侧跑了过去。

　　“警报提醒，警务人员还有五分钟到达。”

　　顾衍跟着球球走到床里侧，正看到地上躺着人，周边散了一地的药，他赶紧过去将人抱起来。

　　“甄纯，甄纯，醒醒。”可人根本没反应。

　　他试了简单的催吐，可根本不行。

　　地上零零散散的四个药瓶，顾衍的心都提了起来，拿了手机拨了号，电话响了接通，那边传来了池苑的声音。

　　“你爸在不在，快，你姐吞了大量药物，昏迷了，问他急救措施，安排医务人员我送她过去。”

　　电话打的也巧，池苑正跟他爸一块在车上，准备回家。

　　“催吐了吗？”

　　“催了。”顾衍抱着人下楼，刚从里面开门，就迎面和警察撞上了。

　　池霖车子掉了个头，“快送她去医院。”

　　“我不是坏人，快帮忙送人去医院。”顾衍抱着人。

　　警察一看，“怎么回事？”

　　“吞了大量药，昏迷了。”

　　警车也确实快，顾衍在车上还顺便被查了身份信息，确认没问题，车上还有其他警察也做了个电话汇报。

　　送到医院，池霖还慢了一步，不过好在池霖提前电话安排过了。

　　看样子池霖赶的也比较急，后面还跟池苑。

　　顾衍这天，出了一身汗，连外衣都脱了，脸上还挂着汗珠。

　　“已经进了手术室。”顾衍喘着口气。

　　“怎么回事？吞的什么药？”池霖问。

　　池苑也跟着问:“我姐好端端的，干嘛吃药啊？”

　　“太急了，没注意，我看地上撒了些，四个药瓶，估计吞的不少。”

　　池霖有些惊，舔了舔嘴唇，他不觉得甄纯是回吞药的人，何况有什么事值得她吞药想不开，就算之前的事，倒也不至于。

　　池霖给甄容舒打了个电话，甄容舒也吓的不轻，只嘱咐说，先别告诉老爷子，怕老爷子受惊，身体吃不消，老爷子可最宝贝这个孙女。

　　池霖也是一样的想法，说是让她也赶紧过来一趟，顺便看看去上水公馆取一下瓶子看看甄纯吃的什么药。

　　“别忘了，给甄世康打电话，让他赶紧过去。”甄容舒没好气一声，约摸是对甄世康有些抱怨。

　　手术室外等着的人无比焦灼，时间似乎流逝的极为缓慢。

　　顾衍提着的心一直没下来，他没办法想象今天他要是没回来，或者回来再晚一些，又或者他发现不了球球的异常，那该怎么办？甄纯会怎样？会死吗？想到这，他赶紧遏制住这种想法。

　　等到手术室的门打开，顾衍却是第一个冲上去的，急问:“怎么样了？”

　　“送来的不算晚，再晚半小时恐怕就危险了，等醒了应该就没事了。”

　　“辛苦了李医生。”池霖也上前了。

　　李医生解释了一句:“应该是安定类的药物。”

　　池霖将药瓶拿出来，“是这个。”

　　李医生拿过来看了看，全是英文:“这药是精神类药物，国内好像买不到。”

　　那边甄世康似乎也有些身体不适，起来的时候差点栽地上，好在甄容舒扶的及时。

　　“没事吧！”到底是她哥。

　　“血压上来了。”他听到消息的时候，腿也差点没软过去。

　　“我先扶你去拿点药，反正没事了，池霖也在，阿娇也没醒。”

　　甄纯被推了出来，池苑过去，眼早就哭红了。

　　李医生又接了一句，“对了，还有件事，那女孩身上布满了那种被殴打的青痕，她这个情况，还是多注意心理上的一些健康。”

　　其实他不说，池霖也想到了，“谢了。”

　　“这谢什么，走了。”

　　池苑跟着护士推甄纯去病房了，顾衍没跟过去。

　　倒是他觉得，谁会打甄纯呢？

　　这么一折腾，也十一点多了，甄纯还不确定什么时候醒。

　　顾衍被谢了几遍，医院这边甄容舒准备在这边陪护，甄世康也没走，只说等甄纯醒了再说。

　　池霖和池苑，顺便送了顾衍回家。

　　顾衍的行李被托在了物业那里，等他取了行李到家，已经十二点，反倒是回了家，坐到了沙发，才觉得虚脱感消失，这种感觉太可怕太难受了，就好像要撕开他的心脏。

　　想到甄纯，她得多难受才能吞下那么多的药。

　　他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索性就跟周硕打了电话，周硕骂骂咧咧的接了电话，嘟囔着刚睡踏实。

　　顾衍打听什么向来直接，就问近来这段时间，甄纯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周硕倒没藏着，开口就全倒出来了。

　　直言:“就一个大乌龙事件，也过去了，其他啥事倒没有，不过就是她请假了没去学校，近来跟大家联系也不频繁，想来可能是想自己静静，毕竟差点蹲了局子。”

　　周硕念念叨叨，“最近也不知道都怎么那么背，老沈他大爷爷过世，他爸又动手术，纯儿又闹这大乌龙，糟心，现在喊纯儿出来喝酒就喊不到。”

　　又唠了一会，顾衍才挂了电话，去洗了澡，躺床上也没能睡着，倒是想到了甄纯身上的伤，想来想去，才想起来甄纯喜欢打拳的事。

　　他第二天早上就去了甄纯打拳的拳馆，结果他确实也猜的不错，就是打拳打的，拳馆里的人说，最近甄纯心情不好，每天来打拳，跟要人命一样，她一个人已经练废好几个陪练了，大家看到她来都怕的不行，还商量着拳馆放假的事呢！

　　医院病房外，池霖和甄世康都在，听到病房内渐渐淡下去的动静，甄世康感到无力和愧疚。

　　池霖拍拍他的肩膀，“容舒陪着他，没事。”

　　甄世康摇摇头，“我知道她气我，可我没想到她竟然走这步，都怪我太冲动，阿娇长这么大，我就打过她那么一次，我怎么就这么……”甄世康话说到这，声音都颤抖着没再说下去。

　　这事，池霖也错愕了一下，因为除了林姨和老爷子，没人知道那天甄世康打了甄纯的事。

　　这要放池霖身上，池霖这辈子大概都不会跟池苑动手。

　　“我昨天晚上回去就托人帮我查了一下，托人从国外给我将病历调出来，我觉得这事还是得和你说一下。”虽说池霖当时也惊了一下。

　　池霖怎么都觉得阿娇的药有问题，所以昨天晚上回去他就联系了几个师兄弟，根据阿娇在国外居住地点，就近打听了一些心理医生，其实倒不难查，就是医嘱的保密协议费了些功夫，所以一直到上午他来之前，阿娇的病历才传过来。

　　“病历？”显然甄世康更是错愕。

　　“嗯！”其实池霖当时看到病历，也沉淀了许久，“阿娇六年前开始就接受过心理治疗，治疗持续了三年，就在她回国前还接受过复诊。”这种事最有权利知道的也就是甄世康了。

　　他们作为长辈，竟然没人知道自己的孩子生病。

　　池霖也难免觉得甄世康这个父亲做的确实失职。

　　甄世康觉得这件事好像一道雷，在他脑袋里炸开了锅，炸的他的脑袋嗡嗡做响。

　　他身形恍了一下，好在池霖在旁边，扶了一把，“这事我觉得不该瞒着你，具体情况还是去我办公室，你自己看一下阿娇的诊断记录，这边我自己给阿娇安排了心理医生，她现在抗拒你，而且之前的诊疗记录显示，她有对自己有针对性的暴力自虐倾向，以免再发生什么事，暂时你还是别让她看到你了。”

　　他们走后，顾衍才从一侧的拐角处走出来，到了甄纯病房门口，又在门前筹措了一会，似乎是把自己刚刚听到的都消化完了，才敲了敲门。

　　从里面开门的是甄容舒，看到是顾衍，先没请他进去，自己反倒出了门。

　　顾衍开口说道:“舒姨，我来看看阿娇。”

　　甄容舒也是眉头不展，加上刚刚才闹了一场，又一宿没睡，整个人看上去也有些憔悴。

　　“阿娇刚睡了，昨天谢谢你。”如果不是顾衍，阿娇可能跟她妈妈一样，以同样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了吧！

　　“不用谢。”

　　“要不你进去看看，我去收拾一下。”

　　顾衍进了病房，静悄悄的，甄纯就躺在床上，盖着被子，漏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看不出半点的生气。

　　他盯着甄纯看了一会，似乎从未想到像甄纯这么活力生机的人，会是这样的状态躺在这里，想到池霖说的话，六年前就在接受心理治疗，回国前还在复诊，他想象不出来，那会她才多大，却经历了三年的治疗，她遭遇过什么？或许除了年幼的她，和为她治疗的医生，没人知道。

　　如今再看到她这样，那瞬间的心疼，似乎都被无限扩大了。

　　顾衍抬手想去碰碰她的脸，却又担心把她惊醒，又收了回去，开口轻声说道:“你真的要把我吓的半死，怎么能这么不爱自己。”

　　所以她之前的有些行为，其实是带有病理性行为的。

　　顾衍默默的叹了口气，因为此刻除了越发心疼，好像没什么要说的了。

　　他可能不知道，甄纯并没睡，清醒过来看到她爸后，情绪激动，闹了一场，后来她姑在，她装作睡着，她好像很清醒又好像不清醒。

　　她听到有人离开，又进来，感觉有人看着她，很讨厌，然后她听到了顾衍的声音，那心疼又无奈的语气，似乎让她清醒很多。

　　她感觉到顾衍转身，鬼使神差的使她从被子里抽出了手。

　　顾衍感觉自己的右手的小拇指被握住，他急忙回头，就看到甄纯睁着眼，眼角滑了一滴泪，那模样既脆弱又无辜，而且格外惹人心疼。

　　“我想回家。”她张口声音沙哑而无力。

　　顾衍回过身，弯下腰去安抚她，“你生病了，要在医院看病，病好了，就回家。”

　　她始终攥紧他的小拇指，听了他的话，只是摇了摇头。

　　顾衍又道:“听话。”

　　甄纯依旧没说话，似乎是见他没带她走的打算，眼神也慢慢变了，变得空洞无神，那种摇摇欲坠的破败感，越发了无生气。

　　一个护士敲开了池霖办公室的门，里面气氛异常，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又因为护士的到来，给压了下去。

　　“池医生，甄纯被带走了。”

　　办公室里的三个人站了起来。

　　护士解释:“一个男生抱着人就在护士站说了一声，要带甄纯回家，我们没拦住。”后面，那男生看着年纪轻轻，神情倒冷肃的吓人，那护士想说，却还是打住了。

　　“我们知道了。”倒是甄容舒开口了，等到护士走了，她又道:“顾衍不是乱来的人，估计是阿娇不愿意在这里待着，走就走了，也别强迫她，回头让医生去家里。”

　　池霖接了话，“我回头联系一下在国外的心理医生，毕竟他更了解阿娇的心理状况。”

　　甄世康面前的桌上，厚厚一沓甄纯之前的诊疗记录，他两眼红肿，显然是哭过。

　　“现在这样，想想怎么跟咱爸交代，瞒估计也瞒不住，哥你也好好想想，难不成你想阿娇步嫂子的后尘？”

　　池霖看了一眼甄容舒，示意她说话太冲。

　　甄容舒没理会，说了一句，“我先回去。”说完直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