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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暴君的暗卫皇后(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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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德殿。
冰盆幽幽散着些许凉气,红木雕花窗大开,夏夜的晚风挟着花香吹了进来。
宫门外还守着凌轲的随从——照理说这些随从都应该寸步不离皇上身边,但凌轲性情阴鸷,来昭德殿的时候更是时常重罚皇后。
这些私下的事情虽然宫里的侍从多多少少都知道点,但总归是不好亲眼目睹的。
更何况皇后对皇上忠心耿耿,整个宫都知道。
以皇后的身手,哪怕他身体不算好,皇上在他身边总归是没事的。
然而世事奇妙,大选的当天晚上,前来宠幸顾青辞的凌轲,就被他下午刚选的贵君隔着老远一石子撂倒,横陈在昭德殿的地毯上。
而向来忠心耿耿的皇后正含笑站在窗栏旁,兴致勃勃往外瞅。
“我都有点期待了,”顾青辞朝着那个好看的侧影轻轻笑了下:“这个重要角色,我还挺想跟他交流下的。”
系统说:“那你喊他吧。”
顾青辞歪了歪头,一绺乌黑的发丝从他的下颌处垂下,苦恼道:“凌轲虽然给打晕了,但外面都是侍卫,我也不能吱声。”
“……啊,有了。”
他冲着窗外比了一连串手势,修长的指尖飞速挪动,在空中辗转出流畅的弧度。
这是大梁朝军中传递信息的手语,意思是——
我这边安全,你能过来吗?
谢沉舟军中多年,理当看得懂顾青辞的手语。
谢沉舟是镇国公府幼子,老夫人不惑之年才生下他,是真真正正捧在手心里的眼珠子。
他出生的时候身体不好,父母焦虑,最后为他起名沉舟。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他上有父母娇生惯养,下有兄长支撑门楣,家族中对他甚至没有多少期望,只盼着他平安长大,喜乐一生。
然而谢沉舟偏不,他被奶妈婆子们围着长大,原是长于妇人之手,却长了颗虎狼之心。
他十五岁那年偷偷溜出来参军,先斩后奏玩得极溜,老公爷居然还是在同济嘴里听说了这事。
从那以后,谢沉舟常驻南疆,当年的贵公子却也咬得下牙,什么苦都能吃,什么苦都肯吃。
他十八岁那年蛮子入侵,在呼延城快失守的时候,谢沉舟虽是世家公子,却不退不避,拎着把长刀就上了城墙,振臂一呼集聚残军。
谢沉舟要是当时咽气了,那最多给京城里头念叨几句完事,反正帝都什么都缺,最不缺的就是少年权贵。
但他硬气也命大,当时那么凶险的情况也撑了下来。边疆的蛮族们天生不服管,嗜血如狼虎,但他凭着腔热血和不死不休的狠劲,竟是硬生生顶到了援军到来。
那之后谢家就把南边的旧部慢慢转到了他手里。又不过两年,他带着赤狼营突进,一举灭了西南悍匪。
谢沉舟到现在不过二十,但绝对称得上一个战功赫赫。
他这次力排众议进宫,一方面是为了安凌轲的心,表谢家忠心;另一方面,却是为了他十九岁那年的惊鸿一瞥——
北疆全年冰寒,大雪覆盖着慕多克雅山脉,穆萨克人凶悍如狼,露着狰狞的獠牙。
那是整个大梁朝最难守的边境,环境恶劣,大雪纷飞,单单是孤冷寂寞就足以摧毁人的意志。
谢沉舟奉命押送粮草前往北疆,却在那儿看见了他此生最难忘的景色。
千里冰封之中,银甲白袍的将军眼眸微垂,手握长弓,在猎猎的寒风中一箭射倒穆萨克人的王旗。
见卿第一面,似曾梦之识。
谢沉舟无法描摹自己当年的心情,他只知道那一瞬好像暴风冰雪从他心头刮过,在他的血肉上镌刻那人的名字。
顾青辞。
大梁景宣帝后,顾青辞。
暗卫出身,十七接任暗宫首领,十八成为景宣帝后。
名声赫赫,然而他便再是功名累累,都挡不住他最根本的出身。
他是皇后,是皇帝的附庸,他的战功赫赫全都只能为皇帝增彩,不再属于他本人。
而哪怕是领军在外,也没有人敢与他正面相交,敢和他共饮美酒,同庆胜利。
顾青辞站在北疆漠河城穿透风雪的一箭,在别人眼底是华美无章,在谢沉舟眼里,却是心疼。
谢沉舟想陪陪那个人。
他能看得见顾青辞眼底的寂寞。
……
在顾青辞对着窗外作出信号的瞬间,云杉树旁的影子轻轻动了动。
那条还挺好看的影子一拧身,就从云杉树下往窗栏旁窜,角度颇为巧妙地在屋檐底下踏过。
不过一闭眼的功夫,谢沉舟已经出现在了窗前,朝顾青辞笑了起来。
五官灼灼,凤眼微挑,热烈得好像一团火。。
哪怕是莫得感情做任务的顾青辞,都情不自禁多看了他一眼,然后朝着系统嘀咕了声:“……别说,凌轲艳福挺好的,重要角色先生真好看。”
系统想,谢沉舟要是能听到这个评价,估计很不高兴。
这人入宫,压根就没有献身的觉悟,是打心眼里不觉得凌轲会对他动手的。
系统斟酌了下,慢悠悠说:“……那替谢沉舟谢谢你夸奖?”
顾青辞在心里笑了下,觉得系统这反应还挺有趣的。
他不慌不忙地权衡谢沉舟的立场,慢悠悠正准备开口的时候,他手腕突然被一把捏住了。
顾青辞:“……???”
本来还脸带红晕的谢沉舟已经敛了笑容,攥住顾青辞瘦得就剩一把骨头的手腕,在他的脉搏上按了半天。
然后谢沉舟抬起头,阴恻恻看了眼还在旁边晕乎着的凌轲,又回头认真端详顾青辞的脸色。
谢沉舟的情绪波动实在太过明显,以至于顾青辞茫然地抬起头:“……怎么了?”
他仰头露出了脆弱的喉结与雪白的脖颈,嘴唇苍白,瞳孔却像是最宝贵的黑玉,蒙着一层淡薄的水雾。
大约是因为还在病中,他说话都带着微妙的中气不足,拖着不易察觉的气音。
这样子,就像是受了伤的雪狐,毛色纯白步态优雅,但走路的时候却还不那么稳,毛茸茸的大尾巴翘着,上面还有一点不易察觉的血迹。
让人想要抱住他,让他依靠,好好给他疗伤,把他重新养得精神奕奕,然后把整只雪狐团起来抱在怀里顺毛。
谢沉舟的瞳孔不受控制地一缩。他克制住自己再往顾青辞身上靠的欲望,勉强冷静道:“……你受伤了。”
顾青辞浑不在意道:“是啊,在北疆的时候受了伤,现在还没好全。”
他说起来轻描淡写,但听在谢沉舟耳朵里却又心疼又慌张。
谢沉舟下午在大殿不过几眼,就看出来顾青辞身上有伤。
但刚刚一把脉,他才知道了顾青辞身体有多不好。
旧伤堆积,新伤未愈,整个人就像个漏风的渔网,随便一戳就要坏了。
结果就这么个哪哪都有孔的身体,晚上要不是他在外面看着,恐怕就要给硬上弓了!
谢沉舟越想越生气。
他一肚子火憋在胸口,偏偏又找不到地方发泄——交浅言深是大忌,他和顾青辞就算是一面知己,又怎么能比得上青辞和皇帝的十年主仆?
谢沉舟虽然十万分看不上凌轲的所作所为,却也不敢当着顾青辞的面说出来。
他只能跟顾青辞说:“……受伤了就好好好包扎好好吃药,你刚回来,有什么药带在身上吗?”
顾青辞情不自禁笑了下。
灯影暗黄,月色皎皎从窗栏处照在顾青辞的侧颊上,越发显得他下颌尖削,白衣都掩不住他一身清瘦。
他朝谢沉舟勾唇,虽是瘦弱却风姿仍在:“我从北疆带了点回来。”
谢沉舟皱眉:“……军中的药太猛,你身子太虚了,还是少用点——要不要用我从家里带来的药?”
顾青辞还没来得及回答,谢小少爷已经急吼吼从自己袖子里,拎出了一大包药出来,全搁在了桌子上。
“这个是外用的,这个是内服……哎,一会儿说不清,你有纸笔吗?我写出来你收着!”
他说到一半,顺手就从案上拿了笔,浓墨在白宣上快速滑动,留下一行行龙飞凤舞的字体,写的极为详细。
顾青辞哑然,一时间连话都没能插上。
看不出来,这位重要角色,还是个面上急躁心里细致的。
顾青辞看着眼前风风火火的年轻人,跟系统说:“这重要角色,我以前跟他不熟吧?”
系统:“……嗯。”
顾青辞感慨:“这小孩没见过我几面,上来就对我这么好,实在不正常。”
“系统,你不会在我不在的时候,给这小孩灌了迷魂汤吧?”
系统:“……”
系统觉得自己蒙受了不白之冤。
……
谢沉舟本来还一副温文尔雅的样,把完脉之后简直太医附体,恨不得盯着顾青辞把药给咽下去。
顾青辞觉得自己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要不是谢沉舟脑子里面还有根弦绷着,他能当场把自己给扒光,好为他重新上一次药。
……某种程度上,顾青辞确实真相了。
谢沉舟心疼心火烧到了一起,冰碗中垂来的丁点凉风根本无济于事,只能让他火气更大。
他想了想,为了缓解自己越来越趋于暴躁的脾气,向顾青辞提议:“青辞……那,陛下该怎么处理呢?”
谢沉舟从始至终喜欢的都是青辞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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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暴君的暗卫皇后(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