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奸臣爱上我》宁小完

47、第 47 章

　　“你要入城？”

　　霍陵不答，转身入帐。

　　萧存光跟着进去，帐子里面摆设极少，一如他平日的风格，在战时倒和其他人没有区别了。挂绳悬钩没来得及收拾，还放在木几上，萧存光一看急了，“入城多危险你不知道？在这里都不能说一句万全，暗渠能不能过去尚且不知道，城内的把守、炮弹的火力，完成任务也未必找到退路，整十万人只挑十个自愿的，你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么？！”

　　“我是河东军主将，任务越是危险，越要与士兵共同进退。”

　　“你想死有的是机会给你死。”萧存光气道，“今晚你要是死得干脆，我倒给你奠三杯酒，要是被萧晏抓了，明天押上城墙，下面架一口煮沸的大锅，你让我们攻是不攻？”

　　被他描述的画面逗乐，霍陵笑了笑，然后将悬钩收进袋中，“就是为了明日攻城，我才必要去这一趟。”

　　萧存光看着他，心想要是胡扯些理由，立刻把你押起来。

　　“能进梁城，要做的事就不仅烧炮弹仓一件，关起来的军眷人质如果能将他们救出来……”霍陵说，“一份恩，一份仇，此消彼长，梁城人会知道谁值得归附。”

　　萧存光说：“这也不是非你去不可的理由。”

　　“派人救与亲自去救，中间的区别你应该很清楚。”霍陵说，“派兵救援，可以是笼络人心的谋略，冒着危险亲自营救，才是过命的恩情。”

　　萧存光一时噎住，却又气不过他事事自专的态度，“你说得对。你去不如我去，更显皇恩浩荡。”说着，扯下他的脸巾往身上戴。

　　霍陵抓住他手，“如果你出事，我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萧存光心头微微一颤。他知道这场仗是为了他而打，自然众人所做的都是为了他萧存光，但霍陵话里，似乎还有别的一层意思。

　　“如果觉得此番太冒险，回到会都以后，用你的皇帝身份给我一个恩赏，就够了。”

　　他还想要什么？萧存光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外面的铃铛又响了，定炜在外面，告诉霍陵，准备已经妥当。

　　定炜找来的自愿者已经在帐子外候备，十人均一身短衣，除了必要的装备其余都尽量轻省，更没穿铠甲，身量精瘦，大概怕暗渠窄小太壮的过不去，但能看出他们都身手灵活。

　　希望你们足够幸运。萧存光什么都没说，他们对即将面对的处境心知肚明，他什么都不必说。

　　斥候在前面带路，走过满是苔藓的岩石路，还有半里地才到暗渠的泄口，他们要匍匐穿过草丛，避开对方的探子。一行人只能送到这儿。

　　“等我们回来。”身影没入长草之前，霍陵是这么对他说的。

　　城墙下军队一片黑压压，锋利的枪尖反射太阳光尤为刺眼，两军对阵远非话本中描绘得动魄惊心，真正开战前跟赶集没两样，战鼓咚咚敲个不停，战号吵得心烦，还有佯装冲阵的“表演”，马跑个沙尘滚滚，前沿的将领灰头土脸。

　　欧阳迟眯着眼睛抬头看天，日头偏东，距离萧铖说正午攻城大约还有一个时辰，马上要立夏了，饿着肚子发着汗拼杀，叫人难受。他好久没率兵上阵，守陵守了太多年，昭陵没错也森严，可谁也不会打死人的注意，听得多林栖鸟叫，站在会都至高的塔楼上，一点没让他恢复往日金戈铁马的豪情，号角声听着心烦。

　　他知道萧铖也在迟疑，才要壮声势吓唬他。一国之都固若金汤，没有突破口可找，只能强攻，待会儿战况该有多惨烈，萧铖心里七上八下，握刀的手也在沁汗，总觉得待会要溜手。

　　萧铖故意不看人，避免让部属察觉眼睛里的虚意。父亲以前教导，害怕是好事，意味人懂得警觉。他如今只想对父亲说，你要是像我此刻的处境，就知道害怕与警不警觉根本没半吊钱关系，这是娘胎里自带的，人看见深渊深处就会畏缩，骨头都忍不住打颤，这种害怕你怎么会知道，一天到晚只知道纸上谈兵，真正做大事的是我。

　　要是父亲才是被选中的皇子，今日在城内的就是他了，萧暄那小儿比他命好，生出来就是皇帝的种。他和北庸王的刺客夹击，居然还能逃出生天，上天莫非真的比较眷顾他？

　　日头一点点往额顶移，差不多是时候了。萧铖挥手示意，派他的谋士上前宣旨。这就是过个场走个形式，又不得不做，以示他此番出兵的正义，欧阳迟拥兵谋反，他身为皇叔靖难剿贼，出师有名。

　　“……大逆不道，乃豺狼之性！二人包藏祸心……”谋士一边念一边四周瞟，提防像两日前正宣读，城墙上一发开弓箭射来，吓得他腿软发抖。

　　念着，前方忽然有动静，谋士吓了一跳，正要躲避，却发现动静并非来自城墙，而是侧门。

　　侧门钻出一位身穿官服的男子，还有两个保护他的卫兵，众目睽睽下，走到谋士跟前，两人只隔了一条护城河。

　　这位文官好生气派，拂过衣袍气定神闲掏出腰间的本子，与刚才谋士一般照本宣科，声如洪钟：“萧铖，鸦雀之质，妄攀青云，矫称帝崩，意图不轨，欺惑众庶，恶行昭昭……”

　　然后便要列举梁王十大罪状，梁王就在跟前，自然不会当众白白挨骂。阵前叫嚣谁不会，梁军谋士啐了好大一口，“逆臣贼子，岂敢诬蔑天家血脉？全都是一派胡言，栽赃嫁祸！欧阳迟，你若是不心虚就下城墙与王爷对质！”

　　反正泼脏水，就是拿不可能的事要挟，如“你敢吞了这块火炭，就信你没撒谎”之类的话，明知欧阳迟不会过来，谋士偏这么说，果不其然，城墙上主将纹丝不动，梁军士兵叫嚣。

　　“哼！”文官冷笑，“欧阳将军是天子朝臣，凭你一介奸佞也敢号令他，你是个什么东西？跟着反贼作乱，剥皮杀千刀都抵不了罪的卑鄙小人，快滚，不然第一个杀你祭我军旗！”

　　“胡说八道，当今天子蒙昧，信谗臣杀忠良，梁王举众前来清君侧诛谗臣，系受万民推举，民心所向。”打到尸骨累累，面子上还要过得去，反贼这个帽子不能戴。

　　“忠良何在，莫道是你，还是严家贼臣？天子不杀文臣，你们活得好好的，杀的到底是哪位忠良，姓甚名谁？说不出来就是你们妖言惑众！”御史台推举出来的台谏，一张嘴骂人不带脏字，声量又大，就是吵到日落也不用歇气，“天子亲征，已经攻下梁城，不日班师回朝，此时不降，就等着抄家灭族，再放狗屁也无用！”

　　已经攻下梁城了？声音涟漪般在梁王军中引起波动，人多口杂，不消一会儿便形成慌乱，指挥使、军长挥鞭子勒令肃静，随艳阳高照，面上热汗在众人面上愈发厉害。

　　梁王军的将领心里也在打鼓：他们不知此事，难道萧铖怕吃败仗溃散军心，截下了战败的军报，连他们也瞒着？

　　谋士回骂：“住口！梁王军围困会都，尚且未见战报，逆贼的探子莫不是坐了插翅的马？信口雌黄，以后胡诌一番就可乱我军心，妄想！”

　　台谏昂首，看了梁王军一圈，大声喊道：“毋需军报，胜败早已分晓，义师必胜。萧晏鼠性狗行，将汝等安置梁城内的老父老母、妻子儿女推出城，当成肉盾抵——”

　　一支利箭呼啸而来，刺中台谏小腿，止住了他的嘴。

　　萧铖收弓，面目狰狞。

　　会都城墙号角声起，卫兵马上会意，扛起台谏马上往回逃命，冲向侧门的小洞。

　　才走到半程，城墙上军旗挥动，箭如雨下，落在了他们身后。梁王随即发起冲锋，开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