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就不该风流》鲤絆

53、下次我去

　　“受委屈了，萧大哥帮你要个公道来？”萧远摩擦着苏克兰的下巴，迫他不断仰起脸，“当然，这人情债可不好还。”

　　苏克兰看不懂萧远每一句的意味深长，也不明白萧远做什么迫使他仰面看他。

　　苏克兰说道，“我是天山掌门，你是魔教教主。帮我讨回公道，这不是闹笑话是什么？”

　　萧远道，“那你还来魔教教主这讨骄？”

　　苏克兰羞愤，满面通红，不悦的扭开脸，“我没有！”

　　萧远拍拍手站起来，看着苏克兰羞愤的小脸，莫名笑了声。

　　果真天下只有一个谢云川。叫他萧远耐心哄着，小心捧着，诸多体谅，百般退让。

　　苏克兰听着了，不爽的瞪萧远，“你笑什么？”

　　萧远敲了苏克兰脑门一记，“自是笑你们狼狈至斯，还着了旁人的道。”

　　东方旭自嘲的笑着，“萧大教主所言不虚，不过既然叶怀亲口承认了是他杀人，我们只要找出证据就好。”

　　苏克兰皱着眉，“师傅的死因应该是摧心掌，可萧大哥也说摧心掌是魔门绝学，魔门的人都学的少。”

　　东方旭道，“有两种可能，要么叶怀会，要么他串通魔教，正好那个人还可以帮他演一场教主出没的好戏。”

　　苏克兰茫然，疑惑的看向萧远。

　　萧远想起一些往事，尘封于魔门长老殿石壁的往事。他说，“第一种吧。”

　　“啊，为什么？”

　　苏克兰以为萧远倾向第二种。

　　萧远无所谓的说，“我对魔道十二门主一个都不熟，你叫我选第二种我猜谁去。”

　　苏克兰想想觉得有些道理，仔细想想又觉得哪里不对。
　　明明是推论事实，萧远却以不好回答第二种为由选了第一种。

　　萧远总是藏着话的，所有的推断囫囵吞枣似的咽下去，吐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结论，叫人瞧来觉得这个人轻浮马虎且不慎重。

　　苏克兰皱皱眉，“萧大哥，你能不能……说明白点？”

　　东方旭捂着嘴咳了两声，陡然发觉自己咳出了什么黏黏糊糊的东西，一摊手，血。

　　燕雀立马探向东方旭的脉搏，随即指尖触电般弹开，“好霸道的内劲，一直郁在你心脉周围，你都感觉不到？”

　　东方旭又咳几声，脱力的靠在门柱，“现在感觉到了。”

　　苏克兰道，“是不是方才叶怀打的那一掌？”

　　萧远扯开东方旭的上衣，胸口处俨然浮现浅灰色的掌印，更有逐渐加深的迹象。

　　苏克兰惊道，“摧心掌！”

　　萧远探探东方旭的脉搏，点点头。

　　苏克兰着急忙慌的爬起来，“能治吗？怎么治？要我怎么做？”

　　萧远随即盘腿而坐，帮东方旭化解内劲，“摧心掌靠得是强悍的内劲搅碎对手的心脉。若论内劲上的霸道，尚没有一门心法能强过春风一度。”

　　萧远道，“跟着我的气息走，别分心。”

　　内劲的比拼如同在人体内的同室操戈，受苦受难的只有东方旭自身。萧远只是将内息引到心脉周遭，东方旭便被逼得吐血。

　　萧远救人的功夫一般，从前更没有替人疗过伤，但胜在他心细，天性沉稳，饶是东方旭在前面哇哇吐血，萧远依旧岿然不动。

　　春风一度霸道至极，萧远的内力浩若烟海，若是全盘倾轧过去，东方旭不死也重伤。

　　半个时辰后，叶怀的内力被化解得只余十分之一二，萧远愈发小心谨慎，用几分内息帮助东方旭化解残余内劲。

　　不想此时东方旭反攻而上，追着萧远的内力穷追猛打逼他离开。

　　可萧远的内力岂是能轻易反攻的，牵一发而动全身，东方旭随即面临萧远滔天内力的反噬，又逼出一口血。

　　萧远始料未及，忙收回内力。缓了半晌才将平下自己的内息，神情不悦，“理由？”

　　东方旭指着自己胸口的手掌印，“不是愁没证据？现在证据可不就来了？”
　　他得留着这几分内劲，可不能叫伤势好全掌印消失了。

　　苏克兰捏紧拳头，咬着牙板，“叶怀真的会摧心掌。”

　　苏克兰复又紧锁眉头，死死盯着萧远。

　　萧远道，“看上本教主了？本教主正宫的位子已经有人选了，朝着侧妃的位子奋斗奋斗也还行。”

　　苏克兰没理萧远的垃圾话，“你怎么知道的？”

　　“兔子怎么叫？”

　　兔子还会叫？

　　萧远勾勾手指头，“学两句来听听就告诉你。”

　　苏克兰咬牙，“兔子怎么叫我不知道，兔子急了会咬人我倒是一清二楚。”

　　东方旭笑出声，忙用咳嗽遮住。

　　苏克兰不善的瞧过去。

　　东方旭咳两声，走进破庙，“天色不早，收拾收拾睡会。”

　　东方旭受了内伤终究有些虚弱，寻个地方躺着休息。萧远和燕雀寻了柴火在破庙里点起了火堆。

　　东方旭躺下没一会，嗅到了饭香味，肚子咕咚叫了声。

　　东方旭一扭头，苏克兰给他端了碗白粥。

　　萧远和燕雀也围着吊锅吃着粥，盛粥的碗虽然有些缺口却也干净，不像随地捡的。

　　东方旭道，“偷的？”

　　苏克兰从附近农户家拿的，也给了钱。东方旭反嘴这么一问，他反呛一句，“不似东方兄身手好，被人当场抓住只好给钱。”

　　东方旭煞有其事的回，“下次教你。”

　　苏克兰调侃一笑，“你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啊，小摸根。”

　　东方旭不解，不过苏克兰名门正派出身不愿做这种下九流的事也很正常，“下次我去。”

　　苏克兰心底划过异样，电流般从心房惊跃而过。他垂眸解释道，“拿的，给了钱，不少。”

　　东方旭瞬间反应过来，扭过脸去喝粥。
　　妈的，都说了些什么不要脸的玩意。

　　“你好好休息，后面的事我们从长计议。”苏克兰回去和萧远两人坐着，他始终还是想问问萧远，“萧大哥，你究竟为什么知道叶怀会摧心掌？之前不是说不是魔教的人不可能会？”

　　“重要吗？左右已经有证据证明叶怀会摧心掌。”

　　苏克兰沉吟，青剑杵地上转在手心，“说来也是。对了，萧大哥你怎么会出现在田野那？”

　　萧远道，“我准备上山，遇到了追过去的农夫。纯属巧合。”

　　月着清辉，从庙宇残破的屋顶落下一窗，正是照在庙里拈花微笑的佛像。

　　苏克兰遥望着破顶里的一方夜色，静默许久后出声问萧远，“你功夫这么高，怎么之前都没听说过你的名号，好似横空出世。”

　　“想问什么？”

　　苏克兰靠上草垛，感慨着，“就想问你十九岁的时候在做什么？”

　　“十九岁？”

　　萧远的目光透过破落的屋顶瞧着夜空的繁星点点，夏天将近，夜空又清又亮。苏克兰轻声的问话，惊起萧远沉在河底的记忆，稍稍一碰，就随着河流浮游而上。

　　十九岁，萧远的十九岁很遥远，他的记忆支离破碎，唯那一年刻骨铭心锥心刺骨。

　　萧远枕着自己的双臂，支起腿，声音拖长了些，开口吟出喟然的感叹，一出力转成了浅笑，亦不知这笑声是掺着沉重还是释然。他的声音昂扬而上，随即坠落于尘。

　　“死过一回，又活了过来。”

　　死过？怎么死的？
　　活了？
　　假死吧？

　　苏克兰惊讶的啊一声，“谁要杀你，仇家？”

　　萧远爬起来，支着腿，盯着苏克兰瞧，刻意露出几分坏笑，“是我爹。”

　　苏克兰又啊了一声，声音拔高三度，然后又无力垂将下来。

　　苏克兰是个孤儿，被赫连名养大带大，学文习武修立身之本。赫连名会在苏克兰淘的时候漫山遍野的找，日落西山在庭院梨花树上终于发现苏克兰时，生气得踹落半树梨花。也会在苏克兰悟不出剑招急得团团转时弹苏克兰的脑门。

　　苏克兰皱着眉，“为什么？何以至此。”

　　萧远笑了，“虎毒尚不食子。还能为什么，自是我做错了事。”

　　苏克兰眉头渐松，理着前因后果，“是因为你入了魔教？”

　　萧远三年前才来魔教，八年前他在北境。

　　萧远张嘴想道一句不是，可后面紧跟着的话重得跟个秤砣似的，压得他哑口无言。

　　当年沈彻一剑吻喉，差点叫萧远听见自己脑袋骨碌碌滚地的声音。

　　苏克兰半天没得回应，瞧萧远的面色也没什么恼怒的意思，“可你现在活着，是他有意想放你一马？”

　　萧远气笑了，“你说话都没个分寸？什么叫他有意放我一马，他不该放我一马？”

　　沈彻号令三军，左右巽风黑虎营如影随形，想叫沈萧死，易如反掌。

　　而明晃晃的日光底下，给沈萧带去的是生的希望，亦是死的沉沦。

　　沈彻，萧远不想见，不敢见，不能见。
　　他怕只一面就能把自己逼疯。

　　苏克兰觉得萧远明白自己的意思，好在萧远的父亲也是那个意思。他没再说什么，给火堆添了根柴。

　　夜深得紧，容易叫人孤苦，顾影自怜。

　　*
　　翌日清晨，天还没亮，萧远倒是先醒了，走出破庙十丈外，负手站在小道上。不一会，弯曲的小道走来一人，急急忙忙奔着，好似后面有野狗追赶。

　　萧远抬手示意，“卫当家，好巧。”

　　卫国奔得太累，扶着萧远喘息不止，“少爷，你怎么在这，苏克兰呢？我有事找他。”

　　“找到震天雷了？”

　　卫国缓了几口气，“这事说来话长，不仅是震天雷，还有天山派。苏克兰没和你在一块？”

　　“在。”

　　卫国带来的消息的无外乎两点，首当其冲发酵的就是叶怀被苏克兰砍废一条胳膊。

　　卫国不堪置信，“苏克兰，叶代掌门真的是你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