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就不该风流》鲤絆

52、愤怒

　　叶怀道，“好，既然你自认清白，那就束手就擒，我相信诸位正道同盟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有人上前要擒住苏克兰，苏克兰举剑挡之，仿若触犯了众怒般，众人叫嚣谩骂着，“苏克兰，你还不束手就擒！”
　　“欺师灭祖，冥顽不灵！”

　　二十几人站在身侧，饶是出手的只有四五个人。双拳难敌四手，苏克兰随即被挑落兵刃，被反剪双手压着跪在地上。

　　叶怀步步逼近，剑尖抵在苏克兰心口，并往下移了三寸，“天山派的忏罪窍穴。”

　　每门心法都至少会有一处窍穴，汇通内息四通八达。刺之则如身置冰窖之寒，连根拔起之痛。

　　叶怀刺入剑尖，一寸一寸的挤压进去，血液渗出。叶怀推进剑刃，缓缓搅动，搅碎苏克兰的心头肉。

　　苏克兰脖颈处的青筋暴起，脸色随即疼得几近扭曲，濒死般的颤抖。

　　电光火石间，苏克兰心头泛滥起无尽的恨，站在他面前的叶怀如同咧开嘴的恶魔，叫人恨不能冲上前将其撕咬啖尽。

　　田野昏暗，唯明月高悬。
　　叶怀身前笼下一片阴影，一人高举水火棍，于黑夜刺出一双血红眸，重重砸下。

　　苏克兰仰头看去，迎着那双血红的眸子，冷声道出含恨的诅咒，“叶怀，杀人偿命！”

　　身后悄无声息的被人贴近，叶怀避之不及仅仅偏了半个头。

　　哐的一声巨响，水火棍砸中叶怀的肩颈处，叶怀痛呼一声，跪将下来。

　　东方旭见一棍砸不死叶怀，第二棍冲着叶怀的发顶迅猛砸下。

　　叶怀已有防备，连滚带爬滚到一旁躲过这一棍。

　　其他人发现这个手提水火棍黑纱蒙面之人正是方才大闹天香居的魔教贼人，“他就是方才那个魔教的人！”
　　“苏克兰你还说你没有串通魔教！”
　　瞬时群起而攻之。

　　东方旭击杀叶怀不成，想带走苏克兰，可人影重重，他们中间隔着一二三四五六七个人。

　　东方旭愤怒的断喝一声，水火棍在田埂上砸出一个有一个的土坑，每一招都在诠释着挡我者死。

　　双拳难敌四手，人太多，东方旭再次盯上伤势极重几乎提不上剑的叶怀。

　　东方旭没苏克兰那么多屁话啰嗦，杀人或是做人质都能在顷刻间做出决断。

　　叶怀察觉东方旭的意图，堂堂一派掌门，竟被东方旭一棍又一棍砸的在地上翻滚数周，满地都是血迹。

　　东方旭任不满意，追着叶怀穷追猛打。

　　东方旭的打法是不要命的，他丝毫不顾忌周遭有谁向他刺来一剑，向他砍来一刀，眼里，心里，手里，全神贯注的只针对叶怀。

　　混战之下，东方旭受了不少伤，可他眼里依旧只有叶怀。

　　东方旭目睹了一切，恼怒叶怀扭曲事实诬陷苏克兰，更自责自己为何不把此事筹谋得更稳妥一些。

　　叶怀明白过来，东方旭以为发狠就能杀掉他？叶怀心里随即激起无尽的怒意，东方旭又算什么东西！

　　叶怀不顾肩膀和胳膊的伤，双手擒住水火棍，抬脚猛踹东方旭。

　　东方旭被踹得滑退一步，一声干呕。

　　苏克兰大惊，“东方旭！”

　　叶怀深藏不露，东方旭不是叶怀的对手。

　　东方旭的水火棍小臂粗细，没有金箍棒伸缩如意，可刻着梵文，刷着金漆，明晃晃，亮堂堂，似大道三千。

　　东方旭抬起眸，盛着浓郁的，沸腾的邪气笑容。
　　无往而不利。

　　外人传言叶怀实力不济求仙问道，实则叶怀深藏不露，早已习得天山十二剑法，隐忍多年。

　　东方旭在众人围攻之下依旧不减凶悍势头，以伤搏伤也要抓住叶怀杀掉叶怀。

　　叶怀右胳膊被苏克兰划伤，左肩膀被东方旭砸中。可他不偏不让，东方旭要和叶怀正面对敌，他就要东方旭后悔如此狂妄。

　　叶怀躲过东方旭舞来的一棍后，蓄腕，旋掌。一掌破空！拍中东方旭胸口，撞击血肉发出钝痛的声音。

　　东方旭随即呕出一口血，胸口窒息般的疼，捏住梵文棍的手指青白得可见道道脉络。
　　怎么会，叶怀的内力竟如此之高。

　　东方旭杀招一停，周遭乘机而上，却又被斜楞里挑开的一剑纷纷格开。

　　苏克兰抹掉脸上的黏糊糊的血，守在东方旭的背后，手中青剑翻腾一周又一周挡住周遭，“死没？”

　　东方旭呸出一口血，“死不了。”

　　东方旭能感觉到背后站着苏克兰，夜风里钻进了血腥味，难闻得要命，可这一夜月明天清，东方旭就觉得还行。

　　苏克兰立起剑，剑身被鲜血侵蚀。他死无碍，却不能白白搭上一条人命。他冷着脸说，“杀出去。”

　　东方旭张狂的声音带着兴奋的笑，回着，“好啊。”

　　三派七门中有一个叶怀，也有多个叶怀，他们爱惜羽毛，爱惜名声，混迹人群，不曾动手，如声名鹊起的青城山门大师兄，如老当益壮的恒河帮主，如精神矍铄的嵩山掌门。
　　苏克兰杀字说出口即无法挽回。
　　混战杀戮在小小的河堤田埂上演。

　　风里裹着血，甚嚣尘上。

　　*
　　时值萧远做好一坛墨，出门买石青和朱砂的时候，从镇上逛了一圈回来，天香居很是安静，几个伙计边整理桌椅边骂着江湖人就知道打打杀杀之类。

　　萧远转悠一圈只找到燕雀，天山派什么三派七门和卫国都不在。萧远直觉不好，心想着得先把燕雀安顿好。

　　非玉镇都不是久待之地，栖霞宫虽然有魔道十二门主，但也有七堂堂主在，萧远找个人照看燕雀总可以。

　　萧远把制好的墨以及买回来的文房四宝放在书篓里，连夜带着燕雀出镇上栖霞宫。

　　往镇外赶的路上沿途见到一些农户家亮着灯，三三两两的农夫提着锄头聚在一起，往镇外的田野里赶去，嚷嚷着不知是谁半夜砸他们的油菜地。

　　萧远觉得不对头，让燕雀先去山脚边的破庙等着，自己没卸下书篓就奔过去了。田野空旷，老远就听见争吵和打斗声。

　　夏天刚来，油菜花长得等人那么高，花粉飞舞的铺天盖地，月亮又大又圆，玉盘似的，投射着无暇的皎洁。

　　人影交错攀腾在油菜地里，如同飞舞的蜜蜂，带着小小的花粉满地打滚。

　　血液溅在绿油油的菜花上，淌进垦出来的肥沃土地，但土地从不饥渴难耐。

　　等人高的油菜花被一杆一杆的压倒，花盘子被碾在土地上，又被拦腰砍断，花瓣粘在人脸上，下一刻又被打飞。
　　月色不美，她们嫌疼，嫌痒，嫌吵，嫌臭烘烘的。

　　萧远轻功极高，几个错落间冲进了群战。抬手拍下苏克兰手里的青剑，将苏克兰拦腰抱起夹在腰间，另一手三招挑开十人剑。

　　萧远一不蒙面二不藏身，苏克兰看清来人后乖乖被抱着，没再动手。

　　萧远踹开围攻东方旭的人，将东方旭从混战中拉出来，如法炮制拦腰抱住。

　　随即不看混战的众人一人，二话不说，拔腿就溜！

　　萧远来去如风，等众人反应过来，手里的剑不禁被挑落，眼前也没个人影。

　　被压弯腰的油菜花决定坚强的站起来，被人啪的一下，一脚踩上了花盘子，碾进泥土里。
　　“他奶奶的，谁啊，有本事就出来，别他么装神弄鬼的！”
　　“好俊的的轻功。”
　　“轻功不好能在我们二十几个人的眼皮底下救人？”
　　“没看清脸，背着书篓像个求生，莫不是路过的哪路高人？”
　　“越说他么越像狗屁，哪家高人这么晚待着不睡觉，跑田里溜达？”
　　“人跑了怪我？你再眦我一句试试？”

　　*
　　燕雀坐破庙门口等着，萧远手里拎着两人，飘魂似的飘回来。放下的东方旭和苏克兰半身是血，给燕雀吓了一跳。

　　后来的混战中，苏克兰和东方旭都放开了打，两人相互配合受得都是些皮外伤。主要是苏克兰先前中叶怀三枚袖里箭后又被叶怀的剑刺入心口，伤势着实不轻。

　　东方旭和苏克兰倚着庙门里外坐着，激战后两人胸膛起伏不定，垂着脑袋喘息，一言不发。

　　燕雀扯开苏克兰满是鲜血的上衣，三枚袖里箭在混战之中又被压入几分。燕雀手法熟练的将三枚袖里箭一一挑出，丢在地上哐哐直响，金疮药不要命的往苏克兰伤口撒。

　　燕雀一顿操作快准狠，半柱香后将苏克兰大小伤口处理好，缠了近半个身子的纱布。

　　萧远不知发生了什么，眼神扫着缓过神来的二人，“搞得挺惨烈的，有收获？”

　　苏克兰眼神放空，木然的喊，“萧大哥。”

　　萧远应着，“嗯？”

　　“你说，有些人明明做错了事为什么怎么也不承认呢？”

　　萧远眨巴眨巴眼。

　　苏克兰继续问着，“又为什么毫无挣扎的就能扭曲事实呢？”

　　苏克兰紧紧的抿着唇，轻轻的委屈着，“我真的…我真的没想害他，为什么？为什么要构陷我颠倒黑白污蔑我？”

　　萧远拍拍苏克兰的发顶，安慰道，“你才十九岁，天真一些没关系。”

　　萧远的触碰很温暖，萧远的话很宽容，这只山魈过于强大。

　　苏克兰喉咙发哽，忙用袖子蹭眼睛，免得落下丢人的泪来。

　　萧远抬起苏克兰的下巴，看他把自己的眼眶蹭得跟兔儿眼一样的红，不禁勾唇而笑。

　　老畜生的风流是住进骨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