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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戏说黄巢赋菊诗 ...

  •   近段时间,浙江农林大学东湖校区的“东湖菊韵”金秋菊展正办得如火如荼,吸引了众多师生前往参观。菊花的清香还远远飘到校外,我在临安的很多文友都想来赏玩一番,可惜由于疫情形势严峻,门卫盘查甚严,非校内教职工没有校园绿码或领导批示,不得放行。
      看到朋友圈里满屏的菊花照片,我也忍不住在一个风和日暖的下午带着儿子雷雷前往。原来是在林生院的后面,那儿本是一块很不起眼的贫瘠荒地,加上两潭死水,如今都被慢慢开发出来,变成一个色彩缤纷的花海,淡白的、桃红的、浅绿的、深紫的、靛蓝的……还有几种颜色交错杂糅在一起的。但最多的还是金黄色,所以如果说季节有颜色,那秋天一定是金黄色的。这些花儿有老老实实栽在大小不一的花盆里的,也有千百朵小花攒在一起簇成一朵超大蘑菇的,不过更多的是大片大片直接撒在地里的,有一种野生的漫山遍野的感觉。
      入口处用许多菊花与藤蔓扎了一扇别致的门,我在临走时才注意到,门内花架上除了摆放许多盆菊之外,还挂着许多写有关于菊花诗词的小卡片,包括唐代白居易《咏菊》、杜牧《九日齐山登高》,宋代郑思肖《寒菊》、晏殊《诉衷情.芙蓉金菊斗馨香》等,我饶有兴致地一句句念给雷雷听,可惜没有千古第一才女李清照的《醉花阴》,殊为遗憾!
      当我看到“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时,不觉有些可笑,菊花开过了不是还有梅花么?梅花尚未凋谢,春天就已来临,百花即将次第开放。每一个季节都自有属于它的花,可见夸大其辞是文人的通病。你若说“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赞美她凌寒傲霜的风姿;或者“数去更无君傲世,看来惟有我知音”,将她引为知己好友;或者“不如随分樽前醉,莫负东篱菊蕊黄”,在她面前饮酒赋诗……皆无不可,但这个“无花”的理由未免太牵强。
      再走几步,就见到黄巢的《题菊花》:“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据说这是他五岁时写的诗,看来此人自幼就有当百花之主“青帝”的志气。古人云 “三岁看大,七岁看老”,或许还是有些道理的,一个人长大后能干出什么事,从他小时候无意识间的言行举止就能看出端倪。而同样是题花诗,宋代女子朱淑真就含蓄幽怨得多:“连理枝头花正开,妒花风雨便相催。愿教青帝常为主,莫遣纷纷点翠苔。”(《落花》)她只是希望有一位青帝能为她做主,而不是自己成为青帝;就像现在有些美女希望嫁入豪门,而不是如范美人那样财大气粗地声称“我就是豪门”一样。
      黄巢似乎对菊花情有独钟,他流传下来的诗作仅三首,其中两首就是菊花,除前文提及的之外,另一首为《不第后赋菊》:“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写得杀气腾腾,应该是迄今为止最为霸气的菊花诗了。从诗题可知,这是他前往长安赶考,名落孙山之后,满怀愤恨之作。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对此诗相当青睐,并受其影响作了一首类似的《咏菊》:“百花发时我不发,我若发时都吓杀。要与西风战一场,遍身穿就黄金甲。”他把吹不尽的西风当作假想敌,要与之大战三百合呢!满满的山大王气倒是与黄诗不分轩轾,只是艺术性更稀薄了。当代著名导演张艺谋曾拍过一部场面气势恢宏、演员阵容豪华的宫廷剧《满城尽带黄金甲》,标题就是从这首诗中撷取,他对此诗作了新的解读,并将诗中浓郁的杀气加以渲染夸张,发挥到极致。
      菊花开得再绚丽、再夺目也是短暂的,毕竟是在凉风飒飒的秋天,难免会被雪压霜欺,如何能与暖风融融的春日里争奇斗艳的百花相比?纵观黄巢的一生,似乎也如他笔下的菊花那般,气势汹汹地率领他的“黄金甲”在长安城大闹一场后,眼见大势已去,便果断地扔下屠刀遁入空门,深藏身与名;就像追随徐敬业讨伐武则天兵败后在灵隐寺出家的骆宾王,就像被清军与吴三桂联合打败后在九宫山出家的奉天玉大和尚李自成,就像《红楼梦》中那个躲在智通寺的又聋又哑、口齿不清的老和尚一样,神龙见首不见尾。
      当一个身上打着补丁的老和尚一手拄着根龙头拐杖,一手要紧不慢地捻着胸口的佛珠,口念“南无阿弥陀佛”,迈着苍老的步伐慢慢地踱到天津桥上,斜倚栏杆独自望着西天的落日渐渐沉没,又有谁能猜到他心中翻腾着怎样的热血,曾经干下过怎样骇人听闻的事业?此时此刻,黄巢的心情恰如他的《自题像》所言:“记得当年草上飞,铁衣著尽著僧衣。天津桥上无人识,独倚栏杆看落晖。”

      2021年11月10日于浙江农林大学衣锦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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