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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四章天若有情天亦老 ...

  •   “月殿影开闻夜漏,水精帘卷近秋河①。”我拿起茶刀,漫不经心地戳着闽南进贡的茶饼,一边问,“寒枝,你听过这句诗吗?”
      “回娘娘,奴婢依稀记得,这句诗乃是出自顾逋翁的宫词。”
      桌上小火炉里的火渐渐生动,砂铫中传来松涛的飕飕声,我看了眼壶中沸如鱼目的水,把砂铫提起,淋于壶盖与茶碗上,复又将砂铫置于炉上,俟其火硕,再把之前已经戳散的茶叶慢慢倾入壶中。
      做好这一切,我重坐回椅中,一面细细观察着壶水的变化,一面又问:“知道了许宝林晋升婕妤②的消息后,徐昭容和皇后娘娘那边又有何反应?”
      “据栖凤宫里的人说,皇后娘娘似乎‘失手’打坏了一个前朝的官窑花瓶呢。”寒枝用着一贯平淡的口吻叙述着,“至于徐昭容那里,目前似乎并没有任何不寻常的动静。”
      此时,壶中的水已再次沸腾。我忙倾出茶汤,以去除茶叶中所含杂质,再重新注入沸水。
      “还有,宫外传来了消息:老爷以七出之条休了元配蓝氏,改扶侧室崔氏为正室。”
      我不禁冷笑了一声。姑苏蓝家早已家道中落,对晏家也再无任何利用价值。如今纵然休了她蓝氏,于晏家也无任何损失,还能讨得我满意,这个‘协议’父亲自然乐得遵守。
      壶水沸腾着,茶沫浮白,凸出壶面,我提起壶盖从壶口平刮之,沫即散坠,然后盖定。
      “娘娘仔细烫着手!”盖定后,正要淋罐烫杯,身后就传来了孤鸿的惊呼。
      我仍自执壶,将热汤遍淋壶上,再直注杯心,就在这时,孤鸿已走了过来,抢去我手上的壶,嘴里叨唠着:“这种事怎能劳烦娘娘您?寒枝也是的,只会在旁边站着,也不知替您倒茶。”
      我将杯中的洗杯水倾去,微微一笑道:“这不怨她,喝功夫茶还是自己动手才可以更有意思。”说完从她手中拿回了紫砂壶,将壶放低靠近薄胎白釉杯,然后将茶汤洒入杯中。
      一瞬间,室中茶香四溢,幽香清冽。我拿起小杯,杯面迎鼻,边嗅边饮。饮毕,杯中仍有余香,故三嗅杯底,斯时也。
      “芳香溢齿颊,甘泽润喉物,神明凌霄汉,思想驰古今,境界至此,方可得功夫茶三昧,”我晃了晃杯子,自嘲地一笑,“可惜我这功夫茶,终究是境界不够啊!”
      “娘娘?”
      看着旁边孤鸿一脸费解的样子,我微微一笑,转首向静立在另一边的寒枝吩咐道:“寒枝,拿上东西,跟我走一趟。”
      “是。”寒枝应了声,便拿起桌上的木盒,跟在我身后向殿外走去。
      “娘娘!”
      回头看了眼跟上来的孤鸿,我淡淡道:“孤鸿,你留在这儿吧,就不必跟上来了。”
      “可是……”未完的话语被我挑高的眉挡了回去,最终孤鸿还是点点头,极不情愿地应承道,“奴婢遵命。”
      既然栖凤宫今日如此热闹,我又有何理由不去凑这热闹?更何况,皇后可是我选定的最佳“盟友“。

      沿着蜿蜒的石子路,在早春草木初生的御花园里穿行。正当我经过一个假山时,就听假山背后的凉亭里传来了女子的说笑声,听声音倒像是颐咎宫的几个宝林。
      “程宝林,听说昨个儿陛下可又招你侍寝了。”说话的是一个嗓音沙甜的女子,听着那微酸的语气,我不禁挑眉一笑,索性停下了脚步,安静地听起来。
      只听亭内传来了一阵娇笑,接着一个声音软糯,带着明显吴地口音的女子说道:“陛下能对念兮有所垂青,也不过是念兮一时的运气而已。”话说的虽极是谦虚,但说话人的语气却是甚为倨傲得意。
      “一时运气?”只听亭里又传来另一个女子的冷笑,“我看你的确是一时的运气。这宫中谁不知道,陛下一个月里就数宿在栖凤宫的次数最多,其次是昭仪和昭容两位娘娘,最后才轮到我们这些宝林。有时,甚至都还轮不上我们。”
      “颜宝林你……”那个程宝林气急地喊了一声,接着又似想起了什么,再次娇笑出声,“论运气我当然是比不上许婕妤了。啧啧,我听说前几日陛下可又赏了她不少好东西。怎么样,她有没有把那些赏赐拿给你这个素日的好姐妹看看?要知道,你们可都是最早服侍陛下的,这姐妹情也该是最深厚的吧。”
      “程,念,兮!”颜宝林一个字一个字地切齿道,压抑的声音里不难听出其中隐含的怒意,“我和许婕妤之间的姐妹情,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是,是,你们姐妹情深!情深到那日明明该是你去侍寝的,结果最后却成了她。而且她还因此怀上了龙种,一跃成为婕妤。说不定将来再母凭子贵,封个充容充媛之类的……”
      余下的话我没有再听,而是放轻了脚步,穿过御花园,往栖凤宫的方向走去。因为仅是之前的那几段对话,就已让我获得到足够的信息和,一枚棋子。

      栖凤宫外,在得到宫人的通报后,我跟在一个宫女的身后,往栖凤宫的内殿走去。一路行来,但见周围的宫人皆是一副小心翼翼连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想来皇后之前发的那顿脾气应该不小。
      待进到内殿时,皇后正倚窗逗着笼中的鸟儿。只见她头上梳着凤髻,高耸的髻发上绾有双翔凤流云金雀,身上穿着缕金莲花彩锦大红云锦窄袄,外罩绛紫无袖长褙,下着墨色云锦十二破间裙,裙上用捻金丝绣以了精致的独科花纹样,而那双逗着鸟的玉手则分别在尾指上套有玳瑁嵌珠宝花蝶指甲套。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我忙上前衽裣一礼道。
      “嗯,起来吧。”皇后慵懒地答道,那漫不经心的口吻表现出声音的主人那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与傲慢。
      我直起身,发现皇后正微抬着下巴,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我:“不知晏昭仪今日到本宫这儿来,所谓何事?”
      “臣妾来这儿,乃是为了孝敬娘娘一样好东西。”我微微一笑,接着向后面的寒枝吩咐道,“把东西呈到皇后娘娘那儿去。”
      “是。”
      寒枝应了声,便将手上托着的嵌螺钿格子锦鱼藻纹套盒呈了过去。
      “这是?”皇后看了眼盒中,然后狐疑地抬头看着我。
      “南海夜明珠。”我笑着解答道,“这是臣妾进宫时,臣妾父亲给的。因为前几日听娘娘说殿内的烛火太晃眼,而臣妾留着这物什又无甚用,是以特送来孝敬娘娘。”
      “你倒是有心。”闻言,皇后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不少,一面将手中的盒子递给身边的宫女,一边往身后铺着枣红洋绉毡的软榻走去。
      “你也坐吧。”倚在软榻上,皇后冲我扬了扬下巴,示意我坐在她旁边的紫檀海棠凳上。
      我微欠了欠身,遂坐了过去。
      “来人奉茶。”皇后吩咐完,便转向了我,有点感慨地道:“后宫这么多妃嫔中,也就你还能把本宫放在眼里。其他的,尽是些恃宠生骄之辈!”说到这儿,皇后的眼中已露出了强烈的憎恶与狠戾。
      “臣妾可从不敢忘记刚入宫时,娘娘对臣妾的训诫,”我谦和地笑了笑,“而且臣妾想其他的姐妹应该也是时刻对娘娘心存敬重的,娘娘怕是对她们有些什么误会。”
      “误会?”皇后轻嗤一声,正要说些什么,就在这时宫女奉着茶上来了。
      “有劳。”我笑着正欲从那个宫女手中接过茶盏,谁知却在这时,手一滑没能接稳,茶盏“咣”的一声掉碎在地,滚烫的茶汤立时溅了我一裙子。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那个宫女见状,慌忙跪倒在地,不住地磕着头。
      幸而是早春,穿得比较多,因此也没被烫到。我忙抽出袖中的锦帕,擦拭着裙上的那一团团水渍,一边正准备开口喊那个宫女起来,就听旁边的皇后用蕴着怒意的声音说:“反了,反了,一个个的连差都当不好了。来人!给本宫把这贱婢拖下去,杖责二十!”
      “是。”
      殿外把守的宫人领命走了进来,就要把地上跪着的宫女往外拖。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奴婢下次不敢了!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那个宫女一边挣扎着,一边向榻上一脸无动于衷的皇后哭求着。
      “娘娘,这……”我观察了片刻,试探性地转首看向了皇后。
      “不必多言,”皇后以不容置喙的口吻道,“平日里本宫就是太疏于管教了,才会让这帮贱婢变得无法无天。今日,本宫就要给这栖凤宫重新立立规矩!”
      说完瞪向了那两个宫人:“还不快点拖下去!难道你们也想造反?”
      “奴婢不敢!”那两个宫人说着,就架起了地上的宫女,将她往殿外拖去。
      宫女的哭喊渐渐远去,终是再不可闻。我若有所思地看了半晌,便转回头,一脸小心翼翼地问:“娘娘,体罚下人固然很有必要,但二十杖会不会太重了些?”
      “晏昭仪太过心善了,”皇后淡淡道,“体恤下人固然很好,但也要把握一个度,否则早晚会被这些个贱婢欺到头上。”
      听到皇后在说贱婢这个词时,语气中带着抹若有若无的恨意,我垂首无声地笑了笑,接着用无比迷惘的语气喃喃道:“难道后宫真的容不得善心吗?就连许婕妤和颜宝林那么好的关系都……”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终至消失。
      “许婕妤和颜宝林?”皇后的声音陡然扬起,“她们是怎么回事儿?”
      “臣妾,臣妾也只是无意中听到了一些而已。”我吞吞吐吐地说。
      “你快说!”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太过激烈,皇后缓和了一下语气道,“本宫既然执掌六宫事宜,这妃嫔间的矛盾自然也在本宫处理的范畴。”
      我一脸犹豫地开口道:“臣妾曾偶然听到颜宝林向其他几个宝林抱怨说,那日陛下明明是召她侍寝的,结果却由于许婕妤从中作梗,最终变为了许婕妤去侍寝,而许婕妤也正是因为那次的侍寝才怀上的。”
      “碰~”皇后闻言立刻坐直了身子,狠狠拍了下榻旁的香几,咬牙切齿地道,“好一个许婕妤,居然敢在本宫眼皮底下耍这种把戏!”
      我亦随后轻叹了声:“只可怜颜宝林,居然是被自己素日的好姐妹给算计了。”
      “颜宝林……”皇后低低地重复了一声,半晌后露出了一抹诡异的微笑。
      见状,我也垂首静静地笑了。
      鱼儿,上钩了呢!

      又待了约半个时辰,我便向皇后告退了。
      走到御花园时,之前的那几个宝林已经离开了。趁着左右没人,我将寒枝招到近前吩咐道:“你去打听一下,刚刚那个被杖责的宫女叫什么。”
      “是。”寒枝应了声,便匆匆离开了。
      我站在假山旁欣赏了会儿御花园内的景色,片刻之后,寒枝便回来了。
      “回娘娘,都打听清楚了。那个宫女叫做茗萱,平日里负责栖凤宫里的一些杂事,因为之前的那顿廷杖,现在已经被送回掖庭宫③养伤了。”
      我点点头,又问道:“你身上有没有带那种治外伤的药?”
      “今日不曾带。”
      我沉吟了片刻,又吩咐道:“那你立刻回宫拿些疗伤的药出来,我就在这儿等你。”
      “是。”
      看着寒枝的身影消失在前往寰平宫的方向,我也转身往湖心的凉亭走去。

      已是初春时节,御花园中处处一片新绿。风拂过,带来一阵若有若无的草木芬芳。湖畔,抽新的柳条随风摇曳着,不时划过波平如镜的湖面,弄皱了一池春水。
      坐在凉亭内的石椅上,想起皇后之前在说到“颜宝林”三个字时,那顿悟的眼神和得意的笑容,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早在先帝新丧之时,东夷便想趁着我大岳易主、国情不稳之机,挥兵北下。后来由于北岑在西面对其进行牵制,再加上我大岳东北部的防线甚牢,方才没有轻举妄动。等到新帝登基,朝中诸事皆已重归轨道后,出于先下手为强的考虑,大岳便和北岑联合,于一个多月前正式发兵攻打东夷。而身为护国将军的贺渊,在这次的征东之战中自然是被封为了兵马大元帅。如今前线的征战正打得如火如荼,贺渊又握有举国近四分之一的兵权。无论从何种角度考虑,笼络住贺家都很有必要。所以皇后的地位暂时还很牢固,轻易不会被撼动。
      不过,一蹴而就虽然行不通,水滴石穿却还是可行的。皇后善妒,而且总是会将这种情绪形于外,想必早已引起了皇上的不满。我需要做的便是让皇上的这种不满不断升级,相信等到贺家已无利用价值的那一天,这种不满便会全部爆发出来,而到时皇后的地位自然也就岌岌可危了。
      此中的过程虽然稍嫌漫长了些,但我的耐性一向都很好。而且在等待的过程中,我还可以利用皇后这枚棋子来扫清后宫中所有对我有威胁的人,如此不是可以达到一箭双雕的效果吗?当然了,棋局是需要时间慢慢布下的,既然皇后的位置现在都还很稳,那我自然要在布局时为她多留一枚棋子。而这,也就是颜宝林的用处了。
      正思量着下一步该如何走,忽听不远处传来一阵“扑棱棱”的响动。一时好奇,我循声慢慢朝着发出声响的地方走去。
      湖岸边,靠近九曲石桥的一棵榕树下,一只灰喜鹊的幼雏正在地上不断扑腾着,似是想要振翅飞起。可惜它的翅膀似乎已经被折断了,不住扑扇着的翅膀除了可以不时刮响周围的草丛外,并不能将它带离地面一丝一毫。
      我仰首看了看榕树,繁茂的枝叶间深色的鸟巢隐约可见。于是一瞬间顿悟,地上的这只幼雏怕是被其他雏鸟从巢上挤下来的吧。
      有时一个鸟巢内如果雏鸟太多的话,为了从父母那里争抢到有限的食物,有些雏鸟便会将其他雏鸟从巢上挤下去。而那些被挤下去的雏鸟,往往都是力量比较弱小的。所谓成王败寇,这一点便是在动物身上也是同样的。
      正想得有几分出神,耳边忽然传了一个稍显低沉的声音:“你都不去救它吗?”
      我一惊,忙转过身去。只见当今天子,正穿着一身黧色常服,站于我身后。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来了有多久了?我怎么都没有察觉?……
      一连串的疑问在我脑海中闪过,望着男子沉静的表情,我迅速调整了一下面部惊愕的表情,俯身衽裣一礼道:“臣妾参见陛下。”
      “起吧。”
      “谢陛下。”
      我直起身,发现他正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墨玉般的双眸里俱是一片难以测度的幽深,迫人的气势压抑得我有些心内难安。
      “为什么不去救它?”半晌后,他缓缓问道。
      我一愣,都还没反应过来他所指。就在这时,他又淡淡道:“年轻的女孩子,不是都特别喜欢小动物嘛。尤其是对这种受了伤的动物,更应该会万分同情和怜爱才对。”
      闻言,我怔了下,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作答。理智告诉我,此时应该装作万分怜爱唏嘘的模样,捡起地上的小鸟,然后告诉他,自己刚才正准备去救的。可不知为何,我有一种感觉,所演的这出戏并不能骗过眼前这个眸光犀利的男人。
      “大概是因为臣妾已经不年轻了吧。”思量之后,我决定用这种自嘲式的口吻回答。
      “是嘛?”他微微一笑,笑容里带了几分难测的深意,“也不过双十年华而已,朕以为永夕还年轻的很。”
      “可臣妾也不再是豆蔻之龄的少女了,”我抬头直视着他的双眸,缓缓道,“臣妾如今已是一个妇人,一个不应该妄言妄行的妇人。”
      “这就是你给朕的答案?”闻言,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玩味的眸光中又多了几分犀利,那极富穿透力的视线仿佛要将我整个人都给看穿。
      片刻后,我终是败了下来,移开视线,轻叹一声道:“臣妾幼年时也曾救过这样的一只鸟,可后来它还是死了。很久以后臣妾才知道,这样的幼鸟只有在父母身边才能成活,其他人无论多么努力地去救治也还是无用,所以这只幼鸟是被上天放弃的。既然它争不过其他幼鸟,那么它就应该承受身为弱者的后果,臣妾并不想违背这天道。”
      对面的男子沉默了许久,方才发出一声类似感慨的轻叹:“果然还是不一样啊……”
      说完这句话,他便转身离去,颀长的背影在夕阳下平添了几分莫名的落寞。

      皇上刚一离去,寒枝便立刻从假山后绕了出来,走到我面前低低地喊了声“娘娘”。
      我微微颔首,吩咐道:“我要去一趟掖庭宫,你来领路。”
      “是。”

      在寒枝一路的引领下,我来到了掖庭宫中部的一间屋舍前。
      隔着薄薄的门板,听着屋里传来的断断续续的□□,我嘴角一勾,跟着便推开了门。
      门发出“吱呀”一声响,听到了这声响动,正趴在床上□□的女子忙转首朝门的方向望过来。待看清是我时,眼睛和嘴巴便在下一刻慢慢张大了。
      “晏,晏昭仪?”好半天,女子方才反应过来,忙要起身请安,却似是在起身时碰到了伤处,又□□一声倒了回去。
      “行了,你有伤在身,还是老老实实地躺在那儿吧。”
      “可是……”
      她正欲再次起身,便被走上前去的寒枝按住了。
      “都说不必多礼了,”我走到屋内的唯一一把椅子前坐下,淡淡道,“我这一趟就是来探望一下茗萱姑娘的伤势,顺便再送点药的。”
      “晏昭仪……”听我这样说,一时间茗萱脸上的不安与感动兼有,“奴婢,奴婢不过是一个身份低贱的宫女,您这样实在太折煞奴婢了。”
      “这有什么折不折煞的,茗萱姑娘太过多虑了,”顿了顿,我带着愧疚的语气说,“更何况本来就是我没能接稳,茶盏才会掉到地上的。结果却连累你挨了顿板子,这又叫我心里如何过意的去?”
      “不,不,的确是奴婢伺候的不好,才会把茶给打翻的,”茗萱慌忙摇着头道,“晏昭仪能不追究奴婢将茶洒到您身上,奴婢就已经很感激了,结果现在还……”说到这儿,她的语气已带了点哽咽,眼眶更是红了一圈。
      “之前害你挨了板子,的确是因为我的缘故,你就不必抢着揽到自己身上了,”说着,我微微一笑,“所以茗萱姑娘就安心用我给的药吧,就当是我想要弥补自己的愧疚之情好了。”
      “晏昭仪,您,您真是这宫里最好的主子!”茗萱哽咽着说,“您今日对奴婢的恩情,奴婢全都一一记下了。有朝一日,您若有用得找奴婢的地方,只管跟奴婢说一声。到时奴婢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为您做到。”
      “行了傻丫头,快别瞎说什么拼不拼命的了,眼下养好伤才是最要紧的。”我皱眉劝说着,心里却着实暗自透着喜悦。
      还有什么能比在皇后身边布下了一颗暗棋,来得更令人高兴呢?

      注:
      ①:出自顾况的《宫词》,写得是失宠者独听漏声愁望银河的情景;诗中虽未言怨情,却表现出强烈的幽怨痛苦之情。顾况,字逋翁,唐代诗人、画家、鉴赏家。
      ②:婕妤、美人、才人各九人是为二十七世妇,其中婕妤正三品,美人正四品,才人正五品。
      ③:为宫女居住和犯罪官僚家属妇女入宫劳役之处。大致分三个区域,中部为宫女居住区,其中也包括犯罪官僚家属妇女入宫劳役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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