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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五章免叫生死作相思 ...

  •   “咝~”细细的绣花针穿过胭脂色的尺绢,戳到指尖上,带起一阵刺痛。
      我忙放下手中的刺绣,将食指放入口中吮吸。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了孤鸿紧张的声音:“娘娘,您怎么样?需不需要上药?”
      松开口,我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只是被针刺了一下而已,我还没那么娇弱。”
      可若是感染了怎么办?”孤鸿一边唠叨着,一边将桌上的活计拾掇了过去,“娘娘,您平日可从不做这针线活的,怎么今日忽然就有了兴致?”
      “不过是闲来无事做着玩儿罢了,”我捧起茶碗浅啜了一口,笑看着孤鸿说,“孤鸿,你不去庙里做姑子实在太可惜了。”
      “娘娘?”闻言,孤鸿惊疑不定地看着我。
      “很适合去念经啊。”我笑眯眯地替她解答了疑惑。
      谁知,下一刻孤鸿却呼啦一下跪在了地上:“娘娘恕罪!“
      我皱眉:“你这是干什么?我又没怪你什么?还不快点起来!“
      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轻笑:“晏姐姐这样好脾气的人,怎么今日也开始体罚起下人来了?”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随即看向地上的孤鸿:“你还不快点起来?”
      “是。”孤鸿又抬头看了我一眼,便从地上站了起来,跟着便向走进来的人行礼道:“奴婢见过徐昭容。”
      “行了行了,你也不必跟我这么多礼了,还是快点去奉茶吧。”徐昭容一边笑着摆摆手,一边走到了我对面坐下。
      见孤鸿征询地看向我,我微微颔首,淡淡道:“快去吧。”
      “是。”孤鸿衽裣一礼,接着便转身退下了。
      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不禁怀疑自己平日是否太过严厉了些?否则为何一个个都摆出一副惊弓之鸟的样子?若然如此可就不大好了。虽说不过是些宫女,但古人有云“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必要时这些宫女还有一定用处的……
      正寻思着,就听旁边的徐昭容笑道:“晏姐姐今日可是有什么心事?怎么净是坐在一边发呆呢?”
      心里顿时一凛,忙不着痕迹地收敛了脸上的表情,转首笑道:“徐妹妹太多心了,只是昨夜没睡好,精神有点差而已。”
      “没睡好?要不要传召御医,开点安神的药来?”闻言,徐昭容一脸关心地问。
      我笑着摇摇头:“无妨,只是这偶尔一次而已。倒是徐妹妹这么晚还跑来我这儿串门,该不会是专门找我闲聊的吧?”
      徐昭容脸上的笑渐渐敛去,只见她先是左右看了一下,接着正色道:“许婕妤肚子里的孩子大概是保不住了。”
      虽然对此结果毫不意外,但我忙也敛去笑意,装作十分诧异地问:“怎么会保不住?我记得前段时间,陛下还特地叮嘱御医为她定期开些安胎补身的药方呢。”
      “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也不太清楚,”徐昭容缓缓摇头道,“今日晚饭后,许婕妤来找我聊天,正聊着,忽然她就捂着肚子叫起疼来。我见她情况不太对,忙叫人去喊御医。等到御医来时,她的□□都开始出血了,恐怕……”说到这儿,她的双眉已紧紧地蹙了起来,恐怕是在担心自己会受到牵连。
      没想到徐昭容也会趟这趟浑水,我心里暗喜,面上却仍是一副关心的模样:“后来呢?御医又是怎么说的?”
      “后来把太后都给惊动了,叫来人将许婕妤抬回了她自己的寝宫,而后太后和御医也都跟着去了。”徐昭容仍是双眉紧蹙,慢慢地道,“我见事发突然,心中一时难以平静,是以特来叨扰姐姐,找姐姐说道说道这事儿。”
      我蹙了蹙眉:“妹妹说的这是什么话?咱们姐妹之间,还需要如此客气吗?放心吧,即使许婕妤的孩子保不住,恐怕也是她个人体质的问题,妹妹无需为此太过忧虑。”
      “希望如此。”徐昭容喃喃道,眼神飘忽着,不知是想到了些什么。

      观德元年三月十六,许婕妤在御医多方救治却无果之后,终究小产。年轻的天子闻听此事,勃然大怒,着令宗正寺对此事进行严加彻查。
      三月十九,宗正寺卿魏王上奏,告知圣上调查结果。后圣上下旨,以“嫉妒成性,戕害宫妃和皇家血脉”之罪,着 “元凶”颜宝林以白绫赐死。

      ※※※
      我啜了口杯中的茶,馥郁的茶香在唇齿间弥漫,耳中听着皇后在一旁阴鸷地说:“想不到陛下为了许婕妤居然将颜宝林白绫赐死。”
      我慢慢放下手中的杯子,充满感慨地叹道:“是啊,没成想颜宝林竟然做出了下药这种事!许婕妤怀的可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也难怪陛下会如此生气。”
      “是嘛?”皇后兀自一笑,忽然阴森森地看向了我,“如果本宫说,颜宝林做的这一切全是本宫授意的呢?”
      我随即一脸惊愕地看着她:“皇,皇后娘娘?”
      “晏昭仪可知本宫为何会把如此机密的事告知于你?”皇后冲我诡秘的一笑。
      我低下头把玩着桌上的杯子,一边小声地说:“烦请娘娘告知。”
      “因为我已将晏昭仪看作了自己人,”皇后淡淡地道,“那日要不是晏昭仪告诉了本宫颜宝林和许婕妤之间的纠葛,本宫也不会想到去授意颜宝林给那个贱人下药。”
      说到这儿,皇后的语气又强烈了起来。只见她冷哼一声,忿然道:“只是下了红花,实在太便宜那个贱人了!”
      “娘娘?”我面带不安地看着她。
      “罢了,还是不提那个贱人了。”皇后缓和了一下语气,正色道,“本宫素闻晏昭仪为人和善,是以在宫内的人缘也是最好。本宫希望,今后晏昭仪也可以像这次一样,将后宫妃嫔之间的诸事,俱都说与本宫听。”
      “可是娘娘……”我面露难色,心内却是暗自窃喜。
      皇后的反应倒也跟我之前的预料一样,不过若是再欲擒故纵一番,相信一定能更加降低她对我的戒备。
      “本宫知道晏昭仪的心地好,”果不其然,皇后看过来的眼神又满意了几分,“只不过,晏昭仪有没有想过。你若是拒绝了本宫,那便等同于在跟本宫作对?”
      “臣妾不敢!”我忙惶恐地垂下头道。
      “这么说,晏昭仪算是应承本宫了?”皇后慢条斯理地问。
      我沉默片刻,方才点了点头:“是。”
      正所谓坐山观虎斗,如此一举两得的事情,我又怎么可能不应承下来?

      之后又在栖凤宫停留了半日,待陪皇后用过了晚膳后,方才告辞离去。
      谁知回到寰平宫后,孤鸿却上前禀报,之前龙鼎宫的宦官王福曾来过一趟,说今晚皇上点了我侍寝。
      侍寝?我挑了挑眉,皇上每个月点我的次数可是有限啊!

      褪下衣衫,缓缓地坐在木桶里,任热水淹至颈部,我闭上了双眼,让自己的身体完全放松下来,在袅袅的热气中思索起来。
      虽说皇后因着她父亲的关系,现在的地位还很稳固,但我依然不能与她走得太近,要适当保持距离,当然也就更不能让她看到我的底牌。所以在她面前的进言就要很巧妙了,既要达到进言的目的,也要让她一直对我抱有软弱心善的印象。
      想到这儿,我轻笑了笑。蛮横有余而智谋不足,这个皇后,不足为惧!倒是另一个,以他的精明也不知都看出了些什么?
      我每个月侍寝的次数一般都是一到两次,但这个月已经有过两次了,若再加上今晚,可就是三次了。想到此,不禁蹙眉。许婕妤那件事,虽然皇上最后仅是处置了颜宝林,不过凭他的手段,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最大的可能便是,皇上因为暂时动不了贺家,才顺水推舟地处置了所谓的罪魁祸首,而这也是我不能与皇后过从甚密的一个重要原因。只是不知,他今晚忽然心血来潮地点我侍寝,会不会就是因着此事……
      正皱紧了眉静静寻思着,便听屏风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于是便缓缓睁开了眼,只见孤鸿捧着浴巾和衣物走了过来。
      “娘娘,请让奴婢为您更衣。”
      我微微颔首,随即便从浴桶里站起身来。

      由于只有三妃以上的品级方才有资格让皇上在自己的寝宫留宿,故在洗澡沐浴之后,我便被一乘小轿抬往了龙鼎宫。
      待进到龙鼎宫皇上的寝宫内,便由引路的宫女引至龙床边坐下,等候皇上的驾临。接着宫女便向我衽裣一礼,缓缓退出了寝宫。
      坐在龙床边,由于近几晚都没怎么休息好,我有些困乏地连打了几个呵欠。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四处张望着,忽然目光就被摆放在不远处案几上的一张琴给吸引了。
      那是一张颇为古旧的琴,乌木的琴身在尾部还有焦痕,倒像是被人焚烧过。这是……焦尾琴?!
      我不禁有些激动,这可是一张难得的好琴,是所有好音律者皆梦寐以求之物。心底立时窜起一股冲动,想要走上前去触碰一下那千金难求的好琴。但随即又想到此刻乃是身处皇上的寝宫之中,只得无奈放弃,一边仍用目光贪念地看着那张琴……
      “永夕很喜欢这张琴?”
      骤然响起的声音唬了我一跳,忙急急转首看去。只见皇上正状似悠然地立于门口,俊美的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而嘴角的那一抹淡定从容则隐隐散发着一种逼人的气势。
      心里顿时一凛,一边暗自纳闷于他悄无声息的凭空出现,一边忙站起身行礼道:“臣妾参见陛下。”
      “平身,永夕不必如此多礼。”
      我应声直起身,刚一抬头便与他看过来的目光撞了个正着。其中的玩味与深意,让我忙又低下了头,以掩饰心头涌起的不安。
      “吴人有烧桐以爨者,邕闻火烈之声,知其良木,因请而裁为琴,果有美音,而其尾犹焦,故时人名曰‘僬尾琴’焉。”皇上嘴角噙笑,缓缓走到琴边,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弄了一下琴弦,“适才朕见永夕看向此琴的目光中带着一种渴求,想必也是喜好音律之人。倒不如永夕现在就为朕奏上一曲吧,也好让朕见识一下永夕的琴艺。”
      “臣妾技艺粗浅,还是不要有辱圣听的好。”我忙欠身道。
      “永夕不必如此谦虚,能识得此琴之人想必琴艺也不会差到哪里的。”他低沉悦耳的声音中看似带了几分揶揄,实则暗藏着一种坚不容拒的意味。
      我又抬头看了他一眼,那幽深的眸中掩藏着的凌厉光芒正以最柔和镇定的形式折射出来。
      心知已无法再推脱,我走到案几旁坐下来,抬首询问道:“不知陛下想听什么曲子?”
      “随便,一切皆看永夕你的喜好吧。”他淡淡地回答,一边走到不远处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
      我低下头信手弹了几个音符,略一沉吟随即缓缓铺陈开来。
      一曲《乌夜啼》,相思有谁知?只恨朝来寒雨晚来风,落尽一树春红。细雨孤灯,几番春暮,乌啼霜夜,却断碎一地愁肠。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曲声渐渐低沉下去,或许治愈相思最好的方法,便是不再存有依恋……
      曲罢,我站起身,向坐于太师椅上的人欠了欠身道:“臣妾献丑了。”
      “永夕的琴艺很好啊,又怎么能说是献丑呢,不过……”他话锋一转,同时站起身缓缓向我走来,“选的曲子似乎并不合适。”
      我怔了下,面带疑惑地看着在我身前站定的男人。
      看到我不解的眼神,他轻轻一叹,忽然伸手执起我垂落在肩上的碎发,一边轻柔地将其别在我耳后,一边解释道:“《乌夜啼》是一首抒发相思之曲,所谓一寸相思一寸灰,相思之苦往往最无法承受。永夕既然未曾经历过相思,自然就不能奏出曲中的精髓。”
      一寸相思一寸灰吗?我静静看着眼前的男子,想要从那温柔的眼眸中看出些什么。可惜,未能看出一丝一毫的破绽。不过,我也不差,不是吗?
      “臣妾当然没有经历过相思,”我柔柔地一笑,“因为陛下一直都在臣妾的身边啊。”
      他也笑了,一边揽过我的腰,在我的唇角印上了轻柔的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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