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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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叫‘新妈妈’的女人搬进了我的家，住在我对面的房间，那是我爸爸和
妈妈的房间。——程珩君”
桌上已经准备好了早餐。他却没有任何胃口吃，因为桌上有个令他倒胃口的人。
“还站在那里做什么？过来吃早饭，吃完妈妈送你去上学。”父亲哧溜溜地喝着一碗粥。
程珩君没有说话，没有应声。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拒绝。可是父亲不懂，他以为自己什么都不懂，他以为自己一直都是乖乖的，不会反抗。
场景一时有些尴尬，尴尬的只有程珩君自己。
估摸着是差不多了，“妈妈”笑着开口了，“还站着做什么，快来吃呀！”说着，站起来，想要帮程珩君放下肩上的书包。
程珩君也没有要她碰他的意思，自己把书包放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妈妈”笑笑，继续坐下吃早饭，她本来也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
人与人的感应真的很神奇。即使有亲近的血缘关系也不能互相感应，而有时候没有血缘关系，隔了时间的阅历与空间的距离，彼此也能感应到对方对自己的排斥。
程珩君与他的后妈就是有这种感应。
齐杳带着程珩君上了公交车，她知道程天厚什么意思，想让她和他儿子好好相处，增进彼此感情。呵，他想的可真美！要不是看他为人老实，愿意给她花钱，她会和他好上？就程天厚那个穷酸样，带了个拖油瓶，还真以为有女人会愿意和他结婚？
“我等一下就下车，你自己去学校，懂不懂？”齐杳面无表情地说。
程珩君根本不想和她有言语上的交流，于是点了点头。
他的额头突然撞上了眼前的杆子，程珩君的眼前有短暂的黑暗。
周围的人也被声音所吸引，但没有人说什么，毕竟事不关己，大家只不过是看个热闹。
齐杳想的是，呵，这拖油瓶还敢给我难堪？非得给他点颜色看看！
“说一句话会死啊！你爸要问起来，就说我把你送到了学校，懂不懂？”齐杳的表情忽然变得凶狠。
程珩君想了很久，才轻轻出声，不情不愿地一个“嗯”字清清楚楚的传进齐杳的耳中。
齐杳忽然露出得意的表情，下一站便满脸胜利的表情下车了。
程珩君耳朵注意着她的动静，知道她下去了，他心情也没有好多少。
她在爸爸心中的地位已经超过了自己，程珩君想，他不适合和她硬碰硬。
他进教室后，有些同学已经注意到了他额头上那道鲜红的印子。有同学跑到他边上问他是不是和人打架了，程珩君不想说，只说自己没睡醒，出门撞到杆子上了。
同学看到他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也就讪讪走了。
早自修之后，班主任把他叫到了外面。
“你是不是又和别人打架了？”
自打他上次和那些男同学打了一架之后，班主任就发现他变得越来越沉默，总是以为他有什么心理问题。要是他带的班里有人杀人放火抢劫偷窃，他今年的奖金就没有了。
“没有。早上没睡醒，出门撞杆子上了。”他继续拿对付同学的那套说辞对付班主任。
班主任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我和你说，你再打架这学期的三好学生就评不上了。”
程珩君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之后毫不意外，每个上课的老师都问了他一遍额头上的红印子是怎么回事。他始终用着早上的那一套说法。
他始终不愿意说真话，他现在已经习惯说谎话，习惯骗人，习惯云淡风轻的样子告诉别人我很好，他的掩饰技术越来越真了。
一天过去，额头上的印子已经消了很多。晚饭时候，父亲多看了他两眼，问他头上怎么弄的。他还没来得及说，就有人替他说了。
“这小孩子真是的，早上下车太急了，和别人撞上了，这不就撞出印子了！”
“哦，这样。”
父亲也没有再说别的话，继续埋头吃饭。
他都没有问我，他可能真的不在意我。这一瞬间，程珩君内心的委屈与心酸达到了极致。他的委屈与心酸一并冒上来，他不想让对面的两个人看到自己的眼泪，这是他最后的尊严。
于是埋头吃饭，只是吃饭，不夹菜。在封闭的碗里，泪水混合着米饭咽进他的喉咙，他的所有感官都是潮湿的。
他感觉这样不行，他们一定会发现自己这样是很奇怪的。于是他把碗一方，转身冲进了自己的房间。
空气里留下一句“我吃饱了。”
关上门后，他猛地扑向自己的小床，把头死死埋进被子里，呜咽着啜泣着。他好想号啕大哭，可是他不能丢了自己卑微的尊严。于是，拥抱着被子，草草结束了一场心酸的哭泣。
没有灯光的房间里，没有黑暗中的哭泣。
小小少年的眼睛里有着不同寻常的光，那不是白天的他。他总在晚上想写白天不敢想的东西，那会让他觉得不像他自己，可他停止不了这些想法。
现在是旧居民区的黑夜，隔着一百多米的地方有一条马路。那里有路灯、没有长出新叶的灌木植物、孤寂的空气以及各种车辆驶过的轰鸣声。
程珩君闭上眼睛，他多想，多想，在重卡驶过的时候迎上它明亮的灯光。他希望自己变成那灯光下耀眼的抛物线，他希望和冰凉的马路有个亲密的接触，他希望自己倒在血泊中，他希望那些救护车、警车为他着急。他希望在父亲的脸上看到为他着急的神色，他希望父亲可以后悔，后悔没有好好关心他。他多么希望，在这个世界上有人可以在意他。
那样，他也能含笑着与这个世界说再见。至少证明，自己不是白来这个世界一趟。
想着，脸上露出了与世界告别的微笑。
突然，一张脸浮现在他的脑海中。那是一张迎着阳光的笑脸，没有痛苦，只有快乐。他多么希望再看一看那张脸，能再见一见那张笑脸。
他看着窗外的月色，回到了现实。
作者有话说第6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