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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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知道妈妈不会再回来了。因为爸爸想给我改名字，改成 ——程
珩君”
日子依旧一天天地过，程爱君每一天都在期盼妈妈回家。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你别等了，你妈妈是不会回来的。
又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妈妈虽然看起来没那么爱你，但她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妈妈还给你买了Nike的新书包。
在每一天的自我交战中，在父亲愈渐沉默寡言中，妈妈没有再回来过。
邻居张奶奶依旧和从前一样笑容和蔼地看他，程爱君却分明从她的眼中读到了一分怜爱。
怜爱？不，他才不需要怜爱。
因此，渐渐地，他从父亲那里学来的沉默寡言悉数被张奶奶接收。可是张奶奶眼中的怜爱却更胜从前，甚至还多一丝无奈与担忧。
程爱君习惯了张奶奶的眼神，直到有一天清晨，他没有受到那种眼神的注视。没有喜悦，没有轻松。就如同他曾经以为的可以和父母一辈子在一起，却没想到有一个人会先离开。
转而又担忧，会不会是张奶奶出什么事了？
程爱君来到学校，那些男生最近总是拿他开玩笑。
他们总是嘲笑他：“哟，这家伙也会生气了！”然后哈哈大笑。
程爱君今天坐下之后，后排的那些男生互相使了个颜色，其中的一个人就站起来：“诶！程爱君，你爸妈怎么给你取这么娘娘腔的名字！是不是你妈……”话还没说完，就见前面的男生猛地站了起来，气势汹汹地走到他的面前。
“你他妈再说一句试试！”
程爱君踢倒了之前那位说话男生的桌子，周围一群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下一秒，全都反应过来了。
男生打架从来都是常事，但当班主任听闻打架的当事人之一是程珩君的时候，他的心里不可谓是不惊讶的。
他的惊讶自然也表现在脸上。
这种事情班主任向来得心应手，象征性地罚了一会儿站，每人五百字的检讨。这种检讨对三年级的小学生来说，其实字数很多了。但这些同学中，除了程爱君，都是写检讨的个中老手，五百字对他们而言轻轻松松。只要模板在，什么类型的检讨都能写。
但程爱君不懂呐，于是中午的时候，全班同学都在认真地睡觉，只有程爱君在认真地写检讨。
放学后，程爱君把检讨交给了班主任。
班主任看完后，大怒。
“我要叫你家长进来！”
班主任拨通了程爱君父亲的电话，“嘀嘀”几声后，电话接通。
“您好，是程爱君的家长吗？”
“程爱君在学校和别的同学打架，检讨也好好写，我想作为家长，您有必要亲自来一趟学校了。”
程爱君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三个字：“我没空。”电话就被挂断了。只有班主任怔楞地握着办公室的座机电话。
“明天让你家长过来一趟！让你好好写检讨，检讨倒是写了，但你根本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班主任气得胸口上下起伏。
都快是一把年纪的老爷爷了，居然被一个三年级的小学生气到吹胡子瞪眼。
程爱君什么话都不说，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班主任。
班主任大概也是不想看到程爱君了，挥了挥手赶紧把他赶走了。
因为在办公室留了会儿，现在出校门的人只有零星几个。程爱君走过教学楼，穿过操场，天空中突然飘起了雪花。
“妈妈！快看，下雪了！”有个和他差不多高的男生拉着他妈妈的手指着天上飘落的雪花。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程爱君不知为何，突然间有些鼻酸。他想，妈妈从来不来接我，爸爸也是。
回到住的旧居民区，程爱君忽然很想张奶奶。他有些担心她。他认真想了想，和张奶奶生什么气，她只是一个旁观者，又是这么大年纪了，平时也对自己这么好。
程爱君在小卖部买了瓶水，不经意地问道：“张奶奶她今天去哪里了？早上去上学都没有看到她。”
小卖部的阿姨是这片旧居民区里消息最灵的，问她总是没有错的。
“张大妈啊，她儿子来接她享福去了。说是在大城市里挣了点钱，买了套大房子，把老人家接过去了。”
原来是这样。看来自己以后是没有机会再见到张奶奶了。
程爱君有些失落难过。他之前不应该那样的。
如果，我们早知道一些人的离开，是不是会来得及？
回家的路上，程爱君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如果他早知道那天早上之后再也见不到妈妈，无论妈妈有多嫌弃他，他都会缠着妈妈好好撒娇一番。
如果他早知道张奶奶会被她儿子接去大城市，无论他有多不喜欢张奶奶怜爱的眼神，他都不会对她那么冷漠。
世上多的是如果早知道。
那天的一场飘雪将整个城市带入了冷冬的季节，程爱君的最后一场期末考试也在一场大雪中结束。
程爱君也在一场大雪中只身前往教室拿成绩报告单。
这是他第一次自己来取。以往都是妈妈来的，尽管妈妈极少来他的学校，但这种可以令她面子上增添光彩的时候，妈妈总是表现的极其积极的。
只是，妈妈不来了。爸爸也在忙他的工作，程爱君只好自己一个人来了。
如同过去几年一样，他们赶上了春运的好时候。
绿皮车厢停下时候发出一声巨大的呜鸣声，车厢里面了不得的气味好像也随着这一声释放出来，令人作呕。
程爱君讨厌这种气味。
挤在昏暗的车厢里，父亲至少买到了坐票，不必和别人一样，靠着边上座位的边缘一角。
程爱君昏昏欲睡地坐了几小时的火车，下车时候甚至有点晕。他想去拉父亲的手，父亲却不肯给他拉。
这样的情况已经很久了，程爱君其实早就察觉到，妈妈离开后，爸爸对自己的态度就越来越冷淡。
程爱君抿了下唇，失落的地放下了手。
老家的环境比较落后，房子甚至比他们住的旧居民区还要旧一些。但程爱君却在这里感受到了久违的家的气氛。
许是父亲流露出做儿子的孝顺，许是奶奶屋里的檀香味带来舒心宁静的效果。
至少这顿年夜饭，大家吃得很开心。
一个人如果不幸久了，好运突然降临也不要沉浸到忘我。不幸终归是命运，当下直面的才是现实。
“妈，我想给君君改个名字。”父亲在饭后莫名其妙说了这么一句话。
奶奶放下手里的东西，严肃地看着父亲，“为什么？”
“妈，每次叫他，我都会想起……”父亲说不下去了。
程爱君知道父亲要说什么，会想起他的妈妈——小君。父亲就是这么叫他妈妈的。父亲还说过，程爱君就是程天厚爱何小君。
父亲要给自己改名了，是不是说父亲不爱妈妈了，也不爱自己了。
程爱君在这一刻有些慌乱。
“你想给他改名叫什么？”
“程恨君。”父亲略带艰难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果然，奶奶不同意。
“我不同意，哪里有人的名字里带恨的！再说，你要给我孙子取这么个名字，是想让他长大后恨自己的妈妈吗！”
“也不是没有人用过，我问过别人了。有个人和我说以前有个名人叫张恨水，我想……”
“不，你想也别给我想！”说完这句，奶奶气汹汹地转身走了。
只有他们父子两人，陪着这残羹剩饭。
新学期伊始，程爱君还是改名字了。在父亲的再三坚持下，奶奶向父亲妥协了，父亲也向奶奶妥协了。
从此以后，他不叫程爱君，他是程珩君。
他有多讨厌这个名字，他就有多讨厌这个世界。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