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士顿恋曲 （哈根炟释）》萱茗

2、热心的闺蜜

　　那天傍晚时，殷教授和李落一起来到了Vanderbilt Hall 来看望晏妲，他们带来了打包的晚餐。教授的手里还提着一个花瓶和一大束黄色的玫瑰，说是今后几天待在室内的时间势必会多，所以放些色彩鲜艳的花朵会让”病人”看了心情好些。那时因为正巧晏妲刚刚沐浴完毕，教授还又亲自给她上了一次药膏和绷带。

　　“这简直比你以前的男友都到位吧？”趁教授不注意时，李落凑到晏妲耳根边嚼了一句。

　　晏妲斜眼朝朋友瞥去:”我怎么觉得是你在背后搞事情啊？而且我倒是觉得你们俩不是一般的师生关系……说!是不是你想帮我找个新闺蜜，来代替你这个现在满脑子只有恋爱的老闺蜜啊？”

　　李落原来想强忍着不笑出声，却因为连着被晏妲在腰间用手指快速地戳了好几下，捧着肚子笑弯了腰。

　　“什么事那么开心？”教授整理完了花瓶中的玫瑰，朝沙发边走了回来。

　　“没……没啥。”李落抹干了眼角边笑出的眼泪，缓了口气说道，”对了晏妲，卡索说今天没见到你可惜了。所以，如果到了周末如果你的脚好些了，我们再约？”

　　“嗯，到时应该会好的。”晏妲嫣然一笑。

　　“我们走吧，让晏妲吃晚饭。我开车送你回宿舍。”教授摇了摇手中的车钥匙。

　　“到时候我再联系你!”李落摆了摆手，然后和教授离去了。

　　当房间里安静下来后，晏妲又回想起刚才李落的玩笑话。殷教授的确可能真能做个完美男友。但只要还是在校园内，师生之间的身份差别让她一时无法把他设想成男友，毕竟自己以前那些为期不长的约会对象们和男友都差不多是自己的同龄人。即便他不是教授，目前的感觉也只是个会照顾人的哥哥，比起自己那两个从不关心照顾妹妹的哥哥们更像真正的哥哥。

　　晏妲怔愣了一下:“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啊？今天第一次认识就想那么多……人家应该是看在李落的面子上才对自己额外照顾的。”她打断了自己的遐想，慢慢走到了餐桌边打开了饭盒开始埋头扒了起来……

　　后面的几天里，晏妲还和教授见了好几次面。他会发短信问晏妲要吃什么，想打包还是开车带她出去和李落一起在校园附近的餐厅吃饭。他也会帮晏妲从超市捎东西回来，帮她去学校的图书馆借书、还书。如此周到的照顾让晏妲觉得很过意不去，几次想婉言谢绝，却听他说那全是李落拜托他做的。再想想李落这两天也的确应该正忙着打包搬家去卡索的公寓住，还是不要劳烦这个好友了。

　　周末的时候，晏妲已经可以自如地行走了。殷教授按照约定的时间开车来宿舍接她一起去和李落和卡索吃饭。听李落说，这天上午卡索会先去麻省理工学院和几个博士生见面，讨论要共同开发什么产品，所以就把午餐的地点定在了学院对面的Kendall 地铁站附近，那里附近有好几个餐馆。

　　但不知道为什么，李落居然把教授也一起请去了，还叫晏妲打扮得漂亮些——怎么有这种莫名其妙的人, 叫闺蜜去会自己的男友时特意打扮一番呢？结果晏妲还是穿了身简单的白衬衣和飘逸的红色雪纺长裙，扎了个马尾就出门了。

　　“你是怎么认识李落的呀？”晏妲这几天一直都在好奇这个，转头问向正在开车的教授。

　　“我三个月前来的时候，刚好担当她一课讲师的教授去住院了，所以我一直代课到学期结束。李落的个性活泼外向，总是喜欢在课后找我讨论问题。知道我是从西部第一次来波士顿，甚至还主动在周末带我参观校园，推荐餐饮场所。我们俩的年龄又很相近，所以就成了朋友……”说到这里，教授转头给了晏妲一个明亮的笑容，”她后来也和我讲了关于你的事……其实也是我在她手机的屏幕上看到你们的照片后先问的。”

　　“李落的确是热情外向。”晏妲望着车窗外不断变化的街景，嘴角不由地勾起会心的一笑，”我在哈佛7年，到了读医科时才遇到她来这里读MBA。她也是从中学时就和做生物科研的父母一起从台湾来美国定居了。我是在中国学生的春节联欢会上认识她的。尽管她比我大四岁，感觉倒是比我小四岁。”

　　“对了!她今天为什么要你也去？难道是怕光一个女闺蜜会看走眼，所以要再加你个男闺蜜作双重鉴定？”晏妲咯咯地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等下你就知道了!”教授笑得更大声，都有些抖了起来。他用手指向车窗外，”快到了，就是那间叫Sebastians 的。”

　　晏妲朝教授那边的车窗外望去，看到一个专售三明治和色拉的咖啡店。店的装修看上去很新，整个店面都是一排落地玻璃，给人舒适、整洁和明亮的感觉。虽然是周末，里面还是已经坐了不少附近工作的人员和MIT 的学生。

　　晏妲和教授停了车走进cafe后，一眼就看见了在落地窗边四人位上面对面坐着的李落和男友。两人立刻站了起来向他们招手:”释，晏妲!” 第一次看到卡索的晏妲眼睛一亮:李落这家伙的品味不错嘛! 那个卡索看上去三十初，模样挺拔英俊，一脸正气，眉宇间还有一股让人信赖的沉稳感。

　　四人坐下后，李落喋喋不休地向卡索把晏妲的背景故事从她从15岁那年来美国之后开始从头到尾捋了一遍。看到朋友兴致勃勃的样子，晏妲有些哭笑不得地想道:难道不应该是你先把自己的男朋友先介绍给我么？亏你的男友还耐心地听着，一直没打断你!

　　“行了，李落，这些事你一定在以前已经和卡索说过好几遍了对吧？你再老是这样夸我，我会尴尬的。”晏妲设法把注意力转移到坐在她对面的教授身上，”你有和卡索介绍过教授么？还是已经认识了？”

　　两个大男孩和李落都笑了起来。”人家认识几十年了，从小就认识!”李落一脸滑稽的表情，”让我来重新介绍一下，这位是殷空释教授，是卡索的弟弟!”

　　“是表弟么？”晏妲想当然地问道。

　　卡索笑笑:”不是，是亲兄弟。”

　　“哈？亲兄弟？一个姓卡，一个姓殷？还不说长得半点不像？!”晏妲觉得自己今天算是开眼了，”同母异父？”

　　“同父异母。”教授笑笑。

　　晏妲一脸懵逼:”同父异母不同姓……一个的名字像西方人，另一个的名字像日本人……”

　　教授简明扼要地解开了晏妲诸多的疑惑:”殷是我母亲家的姓氏，我们的父亲去逝后，我们和母亲那边的祖父母一起移民来了美国。我母亲家那边第三代除了我，只有一个不姓殷的表妹，所以我的外祖父就让我改回了姓殷。”

　　“这样啊……”晏妲回想起那天在殷教授的车上听到他说和哥哥”相依为命”的往事，意识到他的家事肯定是本难念的经。晏妲原本还很好奇，想继续追问他们母亲的情况，但想想还是把话咽下去了，反正以后也可以向李落打听。

　　“点菜吧，大家应该都饿了。”李落把菜单发到每个人手里，”这里有中式的饭和面，意大利面，汉堡和格式色拉。主食上的料还可以自己随意调配哦。别客气，今天我和卡索请客!”

　　四人去选择调配了自己的午餐、由卡索一人付了所有钱后，又回到了座位上聊开了。晏妲这才知道原来是教授把李落介绍给卡索认识的。卡索两年前从加州迁移到波士顿的苹果科研开发室工作，现在正和MIT的一位教授和他的学生们一起开发一个优化的手机声音辨识系统。他的弟弟之所以把李落介绍给卡索，是因为觉得像李落这样个性活泼的女孩，才能给整天闷在科研室里的哥哥带来一些生活上的情趣。

　　聊了很久关于那对情侣的话题后，李落突然换了个话题:”卡索，你弟弟现在没女朋友吧？”

　　“没。”教授抬头笑笑，直接替他哥哥回答了。

　　“看你的条件，那以前总应该有过吧？最后一个是什么时候分手的呀？是哪里人？”李落喜笑颜开，一脸关切地询问道。

　　“以前读大学和工作的时候都有过，后来觉得谈不来就分了。有过亚洲人，也有过洋人。”教授坦然自若地答道。

　　李落的下颌落了一大截:”不止一个？！不会多到可以开联合国吧？”

　　“哈哈，有那么多的话你觉得我还能毕业吗？”殷教授丝毫不介意李落突兀的问话，反而开怀大笑起来。一旁的卡索倒是面露尴尬之色。

　　李落捕捉到了男友的神色，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喂，你这个弟弟可靠么？”

　　“你都还没成人家的嫂嫂，管人家那么多干什么？”晏妲嗤鼻一笑，在色拉盘里上下叉了好几次，然后往李落嘴里塞了厚厚一叠蔬菜和鸡肉片。

　　“唔……你换了几个女友，呣……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类型么？”李落囫囵吞咽后又开口问话了。话是对着殷空释说的，眼睛却不时地瞥向晏妲。

　　还没等他开口回答，晏妲就站起了身:”Excuse me. Be right back.” 离开桌子时硬是把自己被李落在桌边下拽住的衣袖给抽了出来。

　　殷空释看了一眼离去的晏妲，转回头笑笑:”没有想过会喜欢什么特别的类型。随缘吧，不过总得谈得来吧。”

　　“嗯。”李落探着脖子张望了一下，确定晏妲进了洗手间后，小声说道，”其实我这个闺蜜也一直都有好多人追，各国的都有，都很优秀的。读大学时也有过一两个也同为哈佛学生的男友，但是都没谈到半年。知道是为什么吗？——她不肯和别人发生那种关系!”李落边说着边挤眉弄眼，”可这里是美国啊，人家看你不愿意的话，不是觉得你生理有问题就是心理有问题!这里直接从中国内地来的学生本来就少得可怜，等摸清了晏妲的家底，敢追的就更加没了!砸钱进哈佛的中国富二代也有个别，不过你觉得我们的公主能看得上么？“

　　李落喝了两大口果汁润润喉后继续解释道:”不过晏妲也是有这个条件挑剔，有这个资本高高在上的。不光是人长得美，连家庭背景都不简单!……说出来吓你们一跳的，她是国内在江西省发家的那个晏氏集团创始人家的千金大小姐。那集团现在有价值好几百亿的上世股!”

　　殷空释听了只是浅浅一笑:”除了说话有些冲，骨子里透着几分傲气，还真没看出她有那样的家庭背景。”

　　卡索的神情却从刚才一瞬的震惊即刻化为了严峻:”你是说，她的父亲是那个富商晏燚？我是听说过他有二子一女，可是从来没有看到过任何与他女儿有关的详细报道或照片。”

　　“嗯！你也吓一跳吧!”李落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晏妲可是她家的一级保护动物，是她父亲最宠爱的孩子，所以从来不允许媒体曝光晏妲的照片和任何消息。果然父亲就是最疼女儿的……但我们这位公主根本看不出是个富二代，她可低调了！住学校宿舍不住大别墅，出门只用两脚走，连辆车子都没买，说是因为哈佛校园内设施齐全，都不用跑到远的地方去，而且以车代步既不环保，又不健康！总之，她就是认为活得太招摇只会招来绑票的，不会找来真心朋友……她小时候好像还真的差点被绑过一次！

　　殷空释惬意地喝了一口红茶，目光扫过窗外的街道，笑道:”那么重要的大人物，居然放心把他的宝贝女儿独自放在美国？我都开始想像，现在她家的保镖正埋伏在附近密切注地视着我们呢。”

　　“没准还真可能被你说中了呢!”李落把一只手掌竖在嘴边，嗓音压得更低了，”她刚来美国的时候和她二哥住在旧金山高级住宅区的一幢大别墅里。里面配有一个管家，两个保姆，屋外街角还总有两个看似警卫的保镖在晃悠。晏妲可讨厌这样的安排了！就是因为这样，虽然她在学校里人缘还可以，却从来没几个同学愿意来家里一起读书或开party。所以她就申请来东边的哈佛读书，然后每年都住校。虽然她和她父亲当面抗议过，但我猜，她父亲肯定还是在大学附近安插了便衣的保镖。”

　　“李落！”卡索打断了女友，更加尴尬了，”你在晏妲背后告诉我们些让她不开心的家里事，你不怕她生气么？”

　　“怎么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啊!而且我也并不是逢人就提嘛!”李落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以后我们四个人会常常见面的，这点基本的背景情况难道不该了解一下么？……对吧，教授？”她冲着斜对面的殷空释一笑。

　　“对了Prof 殷，我问你啊，如果是这样的女孩，你敢不敢追啊？”李落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更诡异了。

　　殷空释依然是淡定得呷着红茶:”只要真心喜欢一个人本身，我不会去在意她的家庭背景。如果因为她家世显赫就绕道而行的话，那只是对自己没有自信心的表现。而且她父亲做的那些无非是出于对女儿的疼爱。如果他看到对方是一个值得把女儿托付的人，应该也不会多加干涉吧。”

　　“说得好!有觉悟!”李落一掌拍在桌上，大力地点了点头。

　　“好了，你们两个孩子怎么背着晏妲，在这里一个劲地瞎扯呢!”卡索把手掌按在李落的头上轻轻推了一下。

　　李落吐了吐舌头，然后看见晏妲从洗手间里走了回来，便朝着她挥挥手:”公主，麻烦你再去帮我拿一瓶甜菜根果汁!”

　　“还是我去买吧。”卡索站了起来，朝着晏妲点头示意。

　　“不是告诉过你别叫我公主么!”晏妲瞥了朋友一眼，在她身边坐下来。

　　“你可是名副其实的公主啊！对吧，教授？”

　　晏妲皱了皱眉头:”你……你刚才又在瞎胡诌对吧？你是不是想把人家都吓跑了，然后只留你自己做我朋友？”

　　李落赶紧勾上朋友的胳膊晃了几下:“冤枉，冤枉，我是在帮你结交到真心朋友啊!”

　　两个女孩在拉扯之间时，卡索走了回来把果汁放在了桌上:”等下大家有什么安排么？”

　　“我要去地铁站对面的MIT COOP 去找本书，哈佛的店里脱销了。”说完李落眼中突然闪过一抹机灵的神色，”晏妲，这几天殷教授帮了你那么多忙，你是不是该回报一下啊？”

　　教授急忙摆手:“不用了，都是举手之劳的小事!”

　　“那……我请客吃饭？”晏妲挠了挠下巴。

　　李落一掌拍落在朋友的肩膀上:”我有个提议。以前我曾答应带教授去波士顿的好多景点转转，可后来我忙着考试，他忙着备课写论文，卡索也忙着赶项目。所以，现在我把这个未完成的光荣使命正式接交给你了!”

　　“李落!晏妲的脚不是刚好么？这样不好吧？”卡索面露担忧的神色。

　　“嗯，没关系的。我也好久没出去散心了，这样也好。”晏妲莞尔一笑。

　　“就是，我们晏妲可不是温室里的花朵。再说，走不动了可以有人抱着走啊。”李落捂着嘴窃笑，瞥眼向晏妲望去，看到她一脸羞恼。

　　但晏妲即刻换上了笑颜，转过去和殷教授商量了一下要去哪里。教授提议说去波士顿科技博物馆，因为去那里只有5分钟的车程，如果晏妲累了也方便早点回宿舍。晏妲听了松了口气，她还担心教授会想去风景区或市中心逛街。毕竟他们两人还不是很熟，在科技馆里教授还可以自娱自乐，不然自己一个下午和他走在一起都不知道聊什么好了。

　　四人离开餐馆后，一起随同李落去了旁边的MIT COOP书店。殷空释刚想跟着两个女孩一起踏进书店，却被后面的哥哥一把拉到了店外的一处。

　　卡索压低了嗓音，神色严肃地看着弟弟问道:”这不是你刻意安排的吧？当初你是因为晏妲才接近李落的么？”

　　殷空释推开了哥哥紧紧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哥，你想多了，我当然是先认识李落的。我是她的代课老师，她也特别喜欢找我讨论问题。我是在李落手机上看到晏妲的照片后才随口问的，在那之前我从没见过她。你想，哈佛医科离商科的校园还是有一段距离的，校园又大的像个小镇，我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见到她。况且，你自己刚才都说了，没人知道晏家千金长什么样，那我又怎么会知道？”

　　卡索紧绷着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但仍然满是担忧的神色。他语重心长地对弟弟劝告道:”真是那样就好。释，我知道十几年来你从来没有放下过。我们现在都长大了，日子也过得很好，而且当时法院最后也没有成立罪名……那个案子牵涉到的应该不止她家，恐怕幕后还有更大的黑手。你也知道现在国内正在进行大规模的反贪反腐扫荡，所以该遭报应的那些人，恐怕很快就会遭报应了……再说, 事情发生的时候晏妲应该只是个小孩，和她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你若真想和她做朋友我不反对，但我不希望你们走得太近。我对李落是认真的，所以她最好的朋友，我也想好好对待。”

　　“哥，你怎么说得好像我对她有什么企图一样呢。”殷空释还给哥哥一个幼童般纯净的笑容，”我花些时间陪她，你和李落就可以多点时间在一起不是么？”

　　“不用你操这个心。”卡索蹙起眉头，在弟弟胸前轻轻击落一拳，”李落也是，居然在那里想撮合你们，我会给她些暗示让她打消那个念头的。”

　　“随你，不过可别毁了我的名声。”殷空释一边说着玩笑话，一边走进了书店。

　　依然站在书店外的卡索叹了一口气:”释，你如果真能放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