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回忆的独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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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常见面的日子里，最大的好处在于，两个人好像重新回到同步而行的轨迹。
这对娜娜来说是更大的安慰。曾经的爱情让她明白，距离不仅仅会造成误会，还会改变两个人的步伐和速度，最终无话可谈，或者渐行渐远。
相爱的契机从来如此。心疼、怜悯、敬佩、见色起意……方式和原因千变万化，看似是无数偶然因素的集合，实则仔细想想，不过是某一瞬间，发觉两人走在同样的道路，有了共同的经历，于是相互陪伴，于是产生共鸣，甚至发展为相依为命的错觉。
可是，人的思想却也在千变万化，浪子会回头，人心会堕落。更有可能，某个瞬间，她或他发觉世间广阔，发觉对方也是平凡的人，于是错位，再不推心置腹，再不心心相映，即使怀抱留恋，也终究无可奈何走向分道扬镳的结局。
所以，她早就没有相伴一生的豪情壮志。即使相伴一场，相互扶持一小段时间，也是上天的礼物了。最初陷入与他的爱情，即使冲锋陷阵，即使豪情万丈，但是隐秘的角落里，还是报了几分悲观的念头，在心中想象了分别的痛苦。
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矢志不渝的想法？
可能是因为，他纵容了自己所有的小得意、急性子和偶尔的坏脾气。可能是他的事无巨细，也可能是某一次牵手，某一阵风，某一刻他的背影，或某个共度的夕阳……
无论如何吧。
她时隔多年，又开始想象着和对面的这个人长相厮守。
当然，未来的他也一定会改变的。人生漫长，他的学识、经历、思想都会把他的性格几经塑造。他像是深海，不如她，只如一汪溪流，很容易一览无遗。
但是，去好好了解他，去理解他的变化。去保持同行的步伐，相互谅解，走到最后吧。
在某一个瞬间……
或许在更早之前。
在他去年四月，在深夜的酒吧靠进自己怀里的瞬间，她就隐约有了这样的想法。
这么多年来，她也帮助了那么多大大小小的新人，倾囊相助，不吝赐教，收获的感激与情谊并不少，怎么会偏偏受他的吸引？你看，有时候，人的情感实在是没有道理可言。理智在劝阻你，朋友也能分析出利弊，可是你搞不清楚，揪着每一个条件算清楚损失，又怎么承受我爱的人这颗纯澈的心呢？
一言九鼎，她从来是这样的人。
可是，维持关系也是项大学问。
唯一的办法只有只有朝夕相处……张杰话不多，所以共享生活时，会是娜娜最安心的时候。就像小时候买了心爱的玩具，总要时时刻刻带在身边那样。
2008年的最后几个月，是一段久违的朝夕相处的时日。每周总有些重合的时间。两人可以飞同一趟航班，住同一间酒店。
于是，任外界流言满天飞，无数诋毁和猜疑或祝福，他们躲在小小的房间，开上空调，絮絮叨叨就能聊好几个小时的天。
终于回到一种舒服的相处模式。他们都知道，这结果来之不易。所有的关系都需要苦心经营，但面对彼此，多少是卸下心房的瞬间。
对张杰，当然更是如此。虽然他仍然是寡言的那一个。
无论发布会还是参加的节目，他身边都能被最熟悉的一群人围绕。哪怕只要和娜娜站在一起，四面八方依然是调侃和打趣，但他能感受到背后的善意，也就多少能泰然处之。
只是仍然不知道如何处理心里莫名其妙的感觉。之前长久不见，他以为是距离的问题，所以才无法互诉衷肠，不能再像之前，将痛苦向娜娜和盘托出，甚至连愿意分享的生活细节，他都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开口。可是此刻，为什么只是坐在她的对面，他几次张嘴，仍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习惯了听娜娜说，一句连着一句，在安心的同时，又莫名其妙生出自暴自弃的自卑感——我是不是一个太无趣的人？所以什么话都说不好了。
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些日子，他一次次唱起重复的歌，最初饱满的感情好像随着声音流失，到了现在，他自己都快分不清唱歌时下意识的陶醉表情，究竟是真心还是表演。
我是不是在毫无意识的时刻，已经变得物是人非？他无数次扪心自问，但却没有像即使最亲近的人透露分毫。
他还是频繁地想家。说不清是对长辈的依恋，还是只是单纯怀念过往。想回到父母身边，哪怕住在小小的卧室，哪怕家里拥挤不堪。
为什么生活如此，当一个问题终于跋山涉水地解决，接着就会有新的精神危机？
许多年之后他才明白一叶障目的道理。这不是很大的事情，却被过度看重，长成参天大树。生活向来如此。
他不知如何求救，只是一遍遍安慰自己——会好的。
他曾经有点引以为豪地告诉娜娜，他好像有遗忘痛苦的能力。过往种种艰辛，在脑海里都没有留下什么印象，转眼就能忘记。
此刻，有些东西失了灵。还只是一种很轻的失重的感觉，他放大了困惑，但一语不发。
“小杰，怎么一直不说话？”
娜娜忙忙碌碌地收拾着带来的护肤品。张杰不太在意这个，她干脆就全都收拾好。曾经粗心大意的人也终于发挥了一点细致的作用。
一边往脸上拍爽肤水，一边嘱咐张杰：“明天穿的衣服准备好了吗？好像要降温了。”
当然。张杰自己的衣服比较方便，他还已经替娜娜找出了围巾和棉袄。
“听你说话呀。”他的回答一向如此。
“我觉得这样不太行，”娜娜看看他已经替她从行李箱中拿出来的围巾，自顾自琢磨，“你之前话还多些，现在和我说的越来越少了，是不是一忙起来太累了？”
好在娜娜直来直去。她有时也犹豫，但无论如何沉不下去，不需要鼓起莫名其妙的勇气。
我是因为太累了吗？张杰自己低头思考。
“可能吧……”
他发觉自己的手掌有点冰凉，轻轻握了一下。
“你应该好好记住每天发生了什么事，每天和我汇报一下。”娜娜半开玩笑地说。
“这样也可以，但是我有时候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张杰还是干巴巴地，他到娜娜身边坐下，看着镜子里她往自己脸上一层层涂上厚厚的面霜。
“比如，今天我们一起录了快本，你觉得衣服好看吗？何老师又开我俩玩笑，你有没有不高兴呀？或者晚上吃饭的时候会不会有点儿太辣了，你嗓子能行吗？觉得自己唱歌好听吗？有没有看到什么有趣的新闻，或者有没有什么朋友给你发了好玩儿的消息……”
手上忙活，娜娜嘴也不停，瞬间就铺展开一整天的轨迹。张杰连问题都记不住，倒是顺着她的话，回忆起一整天。
整体而言，是很开心的。和何老师他们一起聚餐，喝了一小杯果酒，和娜娜一起回酒店……在快乐大本营很放松，不仔细回想的话，表现好像也不错。歌迷们整齐地坐在台下，配合他做出各种回应。因为离得很近，他还能看清前排几个歌迷的脸和眼睛。
晚餐娜娜吃了个粉丝煲，嚷嚷着要多运动，拉着戴上帽子和口罩，在寒风中走回了酒店，他担心被拍到，一路瞻前顾后，但是何老师他们也陪着，还安慰他没什么问题。
他拖着脑袋，看娜娜的侧脸：“这么一想，今天过得很开心啊。”
“你别光想想，也要每天告诉我啊。”娜娜有点好笑地转头，看张杰亮晶晶的眼睛，只好拍拍他的脑袋，“你把你的开心告诉我，就是两个人的开心啦。”
“好，那明天晚上我再和你说。”
明天娜娜留在长沙继续录节目，他要回北京参加活动。应该有更多可说了。
但同时张杰又悄悄想——如果快乐能加倍，那如果说不开心的事情，难过也会加倍吧。
要多记住一点开心的事情啊，他告诉自己。
这也是好的。记住开心，也是忘记纠结的过程。他每一日都勤勤恳恳，像初学言语的孩童，认真记录不知何时遗失的快乐。娜娜功不可没，他感觉活力重新回到身体，像是某种魔力贯穿身体。
一直到下一次见到娜娜——
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他背着已经用了些年岁的双肩包，在没人的地方拥抱住了她。
又快到一年的末尾了，他们又平平安安走过一年。拜她所赐，他过得还不错。
有一起表演的节目，布景很美丽。他还是在认真唱好每一首歌。
“让我休息一会儿。”他沉默一会儿，才轻轻说。声音几乎贴着她的耳廓。
娜娜没说话，只是拍拍张杰的背。
作者有话说第43章 回忆的独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