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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祁安 ...

  •   旬祁欢,这是当年先帝旬世言为他唯一的孩子取的名字,寓意祈佑上苍护她一世欢乐。父母最简单不过的希望,可是欢乐不曾有,连带着性命也失去了。
      谷梁接过墨笔,一笔一画,极其认真写下‘祁安’两个字,转眸看着长天,弯了弯唇畔,握住了长天的双手,握住天下苍生生杀大权的手,十指紧扣,覆住了长天的纤纤柔荑,一笔一划,慢慢写出一个安字,墨水在雪白的纸上渲染开来,亦如一颗懵懂的幼苗在心中生根发芽。
      “安字,乃平安之意,长天,待朝堂危险除后,朕就将你的身份告白天下,欢字不好,换一个,”谷梁送开了长天的小手,自言自语地说着,又像是哄着孩子。
      她已经如那迷失路途的孩子一般,兜兜转转找不到出路了。长天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茫然地摇首。
      谷梁也不逼迫她,毕竟分隔了近二十年,来日方长,徐徐图之,更何况旬焦还在东宫,若是知晓长天的存在,必定不会罢休,隐而瞒之才是上策。

      朝霞重叠,秋叶纷纷。
      定国候府内,白妡刚刚送走了出门去绣坊的皇甫蓁,站在府门口,大老远地就看见了袁子宸与长天一人一马的过来了。她也就站在了原地等候二人。
      下了马,将马鞭交给了下人,袁子宸麻溜地跑进了候府,身后似是着火了一般,随后的长天笑着抿唇。
      清风过,淡淡地桂花香随后而来。
      进了屋子,袁子宸就已经一筹不展地趴在桌子上了,自从她接任禁卫军后,意气风发,少有这种萎靡不振的模样。白妡看了一眼长天,意思让她给个解答。
      长天笑了笑,过了数日,嗓子还是有些沙哑,“她无事做,随着禁军大统领去了清韵楼,不知怎地就被谷梁信看到了,二人本就不和,谷梁信就传人告诉了韩姨,嗯……后面你能猜到了。”
      不过白妡听到的却是两个小辈未曾关注的事情,似是又不确定的再问了一遍,“范滇去了青楼?”
      “对啊,我一路跟着他,从后门进的,如果从大门我就会认出是青楼,打死我也不会进的,我只不过就是好奇他四十多岁了,为何不娶妻子,整日一个人,”袁子宸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诉述着范滇的怪事。
      长天不断摇首,似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人家娶不娶妻,与你何干,你跑过去跟踪人家做什么,好奇过头就会害你自己,你还是想想如何去和韩姨交代吧,谷梁信说话必定会添油加醋的。”
      白妡后退一步,坐在了椅子上,脸上闪过玩味的神色,“范滇武功当属大齐第一,陛下虽是武功卓绝,可遇到范滇不值一提。阿宸武功如何,我是不知道,但跟踪范滇,绝对会被他发现。袁家规矩甚严,阿宸才会有如此惊人的武功,所以范滇引了你去清韵楼,这也是他为何不走前门的缘故。”
      长天不禁一笑,接着话茬道:“而范滇选择清韵楼的原因,因为谷梁信整日在里面,他逮着大好机会怎会放过你,韩姨自然而然就会知道此事,正好也绝了你跟踪他这个顶头上司的心。”
      听完白妡与长天的结论后,袁子宸站起来,一拍桌子,道:“好个范滇,我还以为他武人一个,单纯简单,不会耍滑设计,没想到这么卑鄙,大不了和我说一声我就不跟踪了,搞的现在这么复杂,真可恶。”
      长天鼓吹道:“那你找他打一架去。”
      刚刚要打要杀的人,被长天这样直接一激,顿时如焉了的花骨朵一样,又恢复刚刚无力的样子,脑袋搁在桌子上,盯着眼前有着细小裂纹的茶杯,直言道:“我……我打不过他。”
      白妡也忍不住笑了,见她这个模样也不好打趣,不过倒是解了她的疑惑,“范滇心中有着挚爱的人,所以才会至今没有娶妻,不然你想想看,那样一个高官之人,怎会没有女子上赶着巴结。”
      提及往事,白妡唇边荡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二十年前,帝京还是先帝掌权之时,长公主旬世沅年方十几,花般的少女,与当时还是禁卫军小将的范滇二人在城门下打斗,范滇不知她的身份,只当是哪家未出闺阁的小姐骑马闯了城门。想要让其下马接受检查,打斗到后来当然是范滇赢了,只是长公主不服气,扬言下次定要讨回来。原以为是场闹剧,可是几月后,我从如今的陛下口中得知,二人竟互相爱慕上了,不是冤家不聚首,倒也是桩乐事,只是后来先帝死前,她突然失踪了,至今没有消息,范滇也是苦候至今。”
      袁子宸直起身子,怔怔地看了白妡半天,须臾后,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又说着原来的话:“原以为他是一个单纯豪放的粗人,没想到也这么痴情。只是长公主为何失踪?那么大的人该不是自己看上别家小郎君,自己跑了吧。”
      “她是长公主,先帝亲妹妹,若是喜欢他人自可禀明先帝,重新选择驸马,而不会走你口中的下下策私奔,不过陛下曾说过,范滇永不会反,所以他才会放心大胆地将自己的安全交给他。”长天不大认同袁子宸的看法,她在风雷涌动的朝堂上看惯了一些趋炎附势,联姻攀附权势的事情,袁子宸或许不了解权势有多重要,而她明白高管厚禄之人,动动手指头就可以让许多人为之卖命。
      长公主是整个大夏最有权势的少女,除去两国和亲外,她若不愿嫁予他人,没必要玩失踪,除非有不得已的苦衷,可是什么会让一朝公主,不管不顾地丢下荣华与爱人而独自远走……
      袁子宸睁大了眼睛,对自己的上司又多了一重新的认识,痴情的帽子算是扣在他的头上了。可她好像又忘了,谁给她设计进清韵楼的。笑不过半刻钟,好友百里长天打断了她美好的想法,提醒她:“不过你还是离范滇远点,总感觉他不是表面那样单纯,单纯的人不会稳坐禁军统领这个位置多年。”
      “不会,就像你说的那样,当今的陛下信他,这点就够了,君恩便是天恩,”经历旧事的白妡难得插了进来。
      袁子宸迷惑地睁大了眼睛,不定的目光在二人之间飘忽,少顷,又垂下脑袋,话锋转一转悻悻道:“长天,听说你又重新购置了新房子,不如你收留我几日,等我娘气消了,我再回去吧,现在回去,指不定明天我就得向陛下请假养病。”
      白妡的目光凝结了一下,眸色转了幽深,看向长天,“你在外面买了宅子,不打算回宫去住?陛下知道吗?”
      “陛下不知道?”袁子宸有些吃惊地抓住长天的胳膊,叹道:“长天,你胆子越来越大了,陛下那里你也敢阳奉阴违,我觉得陛下比我娘都要让人感觉可怕。”
      说完松开了长天的胳膊,可须臾间又攀回了眼前大树的臂膀,抓住了救命稻草,两眼满是期待,唇瓣露出极为真挚的笑容,口中却是满满的威胁:“长天,把你宅子借我住两天,然后你再找个人去我家,替我向我娘请假。你如果不同意,我就告诉陛下,你买宅子的事情。”
      长天扭头看了她一眼,眉心不自觉跳了一下,笑着揉弄了袁子宸的头发,“那个宅子你想住就去,只不过离你家很近,韩姨想要找你,从后门出去,饶过一条街就到了,”眉眼弯了弯,瞟她一眼,“我可以把钥匙给你,里面只买了新床,其他什么都没有,不过对于你,应该是够了。”
      袁子宸不满道:“报复,你这就是报复我,买离我家那么近的宅子做什么?”
      长天直起身子,歪着脑袋看着她,不忘眨了眨眼睛,无辜道:“谁让你家附近离宫门最远,我自保肯定要在那一带买安静的宅子,再说以后找你也方便。两全其美啊,多好。”
      这样的两全其美让袁子宸哭笑不得,唯有抓着长天不断摇晃以此来泄愤,白妡一旁笑着不语,回京大半年,除了白家人以外就属眼前两个孩子往府上跑的勤快。人情冷暖,唯有自知,定国侯府,已是有名无实,多少官宦之人在门前却步。
      “长天,你几日未曾回宫了?”白妡在长天被晃得脑袋发晕时才适时的出声。
      长天站起身,晃了几步才走到白妡身旁的座位坐下,看了几步外的袁子宸一眼,神色淡淡,“四五日了。”
      天之娇女的身份,好似给长天并没有带来多大的变化,白妡对待小辈没有半点疏远客套,可此时脸色明显已经暗沉了几分,静默了须臾后,突然道:“你是不打算回宫了?”
      天真开朗的袁子宸也察觉到空气中冰霜的气氛,陡然转身看着长天,四五日不回家,韩莫言估计不会再让她跨进家门一步了,就算进门也不会轻易饶过她,再看看长天,淡定平静。
      “回宫……白姨,我无官无阶,进不了宫门,不如外面待得自在,”长天端起眼前放了很久的茶杯,作势欲饮下时,袁子宸一把夺过,重重地掷在桌子上,冷了语气:“无官无阶,百里长天,陛下费了那么大的劲才解了你的毒,你痊愈了就不回去,有没有良心。”
      或许昭阳殿的筹划中,没有人比袁子宸更加清楚,谷梁为着檄文一事明面上不得不放权,可几经谋划,深思熟虑下才铤而走险让长生穿着旬子生的衣服当街杀了边疆副使,扰乱了他人视线,又让长生进入秦王府,套出了秦王谋反的事情。
      昭阳殿之变,看似平静无奇,谷梁谈笑间就破局,可她若错了一步,腥风血雨之后,大齐就会易主,谁人会记得她这个曾经败于人的女子。
      “陛下明明可以直接不动声色地灭了秦王,可是为了你的毒,为了你那个惹得天下人唾骂她的檄文,不得不费尽心思周旋,在你这里一句好都没有,”袁子宸尤为气愤,差点摩拳擦掌揍了眼前一派安然的人。
      百里长天垂下眼帘,静静地道:“袁子宸,你自己的事情都未解决好,此刻管我的事情是不是鞭长莫及了。”
      袁子宸气的几乎跳脚,挥了挥袖子,不是自己的家,倒是忍住了踢桌子摔椅子的冲动,指了指长天的脑袋,“是的,我管不着,我回家去。”转身与白妡打了招呼离开了侯府,
      白妡凝目看了长天半晌,叹了一口气,“你这是何苦,她也是好意。”
      长天回视着白妡,扬唇淡淡一笑:“我若说多了,阿宸心思简单,定会存于面上,陛下那里容易露了马脚,对她也不好,这样生气了就不会再问了,也省的她被我连累。”
      白妡又恢复了往常温和的神色,滴滴婉约揉进了轻声细语之中,“那你能与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话音落下,房中便陷入了沉寂之中,长天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了一层朦胧,仿佛被乌云遮蔽了的的星光,脩尔,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仿佛沉浸在以往不堪的岁月中。
      良久无声,白妡神色安宁,再次凝目,却是望着天际,不再催促。
      寂寂无语,长天蓦地睁开眼睛,涌出了痛苦的气息,低声道:“白姨,祭祀一事,她从不后悔,我也不会因此怨怪什么,可是在分离那么多年后,我无法与她向普通母女那般母慈子孝,与其相见两厌,不如继续不见,她做她的帝王,我做的我的小百姓。”
      “如此说来,你还是怨怪她。当年久无甘霖,遍地哀鸿,百姓尸骨堆积如山,没有任何一个帝王在此刻会与天作对,她也试着在中间挣扎许久,可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你恨她,不如恨你的父亲,因为是他将江山交到你母亲手中的。”白妡笑了笑,扬眸弯唇间柔情无限,“再者,她可没有厌你,不要再给她抹黑,被她听到了,我可救不了你。”
      长天还未想好要不要回宫,白妡侍女琴心就匆忙走进屋,对着白妡行礼,“陛下传来口谕,请百里小姐入宫,传旨人说的是立刻进宫。”
      长天一筹莫展,白妡露出柔和的笑容,淡若无痕,偏偏又下了逐客令,“四五日……今日才请人入宫,陛下几时变了性子了。侯府不留你了,省的陛下来我这里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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