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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旬子生 ...

  •   月悬中天,少年几乎踏着月光而来,秦王一声呼让他僵直在了原地,眸光随即转过去,紧紧瞬间他就收回了视线,继续朝前走去,在谷梁面前停下,双膝跪地,禀道:“陛下,长生奉旨前来护驾。殿外乱党已全数拿下,听您处置。”
      长生……众人忽而想起百里长天名不经转的弟弟,整日守在府内不出门的少年,今日却领着禁卫军前来救驾。
      秦王攥紧双手,周身止不住地颤抖如剧,此刻方知问题出在何处,他让旬子伦诈死,瞒住太子旬焦,才将‘尸骨’从牢中运出来。昭阳殿之变,他不信别人,不知该将带领禁卫军的重任交给谁,此时,旬子伦毛遂自荐,那是他自己的儿子,不信他又该信谁。所以他将这个重任交给了他,可他未料到这个旬子伦竟是假的。
      薄薄的窗纸透过了清明的月色,谷梁长身立于殿中,衣袂飘飘,目光澄澈精锐,笑了笑,扫了一眼已然变色的秦王,扶起长生,欣慰道:“长生,做得好。如此大功,朕该为你复名才是。”
      而秦王的目光如有形的刀刃般刺进长生的心中,长生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只是垂首立于长天一旁,敛下方才盘旋在眸光深处的寒冷,“此乃长生的本分。”
      百官都松了一口气,半个时辰内风向变了又变,可唯独没变的就是谷梁悠之的脸色,一如既往地笑着,只是近前的人看到了,那抹笑意却未达眼底。她又踱步回了御座之上,俯视着众人,高声道:“秦王串通边疆,意图不轨,革去王位,宗族除名。然百里长生原是旬氏中人,乃是秦王之子,平叛有功,朕不株连无辜,今日朕趁着百官俱在,封其安王,赐名旬子生。”
      灯光与夜气让旬子生的眼神分外清寂,他低眸望着长天,笑容稍稍挑在眉梢,随即跪在殿中,神情依旧平静,无人知道他内心的悲伤至极,他亲手将自己的父亲送上了绝路……
      “旬子生,你父亲交由你处置,至于你的母亲也是,包括整个秦王府也是,”谷梁轻轻吩咐,蛇打七寸,秦王或许做梦也未料到,曾经视若魔鬼般不详的孩子,竟是这样地回来了,将他打入地狱,而他自己却在云端俯视着被害得卑微如土的他。
      果然,秦王怒目瞪着旬子生,手足冰凉,胸口更是隐隐做痛,指着他道:“逆子,当初应该亲手掐死你,不详之人,回来就如此对我。”原本阴郁沉沉的神情变得异常激动,筹谋半生的计策就这样被他毁了。他猛地冲上前扑了过去,指甲透过衣衫狠狠地刺入旬子生的肉中,旬子生未有动作,也不反抗。
      秦王心中怒气化为手中力度,死死掐住旬子生的脖子,额间青筋突起,眸光狠毒,嘴中不忘说道:“你回来就杀了子伦,为何当初你不去死,你若死了,今日我就成功了。”
      众人惊呆在殿中,竟无人上前拉开二人。旬子生眼前明一阵暗一阵,睁目急急喘息,长天慌忙从座位上起身,寻求的目光投向袁子宸。
      袁子宸无奈的摇摇头,上前拉开了发疯般的秦王,又扶住了振作不起来的旬子生,讽刺道:“长生,这种父亲要之何益,生而不养,此时又要杀你,棉花做的人也该有三分骨气。”
      殿内,新烛高高燃透,百官立于一旁,俱数看着秦王一家的笑话,可惜秦王妃今日未出席,不然又该是另一番的景象。
      谷梁坐在那里,莫名地犹豫起来,片刻后,伸出手摸着御案上坚韧的桌角,听似平静的语调,“双生不详,必有一伤,这种荒诞的传言,民间无知百姓信之,毫无奇怪,堂堂一国亲王自小饱读诗书礼仪周全,竟也信了,着实荒唐。今日你败给的不是别人,而是你自己。”
      又是一锅滚油在殿中沸腾,原来眼前新晋的安王竟与秦王世子是双生,时刻相差,竟是截然不同的命运。可是这个传说上至亲王贵胄,下至街头乞丐都深信不疑,整个大齐双生之人,少之又少。可谷梁今日当众斥责此言,也算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先囊内而后安外,内奸已除,阿那丹仍旧立于殿中,好似知道谷梁不会拿他怎样,桀骜的双眸落在长天身上。谷梁会意,看向太子,笑道:“太子,边疆五王子交由你处置,留条性命送回边疆,也算朕还他留长天一命的情。”
      方才的漠视让他久久不能忘怀,旬焦怎会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当即命人拿下阿那丹。后者慌了手脚,猛力摔开士兵的拉扯,失心地向外冲去。袁子宸步伐迅速,拦在殿门,一脚将人踹回了殿中,须臾间,想捏碎他全身一寸寸地骨头,让他体会什么叫生不如死。
      可心中仅有的理智让她冷静下来,拔出寒冷的银刀架在阿那丹的脖子上,双眸分外幽深,视线凝结成一道凌厉锋芒,“告诉我,百里长天的解药,不然我可不如陛下那般深思熟虑,顾及什么两国交往不斩来使,我只是个草莽军人,我会一片片割下你的肉,再送给你父亲阿那非做贺礼,再说两国文书中可没提到五王子会来我大齐做客。你死了,你的边疆也找不到我大齐。”
      阿那丹或许真是吓到了,绷紧了脸,惊恐地看向高位上的大齐帝王,谷梁似乎很满意袁子宸的做法,视线转向他方。
      旬焦从地上死尸手中拔出一把刀,在指尖上刮了刮,试试刀锋。缓缓走上前,唇角生起戏谑地笑容,“阿那丹,我大齐的长刀可不比你们边疆的弱,要不要你替你们的士兵来试试。”
      “你门安然送我回去,自会将解药送回来,”阿那丹死死盯住搁在脖子上的那把刀。
      “现在不是你说了算,而是我们说了算,你没有资格讨价还价,”袁子宸将刀往前置上三分,可脚下银光闪过,阿那丹一声凄厉的叫唤,鲜血溅到衣摆上,斑斑鲜血落在明净的青砖上。
      旬焦竟生生砍下阿那丹的右手,砍下的指尖好似还在颤抖,惊得袁子宸倒退几步,旬焦目光闪亮,有着兴奋,无视袁子宸厌恶的眼神,“阿那丹,你可以选择不说,但你绝对会后悔不说。”
      长天看见地上那只血淋淋的手,没来由地心慌,无力的撑在桌案上,凝望的眸子,依旧深远。眼前忽然闪过黑影,她茫然地抬首,谷梁站在她眼前,掩住了血腥的场面,向她伸出援助的手,淡淡道:“随我回宫?”
      灼灼灯光下,熟悉的面部轮廓,精致雕刻的五官,唇边温软的笑容,还有那只白皙细腻的手,俱数映在慌乱的眼帘中,她在无措下将手向前伸去,心中的恐惧如流光般闪过,随着脚步的离去而淡定。
      旬焦的做法确实残忍,可也震慑到了边疆一些有不轨之心的人。刚刚签订的停战契约也在此时作废,阿那丹在交出解药后,被遣送回国。秦王勾结外邦,罪在不赦,余党悉数处死,在朝中又是一番腥风血雨。可唯有其本人还活着,只不过活着比死了更难受。
      云霄阁。
      卷帘清气,白露未干,薄雾缭绕,天际朝阳。
      数日的调养下,拆下几重的纱布,葱白指尖微微弯曲,白妡将纱布置于宫人手中,笑言:“嗓子估计还需要些时日,手指恢复大半,不过不可过多用力,握笔写上几个字还是可以的。”
      长天点头,展目而望,谷梁不知几时入了殿内。
      白妡笑了笑,随即退出去,留了二人在内。
      谷梁收回旬焦监国之权,自是如以前那般忙碌,长天已记不清上次是何时见到她的。谷梁忙碌不出含元殿,自己在云霄阁内养伤也不踏出去。细细看来,二人都在躲避对方,昭阳殿惊变,她还时刻记在脑海中,谷梁说她从不后悔祭祀之事,不后悔……
      她轻轻握笔,笔尖犹自轻颤,深深吸入一口气,落笔生疏,写下了困饶自己许久的问题:您是不是认错人了她宁愿谷梁认错人,也不愿做那个被抛弃的孩子。
      谷梁扫了一眼白纸上一句行云小楷,字字清秀,转眸望去,笑道:“我以为你会问昭阳殿那夜之事,没想到你还是不信我是你的母亲,无妨,我已经派人去关外查去了,你安心等上些许日子。”顿了顿,又像是解释道:“其实我看到紫金簪,就明白了所有的事情。当年带走你的人,怕你的身份会被人得知,危及你的性命,故而将你带到了关外。”
      再次提笔,长天面上紧绷的神色毫无缓和,写道:那夜您说您不后悔祭祀之事?
      谷梁看了一眼墨色的字体,扯过白纸,心中如被巨石堵住,手中白纸攥的更紧,几乎捏碎,不解的目光看向长天,随即明白了什么,暗眸生寒,道:“后悔,朕确实后悔,她该恨我,”
      她?指的是谁?长天愈发觉得谷梁认错了,心中反而有些释然,素净的容颜上还未来得及展笑,就听到谷梁说道:“长天,我是不知你的存在,但我从未有过抛弃你的念头,我几乎派人走过大齐每一个无人的角落,可都找寻不到。”
      长天丢了笔,坐在椅子上,兀自生起纠结。想了想,不愿就此误会下去,蓦地又提起笔,写下:长天真的不是祁欢公主,您何必这般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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