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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姑姑 ...

  •   不管长天信还是不信,在一个强大的帝王面前她的任何辩驳都是无力地,更何况她还是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病人。默默地接受了眼前让人难以置信的事实,也无言地接受了谷梁对她所做的一切。可又常常茫然无措,胸腔之中空荡荡一片。
      她几乎与外界隔绝,听不到任何关于外间的言论。白妡近乎每日都会来,有时早晨,有时天色都已经黑了,还能看到她匆忙的身影,而她只谈病情,不说其他事,神情也是难得的严肃,每每诊脉后,都会避开她,独自与谷梁说着什么。
      金秋时节,寒气愈发演烈。长天午后都会在殿前空旷的地方置上躺椅,然后任由宫女将她裹的严严实实,安稳地躺在上面。有时会看到南飞的大雁,结成一字状,往前飞去。年年天际秋雁结群飞过,只是今年不知为何让她有着一层薄薄的感伤,秋风至,雁群归,她这个无聊的看客怕是最先知道的。
      大雁再次消失,她也不知觉地慢慢闭上了双眼。睡梦中的人不过感觉半刻钟的时间,就有人唤醒了她。睁开眼,一张些邪魅的脸悬在自己上方,惊的她猛然坐起身子,怨怪的眼神看着来人。
      锦衣华服,绣襟玉带,谷梁信站在眼前,得意洋洋的样子,整个帝京怕也只有他逍遥快活。看清来人后,她又懒洋洋地缩进了躺椅中,眼睛半阖半睁,半个眼神都未留给他。可刚闭上眼睛,谷梁信邪恶的双手竟不自觉地捏了捏她的脸颊,引得她又挣扎的坐了起来,看了一眼四周,竟无一个宫人。
      怒目嗔怪的样子,倒让谷梁信哈哈一笑,依然轻飘飘的口吻,“这里没有宫人,你别找了。只是我不禁怀疑姑姑是不是被你的檄文引发的言论气狠了,竟将你这个罪魁祸首藏在云霄阁,还派人好生地照顾你。对我却是没个好脸色。”
      长天面色生红,耳垂也染上粉意,侧首垂下眼睛,遮住深暗的眸色,不愿再看他一眼。
      美人在前,绯色的衣领下是修长白皙的脖子,肌肤如玉般细腻,尖消的下颚,肌骨莹润,双眸漆黑深不见底,淡淡的忧伤,娉婷俏丽的容颜,让他想起来书中多愁的林黛玉。谷梁信挑起双眉,嘴角扬起一丝笑,凑上前佯装叹道:“百里大人,你可知清韵楼的花魁都不及眼前的你美,沉鱼落雁,啧啧,你若去了清韵楼,第一名的花魁肯定让位与你。”
      也只有不讲世家子弟规矩,在外玩乐快活不谙朝堂阴谋诡计的谷梁信,会大大咧咧的将一名清白的女子比作青楼花魁。长天不欲与他计较,想起身走回殿中,外面又传来了重叠的脚步声,应该不是一人。可谷梁信好巧不巧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只好歪了歪脑袋,期盼地看着门口。
      袁子宸答应过她,今日会带长生进宫的。
      果然,一个清秀的少年出现在宫门口,看到长天的身影后,几乎跑到了长天的面前,半跪在她面前,用力抿了抿血色的嘴唇,极其凝重地道:“阿姐,你还好吗?”
      长天的心头好似绽开一朵鲜花,芳香馥郁,重重地点头,藏在袖中的裹着纱布的双手却不敢露出来。白妡将那本杂记从头至尾翻了许久也未查到解毒的方法,只好先将药膏抹在双手借以消除些许痛苦,虽不能握笔,可也没有再如开始那般时常痛苦难忍。
      长生今日换了一身宝蓝色的衣服,腰间系着白玉的发带,打扮的甚是世家子弟精神的模样。他扬起脑袋,目光闪亮,宽慰姐姐:“阿姐,你放心,我现在住在袁府,韩师傅对我很好,我也学了很多。你在宫中养伤,毋须挂念我。”
      长天面上依旧是恬淡和温柔,抬眸看向长天身后的袁子宸,笑着微微俯身,算是表达谢意。
      袁子宸身着禁卫军的官服,手握银刀,红衣少女,含着冷艳之色。扬唇一笑,却又甚是豪气,“谢什么,他很聪明,我母亲教他的招式,一遍就会,比我强多了。”
      一直在旁被三人遗忘的谷梁信踱步过来,懒洋洋的声音不合时宜的插进来,“百里大人,你谢她,为何不谢我,我可是你二人的救命恩人,若不是我提醒这个榆木脑袋将你送进宫,指不定你已经香消玉殒了。”
      长天与袁子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抹微笑,淡淡地笑意,却是不知何时二人之间已筑起深厚的友谊,或许是百里长天暗中助她潜去边疆,又救了韩莫言,于陌生寒冷的帝京中给了她热切的希望。又或袁子宸是更胜须眉的巾帼,不同旁人的豪迈张扬的个性吸引了百里长天。
      然而谷梁信悠闲地看着几人,精明的目光落在长生的面貌上,深深了又看了一眼,惊得跳脚,横眉竖起,“旬子伦,你怎么成了百里长天的弟弟,今早我还看见你随着秦王妃出城了,你怎么赶回来的,插上翅膀飞回来的……”
      音有声,落地无音。
      长天双眸泛红,袖中双手死死攥住,来时闪亮的目光已变黯然。狠厉的眼神看向谷梁信,辩驳道:“谷梁公子,你约莫昨夜歇在清韵楼,花酒喝多了,双眼看不清人,乱认人吧。我不是旬子伦,我是百里长天的弟弟。”
      被噎的彻底,原本担心的长天抿嘴一笑,鼓励的目光看着长生。
      袁子宸已是很夸张地捂着肚子在笑了,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嘲弄的语气,“原来满帝京的人都知道你谷梁信逛清韵楼喝花酒的事。”
      谷梁信脸上青白交加,咬牙沉吟了半晌,视线又重新凝定在长生面上,说他认错人,可眼前少年几乎与旬子伦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世间相像者纵然多,可是不可能像之十分。
      长天摇首,灵动的双眸一转,指着宫门口,示意谷梁信,你可以出去了。
      岔开了目光,谷梁信白了她一眼,理理衣服,又是一个洒脱更流的公子哥,抱怨道:“我有要事来找陛下的,为何要听你的,对了,你哑巴了不成,我进来半个时辰了就没听你开口说一句话,太不把我这个救命恩人放在眼里了。”
      长天无奈,看向袁子宸,后者会意,笑眯眯地走到谷梁信身边,用手一拖,将人拖离了长天的躺椅一侧。
      谷梁信好歹是一个男人,怎可容忍被一个女人拖着走,他巧力翻手脱离了袁子宸的掌控。力道不似文弱的公子哥,袁子宸此时才反应过来,扳了一下十指,来了兴趣,阴阴笑道:“原来你会武功,刑场那日装孙子啊。”
      “谷梁家可没一个孬种,有时候做事要动脑子,蛮力解决不了,”谷梁信讥讽道,可音落,袁子宸已经自腰间解开了佩刀,扔给了长生,谷梁信的话等于说她只有蛮力,没有脑子。她自是要用蛮力解决,让他心服口服。踢踢脚,往谷梁信那里走去,挑衅的口吻:“是吗,看今日是我蛮力厉害,还是你动脑子强。”
      衣袍翻飞,二人脚下变幻太快,掌中招式不断交替,长天看了几招,兴趣缺缺,倒是长生难得看到有人过招,星眸灿烂,情绪极是高昂,双手也跟着后面作起招式。
      长天眨眨眼睛,二人的动作太快,在自己眼前晃得眼花,她又往躺椅中缩了些许,闭上眼睛,脑中想的却是其他事,谷梁信确实不是一般整日玩闹的纨绔子弟。帝京风云变幻,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深吸一口气,脑中闪过谷梁冷漠的神色,她在宫中独自撑了二十年,为旬家守着江山,可旬家人依旧视她如恶魔,也许谷梁如每一个帝王那般,骄傲如斯,无论付出多少,都想堂堂正正地将至高无上的权利掌握在自己手中,甘之如饴,对,就是甘之如饴。哪怕为了保住地位,牺牲自己唯一的孩子也在所不惜。
      争斗的风声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气氛凝滞到冰点,长天睁开眼却看到方才还打得不可开交的二人已经停住了手脚,笔直地站在了那里。她茫然地侧首看去,陛下站在了那里,面色阴沉,显然不喜欢两人在这里动手。
      袁子宸很识事务,朝着谷梁作揖,拉着长生,慌忙溜走,“陛下,长天已经见到长生了,臣等先行回去了,不打扰长天休息。”
      可惜谷梁信未有如此良好的警惕,忽略谷梁悠之不善的脸色,掸掸身上染上的灰尘,几乎跳到了她的身侧,桃花眼眯起,关心道:“姑母,听闻您病了,侄儿过来看看您,可看你这神清气爽的模样,传言不实啊。”
      “你看到了,朕好的很,你可以回去了,让你父亲不要随意试探,”谷梁语调不高,却透着一股冷漠,似是不想让谷梁信问下去。
      “父亲不是试探,是您的安危最重要,您不声不响地让太子监国,朝堂上连面都不露,怎能不让人担心,”谷梁信语气坚定,真的是担忧,谷梁悠之从小最疼爱他,是人都有颗柔软的心。
      谷梁淡淡道:“我累了,正好趁着这些时间休息,太子监国也是迟早的事,正好让他锻炼,边疆使臣来京也是个契机,太子处理也算得当,无可担忧。”
      她语辞柔润,神情亦是温和少许,可看在谷梁信心中冷冽许多,他看了一眼不说话的百里长天,踏出一步,挑了挑眉,“姑母,是不是外间檄文带来的不实言语让您忧心了。”
      闻及边疆二字,百里长天的痛苦猛然一缩,微微咬住了嘴唇。好似在心中生生剜出一块血肉,带来了很大的痛楚,她深深喘了一口气,目光移向它处。
      “你想多了,朕有那么脆弱吗?朕是天子,何惧这些不实谣言,不可再乱猜测,不然朕封了你的清韵楼,”话到最后带了一层威胁的含义,清韵楼,谷梁信称之为第二个家,也确实是他的家,因为这个世家公子瞒着天下人创了这座青楼。
      世人再怎么猜,也不会猜到清韵楼的当家老板,就是日日搂着花魁睡在里面的那位公子哥。
      他往后又跳了两脚,不甘地指着百里长天,道:“姑母,您这个徒弟做了背信弃义,对不起您的事,您还将她好好地养在这里,我好心进宫关心您,你就如此对我,不公平。”
      “长天是我的女儿,她不应该待在我身边,又该待在何处,你还是赶紧回府去,扰了朕来之不易的清净,”谷梁唇角弯起,抿着淡淡的笑意,眸光异于往常般清透温和。
      梧叶萧萧,草木摇落,残阳横在天际。
      白里长天抬眸恰巧迎上谷梁悠之温软的目光,她垂下眼帘,最多的就是内疚,檄文虽不是她写,可终究因她而起,更不知外间传言对谷梁到底有多少影响,以至于让她暂时不理朝政。
      可未及细想,便有人牵住她的手,不解地抬首,谷梁却是神情淡淡,轻轻道:“日头西区,回去吧。”
      再回神时,长裙轻摆已逶迤步上了台阶,长天回首看了一眼仍旧站在那里无法回神的谷梁信,陛下一句话确实吓到他了,他挠挠脑后,喃喃道:“百里长天就是祁欢公主……”
      心中怯意不知不觉淡去了很多,帝王站在那里,她却破天荒地坐着,再是高傲的帝王亲手给她沏茶,她却不想喝,摇首。
      谷梁未做勉强,也顺势坐下来,随意问道:“长生与旬子伦当真长得一模一样?”
      长天不知何意,诚实地点头。
      “长天,长生不该是你弟弟,你与秦王平辈,他应唤你一声姑姑才是,”谷梁抬手抚上长天倔强的脸颊,让她正视自己,自信道:“长天,你该正视与他的血缘关系,我迟早一日会公布你的身份,也会让他得到自己应该的王位。”

      边疆使臣来京半月,由白烨带领着游逛帝京,在长市街上与秦王世子为之一物,语言不合,大打出手。秦王世子身份尊贵,年龄虽是不大,武艺不错,不惧使臣身材魁梧,拔剑与之搏斗,人流混乱下,边疆使臣不慎被人刺死,惊起两国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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