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奴者》苏木曦

2、第二章 试探

　　客栈内人来人往，门口仲巴在接待新来的住户。客栈的庭院内，周末越谦坐在石凳上抽着烟，陈成蹲在地上逗藏獒，陈成伸着脑袋看了看大堂，独自嘀咕，“东子怎么还没下来。”
　　陈成想起刚才的那一幕，转头问抽烟的两人，“你们说那女的什么来路？我怎么感觉有点奇怪呢？”
　　“怎么奇怪了？”周末掐掉烟。陈成站起身做到周末身边，一一分析起来，“你看啊，如果按她所说，她是出了车祸才受伤，那么车呢？而且伤的这么重还不去医院，总感觉有点怪怪的。”
　　“不是车祸。”越谦灭掉烟，想起他掀开纱布看到的伤口。如果不是被尖锐的东西刺伤，那么就应该是枪伤。
　　“那是什么？”陈成一头雾水。
　　“确实不是车祸。”东子从远处走来，将药箱放在石桌上，看着众人道，“是枪伤。”
　　“枪伤？不是车祸吗？”陈成闻言咋舌，这世态安稳的，一个普通女人身上怎么会有枪伤，还打死不进医院，“那她是什么人？”
　　东子没搭理陈成，继续对着越谦说，“你猜的没错，伤口大面积感染，是因为子弹是她自己用匕首挖出来的。”
　　“什么！”陈成差点跳脚，“这是个什么人啊，枪子都能自己挖出来，不是什么逃犯吧。”
　　“不知道。”东子摇头，“她身上还有旧枪伤，而且给她缝合伤口的时候，全程眼睛都没看见她眨一下，看来不是普通人。”
　　“这么狠？难道她是边防或者武警？”陈成只能这样揣测，这里是边境，一个军人比老百姓还多的地方。
　　“不像。”越谦想起她防备的眼神，“一个军人不会有这样的眼神，身上还有树枝刮的，摔倒的伤，应该是从山里逃过来。周末，你去打听一下，打听不到就算了，这事跟我们没关系，别扯上麻烦。”
　　周末应声答应，“好。”
　　陈成想起什么，啧啧赞叹，“不过她长的真是漂亮，要说美女谁没见过，这样的倒是头一遭，那身材，诶，周末，你家那位都比不了。”
　　周末倏然起身，怒踹陈成，“你他妈找死。”
　　为了躲他，陈成一个起身，被东子绊倒一屁股摔在地上，“我操，我开玩笑的，急屁啊。”
　　越谦扫他一眼，“你别招她，五个你这样的，在她面前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卡奴再睁开眼睛已是另天下午，伸手探了探额头，烧退了，身上几处伤也已经被处理过，不过她真的没有闲心为这些小事费心。穿好衣服洗漱一番便下楼，此时前台只有春云一人。从春云那里打听到客栈也有电脑房，客栈的电脑房也就四台电脑，其中有两台已经有人在使用。
　　卡奴打开电脑，在搜索栏里搜索“f国戈鸠市石盘度假村”
　　电脑蹦出来很多消息：
　　“戈鸠市石盘度假村发生爆炸，火势浩大，消防人员及时赶到，并无人员伤亡。”
　　“据说，戈鸠市石盘度假村是戈鸠市公安局局长李志远的弟弟所开，为此李志远引咎辞职提前退休。”

　　卡奴盯着电脑良久，她与青刀所接到的任务就是收集李志远与□□毒枭合伙贩毒的分赃资料，他们跟踪马小保数天，终于等到他们在戈鸠市的石盘度假村内分赃，就在他们得手拿到数据盘正准备撤离时，突然四面八分传来枪声，青刀身重三枪，都是致命的位置，而她站在青刀身后，只中了一枪。待她们拼命突围跑到外面的草坪时，却发现度假村内布置了炸弹。待她逃离度假村时，青刀引爆了炸弹，将度假村烧的片甲不留。
　　现在回想起来，他们的行踪不像是突然暴露的，倒像是早就被人知晓了，如果她与青刀没有冲突重围，那他们应该被悄无声息的弄死在度假村。如果他们逃出去了，也会被炸弹炸死。
　　卡奴疲倦的轻抚眉心，是谁这么费劲心思要他们的命？是组织吗？不可能，组织真想杀他们何必这么费劲。
　　还是仇人？多年来他们的仇人可谓是太多了。
　　卡奴长久呼出一口气，能留一条命已是万幸，如果这真是一个圈套，那么她能逃出来的可能几乎是极为渺茫的。组织现在也一定以为她与青刀一起葬身在戈鸠了吧，难怪青刀让她不要回去了。
　　多年来心心念念想逃离的地方，多少人用尽手段也逃不出的地方，她竟然逃离了。
　　她现在成为了一个死人。
　　卡奴看着手里的数据盘，想起对青刀的承诺，一时倦态突袭，她不知道从何下手。但是她能逃出来是青刀用命换来的，虽然青刀当时已是油尽灯枯，可是要不是为了让她能彻底离开，青刀又何必引发爆炸呢。
　　青刀的遗憾，卡奴明白，有一人是他到死也放不下的。
　　可是青刀的仇，她也一定会报的！
　　可现在，她只能一边养伤，一边等风头过去。组织与设计之人一定不会轻易相信她已经死了，只有等时间。

　　春云在前台算帐，看见卡奴走过去，朝她微微一笑。卡奴掏出一百块钱给春云。春云疑惑的看着卡奴，“这是干什么？”
　　卡奴理所当然，“上网的费用啊。”
　　春云恍然大悟，接着摆摆手，“嗨，那几台电脑就是给客人用的，因为客房没有电脑，网吧也离客栈比较远，所以陈哥他们特意买了几台电脑，就怕住客有及时上网。”
　　卡奴点点头，用拿了点钱递给春云，“帮我再续一个月客房。”
　　“好的。”春云笑着接过去，“这里的空气好，天也蓝，很多游客都是一住就住一个月的，陈哥他们也是这样，本来想着过来旅游的，结果就没走了。好了，给你。”
　　“他们不是本地人？”卡奴想起昨天闯进房间的几人，她知道他们不是本地人，只是想知道真正的来历。
　　“当然不是啊。”春云心思单纯，不知道卡奴的真正想法，她指着自己脸上的皮肤，笑嘻嘻道，“本地人的皮肤都是这样的，哪会像你们那么水嫩，不过陈哥他们也不是c国人，他们是f国人。”
　　“f国？”卡奴暗自思量，这么巧。
　　“是啊。”春云点头，之后好奇的问卡奴，“你是哪里人啊？”
　　“你们这有餐厅吗？我有点饿了。”卡奴并不想回答，故意转移话题。
　　“呀，都到了晚饭时间。”春云看了看墙壁的钟表，更憨一笑“这边天黑的晚，别的地方都是看天黑吃饭，我们这里都是看时间，你出门右转，经过一条木廊就能看到餐厅了。”

　　餐厅的风格偏向古香古色，堂内还有一股檀香的味道，晚饭期间餐厅内人也不少，卡奴正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便听到陈成的声音，“美女，这里。”
　　陈成朝她挥手，他身边还坐着两个男人，是昨天闯进她房间的男人。人帮她一寸，她便回人一尺，昨天他们帮忙疗伤，又帮她保密的，她该过去道谢。
　　卡座里，陈成跟越谦坐在一起，对面周末一个人坐，卡奴坐到周末身边，对面是越谦。
　　“你现在可以下床了？伤好了吗？”陈成对卡奴格外的好奇，不免多关心点。
　　“没什么事了。”卡奴环视了一圈，没看见昨天帮她处理伤口的东子，“昨天谢谢你们。”
　　越谦抬头淡淡的看了卡奴一眼，没有说话。
　　倒是陈成格外热情，“这有什么好谢的，你住我们客栈就是缘分。”陈成摆摆手，向卡奴介绍众人，“我叫陈成，你旁边的是周末。”
　　卡奴看过去，朝周末点点头，周末给人的感觉很儒雅斯文，虽然穿着很随意，气质倒不一般。
　　“这是越谦。”陈成指了指旁边的男人。
　　卡奴看向越谦，轮廓分明，俊朗的五官看上去并不生硬，小麦色的皮肤。
　　卡奴暗想，这里倒是鱼龙混杂。
　　“你呢？”陈成嬉皮笑脸，“美女？”
　　周末鄙视的看陈成，“把你那套泡妞理论收起来，昨晚没吃够亏是吧。”
　　陈成摸摸鼻子，一脸灰色，“能不能不提这事。”
　　越谦放下筷子，不厚道一笑，“ 又不是第一次被女人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越谦与周末笑了起来。
　　“卡奴。”卡奴突然出声。
　　三人诧异的看向她，好像都没听懂，她又淡淡的说，“我叫卡奴。”
　　反应最快的是越谦，他坐她正对面，她脸上未消下去的几块紫青看得一清二楚，“这是你的名字？”
　　“是。”卡奴看到了越谦眼里的疑惑，但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也许是卡奴卸下了防备与警备，几个人反而聊的热拢起来，她点了一碗青粥，两碟小菜安静的在一旁吃饭。
　　她吃饭很安静，没有一点声音，从这点看来家教应该不差，长相偏似南方女人的温柔似水。越谦不动声色看她，没有了昨天的戾气，整个人也是冷清的，一双黑眸幽然静谧，话题偶然落在她身上，淡淡的回应，并不拒人于外。
　　越谦打量着卡奴，苍白的肤色吹弹可破，乌发如墨，猝然远观，静寂了周围的空气，让人油然生出慈悲。她会是什么人？
　　陈成见卡奴吃的差不多了，把话题又绕回在她身上，“卡奴，你父母怎么会给你取个这样的名字，奴这个字在名字里面很少见。”
　　她沉默片刻，语气平淡，“我没有父母。”
　　陈成微诧，周末听闻抬头看向陈成，意思就是说，看你那张破嘴，陈成绕腮，懊悔失言，“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不过也没事，昨天帮你疗伤家伙叫东子，她也是孤儿。”
　　大伙一听说她没有父母，都一致翻译为父母双亡，毕竟一个人怎么会没有父母，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不碍事。”她全不放在心上，眼眸些许恍惚，想起昨天给他治伤的东子，很温暖的一个人，同样是孤儿，不一样的命运。
　　沉吟片刻，越谦问，“你在孤儿院长大？”他是不相信的，孤儿院长大的女人一身功夫，满身诡异。
　　“算是吧。”卡奴装作没看出越谦的质疑。

　　餐厅偶尔后，陈成完全把卡奴当成了自己人，吃饭叫她一块，还称等她伤好了，带她好好逛逛那汴。卡奴对这种自来熟哭笑不得，拒绝几次无果，便随着他。
　　这天华灯初上，天空阴云密布，古镇被一层灰色笼罩，古老的建筑在灰暗里显的更有艺术气息。
　　在一个安亭下，陈成捉弄着角落里的藏獒，可能是天气原因拴着链子也不挣扎，厌厌的趴在一边养息。
　　“哪来的藏獒，不大吧。”卡奴对藏獒很感兴趣，时不时挑拨它头上的毛发。
　　“不到三个月，这是纯白小狮子头藏獒，性情平静。”陈成见卡奴有兴趣，当起了讲解师，“你看啊，它头顶脖子周围鬃毛较短，头风稍小。东子以前有只母藏獒，这是它幼崽。”
　　卡奴点点头，这是天空突然一道闪电，她抬头看天空，远处的八字屋顶在乌云里漂浮，“这是要下雨了吗？”
　　“是啊，那汴的天气就是这样。你成天呆在屋子里是没感觉，你要是出外面走走，一会冰雹一会大太阳的。”陈成见怪不怪。
　　“这不是一天能体会一年四季的变化，挺好的。”卡奴笑了笑，一手拨弄着藏獒的毛发，一边不经意的问陈成，“我听春云说你们是f国人，你们来这里多久了？”
　　卡奴的警惕与防备比常人要高，她莫名其妙来到c国，却遇到同是f国的他们，这让她不得不多了解一些，她不相信什么巧合，太巧的事情只能说明不太正常，而且看他们几个人，也并不是泛泛之辈。
　　陈成没想那么多，除去第一次见面不愉快，他觉得卡奴是个挺好相处的女人，不做作，不闹腾，安安静静的，长的也漂亮。
　　“两年了，诶，你不说我倒是没发觉，居然两年多了。”陈成叹气，“刚来这里的时候我们也没想过能呆这么久，呆着呆着倒也习惯了。”
　　两年了，卡奴暗自思量，那应该跟他们没什么关系，她与青刀接上个任务到现在也就三个月时间。
　　“这里的慢节奏确实挺适合生活的。”卡奴笑了笑，下一步试探，“你们当初怎么想着来这里？”
　　“一言难尽啊。”陈成惆怅的感慨，“我们哥几个本来陪着越谦出国散心的，没想到那家伙一呆就不走了。”陈成笑了笑，“或者这里是一个充满佛性的地方，把越谦那颗肮脏的心洗干净了。”
　　卡奴被陈成逗笑了，“你们的关系确实不错。”
　　“估计是我们哥几个上辈子欠他钱了吧。”陈成无奈的摇摇头。
　　此时的客栈突然热闹起来，出去外面玩的人也渐渐的回来了，一波接一波，四五个，七八个熙熙融融的从外面进来。
　　“哎呀。”陈成看着人群，突然大叫一声，“今晚酒吧肯定特多人，雨天游客没地方逛，晚上都往酒吧里钻，越谦他们肯定忙不过来了。”
　　“那你去吧，趁着还没下雨。”卡奴平时听他们讨论，知道他们在附近有个酒吧，春云也说起过，听说人气很高。
　　陈成抬脚就走，走了两步又回头，“卡奴，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也别整天呆在客栈了，去热闹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