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奴者》苏木曦

1、第一章 逃亡

　　f国，戈鸠市
　　“走啊。”战火硝烟的草地，青刀捂着胸口艰难地半跪着，衣襟口止不住的血流。耳旁传来渐行渐近的枪声，男子呲牙咧嘴催促五米开外的女子。“你走啊！”
　　卡奴神色冷淡，断然转身，颠簸两步后忽然停住，蓦然咬牙朝青刀的方向走去，一个使劲把青刀拖起来，“一起走。”
　　青刀一个踉跄，一把推开卡奴，“不要管我！”
　　“能一起走！”卡奴倔强的看着青刀。
　　“你知道的，我走不了了。”青刀捂着中枪的伤口，鲜血渐渐的浸透了他的双手，他咬着牙怒视卡奴，“没有时间了。”
　　耳边的脚步声越来越多，眼看就快暴露，卡奴狠心转身，在枪林弹雨中闯荡这么多年，他们都清楚负伤的她没办法再带一个人离开。
　　“卡奴！”青刀出声。
　　卡奴骤然停住脚步回头，青刀朝她微微一笑，“不要再回去了！”
　　卡奴站在一米开外，黑眸静若寒潭，脸色苍白如雪，“我知道你还有事没完成，如果我有命活下来，定帮你完成。”
　　青刀脸色煞白，眼里充满笑意的点点头。

　　迅速逃离现场，卡奴翻过一座土黄色的城墙，城墙上的倒刺深深扎进大腿根部，顾不得疼痛，瞬间抽离，剧痛让她更加清楚现在的处境，越过一道山坡一头扎进烟瘴林子。
　　身后传来一阵阵爆炸的轰炸声，卡奴蓦然回头，熊熊烈火在漫天噼里啪啦，照亮了整个暮色。
　　打小一起受训练的同伴已然身首异处。
　　卡奴哆嗦着虚浮的脚步姿态恭敬的向远处的火焰鞠躬行礼，眼里含着泪水向远方致歉，“对不起。”
　　说完，卡奴转身继续前行，对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此地还不是安全的躲避所，他们一定会在方圆几十里内搜索一切有可能的生命余迹，她丝毫不敢放松警惕，扯下一块衣襟裹伤，鲜血随着大腿一直流到脚踝，胸口的枪伤她已无心顾及，远处山峰隐现，她暗想今夜务必要翻到那座山才能歇息疗伤。
　　深夜深山温度骤然下降，几个小时的翻山越岭外加跟蛇虫拼斗，骤是长期经过特殊训练的她也开始意识涣散，黑白分明的眸子在黑夜里闪过一丝狠辣，一把脱下脚上的靴子紧咬在嘴里，抽出腰间一把利刃不假思索刺进胸膛，一颗属于柯尔特小口径□□脱落在黄土上，滚动两下鲜血跟泥土搅混在一起。
　　小小的身体痉挛般的抽搐，卡奴隐忍的抽气声缓缓从煞白的小嘴中流出，待身体适应剧痛全身被冷汗浸湿，黑发湿漉漉的贴在脸颊上，她抑住疼痛开始大口大口的吸气，小手透过月光拾起半路采的草药嚼碎敷在右边胸膛。
　　半响后呼吸平稳些，她费力的挣扎起身，拖着脱力般恍惚的身体马不停蹄地赶路。

　　已经过了三天了吧，又一个微微发亮的凌晨。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按照路线走，前面斜波底下是一条平坦的高速公里，偶尔有货车骤然驶过，她得到达路面借用交通工具，几个翻滚，身上脸上无不是擦伤，挣动几下，前面崖底就是公路，大概有五十米的高度，山面有铁丝网层层包围，公里牌上写着注意落石。
　　没有精力再寻找其他的道路，卡奴双腿蹬直坐在地上，一个激灵钻进铁丝网跟山面间隙，落在铁丝网的最底层，还好有之前落下的大石撑开一个洞，顺着洞口跌落到地面。

　　一辆轿车从快到慢再到快，经过她身边时一脚油门加速，见了鬼般的逃开。卡奴并不在意，她能想到自己现在全身血腥跟污秽的模样。只是她现在的样子是不可能正常拦到车的，而且三天的翻山越岭，她真的不知自己现在处身何处。
　　她要先离开这个地方。
　　卡奴躲到一个不明显的暗处，不一会，一辆货车扑面而来，她助跑几步，飞身一跃，跌落在货车后箱。
　　大概是一辆运输的货车，车上是一些蔬菜水果，车子渐行渐远，司机全然不知。而卡奴体力已经消耗殆尽，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她往蔬菜堆里扎深一点，蔬菜腐臭的味道居然让她绷紧的神经松懈些。

　　再睁开眼，白日头懒懒的洒在身上，一时恍惚怔忡，思量半响才记起这是在货车上，卡奴勉强撑起半边身子牵动了伤口，险些痛的惊呼。
　　公路牌指示前方是那汴市，不知不觉她竟睡了一天一夜，更让她诧异的是，这辆车居然是出口贸易的货车，她竟莫名其妙的到了c国边境。

　　c国边境，那汴市
　　看来这是一个古镇，人群熙熙融融，热闹十足。马路上大多是风尘仆仆的行客，小摊小贩熙攘忙碌，翻滚着的玉米浓香扑鼻而来。
　　卡奴走进一家服饰店，老板见她一身狼狈着实吓一跳。 卡奴神色不变，打量一圈，指着几套干净简单的衣式对老板说，“我要这几套，麻烦了。”
　　热心老板诧异的看着卡奴，好心关怀，“小姑娘，你这是出什么事了，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没事，车子半道上翻了。”
　　老板愕然，“你一个人开车来藏区啊？”
　　卡奴点点头。老板热心，说起来也喋喋不休，“那可不得，藏区路不好走，还好人没事，算是大幸了，前段时间有两辆车从重庆过来，经过天险的时候就翻了。”
　　卡奴换过干净的衣裳，交过钱问老板，“这附近有药店吗？”
　　老板站在门口给卡奴指路，“前面路口右转，那里有家药店，不过你一个小姑娘，出门在外还是要小心点啊。”
　　卡奴点点头。

　　买好消炎的药，卡奴又返回药店买了些退烧的西药，走了不远看见一家客栈，偏向藏式风格，门口有几个小伙在唠嗑，见着她了口气不温不火的问是不是要住店。
　　卡奴抬起头眼眸清亮。
　　仲巴猛的一个激灵，忘了言语，目瞪口呆的看着卡奴。
　　“我要住店，还有房间吗？”
　　“有，有！”仲巴连忙带着她往里走，一刻都不敢耽搁，到了前台，卡奴犹豫起来，眉尖微蹙，为难的说，“我车子在路上翻车，身份证也丢了，你们这没有身份证能住吗？”
　　“没事，你先住着吧。”前台姑娘春云见她手上，身上全是擦伤，倒也没怀疑，热情的帮她开了一间房，把房卡递给卡奴，“二楼第三间。”
　　“谢谢。”卡奴拿着房卡上楼。
　　身后的春云看着卡奴提着大袋小袋上楼，后知后觉的夸赞，“好漂亮啊。”
　　仲巴往前台走，听到前春云的话也点点头，“人是漂亮，就是那双眼睛有点吓人。”什么感觉他也说不清楚，像是一个黑洞。

　　伤口发炎了，身上充满腐臭的味道，卡奴脱下衣服走进浴室，把自己收拾干净后，随手用几根棉签沾上双氧水清洗伤口，费了好一会功夫上药。
　　回到卧室时发觉身体温度骤然上升，走上两步脑袋昏沉恍惚，应该是伤口发炎导致烧，清冷的眸子露出一丝笑意，没死在深山里已是大幸。吃了几颗退烧药，倒在床上浑浑噩噩的睡过去。

　　另一天，前台姑娘春云正在收拾前台，只见清洁阿姨尖叫一声从二楼跑下来，冲到春云面前，哆哆嗦嗦道，“楼上，楼上那姑娘好像死了。”
　　春云听到死了两字，脸色一变，“什么死了？谁死了？”
　　清洁阿姨气喘吁吁指着二楼，“203房间那姑娘，肩膀上全是血，我叫她一动不动。”
　　“203房间不就昨天那个漂亮姑娘住的么？”春云想起她说出车祸了，拔腿就往楼上跑，清洁阿姨在后面追问，“要不要报警啊。”
　　春云推开门，看见卡奴的肩膀用纱布包裹着，白色的纱布上面血块蔓延，胸口还有呼气起伏，她放下心来战战兢兢走过去，女子白皙的脸上涨红，白色的枕巾被冷汗浸湿，春云触摸上额头，温度烫的吓人。
　　“烧的很严重啊。”
　　春云急急忙忙拿出手机给陈成打电话，第一遍那边没接，不敢怠慢她又拨了一遍，那边接了，口气不是很好，春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三口气把事情说了一遍。

　　陈成挂掉电话，推开身上的女人，在酒吧的包厢找到越谦跟周末，周末见他脸色发白，头发凌乱，揶揄他，“这才多久？老二不行了？”
　　陈成没心思理他，对越谦说，“出事了，春云说一女的全身是血睡在客房里，现在发着高烧。”
　　越谦与周末对看一眼，越谦起身，“走，去看看。”

　　酒吧离客栈没多远，十分钟后他们赶到酒吧，春云在门口等着，看见三人过来，连忙走过去。
　　越谦脸色阴沉，口气不是很好，“哪个房间？”
　　春云有点怕越谦，缩着脖子看了眼陈成，陈成火气上来了，“说啊。”
　　“203，是一个姑娘，昨天来的，她说她翻车了，昨天看她的时候身上是有擦伤没多严重，不知道怎么了今天身上全是血。”春云被陈成一吓，胆子也大了点，一口气说完。

　　话说完，他们也到了卡奴房间门口，越谦第一个进门，床上的女人披散开头发，五官已经被烧的通红看不出原来的肤质，倘露在毛毯外的双手白皙剔透，阳光透进来，肩膀上鲜红的血液看起来格外的迥异。
　　“我、操！”陈成跟着进来吓了一跳。
　　越谦皱起眉头，手背挨着卡奴的皮肤，再拨开肩膀上已散开的溢血绷带，面色一变。“周末，把她送医院。” 接着吩咐站在门口的春云，“你先找套衣服帮她穿上。”
　　“好。”春云连忙进门，想起昨天她入住的时候手上提着几个袋子，没有犹豫打开一个，里面是几套赶紧的衣服，利索的帮女子套上一件体恤，抬起一只腿正要套裤子时，床上昏迷的女子突然一身抽气，春云才看清卡奴大腿间狰狞的伤口。
　　还没等春云反应过来，就被卡奴一踹踹翻倒地。

　　卡奴早就听见有人在说话，无奈醒不过来，这下牵动了大腿的伤口猛的睁开眼睛，见一个姑娘正在抬起她的大腿，想都没想一个侧手一脚把春云踢倒在地。
　　门口的三人听见春云的叫声连忙闯进来，卡奴已经清醒，半跪在穿上，眼眸凌厉，看见他们进来几下穿好裤子，作好战斗准备，无奈伤口牵动一只腿瘫软，但身上的杀气一分也没少。
　　“什么情况？” 陈成是没见过这样的女人，惊的下巴都快掉了。
　　卡奴将三人打量后把目光锁定在越谦身上，越谦面无表情的盯着她，长发披在两边胸口，脸上几道擦伤，清亮的黑眸暗藏锋锐。
　　越谦神色不动，对峙半响后，才说，“你现在身上还在发烧，伤口也在流血，应该支撑不了多久，我是这家客栈的老板，应该送你去医院。”
　　卡奴神色缓下来，想起这是在c国那汴，移开目光歉意的看向地上的春云，嘴唇嗫嚅两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春云本来还生气，好心好意帮她换衣服，结果一脚给她踹地上，爬了两下没爬起来，听到她这么郑重的道歉却不好意思了，“没事没事，就是没想到你受着伤呢，力气还这么大。”
　　“美女，你看你现在受着伤，还是去医院看看吧。”陈成好心插一句话。
　　卡奴脱口拒绝，“不用，小伤而已，不用去医院。”
　　陈成没想到这女人这么固执，伤成这样了，这还好是在客栈，这要是在没人的地方，什么时候死了都不知道。
　　越谦倒不惊讶，他挥挥手，“陈成，带春云出去。”
　　陈成点点头，拉着春云离开，房间就只剩下越谦跟一直没开口说话的周末。
　　越谦看着因高烧站都站不稳的女人警惕的跟他们保持距离，沉吟片刻，“我听说你是出了车祸，我也希望如此。”
　　卡奴淡漠如水的神色微微动容，思量半响，“不管我是不是因为车祸，我都不会牵连你们，不会有危险，请你们放心。”
　　面前这个男人貌似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似乎看出了什么，她也不会因为自己牵连到别人，没有人会想到她会躲到c国那汴，可是她不能去医院，枪伤会引起警方的关注，太有可能会暴露行踪。
　　“那你也需要处理一下伤口。”越谦好心提醒。
　　“不用，我能撑得住。”
　　“嘴硬对你没有任何好处。”越谦撇了她一眼，淡淡威胁，“如果你还想继续住这里最好听我的。”
　　“我的伤你们治不了。”卡奴警惕的看着越谦跟周末，并没有妥协的意思。
　　越谦耸耸肩，眯着眼睛问卡奴，“那警察能治吗？”
　　“你试试！”卡奴挺直了身体，有恃无恐的望着越谦。

　　周末见两人快打起来的架势，连忙站出来打圆场，“是这样啊，你看你伤的也不轻，我们有个朋友学过医，你放心，不管你是怎么伤的，我们绝对不会向外透露半个字，毕竟你住我们的客栈，不能让你在这里出事，其他的我们也不想故意惹麻烦。”
　　卡奴心里清楚，伤口因为耽误治疗，已经发炎溃烂，如果再不及时治疗，可能会大片感染。而且这里远离f国，这两个人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卡奴看向周末，“你朋友会缝合伤口吗？”
　　周末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越谦回答，“会，但是没有麻药。”
　　卡奴摇摇头，“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