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玉华》腆笑

6、亲事

　　齐景博走在路上，揉了揉眉头，最近宫里发生大事，九王爷受了重伤，刺客又在大理寺内遭遇刺杀，大理寺如今还查不出此事，皇帝震怒，这几日总在早朝发脾气，每个官员都战战兢兢的。
　　他如今身为尚书令，肩上的担子重了许多，最近也忙，好几日睡不好了。
　　本以为今日皇上又要发脾气的，谁知早朝完了，皇帝的脸色虽还是不好，却没再控制不住脾气了。
　　齐景博有些疑惑，面上不敢表现出来，低头出了宣政殿，刚出门口，就被李洵公公叫住了。
　　“大人请留步！皇上有请！”
　　齐景博一听，点点头，“烦请公公带路。”然后就跟在李洵身后，直接进了养心殿内。
　　“臣参见皇上！”齐景博跪下行礼，许久听不到皇帝的声音，身体也一动不动的。
　　萧煜宏看着底下跪着的人，慢悠悠地开口：“朕近日来实在是心情烦闷！大理寺内发生的刺杀案，到今日还不能给朕一个说法，大晅养你们这群官员，到底有何用！”
　　齐景博急忙求饶，“皇上，大理寺内那案件实在是蹊跷得很，侍卫层层守卫严密，能进到大理寺内，又杀了人而无人察觉，甚至连一丝踪迹都无法寻到，实在不是微臣办事不利，只是那刺杀之人，想必武功定不平常！还请皇上再给些时日……”
　　“再给些时日！”皇帝直接扔下一本奏折，“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然进了大理寺又杀了人，怎么可能寻不到踪迹！别为你们的无能找借口！”
　　“臣有罪！请皇上责罚！”
　　萧煜宏看他诚惶诚恐的样子，转而又想到之前萧煜铭曾在他面前提过，这齐景博虽能干，但为人似乎不行。萧煜铭同他的关系并不好，似乎有些冲突，但皇帝只要手下的人能干，性格倒是其次。
　　“你的确有罪！身为尚书令，很多事情需得你负责。”萧煜宏放缓了语气，“这事无论如何，你们都得抓紧，给朕查清楚了，九弟被人刺杀，朕很忧心，你是个能干的，朕相信你，你可不要让朕失望了。”
　　“臣一定会调查清楚，尽快给皇上结果！”齐景博说完，得到皇帝平静的答复，才有些放心下来，随后又问到：“皇上恕罪，臣斗胆问一句，九王爷的情况……如何了？”
　　萧煜宏不知道他与九弟的到底是何冲突，但这齐景博表面功夫还是做得不错的，至少如今萧煜铭受伤了，他还是假意关心一番。
　　“九弟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不会有什么大碍了！”萧煜宏叹了口气，“只是太后因为之前太过担忧，身子没事，但精神有些不好！好在九弟没什么事了，太后被他这么一吓，想着这九弟的性子实在是不够沉稳，又跟朕提起他娶亲一事了。”
　　齐景博心里一惊，他同皇帝的关系并不够亲近，大多还是因为九王爷的缘故，今日皇帝竟同他说起了这么亲密的家事，这……
　　九王爷娶亲！
　　齐景博想到前阵子太后召集了一些世家小姐进宫，办了一场赏花宴，那日他唯一一个，也是最宠爱的小女儿一直向他撒娇，他一时心软，最后同意让大夫人带她进了宫。
　　当时众人都知道太后的心思，去的都是最优秀的世家少女，他的小女儿齐佳瑶容貌在京城里算是上上姿色的，但他同九王爷的关系，说实话，众所周知，所以料定了齐佳瑶也是去当陪衬的，才同意她去了。
　　可现在，太后这是看上齐佳瑶了？
　　不，不可能！九王爷不可能会同意！
　　再说了，齐佳瑶虽然在齐府受尽宠爱，到底改变不了她是庶女这个事实，太后能看得上？
　　若说最有机会的，当属殷家的那位二小姐才对，家世显赫，容貌漂亮，又是殷家嫡二小姐，姐姐还是文妃，传闻那位二小姐也是非九王爷不嫁的，如何能轮得到齐佳瑶？
　　这当中，定有蹊跷。
　　齐景博心思百转，但不过才一两句话时间，面上还是敷衍着皇帝。
　　很快他就听到皇帝又说：“太后为了这事，还请了大和尚进宫，经过大和尚占卜，他得到了一个与九弟大合的生辰八字，而且直指东北面，太后看了，发现正是齐府的小姐！”
　　齐景博听皇帝已经讲的这么明白了，不好装傻，这时候他已经开始怀疑九王爷的病情到底怎样了，九王怎么可能同意与齐府结亲？
　　唯一的可能，九王爷的情况不妙。
　　齐景博回答：“小女承蒙皇上太后的厚爱，齐府能与九王爷结亲，是臣的荣幸，只是小女乃家中妾侍所出，虽有夫人教导，但到底家世算不上好的，只怕……”
　　萧煜宏料到他会拒绝，“虽是庶女，但到底是有齐夫人的教导，那日太后见了，对她也甚是满意，而且经大和尚的卜卦，齐家女儿命格极好，将来是大富大贵的命格，那八字又与九弟乃天作之合，这段姻缘，我们可不能因为这种小事而斩断了。”
　　齐景博心里头乱的很，他怎么都没想到今日皇帝见他是说这事，一时间想不出推脱的办法，只能先点头答应。
　　齐景博心思凌乱的回到府里，吩咐齐府总管冯滔一些事之后，就一直关在书房里许久，直到傍晚冯滔进了书房。
　　“查到了，陈太医说了，九王爷至今还未醒，连那慧可大师都住在长兴宫里十几天了，似乎他也没办法。”
　　齐景博皱紧眉头，萧煜铭果真还没醒来，难怪皇帝那么有信心确定这件婚事，那九王爷根本就不知道，一切都是皇帝和太后做主了。
　　如今想娶齐佳瑶做九王妃，可那九王爷都还生死未卜，原来是要娶亲去冲喜。
　　若是九王爷醒的过来，齐佳瑶日子就不好过了，王妃之位估计也是保不住的；若是九王爷醒不过来，齐佳瑶就成了寡妇……
　　无论是何种情况，都不能把齐佳瑶嫁给九王爷。
　　齐景博只有一个女儿，平时特别宠爱她，不让她受一点委屈，所以绝对不能把她嫁给九王爷。
　　入夜，齐景博去了乔氏的屋里，同她说了今日的事。
　　“九王爷！”乔燕佟吃惊地说：“九王爷不是在查……”
　　齐景博按住乔氏的手，有些警告地看着她，乔燕佟立刻收住声音，往屋外看了看，起身关好门后，立刻走到他身边。
　　“老爷，九王爷不是重伤昏迷了吗？他如何娶瑶儿？还有，妾身记得，那九王爷跟你的关系，可不是友好的？”
　　齐景博点点头，“我跟九王关系一直不大好，今日听说他要娶瑶儿，我就知道事情肯定不简单，那九王爷还在昏迷，只怕这婚事是皇上和太后做的主，我在想，大概是要给九王爷冲喜。”
　　乔燕佟想到自己宠爱着的女儿竟要被嫁给一个不知死活的男人，就气愤，“老爷，这事您可不能答应！瑶儿要是嫁给九王爷，这辈子就这么毁了！更何况……那九王爷他……能活下去吗？”
　　“我不是跟你说了，我们一起想个办法，好让这亲事做毁。”齐景博有些心烦意乱。
　　乔燕佟这会儿也冷静了下来，两个人坐在一起想了想。
　　沉默了许久，乔燕佟才开口：“老爷，你说皇上的意思，是大和尚卜算了一个生辰八字，那是瑶儿的生辰八字？”
　　“没错。”
　　“这……那他们就断定是瑶儿了？同一个生辰八字的，也不少吧？”
　　“关键是他卜算出来的，直指东北方。”
　　齐府坐落京城东北方向。
　　乔燕佟叹了口气，心思转了转，随后靠近齐景博耳边，低声说话。
　　第二天一早，乔燕佟就叫来齐佳瑶，跟她说了亲事。
　　齐佳瑶长得似她母亲，鹅蛋脸，柳叶眉，大眼睛小嘴巴，一张小脸长得明艳动人，身姿婀娜，只是眼角处露出一丝刻薄的感觉。
　　齐佳瑶自小受尽齐府众人的宠爱，脾气有些刁蛮，听到事情来龙去脉，就哭闹着不肯嫁。
　　“娘，你得帮帮我，我可不嫁给那个九王爷！”
　　乔燕佟示意她冷静下来，屋里的丫鬟婶子都被她叫出去了，只有她们两人好说话。
　　“你爹和娘都不同意这亲事，所以这不是叫你过来，你可要好好配合我们！”
　　齐佳瑶一听，附耳到她嘴边，听到道出计划。
　　“娘，这计划能行吗？”
　　“他们不能再拖了，到时候自然得另想办法。你就乖乖配合，这些日子千万不能闹了，知道不？”
　　齐佳瑶点点头，“只要能不嫁给那个九王爷，我肯定配合！”
　　乔燕佟看着她，见她真不喜这亲事，倒有些奇怪，“看你的样子，你知道那九王爷？那么厌恶这亲事？”
　　“哎呀，我也是听你跟爹爹提起过，爹爹跟那九王爷关系不好，而且我还听说，那九王爷为人心狠手辣，手上不知有多少条人命呢！”
　　“这些你是从哪里听来的？”乔燕佟脸色变差，她平时虽宠着齐佳瑶，但对她的管教还是严格的，她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儿家，如何能打听到这些事情。
　　“我从弟弟那里听说的。”齐佳瑶看到娘亲脸色不好，有些怕，“之前太后娘娘召集各家小姐进宫，我后来知道太后娘娘的意思后，向弟弟打听到的。”
　　乔燕佟听她说起之前进宫赴宴的事情，更加生气，“你说你，好好的非要进宫做什么！那可是太后娘娘给九王爷选王妃开的宴会！你倒好，非要去，如今就成了这样了。”
　　齐佳瑶撅着嘴，“娘，我进宫又不是为了看九王爷！他如今二十有六了，大我那么多岁数，我才不要。倒是那大皇子……娘，那大皇子可要婚配了？”
　　乔燕佟这才听出女儿的心思，叹了口气，大皇子若要婚配，哪里轮得到她！
　　“如今没有大皇子的事，我们得先把九王爷的亲事给解决了，你这几天可得好好注意着！”
　　齐佳瑶有些遗憾，有些敷衍地回答：“知道了！要我说，一个生辰八字，怎么就偏偏选中我了！同一个生辰八字的人不有着呢吗！就以前青竹小院那个，不就跟我同一天出生的吗！怎么不是他？”
　　乔燕佟一听，惊讶地看着齐佳瑶，“青竹小院那个……对了，他可是跟你同一天生辰！虽然是个月人，可……”乔燕佟想了想，虽然让齐佳瑶受伤推掉婚事的法子不错，但若是能把齐司玉给推出去……
　　乔燕佟主意一定，入夜见齐景博进了屋里，遣开那些奴仆，把心里的主意说出来。
　　齐景博听了，沉思许久，齐司玉已经去了临风寺那处十年了，他都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孩子了。
　　从前他有段时间宠爱白若宁，可是后来有了乔燕佟，他就几乎忘了白若宁和齐司玉了，对他来说，他俩都是月人，并没有什么作用，齐府养着他们倒是没问题，可那所谓的喜爱之情，却消失了。
　　后来慧可大师收了齐司玉做徒弟，加上大师临走前说的那一番话，齐府算是断了同齐司玉的亲情。
　　“老爷，那孩子到底还是你的血肉，他可是在齐府出生，生辰八字也对的上，那大和尚卜算出来的人，或许是那个孩子呢？”
　　乔燕佟见齐景博一直沉默，继续煽动他，“用瑶儿受伤昏迷这个法子去推掉皇家的亲事，我们其实也没多大的把握，但如果我们再把那孩子给推出去，把握就大多了，不是吗？”
　　齐景博最后还是同意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只要同瑶儿好好配合就行了，其他的别操心了。”
　　乔燕佟点点头，含情脉脉地望着齐景博，柔若无骨地靠在他身上，满是依恋。
　　皇宫里，太后已经开始在备萧煜铭的大婚了，慧可也是今天才知晓，一问下来，娶的对象竟是齐府的小姐。
　　慧可找到慧忠，看他笑眯眯地盯着棋盘，直接坐在他对面，“怎么回事？萧煜铭的要娶的人怎么变成齐府小姐了？你同皇帝说了什么了？”
　　慧忠喝了口茶，慢悠悠地回答：“师弟，这里毕竟是皇宫，说话还是得注意点！我是给九王爷卜卦了，卦里有一个生辰八字，直指东北方向。我只实话说给皇帝听了，至于他们找到的到底是何人，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慧可想了想，“那齐府小姐同玉儿是同一生辰八字，又都是齐景博的孩子，难怪会变成了她。只是你这么做的是为何？这不是在浪费时间吗？”
　　慧忠摇摇头，“慧可，你觉得，我们与皇家的关系如何？”
　　慧可回答不出来，他们是佛门中人，可却与皇家的关系亲密，非同一般，百姓也十分崇敬他们，但皇室的态度，倒是难说。
　　“我们看似与皇家亲密，但本领太大的人，又十分受到百姓的崇敬，你觉着皇家能真心对待吗？”
　　“唉！就是因为如此，我才避居临风寺，不想与皇家有太多牵扯。”
　　“若不是有重大的事情，我又何曾想进宫来！如若这次我直接告知皇帝，能救醒九王爷的，只能是你的徒弟齐司玉，那皇家会怎么想？”
　　慧可点点头，“我晓得了。只是若齐府小姐真嫁给了九王爷，那该如何？”
　　慧忠摇摇头，“放心吧！齐景博是绝对不会把他那宝贝女儿嫁给一个同自己有过节的人的。他一定会想法子把这亲事毁了，而且估计还会把你徒弟拖下水，到时候自然就成了。”
　　慧可安静许久，最后开口：“这样也好，让玉儿同这齐府的关系断得更彻底才好。”
　　慧忠点点头，又说：“对了，后天你让玉儿进宫一趟吧！”
　　慧可盯着他，“你又想做甚？”
　　“我自然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