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玉华》腆笑

7、弄错

　　皇宫里这两日的氛围有些喜庆了，听说九王爷醒过来了，并且要成亲了！
　　太后这两日也在忙着张罗这些事，大家伙都忙活起来了，但是长兴宫内依旧安安静静的，皇上下旨不得打扰九王爷养病，大婚事宜都由皇上和太后做主。
　　然而，很快就有一件不算太好的事情，在京城里传遍了。
　　齐府的三姨太和小姐去相国寺朝拜，结果路途遭遇歹人劫持，齐府小姐受了重伤，已经昏迷一整天了。
　　当时虽是在山路上发生的劫持，但她们带了许多齐府的家丁，而且还有另外的亲戚一同前去，许多人目睹了过程，才传得那么快。
　　夜里齐景博还请了宫里的太医过去，甚至惊动了太后。
　　太后在永寿宫里，心里烦乱，见刘嬷嬷进来了，急忙问她：“如何了？那齐府小姐没事吧？”
　　刘嬷嬷摇摇头，“听说宫里去了两位太医了，那两位太医医术也是顶尖的，他们都没法！”
　　太后一听，苦恼地拍了下桌子，“真是没用！”
　　刘嬷嬷急忙劝解她，“娘娘别气着了！再等等吧！或许明天就醒了？”
　　庄梓芳叹了口气，“好好的，在家中等嫁便是了，干嘛还要去相国寺！出一趟门就遇到这种事，只怕是个福薄之人啊！”
　　刘嬷嬷伺候太后已经几十年了，两人关系已是亲密了，这会儿悄声对太后说：“娘娘，奴婢之前瞧着那齐家小姐，姿色虽好，但面容里总带着一丝刻薄之色，只怕不会是个少事之人！九王爷与那齐大人一向关系不好，若他醒来知道事情，怕是会有事！”
　　庄梓芳又何曾不懂这些，她对那齐家小姐也不满意，“只要她能让铭儿醒来，别的我不嫌弃！至于铭儿醒来后知道了要闹……到时候寻个由头把她降为妾侍就行了！”
　　“可如今大婚在即，她却遇到这种事情，又同九王爷一样昏迷了，娘娘，她当真能娶来冲喜？”
　　太后也是忧虑，本以为有希望了，转眼又发生这种事情，还不知道她能不能醒来，醒来后会不会有什么事！
　　若是醒的来，又真的能救醒铭儿？
　　太后辗转了一夜，心里忧思千缕，深夜才睡着了。
　　皇帝也知晓情况，得知太医居然又是医治不醒齐家小姐，下了早朝就召见齐景博。
　　齐景博深吸一口气，跪拜在皇帝面前，语气惶恐，“臣参见皇上！臣有罪，请皇上责罚！”
　　萧煜宏紧皱眉头，“听太医说齐家女伤势严重，至今还未醒，可是如此？”
　　“臣不敢隐瞒，小女至今的确还未醒！辜负了皇上和太后的美意，实在是齐府的罪责！请皇上责罚！”
　　萧煜宏叹了口气，怎么在这时候遭遇这种事情，当中是否有蹊跷？
　　这头才说完亲事，才过了一天就出事了？
　　齐府是否知道了什么？不满意这亲事？
　　萧煜宏疑惑地盯着底下跪着的齐景博，一言不发，殿内的氛围有些沉重。
　　齐景博承受皇帝审视的目光许久，一直低头跪着，只有自己知道背上已全是冷汗了。
　　“如今这情形，这亲事又该如何？”萧煜宏最后还是开口，想看看他的意思。
　　“小女如今还昏迷不醒，皇上，只怕是小女没有那个福气嫁与九王爷了！臣自知有罪，请皇上责罚！只求皇上放过其他人，也求皇上收回成命！”
　　萧煜宏没再盯着他，悠悠地开口，“齐家女的生辰八字，可是大和尚卜算出来的，最适合九弟的，如今倒是没福气了！太后该是失望极了！”
　　齐景博把头更加贴紧地面，“小女与九王爷无福缘，是小女没福气！惹太后娘娘不喜，是臣的过错！只是……”
　　“只是什么？”
　　齐景博犹豫着开口问：“臣斗胆，大和尚卜算的这个生辰八字，可是真的福泽？从前小女也给一位先生卜算过，那人却说这命格虽会有些遭遇，但是都能平安一生。同大和尚卜算的，似乎有些出入……”
　　萧煜宏身为皇帝，疑心总是有些重，听齐景博这么一说，对大和尚同齐景博都怀疑起来。
　　“经大和尚的卜算，这个生辰八字的确会是个命好的，大和尚的能力，毋庸置疑，你说的那位算命先生，只怕是信口雌黄。”萧煜宏心里怎么想，别人不能知道，人前他必须维护大和尚的地位，毕竟他在晅朝也是举足轻重的。
　　“是臣愚昧了，请皇上恕罪！说起来，臣的第二个孩子，同小女也是同一个生辰八字的，他虽身为月人，但是有福气，还入了慧可的慧眼，收了他做徒弟！是臣一时蠢钝了！”
　　萧煜宏抓住了他话里的一点，“哦？你还有个月人孩子？他还是慧可大师的徒弟？”
　　“是的，十年前慧可大师收了玉儿做弟子之后，因为入的是无牵无挂的佛门，就断了同齐府的联系。”
　　“竟是入了佛门了！”萧煜宏语气里满是遗憾。
　　“虽说入了佛门，但臣曾经派人去看望过他，却见他没有剃度，特地了解过一番，才知道慧可大师仁慈，虽收了玉儿做徒弟，入住佛门，却没有让他真正皈依佛门。”
　　萧煜宏听到这里，已经清楚齐景博为何突然要提起这个从来没听说过的月人孩子了，既然是同一个生辰八字，又是慧可大师的弟子……
　　齐景博的目的已经达到，松了一口气，安全地出了宫门，之后的事，大概不用他太烦恼了。
　　萧煜宏得到了新的消息，想到太后，立刻摆驾去了永寿宫。
　　“母后这是又睡不好了？”萧煜宏到的时候，太后刚用完早膳，看到她有些憔悴的脸色，立刻着急，“可有让太医过来瞧了？”
　　太后阻止了皇帝，“皇帝不必着急，哀家只是昨夜睡的有些晚了！那齐家小姐如何了？”
　　萧煜宏看太后实在着急这件事，把早上同齐景博的谈话说给了太后听。
　　“月人？”庄梓芳皱着眉头，那齐家小姐如今这样子，怕是这门亲事是结不成了，没想到又冒出一个月人来。
　　月人也是可嫁人的，皇帝后宫里一两个月人妃嫔，其中一个还颇受宠爱，是安国公家的孩子，白容嘉，容貌是京城里的绝色，无人能及，性格温润，才情横溢，在后宫里同皇帝最合得来。
　　皇帝自己宠爱着那个月人，所以对月人的身份没有多大的看法，只是太后会有些介怀，但若是那月人的生辰八字的确是对的，也不是不可考虑，毕竟现在萧煜铭不能再等了。
　　“皇帝，派人去查一查，若是对的，我们再去问问大和尚吧！”
　　到下午的时候，萧煜宏就收到了关于齐司玉的消息，确实如齐景博说的，齐司玉是他第二个月人孩子，生辰八字也完全对的上，十年前拜慧可为师，一直住在临风寺内，并且慧可没有让他剃度皈依佛门。
　　可是还有一些不属实的，齐司玉是齐景博一个月人妾侍所出，那个月人曾受到过一段时间的宠爱，后来齐景博抬了个三姨太进门，那个月人和他的孩子基本在齐府就过着下人的生活，甚至曾经还把孩子逼走了，后来因慧可大师去了齐府，才安全把他找回来。

　　最令皇帝意外的，还是这齐司玉竟是同他最宠爱的那位月人妃子，白容嘉颇有渊源。齐司玉的爹亲白若宁，是老安国公的孩子，只是老安国公一直看轻月人，那白若宁就早早送了他人做妾侍，后来又被齐景博看上，带回了齐府。
　　这么看来，那齐司玉同白容嘉还是表亲。可惜白若宁同白家很早就断了联系，齐司玉更是一点都不知道白家。两人只能一直在齐府受苦。
　　皇帝如今清楚了，齐景博估计知道了九王爷的情况，舍不得把女儿出嫁冲喜，设计把这个月人推出来了。
　　尽管如今萧煜宏对齐景博有多不满意，如今还是不能发作他，挑拣了一些东西说给太后听，太后听了，考虑了一下，最后随同皇帝去见了大和尚。
　　慧忠终于等来了皇帝和太后，当着他们的面卜算，还让皇帝找来了钦天监，给他看了看，才开口：“阿弥陀佛！陛下，太后娘娘，结果已经出来了。”
　　“大和尚，那月人……如何？”庄梓芳有些着急地问。
　　慧忠摆摆手，示意她冷静一点，“之前我给陛下和太后娘娘的，是一个生辰八字，又直指东北方，如今这齐府出现了两个一样的孩子，经过卜算，这个生辰的女子，命格会有些劫，这渡劫也难说。至于这月人，的确是一个大贵之人，同佛家有缘，命格里带着佛门的慈缘。”
　　太后听了，倒是惊喜了，这月人的命格反倒是更好，那他或许真的能救醒萧煜铭。
　　皇帝还没表态，他看着钦天监，就听到他说：“启禀皇上，太后娘娘，微臣卜算出来的结果，与慧忠大和尚的一样。这月人的确是个大贵大运之人。”
　　萧煜宏听了，这才放松了一点神情，“这个月人，大和尚可曾见过？不知是个怎样的人？”
　　慧忠摸着佛珠，摇摇头，“我虽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只知道是个善良漂亮的孩子。但要说了解他的，还当属慧可师弟。听师弟说，他也是得了佛祖的指示，前去齐府收玉儿做了徒弟，并且他天资聪慧，与佛家有一定的缘分。可惜这缘分到底不够深厚，慧可才没让那孩子剃度皈依佛门。”
　　庄梓芳听了，点点头，“能得到慧可大师的慧眼，想必是个不错的孩子。不如，我们再去请慧可大师来问问？”
　　慧忠笑着摇摇头，“太后娘娘不必着急，慧可这会儿正在九爷屋里，给他调药，不过……今早我曾听他说起，他现在缺了一味药材，药材珍贵，所以他让徒弟亲自带进宫里来了，现在玉儿，应该在长兴宫里了。”
　　太后娘娘听了，急切地问：“在长兴宫里？那……正好我们可以去见见！”
　　皇帝看着慧忠，没有说话，随后就被太后叫走了。
　　时机总是那么刚好，这让他不得不怀疑。
　　走在后头，皇帝悄声问钦天监：“那个齐司玉的命格，当真不错？”
　　钦天监惶恐地回答：“臣不敢欺瞒皇上！臣算了算他的命格，真当是不错，是个有气运的人。”
　　“有气运？”萧煜宏皱着眉头看他。
　　“是啊！而且那命格同九爷的命格是大合，天作之合！”
　　萧煜宏摆手示意他退下，跟上太后，听到她问：“钦天监怎么说？”
　　“天作之合。”萧煜宏简单回答，“那齐司玉是个有气运之人。”
　　庄梓芳点点头，走进萧煜铭的屋里，就看到伺候九爷许久的李毅公公正喂完药，慧可站在一旁。
　　李毅看到太后和皇帝进来了，立刻跪下行礼：“奴才参见皇上，太后娘娘！”
　　慧可这才转身过来行礼：“贫僧见过太后，皇上！”
　　“免礼！”皇帝让众人起身，屋里只有几个奴才和慧可，没其他人。
　　太后也看不到那位月人，有些失望，“大师，铭儿今日怎样了？听说你还让人送药材进宫来，还需要什么，尽管吩咐，让李毅去办就行了！”
　　“九王爷今日的情况好多了。”慧可看到太后和皇帝惊喜的表情，让他们靠近看看九王爷，“今日的脉象倒是平稳了些，相信很快会醒来了。”
　　太后摸着萧煜铭的手，眼眶有些红，“能醒来最好！”
　　“大师可是用了什么药？怎么今日好转了？”萧煜宏看他呼吸较前几天平稳了些，心里也放松了些。
　　“药这些日子一直没停，贫僧曾说过，王爷体内有许多旧伤暗伤，这次中毒就全爆发了，我一直用药给他调理身体，但能不能撑得过去，还是需要靠他自己。如今他全靠着自己撑过来了，也算是运气好。”
　　太后听了，心思一转，今日这月人进宫来送药，转头铭儿的病情就有所好转了！
　　“这段日子真是辛苦慧可大师了！接下来若还要些什么药材，尽管开口，宫里没有的，皇帝会派人去找来的！”
　　慧可大师估计慧忠大概说了齐司玉的事，心笑着说：“今日贫僧让徒儿送过来的药材比较少有，种了几年才成功的，后来一直交给玉儿打理，那药材越长越好，本来我以为用完了，昨日才想起前些日子玉儿提过那味药材还有着存货，又怕派去的人不懂，这才让他亲自送过来。贫僧没向皇上太后禀告此事，就让徒儿进宫了，还请皇上恕罪！”
　　萧煜宏眼神闪了闪，“这不怪大师，若不是你徒弟，今日九弟的情况也不会好转！不过，他既然来了，怎么不见人？”
　　“这是王爷的房间，不可让普通人随意进入，而且玉儿是个月人，虽拜贫僧为师，但到底不是佛门中人，若是就这么进入男子的房间，对他名声也不好，所以一进宫就让他呆在贫僧的房里。”
　　“那你徒弟正在你房里？”太后语气有些急切，“这……哀家可得好好谢谢他。”
　　慧可大师笑了笑，看着皇帝，“太后娘娘，皇上，有关玉儿的事，师兄其实跟我提过了，我们谈谈吧！”
　　皇帝和太后看慧可已经知道了，倒是省了些事，出了萧煜铭的房，遣开一众宫仆，三人坐下来聊聊。
　　慧可直接开口：“贫僧未收玉儿做徒弟的时候，就知道玉儿命里会有段姻缘，所以一直没有让他剃度皈依佛门，如今也到时候了，只是，不知皇上和太后的意思如何？”
　　皇帝先开口：“大师多年前就算到了？”
　　慧可摇摇头，“我只算到玉儿会有段姻缘，他与佛门有浅缘，却注定不会是佛门中人，具体的，贫僧就不清楚了，常言道，天机不可泄露。”
　　太后看着慧可，“慧可大师，哀家同皇帝的意思，铭儿这亲过几天必须得办了，之前我们搞错了人，今日才清楚，能当得上九王妃的，只有齐司玉。”
　　“朕知道，那齐司玉同齐府已经没什么联系了，如今大师是他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若九弟要娶齐司玉，这事还是需得慧可大师同意，不知大师的意思？”
　　慧可摸着佛珠，沉默了许久才开口：“玉儿聪慧善良，才思敏捷，悟了十年的佛理，如今已经同贫僧讨论起来，头头是道，也是因为他性格沉稳，总是能平心静气地听老和尚读解佛经。皇上，太后娘娘，说实话，贫僧是真心喜爱玉儿，把他当亲孩子看待，要他就这么嫁给九王爷，贫僧并不愿他受这委屈。”
　　庄梓芳想开口，却又将心比心，实在是劝说不了，只能交给皇帝。
　　“慧可大师，朕知道这事的确委屈了齐司玉，朕保证，齐司玉做了九王妃，绝对不会让他受任何委屈，若是九弟敢如何，一定把他交给大师发落。”
　　慧可摇摇头，“皇上不必如此，贫僧虽不愿，但到底这是玉儿自己的一段姻缘，贫僧不会阻止。太后娘娘，皇上，玉儿自小慈悲，而九爷周身煞气，若是他俩能在一起，的确是最为合适的，玉儿可以化解了九爷的煞气，只盼九爷能好好对待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