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玉华》腆笑

44、鸿门宴

　　齐司玉换好衣服，坐在铜镜前发呆。
　　三日前，许向荣在临风寺告知他们，乔燕佟打算在齐景博生辰之日毒杀他。
　　“生辰？”齐司玉安抚着暴怒的萧煜铭，一边问许向荣，“她怎么确定我会去齐景博的生辰宴？”
　　“他们猜测王爷和王妃已经知道齐景博是血剑盟的人，但是没证据，不好对他下手，若这个时候邀请你们去，你们肯定不会拒绝。”
　　“所以，她打算就这么在生辰宴上，用一杯毒酒杀人？”萧煜铭握着拳头，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乔燕佟。
　　“乔燕佟知道你们一定清楚了齐景博是血剑盟的人，一直以来，她又讨厌公子，对王爷，她是不敢下手，怕给齐家带来太大灾难，但毒死公子，再趁机嫁祸给大夫人，一石二鸟，既除了大夫人，又能伤害到王爷。”
　　萧煜铭忍了忍，揉了揉眉头，握着齐司玉的手，如今他最忌讳的就是有人拿齐司玉的命来威胁他，偏偏这个乔燕佟还打算直接杀了齐司玉。
　　“这件事，齐景博知道吗？他同意了？”齐司玉倒是挺冷静的，声音平稳。
　　萧煜铭转头看他，抱着他的肩膀。
　　“他同意乔燕佟邀请你们来生辰宴，但不知道乔燕佟是想下毒，只以为她想试探你们的态度。”
　　齐司玉没再说话，院子里一片沉默。
　　过了许久，齐司玉才和萧煜铭说：“王爷，我们去生辰宴。”
　　“玉儿？”
　　“我们去生辰宴，我会假装喝了毒酒中毒，这样我们才有机会抓捕齐景博和乔燕佟。”齐司玉一脸严肃，“而且，许伯伯已经拿到齐景博和血剑盟的书信，那些书信可以交给大哥他们，由他们上交朝廷，以示清白，大哥他们才不会收到牵连。”
　　萧煜铭看他冷静地计划，叹了口气，觉得他有些不对劲。
　　“按照玉儿说的，你偷取到的证据，交给齐夫人邓玉瑛，她会知道该怎么做的。至于生辰宴，我们会去参加，想办法把毒酒换了，不过无论你能否成功换取，玉儿都不会喝下那杯酒，‘中毒’之后，一切由本王来解决，你，尽快脱身齐府，会有暗卫接应你的。”
　　许向荣没料到睿王还会安排自己脱身，看了看齐司玉，心想大概是公子的缘故。
　　“本王还需要从你口中知道齐景博让你做过什么事，你只要老实交代，后半辈子就能平安无事。”
　　许向荣跪下答谢睿王夫妇，随后就离开了。
　　萧煜铭亲了亲齐司玉的手，“玉儿。”
　　齐司玉睁着大眼睛看着他，视线却没有集中，“萧大哥……”
　　“玉儿还因为齐景博不开心？”
　　齐司玉叹了口气，低下脑袋，“毕竟那是我父亲。”
　　停顿了一下，他又继续，“当我知道爹亲因为他和乔燕佟死去的时候，我还想能让他定罪就好。可现在，萧大哥，如果最后他都招了，杀了他吧！”
　　齐司玉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语气轻飘飘的，但眼神却很坚定。
　　“好。”萧煜铭答应了他。
　　“公子。”白润走到他身后，见齐司玉盯着铜镜发呆，喊了他一声，“我给你梳头。”
　　齐司玉摆正姿势，“白润，齐府那边，都布置好了吗？”
　　“嗯，听余立说，一切准备就绪了。到时候，公子一定不要喝下酒。”白润拿出一颗药丸，“这是我做的，可以让公子假装成中毒迹象的药，公子服下这个就好了。放心吧，没有毒的。”
　　“好。”齐司玉接过药丸，藏在衣袖的口子里。
　　萧煜铭走了进来，看着他把药丸收进袖子里，“药拿了？没搞错吧？”
　　“回王爷，药是属下亲自拿来的，确认过了，不会有错。”
　　“嗯。”萧煜铭摆手让白润出去，自己给齐司玉梳起头发来。
　　齐司玉笑着看着镜子里的他们，这不是第一次萧煜铭为他梳发了，一开始他还有些不适应，但每日一次的行为，已经让他渐渐享受起着亲密的过程。
　　“好了。”萧煜铭牵着他的手，“放心吧！一切都会顺利的。”
　　“嗯。”
　　萧煜铭和齐司玉到的时候，齐府的宴席已经快开始了，齐景博亲自出来迎接他们，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关系多好，知情的都面露惊讶。
　　朝廷里谁不知道睿王和尚书令关系恶劣，即使睿王娶的是尚书令的孩子，但他似乎和齐家没什么关系，早早就拜慧可为师，一直住在临风寺内。
　　被邀请来的大部分朝廷官员都是老狐狸了，不知道睿王和尚书令两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总觉得今夜的宴席只怕是不简单了。
　　齐景博邀请着睿王夫妇坐上主位，却被睿王拒绝了，
　　“今日是您的生辰，本王若坐了这主位，不合礼仪。”
　　齐景博无法，只好安排他们坐在旁边。
　　“今日是老夫五十寿宴，多谢各位赏脸前来吃个饭，特别是睿王爷和睿王妃，二位今日的莅临，真是让老夫惶恐又惊喜，老臣先敬王爷一杯！”
　　萧煜铭笑着站起身来，和齐景博干了一杯。
　　宴席就在这一杯酒之后开始了，齐景博今日请的人很多，整个齐府都热热闹闹的。
　　有睿王在场，又因为有许多朝廷官员在，那些个朝廷官员都前来主桌向寿星和睿王敬酒。
　　齐司玉在一旁看着，心里有些担忧，萧煜铭还没吃东西就被敬了这么多酒，对身子伤害太大了。
　　“王妃，多吃一点吧！”齐司玉的碗里多了一块肉，是身旁的邓玉瑛夹给他的。
　　邓玉瑛看齐司玉看着她，笑了笑，“这是妾身自己做的，大家都说味道不错，所以冒昧请王妃尝尝。王妃吃的太少了，多少再吃一些。”
　　齐司玉心里有事，惶恐这些菜里不知哪一道也被下了毒，所以并不怎么敢碰，再说了他也没胃口。
　　“母亲做的这道菜，是我最爱吃的，王妃尝尝吧。”齐少辰在一旁开口。
　　齐司玉对上齐少辰的眼神，安心了一些，夹起来吃了，“嗯，挺好吃的。”
　　“王妃喜欢就好。”邓玉瑛笑着又给他夹了一道菜。
　　齐司玉有些惊讶，从前在齐府，大夫人是没有苛待过他，但她也并不管事，大夫人一直与世无争的样子，一心向佛，这还是齐司玉第一次见她对他表达出善意。
　　大概是因为齐少辰的缘故。
　　在齐司玉听说许向荣原来是大夫人的人，并且能让他成为齐景博信任的人，他就觉得大夫人还真是个深藏不露的，不过，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的孩子。
　　母爱就是这么伟大。
　　萧煜铭喝过一轮，才坐下来，看齐司玉动了筷子，又见邓玉瑛和齐少辰笑着和他说着话，笑了笑，“玉儿身子还没好，平日里胃口就有些不好，今日倒是被你们劝着多吃了一些，多谢二位了。”
　　邓玉瑛和齐少辰都有些惶恐，晅朝尊贵的睿王竟然在多谢他们。
　　“王爷如此，倒是让妾身惶恐了！”
　　“王爷，你一直在喝酒，吃点东西吧，不然胃受不了。”齐司玉夹了他刚才吃过的菜给他，比较放心。
　　萧煜铭握了握他的手，听话地吃起来。
　　齐佳瑶在一旁看着，心里嫉妒得受不了，特别是看到睿王对待齐司玉一副温柔的模样，越发受不了。
　　这一切本该是她的！
　　乔燕佟则是有些鄙夷，觉得邓玉瑛和齐少辰真会拍马屁，可惜拍错了，这齐家可是齐景博做主，齐景博和睿王关系不好，这两人今日这般讨好，明日老爷可就该教训他们了。
　　齐景博看了眼邓玉瑛和齐少辰两人，笑着和前来敬酒的人干杯。
　　宴席过了一段时间了，乔燕佟看着时辰也差不多了，笑着让人端来一壶酒，“老爷，王爷，妾身知道王妃身子不好，所以不喝酒，正好妾身这有一壶药酒，里头的药材对月人和女子的身体大有益，所以今日拿出来献丑了。”
　　乔燕佟倒了杯酒，端到齐司玉面前，“王爷王妃若不放心，妾身先尝尝。”说完就自己喝了一杯。
　　随后又让人倒了一杯，递给齐司玉，“王妃，今日是老爷五十生辰，不如王妃也敬老爷一杯吧？”
　　齐司玉起身，看着那杯清酒，过了好一会儿才接过手，对着齐景博说：“齐大人，祝你福如东海。”说完用衣袖掩在前头，把酒喝了进口。
　　外人看着的确是齐司玉把酒喝了，实际他只把杯子里的酒倒在衣袖上，吞了白润给的药。
　　齐司玉把酒杯放在桌子上，萧煜铭盖住杯子，“就算这酒对身子有益，但到底是酒，慧可师父说过玉儿不适合喝酒，一杯就够了。”
　　乔燕佟见他喝了一杯了，笑着退回自己的座位，齐景博笑呵呵地又喝了一杯酒。
　　齐司玉坐下的时候，有些头晕，萧煜铭扶着他，紧张地问：“怎么了？”
　　“头有些晕。”
　　齐景博皱起眉头，“王妃不舒服？”
　　“玉儿前两天染了风寒，所以这几日身子有些虚弱。”
　　乔燕佟有些紧张，照理来说这毒不可能这么快发作的，大概得过一个时辰才有效。难道是睿王妃身子虚弱，这么快就受不住了？
　　白润给的药的确是很快就起作用，萧煜铭还没来得及说第二句话，齐司玉就吐了一口血出来，指着酒杯就晕倒了。
　　同在主桌上的人都吓到了，齐佳瑶更是直接叫喊出声，齐司玉吐出来的血偏黑，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白润！”萧煜铭厉声喊白润，白润慌忙跑上前给齐司玉把脉。
　　“王爷，王妃中毒了！”
　　萧煜铭黑着脸，看着四周的人，“余立，把齐府给本王包围起来！一个都不准走！”
　　众宾客被睿王的雷霆震怒吓到，一点反对的声音都没有，齐景博瞪了一眼乔燕佟，想也知道是她搞的鬼！齐司玉刚喝完她送来的酒就中毒了。
　　“请王爷息怒！”众人跪下磕头，战战兢兢的。
　　乔燕佟脸色发青，按照她的原计划，齐司玉不可能这么快中毒的，可她估算错了齐司玉的身体，根本完全就受不了这毒。
　　不过，死了也好！接下来她再想办法脱身！
　　白润把过脉，“爷，公子中毒不深，赶紧救还来得及！”说着就喂他吃下一颗丹药，“这是慧可大师给的解毒丹，可解百毒，请王爷安置好王妃，属下这就去抓药。”
　　萧煜铭挥手让他先下去，抱起齐司玉，看着跪在地上的众人，“余立，把齐家的人抓起来，押入大牢，等候发落。”
　　“是。”
　　“其他人，搜身，没有可疑的，直接放走。”
　　“是。”
　　交代完这些，萧煜铭抱着齐司玉上马车回了睿王府。
　　当萧煜铭把齐司玉抱到床上的时候，齐司玉才醒来，“萧大哥……”
　　“玉儿。”萧煜铭摸了摸他的脸，“你感觉怎么样？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齐司玉摇头，“没事。”起身问他：“齐家的人呢？”
　　“押进大牢了，听候发落。”
　　齐司玉松了一口气，随后又想到齐少辰和邓玉瑛，“那，大哥和大夫人……”
　　“放心，许向荣拿到的证据已经交给齐少辰了，他们似乎把那些书信交给了邓老将军，你放心吧，他们会看着办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好。”齐司玉点头，呆愣愣的。
　　萧煜铭怕他心里难受，又说了几句哄他。
　　钱韦英正好端着莲子羹进来，“王爷，王妃，这是奴婢刚做好的莲子羹，王妃尝一点吧？”
　　萧煜铭接过碗，“今夜你吃的不多，英婶特意给你做的，吃一点？”
　　齐司玉想接过勺子，却被萧煜铭闪开，“我喂你。”
　　齐司玉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眼钱韦英，“我没生病，自己来就行了。”
　　“别乱说话！我愿意伺候你，不给？”
　　齐司玉被他这句没脸没皮的说得脸都红了，瞪着眼睛看他。
　　钱韦英偷偷笑了笑，“奴婢先告退。”说完就急忙退出去，顺便把门关紧了。
　　“英婶还在呢！你这王爷的威名还要不要了。”
　　萧煜铭亲了亲他，只觉得齐司玉脸红的样子可爱极了，“有你王妃的威名就够了……”
　　齐司玉还想骂他，就被吻住了嘴。
　　和睿王府浓情蜜意的气氛不同，齐府的众人很快就被全抓了起来，哭喊声一片。
　　齐景博自己单独进了一间天牢，看着门外的余立，眼神恶狠狠的。
　　“请齐大人好好呆着，等候发落。”余立面无表情，命人关好门就离开。
　　齐景博见人都离开了，叹了口气，怕是保不住了。
　　同样被单独关押的还有乔燕佟，她一向泼辣，被关了起来还一直嚷嚷着，却没一个人回应她。
　　“瑶瑶！少维！”乔燕佟最后惦记着自己的两个孩子，以为他们就关在自己隔壁，可怎么喊都没人回应她。
　　齐佳瑶和齐少维也被关押在不同牢房，齐佳瑶和她母亲一般，骂骂咧咧的，反而齐少维倒是没了平日里的威风，整个人抖得不像话，一直在求饶，没有半点世家公子的德行。
　　邓玉瑛和齐少辰是待遇最好的，狱卒客客气气地请他们两进入牢房，“两位放心，王爷吩咐过属下，不会为难两位，只是委屈两位先将就着。”
　　齐少辰听邓玉瑛的吩咐，偷偷从衣袖里掏出一些钱财，齐家也就他们两个没被搜身。
　　“多谢官爷了！还请官爷拿好。”
　　狱卒收了一点意思意思，“两位不必客气，属下只是听从王爷安排而已。”说完就离开。
　　邓玉瑛叹了口气，齐少辰怕她是不舒服，急忙走到她身边，“母亲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邓玉瑛摇头，“我没事！只是没想到，齐家到底走到了今日这个地步！”
　　“母亲，”齐少辰停顿了一下，“您可是担心父亲？”
　　邓玉瑛愣了一下，最后摇头，“这是你父亲自作孽，母亲从知道真相开始，就料到了齐家最后的下场，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被什么迷了眼，竟然一定要做反贼！”
　　“母亲，无论是什么原因，都不重要了，齐家，不会和我们再有关系了。”齐少辰坚定地说着，一点都不后悔背叛了齐景博。
　　永寿宫内，皇帝陪容妃跟太后聊天，李洵匆忙进入殿内。
　　“何事匆匆忙忙的？”萧煜宏看着李洵，今夜萧煜铭的计划他是知道的，算算时辰，大概是成功了。
　　李洵跪下行礼，“奴才参见陛下，太后娘娘，容妃殿下，奴才听说，睿王妃中毒了。”
　　太后和容妃惊讶地抽了口气，“怎么回事？玉儿怎么又出事了？”
　　“母后别急！”萧煜宏安慰了她一声，“怎么回事？说清楚！”
　　“回陛下，今夜睿王爷和睿王妃出席尚书令齐大人的生辰宴，睿王妃喝了杯酒之后就中毒晕倒，方才大理寺来消息，齐家人下毒毒害睿王妃，睿王震怒，把齐府封了，所有人都被抓进大牢。”
　　“那玉儿呢？他人怎么样？”白容嘉肚子已经挺大了，着急得想起身都有些困难，吓得萧煜宏赶紧扶着他。
　　“殿下，娘娘，睿王妃没什么大碍，听说中毒不深，救的及时。”
　　“别紧张！”萧煜宏安慰着他，“没事了！睿王妃身旁一直跟着的人医术精湛，不会有事的。”
　　白容嘉这才安心坐下，“齐家，为什么要对玉儿下毒？他们不是玉儿的亲人吗？”
　　“睿王妃自小在齐家就受人冷落欺辱，又离开齐家多年，和齐家根本没有感情。”萧煜宏安抚着他和太后，“不过今夜的事情只怕另有内情，朕会查清楚的。”
　　太后叹了口气，大概猜到内情不简单，“皇帝，你陪容妃回清华宫吧！哀家有些累了。容妃，你好好休息，别担忧太多！万事有皇帝解决。”
　　“是，母后。”
　　“是，母后，儿臣和容儿先告退了。”
　　萧煜宏陪着白容嘉回清华宫，就在清华宫里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