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玉华》腆笑

43、七爷

　　悦耳动听的琴声，婉转动人的歌声，热闹沸腾的说话声，觥筹交错的干杯声，夜晚的京城河畔比白日里的市集还热闹。
　　萧煜铭和齐司玉落座，看着一整艘船坊都没其他客人，笑着问余嘉祺：“花费了不少吧？”
　　余嘉祺笑着回答：“小意思！我现在还挺富有的。”
　　萧煜铭瞧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不屑地瞥他一眼，“也是，易公子可算是我们这几个人当中最富有的了。”
　　余嘉祺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今夜是我出的银两！我自己的！萧煜铭你别嫉妒就说风凉话！”
　　齐司玉听着他们的对话，笑了笑，一边看着这船坊里的装饰，富丽堂皇的。
　　余嘉祺包下的船坊不大，他们也就七个人，所以刚好。
　　“老蔡，今夜难得出来游玩一趟，我一定要和你干一杯！别扫我兴啊！”余嘉祺让人上酒上菜，再喊来舞女跳舞，气氛就上来了。
　　蔡冠霖皱着眉头，考虑了一下，才点头，“就一杯。”
　　“你个扫兴的！”
　　“怎么，你就那么想我喝醉？”
　　余嘉祺回想了一下喝醉酒的蔡冠霖，凶神恶煞，活像一个土匪，摇摇头，“算了，你少喝点！夏生，看着他一点！”
　　夏生笑着点头。
　　齐司玉好奇地听着他们的对话，连上了什么菜都没看。
　　萧煜铭笑了笑，给他解释：“蔡冠霖酒量浅，喝醉了就变了个人，举止粗俗，像一个土匪首领，而且脾气火爆，爱打人，所以平日里很少沾酒。”
　　齐司玉恍然大悟地点头，他倒是有点想看看。
　　“好了，先吃些东西吧。”萧煜铭看着这菜色，“看来这厨师是南洲人，这些菜都是南洲有名的，你没吃过，赶紧尝尝。”
　　齐司玉吃了几道菜，酸甜可口，的确不是京城的口味，“萧大哥去过南洲？”
　　“去过两次。”萧煜铭看他的神情，笑了笑，“玉儿想去？”
　　齐司玉点头，“我最想做的，就是看看这大好河山。”
　　“那你就要乖乖把身体养好，等我把血剑盟的事解决了，再带你去到处游玩。”
　　“嗯。”
　　萧怡婷一个人看着三对夫妻浓情蜜意的样子，觉得下午一定要跟来的自己是脑抽了，早知道她也拉个人一起来。
　　化悲愤为食欲，今夜这些饭菜的口味她正好喜欢，所以只能拼命吃菜了。
　　歌舞虽然好看，但这几个人大多看腻了，所以舞女的舞姿再美也吸引不了这群人的注意，船坊的主人偷看到大厅里的情景，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客人。平日里那些纨绔子弟来，不是笑得色咪咪的，就是对着舞女或者伺候的婢女动手动脚的。
　　可今日这几个，非但不让婢女上前倒酒伺候，连美妙的舞女都不关注，这是他开船坊这么多年最失败的一次待客之道了！
　　于是船坊的主人赶紧叫来整个船坊最受欢迎的歌女。
　　“各位客人，这是我这船坊里头歌声最美妙的歌女了，今日给大家献丑了。”
　　齐司玉看了过去，歌女长得很漂亮，眼睛水汪汪的，看人的时候有些欲语还休，拿着琵琶坐下，一边弹奏，一边开口唱歌，歌声婉转。
　　萧煜铭把齐司玉的头移了过去，让他看着自己，“玉儿觉得她好看？”
　　齐司玉看着萧煜铭，他的眼睛被大厅里的灯火照耀的发亮，眼里只有自己的身影，笑了笑，“萧大哥最好看。”
　　萧煜铭这才满意，“听着就行，不用看！再吃点这个。”
　　这歌女唱歌的确好听，萧怡婷都听得入迷了，一曲完毕，她兴头最高，喊着让她再唱一首。
　　萧煜铭见她没一副公主的端庄模样，也没教育她，大概是知道她有心事。
　　那歌女又开始唱起歌来，结果才刚开始没多久，外头就吵起来了。
　　“什么人敢挡路！你们可知里头的客人是谁！”
　　外头护卫的声音有些大，盖过了歌声，众人都一起看向外头。
　　“我听着里面的歌声动听，所以前来打扰了，里面的贵客，不知能否让我也进去欣赏欣赏？”
　　萧煜铭放下筷子，示意余立出去看看，余立领命出去，很快就进来，
　　“爷，是七爷。”
　　萧煜铭皱起眉头，“他怎么来京城了？不是在封地吗？”
　　“你忘了，现在还是新年，他肯定要回京城的。”余嘉祺善意地提醒，也是皱着眉头。
　　齐司玉再看看蔡冠霖，对方也严肃着一张脸，猜想这七爷可能不是很受欢迎。
　　七爷？
　　“萧大哥，七爷，是谁？”
　　“七王爷，萧煜林。”
　　齐司玉点头，不认识。
　　萧煜铭起身，和余嘉祺以及蔡冠霖出去。
　　“七哥，许久不见了。”
　　“臣参见贤王爷。”
　　“臣参见贤王爷。”
　　萧煜林是个闲散王爷，皇帝登基的时候就去了自己的封地，只有过年的时候会回京城一趟。平日里最爱弄些花花草草，琴棋书画也都很感兴趣，最喜欢的就是去风月场合看舞女跳舞，歌女唱曲，很是风流。
　　七爷贤王的母妃出身低微，自小在宫里就不受重视，后来更是早早提出要离开京城去往封地，看似与世无争。
　　萧煜铭可不觉得他真的那么与世无争。
　　“原来是九弟在里面！”萧煜林手里拿着扇子，大冬天都要装模作样，“早早包下这艘船坊的人原来是你，难怪连我的面子都不给。”
　　“怎么？七哥原来也想包下这艘船坊的？”
　　“这艘船坊我已经包了三天了，可今日老板和我说有别人包了，我还以为是谁这么大面子，原来是睿王。”
　　“不知七哥喜欢这艘船坊，臣弟横刀夺爱了，是我的错，不过，我夫人近日不舒服，好不容易今夜开心了些，还请七哥割爱。”
　　萧煜林笑了笑，“听闻睿王十分宠爱睿王妃，果真如此，那看来七哥今晚只好将就了。”
　　萧煜铭谢过他之后就进去，歌女一直在唱曲，一点都不受打扰。
　　歌女唱了三首之后，齐司玉就让她退下。
　　“客官是不喜欢奴家唱的这些曲吗？”那歌女没有立刻退下，反而多问了一句。
　　“不是，你唱的很好。”齐司玉愣了一下，笑着回答，“不过你唱这么久了，也该累了，下去喝口水，让嗓子休息一下。”
　　歌女听完，抬头看了他一眼，在接收到开口那位客官身旁的人的眼神之后，俯身告退。
　　华妍倾走出了大厅，后头跟着老板，“今夜这客人真大方！”
　　华妍倾笑了一下，“我倒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好心的一位客人。”
　　“华姑娘。”
　　华妍倾一出了甲板，就听到有人喊她，脸上的表情一时有些僵硬，又立刻恢复过来。
　　“七爷。”华妍倾看着对面船的人，行了个礼。
　　“华姑娘今夜唱的曲依然很好听，可惜我却不能欣赏。”
　　“七爷谬赞了，爷能喜欢奴家的歌声，是奴家的福气。”
　　“我能请姑娘来我这再唱几曲吗？现在夜里没听到姑娘的歌声，我很难入睡了。”
　　华妍倾犹豫着，看了眼老板。
　　老板笑眯眯地把她送了过去，这七爷出手可大方了，而且人家可不是普通大富人家，能讨好肯定得讨好。
　　到亥时时，齐司玉觉得有些累了，萧煜铭看他脸上露出困意了，就提议让大家散了。
　　“怡婷，今夜在王府休息吧，明日再回皇宫。”
　　“行！”萧怡婷心情终于好了一些，众人一同出了甲板。
　　结果在船正要靠岸的时候，意外发生了，一阵呼救声响起。
　　“救命啊！”
　　萧煜铭带着齐司玉走到船边，看见一个女子落水，正在挣扎呼救。
　　“余立，快下去救人！”齐司玉自己就怕水，又曾经掉进水里两次，所以最了解落水时的恐惧，急忙让余立跳下去救人。
　　萧煜铭看向对面，那艘船上的人正是萧煜林，他身旁还有几个人。
　　其中还有个熟人。
　　杜昊清看到萧煜铭几人，尽量把自己隐藏在众人身后。
　　萧煜林似乎很愤怒，甩了身旁的女子一巴掌，似乎还骂了她几句，那女子哭红了眼，却什么都不敢说。
　　余立救起那个落水的女子，齐司玉一看，发现正是刚才那歌女。
　　“白润，快给她看看。”
　　白润压了压她的肚子，幸亏余立救的及时，那女子喝下的水不多，很快吐了出来就醒了。
　　华妍倾睁眼看了四周的人，发现救自己的是刚才的客人。
　　华妍倾冷静了下来，想起身道谢，却被齐司玉阻止了，“姑娘不用多礼了，赶紧回房间吧！免得染上风寒。”
　　有婢女过来扶起华妍倾，离开之前，华妍倾还是对齐司玉说了声谢谢。
　　“奴家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不客气。”
　　萧煜林让船靠了过来，直接跳过萧煜铭这边，“多谢九弟救了妍倾。”说完就追着那女子而去。
　　而刚才被萧煜林打了一巴掌的女子则站在对面跺脚，没人扶她过来。
　　萧煜铭看完了戏，牵着齐司玉上岸，“回府吧！”
　　回到王府中，萧煜铭突然开口问：“方才谁在外面守着？”
　　有一个暗卫出来，“爷，是属下？”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齐司玉也挺好奇的，坐在一旁认真听着。
　　“那歌女出来之后，七王爷就把船又靠了过来，要求那歌女为他唱几曲，老板把歌女送过去七王爷那艘船，让她唱了几首，后来出现另外一个女子，属下听到有人喊她，贤王妃。贤王妃似乎跟谁发生了争执，当时有些混乱，但属下看的清楚，贤王妃把歌女推到水里去了。”
　　齐司玉见萧煜铭听完了却不说话，自己总结了一下，“所以，是贤王爷看上那歌女了，结果却被贤王妃来搅了局，贤王妃嫉妒，把歌女直接推下水。”
　　萧煜铭摸了摸他的头，“表面上看起来，的确是这样。”
　　齐司玉愣住，又问：“那从深层次呢？”
　　“从更深一层来分析，贤王爱好南洲小曲，许多人都知道这件事，今夜那歌女唱的，全是南洲小曲，你觉得她有目的吗？”
　　“她是故意接近贤王的？”
　　“这我们就不清楚了。”萧煜铭见他认真思考着，时辰晚了，怕他想太多睡不好，急忙打断他思绪，“好了，这些都不干我们的事，别想了，去沐浴吧！”
　　新年的氛围很快就过去了，对齐司玉和萧煜铭来说，这个新年有些糟糕，但有爱人在身旁，朋友陪伴，还是挺欢乐。
　　远稻亭的一个包厢内，萧煜铭，齐司玉，余嘉祺和易秋明又聚在一起用餐。
　　“交代你去联系齐少辰的事，办的如何了？”
　　齐司玉睁着眼睛看着萧煜铭，又看看余嘉祺，不知道怎么回事。
　　“联系过了，那家伙的确有办法。”
　　“怎么说？”
　　“齐少辰说齐景博身边有个人，是他母亲的人，叫许向荣，齐景博很信任他。他可以帮忙盗取齐景博的犯罪证据。”
　　“许向荣？”齐司玉提了一声，听着这个名字感觉很熟悉。
　　“玉儿认识？”萧煜铭看着他苦恼的表情。
　　齐司玉反复想着这个名字，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许伯伯！”
　　“玉儿真认识？”
　　“嗯，从前在齐府，许伯伯很照顾我和爹亲，爹亲去世的时候，还是他帮我置办身后事的。”齐司玉脸上露出怀念的神情，他已经十年没见到许伯伯了。
　　“许向荣在齐家是个什么位置？”萧煜铭摸了摸他的头，问余嘉祺。
　　“齐家的副总管。”余嘉祺听过齐少辰的话后，自己也派人去调查了，“据说齐景博很信任他，经常派他外出办事。齐少辰说，许向荣前两年得知齐景博在为一个组织办事，而齐景博就会交代他去办一些事，不过他并不清楚这个组织就是血剑盟。”
　　“这么说来，倒是个最适合的人选，有有最大的把握拿到齐景博的证据。”
　　齐司玉叹了口气，十年过去了，许向荣已经由一个普通的下人升为副总管了，而且还得到了齐景博的信任。
　　“可是，许伯伯怎么就变成了大夫人的人呢？以前我都没发现他和大夫人有什么联系。”这是齐司玉最不了解的地方，明明当年许向荣只是个普通的下人。
　　“如果他从一开始就是大夫人安排在齐家的人，自然是最低调的好，而且没什么事，的确不能和大夫人有半点联系。可当她要用到许向荣时，就得行动了。齐夫人用了十年让齐景博提拔他，中间花费的心血可得不少。”
　　齐司玉点头，这个道理他懂，只是他真不觉得许向荣会是大夫人的人，所以才很惊讶。
　　“希望许伯伯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在刚了解过许向荣的第二天，齐司玉就收到了一封来自许向荣的密函。
　　信并不是直接交给齐司玉的，信封上写的是白润的名字，白润疑惑地打开来，才看到里头原来有着另外一个信封，写着齐司玉亲启。
　　白润把信交给齐司玉的时候，萧煜铭也在场，齐司玉本以为又是齐少辰写的，结果一打开来才知道是许向荣派人送来的：
　　公子，许久不见，许向荣有事找您，这件事必须亲自见面跟您说，卯时奴才会在临风寺等候公子，望公子前来相见，若不放心，可同睿王爷同行。
　　许向荣
　　萧煜铭接过信，仔细琢磨一番。
　　齐司玉看着他，“萧大哥，我们一起去吧？”
　　萧煜铭点头，“现在时辰还早，余立，白润，你们先去一趟临风寺，白润去和慧可师父通知一声，余立，你带几个暗卫四周查探，要是没事，让他们埋伏在四周。”
　　“是。”
　　齐司玉看他这般细心地安排，跟他保证：“萧大哥，我自己会注意的，你也要小心点！”
　　“嗯。”
　　辰时过了一半，萧煜铭才带着齐司玉到达临风寺，余立出来迎接，“爷，王妃，许向荣一个人来的，在从前王妃住的小院里等着。附近也没发现什么可疑之人。”
　　萧煜铭点头，牵着齐司玉进了临风寺。
　　许向荣站在院子里到处看，见到齐司玉出现的时候，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奴才参见睿王爷，睿王妃。”
　　齐司玉看着苍老了一些的许向荣，走过去对他笑了笑，“免礼，好久不见了，许伯伯。”
　　许向荣见睿王没什么意见，才起身，看着齐司玉，印象里当年还一脸稚嫩的小孩如今已长大成人，而且还成了睿王妃，瞧刚才睿王爷对他的态度，的确是宠爱无比。
　　“好久不见了，公子。”
　　三人坐下来说话，许向荣笑着看齐司玉，眼里满是欣慰，“这些年奴才一直想念着公子，虽说在临风寺比在齐府里头好，但佛门生活还是比较苦的，奴才总担心，公子吃不饱，穿不暖的。现在见到公子了，奴才才安心。”
　　齐司玉笑了笑，“许伯伯放心，这些年我过得很好，师父对我很好，王爷也对我很好！”
　　萧煜铭见齐司玉对他很尊重，所以没给对方坏脸色，但他想着许向荣这次见面的目的，所以也不能多给他们时间唠叨。
　　“你这次约玉儿出来，到底是因为什么事？为何一定要见面说。”
　　许向荣听到这个，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斟酌一下才开口：“想必王爷和王妃已经很清楚，齐景博和乔燕佟是血剑盟的人。而且除夕夜里，掳走王妃，试图杀害王爷的齐景旭也是血剑盟的人。”
　　“所以？”
　　“王爷一直没有对外宣布当日试图伤害王妃的刺客是齐景旭，但齐景博和乔燕佟却很清楚。”
　　“本王就是在等待他们狗急跳墙，好露出马脚，这也方便你行事，这都过去一段日子了，你可有收获了。”
　　许向荣点头，“齐景博和血剑盟的通信来往，奴才的确已经拿到手了，甚至还得到了另外一些收获。只是今日奴才想说的，不是这个，而是乔燕佟的一个阴谋。”
　　“阴谋？”
　　许向荣看着齐司玉，“乔燕佟打算对睿王妃下毒，毒杀睿王妃。”